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夜半鬼敲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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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次演出完满结束,这也是至今为止,剧作家安福瑞索斯第一次能够出席,并且全程观看的表演。

在演员谢场后,女主演瑞格蕾尔(Ragnelle)——狄奥为她新的临时身份拟定的假名,据她说,这是从伦敦郊外坟地的墓碑上随意看来的一个名字。女演员在剧作家的两颊各印上一吻,并亲手将花冠戴在了他的头上。

而晕乎乎的安福瑞索斯,压根没能认出面前温柔可亲的女主演就是他尖酸刻薄的友人。毕竟狄奥为此做了全套功夫,甚至更换了日常使用的香水,让她的两个身份压根联系不到一起。

见戏剧已经散场,窝在角落的高文也准备离开。这是狄奥的倒数第二场表演,由于女演员瑞格蕾尔的名声已经迅速蔓延至伦敦的各个角落,物色一个新的少年演员要简单了不少。也就是说,在明天谢场之后,瑞格蕾尔这个身份也将彻底消失。

不过高文却不打算将狄奥打包送回格拉摩根,就像狄奥先前给予他的启发一样,在格拉摩根尚且风平浪静时,将狄奥留在伦敦或许更为有益。

他这么想着,正准备走出剧场,却迎面撞上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

亨利.菲茨-艾尔温,市长职位潜在的继任者。

“市长。”菲茨-艾尔温向他颔首,语气强硬地说:“我们得谈谈。”

看来菲茨-艾尔温是来堵他的,高文想。大抵是因为年龄差距,菲茨-艾尔温一直用挑剔的眼光看待自己。而高文也清楚,自己的一些行为无疑令菲茨-艾尔温感到不快。

比如说一直未得到侦破的无躯疑案,高文在市民委员会上的“不妥当”发言,乃至他利用市长身份在伦敦郊外购置地产建立烧砖厂,频繁同教堂的教士推销玻璃花窗并已成功订立订单……

“为什么您会容许这种伤风败俗的行径在治下发生?”菲茨-艾尔温直言不讳地发问,扬手指了指舞台,在那里,经过伪装的狄奥仍在同她一无所知的朋友交谈着。

“市民们不会乐意看到我逮捕她的。”鉴于女演员的存在着实给伦敦市民们无聊的生活增添了不少乐趣。

“但是法律规定女人禁止成为演员!”菲茨-艾尔温厉声说,这很显然吓到了其他离场的观众,他们偷偷了一眼正在争执中的两人,刻意绕开了这一小小的风暴中心。

“而且有些人揣测,您与这位女演员之间存在着不正当的关系,并为她逍遥法外提供了庇护。他们向我反映说,曾目睹您与女演员在开演前交谈。”

毕竟高文可是有前科的,他与薇奥拉.特里斯坦之间的流言就曾传遍了整个伦敦,菲茨-艾尔温不屑地想。

“这说明当时他们同样出现在了演出现场,同样观看了’伤风败俗’的表演,却在事后发出谴责。”高文讥讽道:“更何况,假如偷听者离得近一点,会发觉我是在提醒那位女演员伦敦法律的权威不容侵犯。”

“那您为何——”

“伦敦的市民用鲜花与掌声表达了对女演员的支持,就连本欲逮捕她的守卫也为她欢呼,对此我无计可施。”高文回答道,用手简略地比划了一个方向:“你看,堂区守卫们仍在现场。”

菲茨-艾尔温下意识地看了过去,果然在兴奋的人堆中看到了几个熟面孔,脸色也沉了下来。

“未经教化的愚民做此行径尚可理解,怎么就连您也——”

“只是出于监督的目的,防止不良影响进一步扩大。”

高文搬出了一早就想好的借口,但很显然菲茨-艾尔温并不会轻信。他面色铁青,发觉自己无法说服已经彻底放飞自我的市长后,连招呼都不打扭头就走。

这确实不是高文前来观看表演的理由,他并没有喜爱这部戏剧到足以自降声誉的程度,也不是在担心会有守卫逮捕狄奥——她已经获得了足够多的支持了。

唯一令他担心的是在这众多观众中一道颇为不善的目光,一个通常出现在站票区的中年男子,总是抱着臂,缺失了半只耳朵,好像为利器所伤。他永远面色古怪,站在观众中显得格格不入。

