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没有时间管了。”她说着又按下几个按钮。“俩地方的操作系统不大一样，该死的，M--G19在哪儿……”
“操作系统？沙利文家的科技有这么发达吗？”
“拜托，帕特，不然你以为星门是怎么回事？”
“我以为，我以为是什么超能力。你说过你姐姐有超能力，所以我想……”
她怔了两秒，继续手忙脚乱地操控台面。也就是这时我发现脚底湿乎乎的，有水从门外流入，门没有关！我赶紧冲去，一头机敏的看守者也发现漏洞，呼哇叫喊着扑来。我没空多想举枪就射，后坐力差点把手指震断。我借体重将门板压死，单手摸索锁孔位置，找到后我“啪嚓”一下将之锁住，祈祷只有那一头怪物发现了这儿。
佐薇忙个不停，古堡新住民也是。香伯特向星门前进的动作吸引了不少眼球，它们嘶喊着从四面八方袭来。一开始他还能稳住脚步，可当一头我从未见过的漂浮鱿鱼状生物靠近后，往昔圣查尔斯小混混的精神力量土崩瓦解。他尖叫着朝星门加速奔跑，被什么东西给绊倒。继而看守者和吧唧嘴一窝蜂地包了上去。悲惨的尖叫刺入耳膜，堪比星河舰队里被外星喷火虫子点燃的士兵发出的哀嚎，甚至更加惨烈，我能分辨出呛血和脏器炸裂的声响。噩梦般的场景就在不到一百英尺外上演，真真切切。我捂住自己的腹部，好像同样的未来就摆在面前。
祸不单行，从门缝路流入的水液越来越多，我已经踩在一小片两英寸深的雨后水潭里，按这个速度再等十分钟这儿的水位就将抵达小腿。
“佐薇？”
“……还没好！”
我不知道星门的操作究竟有多复杂，光看控制台上边的按钮和拉杆数不胜数，好似长肉瘤的刺猬。她往左推拉几根拉杆，向右敲下一排按钮，手忙脚乱，恨不得长出八条触手。台面上稀有气体填充的显示灯明暗不定，仿佛在为不知名的歌写著节拍。
“帕特，帮我把那拉杆调到“J”档！”她忽然命令道：“最左边的台子，标“STD”的那个！”
我照做，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再把螺旋仪逆时针转三圈！”
她口中的螺旋仪像老式电影里的拨号电话机。我按她的指示将之转动三圈，忽然房间光线变亮，回头一看，只见得星门迸发出耀眼白芒，宛若正午骄阳。
“不不不不！快转回去！顺时针！”
“几圈？？”
“三圈！！”
我哆嗦地顺时针转动三圈，星门光强顿减，恢复正常光度，可没有半点缩小的迹象。湖水从门口蔓延全屋，即使我站着的位置也到了腿踝。
“这机器怕水吗？”
“帕特，它们本来就是按防水标准制造的。”
“你很熟悉呀？可为什么星门还没法关掉？”
“因，为，这，个，更，复，杂！”她要暴走了。我暂时决定闭紧嘴巴不加打扰，顺从地完成她安排的操作任务。我的动作愈加熟练，但仍然没有效果。有时她的指令会出错，星门时而变成超大立方体浮在绿雾之海，时而吐出福特汽车大小的几何图案。每次纠正失误时她的叫声都大得吓人，我感觉自己要心脏病发。
湖水拍击小腿肚，而怪物们则在稀释绿雾的浅水中跋涉。有头储物柜尺寸的迷你黑球飘过窗外，吓得我不得不警惕四面墙体。几只看守者发现屋里热火朝天的景象也隔着玻璃凑热闹，吸引了更多的吧唧嘴、铁钩子、巨鱿鱼和石像鬼。它们彼此推搡，贴着窗户变形蠕动，分外骇人。
“这到底是操作台还是游戏里的解谜关卡？”我的耐心逐渐被恐惧吞噬。“怪物在敲门呀，佐薇！”
“你少说两句话行吗？”她吼道：“我在试！”
“它没有排列组合或者别的什么机关吗？”我问：“可能有机关，佐薇，或者密码什么的。”
“我在想！”她暂时停止操作，眉头紧锁，手指轻敲脑门。我在她等待时冲怪物们威胁性地挥舞格洛克，这些没脑子的家伙毫无反应，只是像一堆挡风玻璃上的肮脏污泥随无形的刮雨杆滑动变样。
“……该死的……不对。她告诉过我，也许……我把有记录的和记得的全部输入了一边，没有用……”她抱住脑袋原地转圈。
“那试试我们在古堡里看见的东西！”我说：“或者那句什么「旧神难测，勿言其名」！”
“不是密语，帕特！是改译方式！绝对在哪提过……”
水位上升至膝盖，浸泡水中的小腿冰凉麻木。我感觉似乎有什么不知名的小东西顺湖水一道进来了，在我腿边游动。袜子湿润犹如废置的旧渔网，运动裤下摆沉重如铅。我想将之挽起又怕水中异物，焦躁不安，外边吼叫挪动的软泥怪物更是让我神经紧张。星门光芒照耀下地下堂犹如星夜汪洋，同样的情景放在开曼群岛或者波多黎各能登上国家地理杂志，然而于此处只徒增诡秘气氛。门中还源源不断地冒出奇形怪状的异神，大部分我仅瞟了一眼就头疼欲裂，信息流几乎撑爆我的大脑，思考困难。我多少理解了运行内存占用过多的电脑是什么感受。
“有了！”
佐薇的大吼正中我的后脑勺，把脑中多余的信息扫地出门。她啪塔啪塔对着控制台一阵敲弄。“帕特，把“GED”台的五号拨杆扳断！”
“什么？”
“扳断，听我的没错！”
我迟疑地照做。几十年未曾保养，拨杆脆弱无比。我轻轻松松把它弄断，但闻外边爆发出低沉悠长宛如上古号角吹响的巨大噪音，星门的光芒急剧收缩，如浴缸水顺打开的软塞流入墙体中。怪物们察觉到不对劲，纷纷回头张望，看向那巨大雕像。后者的身躯在星门扩张期间也跟着膨胀，现在我看到的只是我不足道的部分，天知道暴露在谢尔堡外的躯壳有多大。
“我说过了，这该死的雕像还在这儿！”我抓扯头发。“它会把镇子碾碎的！”
佐薇没有应声。回头一看，她已体力不支，瘫趴在控制台上，眼睛无神地凝视自己如鹰爪般扭曲的手。我扑上去抱起她，使劲摇晃。
“佐薇？佐薇？”
她揽住我的脖子，挤出一抹微笑。“帕特，我们……成功了。”
“老天，那东西还在外边瞎晃悠，这算哪门子的成功？”
“它……会陷入昏睡。”她试着凭自己的力量站立，双膝颤个不停，激起水波阵阵。星门消失后周围变得格外漆黑，看守者、铁钩子和吧唧嘴像从阴影里长出来似的沿玻璃窗来回蠕动。
“但它们呢？”我问：“它们也会吗？”
佐薇瞥了它们一眼，道：“你也知道它们的能耐，我们只需要……”她突然打住，手指浸入水面。“这……碧湖，碧湖的水？”她问，好像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似的。
“该死的秘密通道把地下堂和碧湖连到了一块儿，要不了多久这儿就要成为湖底了。”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