第二十二章 紧急会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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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出城后,高文并没有离开伦敦地域,而是驾着马车前往圣贾尔斯教堂*(1),一片坐落在原野与沼泽上的教堂,为麻风病人而建造,并以麻风病人的守护圣人命名。因麻风病的传染性,这片荒野向来无人问津。

加雷斯的好友托马斯于此处任职,对于高文来说,托马斯主教也是他于伦敦为数不多的可信之人。

不过,在拜访圣贾尔斯教堂前,他必须恢复原本的模样,毕竟托马斯主教并不认识狄奥。

在路过一处小水洼时,见四下无人时,高文走上前,摘下头上戴着的兜帽斗篷。水面如实反映出了它此时的面容。但不知为何,当他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时,确实不由得生出一种奇异的情绪,或许可以总结为少许惊讶,即使他早有预料。

下一刻,那层伪装就像破碎的玻璃一样消退了,露出高文原本的面容。

这大概就是狄奥所描述的“缺乏信赖”,即使在伪装时,高文从来都没有认为自己会是另一个人,而当这事实无比清晰地呈现在眼前时,魔法自然不攻而破。

那么对于狄奥自己呢?她是早已接受那是她不同的一面?毕竟高文曾撞见过男性形态的狄奥于镜前端详自己的面容。

他甚至不好说到底是哪一种身份主导着狄奥的心理,毕竟即使当狄奥变回女性形态,也毫无淑女的自觉。以至于高文关于狄奥最强烈的印象已无可更改——她坦坦荡荡地叉着腿,一手支着脑袋思考,整个人无比舒适地陷在椅背中。

将缰绳挂在圣贾尔斯教堂后门的歪脖子树上,高文决定不几乎思考自己同伴的心理,那无疑值得探究,可与他无关。他用力叩响了教堂的门,它平时都锁着,大概是为了避免病人私自跑出。

很快,一个教士用戴着手套的手开了门,略带困惑地向外张望,由于将近夏季又包裹得比较严实,圣彼得式*(2)的头顶上冒着汗,那正是托马斯主教。看到高文时才缓缓打了声招呼,问他所来何事。

“如果能得到您的允许,我想在您这里寄存两具尸体,傍晚前罗宾森骑士会来取走。”

托马斯主教的面部肌肉抽动了一下,还是将高文和他的马车放了进来。

“尸体就留在车里吧,没人会动的,您先跟我来。”他压低声音,带着高文进入小修道院,直到进入房间,托马斯主教才询问高文究竟发生了什么。

高文直接跳过了有关狄奥的魔法那部分,即使这样意味着他几乎跳过了全部内容,把这两人简单描述成袭击他的凶徒。

“那您让罗宾森骑士再将尸体运进城,是希望私下找出这两人的身份?”托马斯主教问道。

“确实,毕竟我怀疑此事可能涉及行会之争。”将袭击者的身份同他从弗里德里希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如果假设恐吓弗里德里希的人,即曾经与弗里德里希一起参与走私的人,正是无躯谋杀案的幕后黑手,这很可能同伦敦的行会脱不开干系。

为保护本城市生产的商品,除了应对政府的征税之外,恐怕各行会对外的约束才是最大的困难。行会是因旧俗形成的同业者联合,为协调同行矛盾,保护同业利益,协调与政府间关系而存在。为了保护本城市的商品,某些行会之间自然会以公开或非空开的方式对外地商品进行排异,这也剥夺了异乡商人的利润,使他们义无反顾地投入走私之中。

可是,走私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毕竟在城市中,几乎所有有工作的正经人都属于行会,包括车夫和码头工人。弗里德里希说外地商人的船停放于兰贝斯造船厂内,言之凿凿,如果不是高文确认他神志清醒,他一定会认为弗里德里希是在痴人说梦。

假如这是真的呢?那么只能说明有大量的相关人员或多或少地参与其中,说没有得到行会的认同是不可能的,区别只是知情人的多少,以及支持力度的强弱罢了。

而当走私与无躯谋杀案相联系,通过昨晚的确认,高文已确认这不可能是疯子的丧心病狂之举,或是临时起意,毕竟他们的人数与采取的手段都大大超出普通谋杀案应有的范畴,幕后凶手的指示带有极强的目的性,虽然高文暂时推测不出。

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大抵是两个团体之间的激烈对抗,毕竟对手之间往往势均力敌,而凶徒们又采取了如此谨慎的态度行凶。如果一方彻底压倒了另一方,那么早已落败的另一方早已不配被称为对手。

之前死者的身份又似乎与高文的想法相抵触,九个寡妇、三个男演员、两个孩童、一个酒馆所有者、一个律师、一个市府参事、一个挖粪工人和一个乞丐,他们大多是城市的边缘人物,难以被任何一个行会所囊括。

但假如说,上述死者不全是高文与狄奥接触到的凶徒背后代表的群体所杀呢?高文这么想,忽然觉得豁然开朗,毕竟酒馆所有者就为他妻子所杀。倘若在他们的对局中,幕后黑手所处的阵营之中,也有人被对方以同样的方式谋杀呢?