也许他并不喜欢这出戏剧,至少从表面来看如此。但在狄奥表演的有限场次中,他每次都到场,并且始终以一种观察的神情凝视着剧组成员。

高文不知道狄奥是否留意到了他,也许没有。至少当狄奥以一种令人意外而毫无目的的方式冲着高文微笑问好时,那人阴狠的目光便黏在了俩人身上,而狄奥似乎浑然不觉。

……

不得不说,夜晚是潜入任何一栋住宅的最佳时机,凹凸不平的石墙与插哨松脱的窗扉更提供了便利。

在静谧的夜中,潜入者将窗户轻轻推开,滑入阴影之中,并慢慢向房间正中央的床铺靠近。悄无声息地,他掀开了窗帘。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匕首的寒芒于眼前掠过,几乎擦着面颊。高文后撤一步避开,堪堪克制住下意识拔剑的冲动。

“啪”得一声,卧床旁边的烛台自动点燃了。高文因突如其来的光亮眯了下眼睛,狄奥阴沉沉的脸出现在了他面前,准确来说,是男性形态的狄奥。

“哦,原来是你。”狄奥说着,扯了一下嘴角,把匕首又揣回了枕头下,一脸不爽,甚至看起来难掩失望。

“你在等谁?”看来自己不是狄奥期待中的来客,不然他也不会以匕首相向。“顺便一提,在枕头下藏匕首可不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

狄奥翻了个白眼,他很清楚高文指的是自己那日在埃克特大宅说的大话,当时他说“怕死就不要出门”,但深夜无眠,并时刻警惕着不速之客的举动很显然与此相悖。

“一个在近几日一直敲响瑞格蕾尔的房间的陌生人。”狄奥假笑着说。

“你的房间?”

“不,瑞格蕾尔的房间,在隔壁。”狄奥正色说:“这里是一位希腊商人的房间,并不是一位女演员的房间。就在今天,出于担心,女演员与他隔壁的住客调换了房间。”

看来狄奥将他的两个身份区分得很开。高文略略思索,也大概明白了狄奥的意图。在卧室内的他无法区分深夜响起的敲门声究竟是无聊醉汉的骚扰之举,还是有意图的威吓,便刻意闹出大动静当众将两个房间更换。

而鉴于明天女演员即将离开,不知去向,今晚是她留宿门廊之家的最后一晚。假如真的有人要入室行凶,今晚可能是唯一的时机了。

“一个没有半只耳朵的伦敦人?”

“可能是他。”狄奥挑了挑眉:“假如他发现这很有吸引力的话。”

“什么?”

“对于再次向市长的尊严发起挑战。”狄奥解释说:“记得那颗被扔在埃克特大宅门口的头颅吗?如果同一位凶手想要以此为目标的话,由于加强的防备,故技重施,或是对市长的亲近之人下手已是不可能。”

“那么,一位近日在伦敦名声大噪,又频频向市长献媚讨好的女演员呢?这样的目标对他或她而言会很有吸引力,更何况这位女演员还接替了死者的工作。”

“当然,杀死演员和乞丐的不一定是同一个人,这只是一种假设。”他若有所思地说:“有什么特质使凶手受到吸引,或者说,又是什么原因导致他们因此而死?这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你是在以自己为饵。”高文凝视着狄奥,再次按下批评他过分肆意的想法,说道:“在今天下午,我看着那个人,也就是我们共同的怀疑对象走进了门廊之家一楼的酒馆。”

“对,我本以为可以将他抓个正着。”狄奥叹了口气:“一些我发现的线索证明,之前被安福瑞索斯雇佣的男演员生前应当受到过威胁,并为此而紧张。”

“什么线索?”高文记得他派人将死者生前的遗产清点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任何蛛丝马迹,反而有家人邻居与其他剧组成员提供证词,说死者生前一直与人为善,直到被杀当日仍如往常一样神态自若,看不出丝毫的担心。

这样的证词反而让他怀疑自己先前的判断,即凶手可能是随机杀人。

狄奥抬头看了他一眼,翻身下床。“那是因为你们没有搜过剧组放道具的房间,就在门廊之家的地窖里面。”

从床头柜中,他取出一条腰带,递给了高文。“死者曾在自己的常服腰带中藏了两枚刀片。”

高文迎着烛光细看,确实如此,在布料缝合的夹缝中,刀片的利刃朝外,闪着寒光。

“你还发现了——”高文说到一半,突然噤声了。

因为就在此时此刻,在这个本该万籁俱静的夜晚,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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