不过,在获得足够可靠的证据之前,高文都不能妄下定论。

“行会?具体指哪一个?”托马斯主教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问到。

“我也说不好,还在调查中,说不准只是某一个行会的一部分,或是不同行会,或者不同行会中的部分成员的联合体。”

托马斯主教低下头,默默沉思了起来。

“让我帮您去寻找这两具尸体的身份吧。”他说:“只要他们不腐烂得过分严重,能辨认得出就行,在两三天后,我会将结果告知您的。”

高文点了点头。虽然托马斯久居荒野沼泽,安贫乐道,过着如同隐士一般的生活,对于伦敦的局势或者某些秘闻,他终究还是要比高文懂得多。

更何况,假若以托马斯主教的关系查人,也不易引起幕后凶手们起疑,更不会让人联想到他这个在旁人看来完全无知无觉的市长身上。

“那就拜托您了。”高文说着,礼貌地站起,托马斯主教自然知道他还有其他事务处理。再加上两人本不熟悉,也没有说出任何挽留的话,只是默默相送,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由于麻风病的传染性,再加上人们对这种奇异病症的态度,没有多少人愿意接近托马斯主教以及他的助手们,他也自然知道旁人对他的看法,并刻意保持距离,防止冒犯到别人。

返回后门,托马斯主教帮着高文将装有尸体的沉重木箱从马车上卸下,随后高文干脆将其相送——当他以原本样貌驾着马车返回伦敦城,这也未免过分奇怪了。

……

当高文选择徒步返回埃克特大宅时,他发现科林居然守在大宅门口,刚见到他就立刻小跑着上前,一脸焦急。

“早上时尤瑟王派人通知您去参加御前会议,伯爵。”科林磕磕绊绊地说,对于这个年轻人来说,他一直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放了下来:“我去圆形剧场找过您,但是……”

为什么他会被误认为必定会在圆形剧场出现?这个想法一闪而过,但他终究没有问出。

打量了一下自己的着装,已经因为昨晚的活动变得有些脏污了,也许上面还沾着血,只是不太明显。高文匆匆换了一件干净的长袍,就赶往威斯敏斯特宫。

在那件标志性的圆桌旁,国王与大臣们已经开始讨论。他径直走到圆桌上离国王最远的地方坐下,有几道目光向他瞥来,但他装作不知。

在圆桌的最上首,自然坐着尤瑟王,群臣们簇拥着他。国王的一左一右,分别是首席大臣与财政大臣,然后才是大法官。比起先前的国王,尤瑟王本人对王国的大法官多有冷落。

取代大法官席次的财政大臣正是梅林。那是一个风度翩翩的瘦高老人,头发已经全白,板着副面孔,法令纹深刻。除了遵循国王的命令外,他平日深居简出,毕竟所有国王能够给予庇护的范围之外对于梅林敏感的身份来说,那都是危险的。

在民间传说中,梅林并不被认为应归属于人类的范畴,甚至有许多人兴致勃勃地称他是奇异生物与人类的混血种。由于早年的一些经历,他被迫光明正大地以巫师身份行走,这也使梅林为虔信者所敌视,为他遭致许多本不应承受的袭击。

而此时,在本次会议上滔滔不绝、口若悬河的正是首席大臣,坎特伯雷大主教。

无论是从外貌还是脾性来说,坎特伯雷大主教与梅林看上去是完全相反的两极。坎特伯雷大主教略有一点胖,由于年老,脸上的肉耸拉了下来,但整个人看上去精神奕奕。

相比梅林,高文更加了解坎特伯雷大主教,与他也有过不浅的接触。他是一个赤诚而学识渊博的人,他就职于英格兰的这些年令伦敦的修道院与教堂呈现爆发性的增长。坎特伯雷大主教始终坚持的济贫理念与这些年付出的辛劳更令他为底层民众所欢迎。

不过比起始终不动如山的梅林,在王国事务时的坎特伯雷大主教脾性极其多变,有时温言细语,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感,但更多的时候,过分苛求的他会因不满意而破口大骂。

在之前来伦敦拜访时,高文就不幸撞上过几次。只能装作自己不存在,等坎特伯雷大主教处理完他的事务,这位老人才会继续搭理他。

不过此时此刻,坎特伯雷大主教显然远离了暴怒的边缘。甚至可以说,他整个人散发着淡淡的喜悦。

高文听了一会儿后才知道,国王与大臣们在讨论为适应维京人在苏格兰减少攻势后的王国政务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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