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晋惠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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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克的反击,一举诛杀晋献公两个心爱的儿子奚齐与卓子。他是用暴力解决暴力。俗话说不破不立,里克火速任命屠岸夷为上士,前往翟国迎立公子重耳。在这之前向重耳奉上封赏名单。可是重耳看到这封表章上没有狐突的名字却犹豫了。狐突国之重臣,这件事情上没有狐突的名字,只能说明一件事情:狐突不认可里克的所作所为。魏问重耳,天上掉下来的君位,摆在自己的面前如此好事,为何重耳拒绝了。

重耳回答道,“这件事情表面上看是好事,可是你想过没有,先君的儿子也不是我一个,为什么会轮到我呢?我就那么有资格吗?况且骊姬的两个儿子现在都刚刚被诛杀,国内党派纷乱。如今贸然进入,恐怕离被驱逐的日子不远了吧?”“啊?”重耳看着魏惊讶的表情,微笑着说道,“是我的终归是我的,何必要急于一时呢?”狐偃也觉得重耳此时的确不宜接手。里克此举,一举杀害晋献公两个儿子,过于残暴。重耳如果此时与里克同盟,所有的人都会认为里克是受到重耳的蛊惑才会如此的。这一世的英名就算是毁了。为了晋侯之位逼死庶母杀了自己两个兄弟?这岂不是得国不正嘛!这是重耳最看中的,虽然对重耳而言骊姬一党是坏人,可是坏人也是人啊!里克如此残忍的杀害他们,现在这个君位如同烫手山芋一样,重耳想等他凉了会再说。狐偃于是对使者推辞道,“公子重耳是犯了错误出奔的。在先君生前没有尽孝,先君死后也没有参加葬礼,实在是不宜继承先君的位置。请大夫另外迎立别人,重耳不敢违抗。”里克在得知重耳拒绝继位后,觉得这事不可能被拒绝,他还准备再次派使者前往翟国迎接重耳。大夫梁繇靡问道,“这晋献公的公子又不是只有重耳一人,为什么不迎立夷吾呢?”里克不屑说道,“夷吾为人贪酷残忍。这样的人怎么会服众呢?”梁繇靡反唇相讥道,“夷吾再怎么不好也比其他公子好吧?而且现在当务之急是稳住国政,国不可一日无主,齐国与卫国的军队目前正缓缓朝边境进发。立君之事绝对不能够在耽搁了。”里克觉得有理,心想夷吾就夷吾,只要有我在量他也不敢干出什么昏庸之事来。于是里克派屠岸夷辅助梁繇靡去梁国迎接公子夷吾。再说公子夷吾在梁国的日子过得可是不错,梁伯把女儿嫁给了夷吾做妻子。夷吾的妻子为他生下了儿子圉。

夷吾在梁国安顿下来,娇妻幼子,生活的非常美满。真有点乐不思蜀的意思。但是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家国晋国。毕竟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再说现在晋国君位悬而未决,这份诱惑还是挺大的。其实在世子申生在的时候,夷吾虽然心里对于晋侯之位也会有小小的企盼,但是基本没有非分之想。因为申生作为大哥,又作为世子,实在是名符其实,实至名归的。不容夷吾有非分之想,更何况当时朝政几乎由奚齐与骊姬把持,他觉得自己的小命要紧。

于是在晋献公刚去世的时候,夷吾就命令吕怡甥偷袭屈地,一举将屈地夺回。

那时候里克和丕郑父正在晋国闹腾,荀息一时之间根本无暇顾及夷吾,所以屈地牢牢掌握在夷吾手中,有了自己的势力地盘,自己的性命也就多了份保障。

等到奚齐和卓子被害,晋国派出使者迎接重耳,夷吾也得到了消息。

顿时他的心里心生不满,同样是父亲的儿子,为什么在父亲死后重耳能得到国家的承认,自己就只不过是个出奔的公子?

夷吾摩拳擦掌准备和重耳争夺晋侯之位。

不料就在夷吾准备动手的时候,晋国的使者来到了梁国迎接他,夷吾喜出望外。

夷吾身边的谋士芮对此事进行了深度分析,他认为重耳之所以推辞了回国的好机会,肯定是对此事有所怀疑,那夷吾最好也别对此加以轻信。国内发生政变寻求国外领导的,那肯定是有原因,起码是各种力量还在较量。

所以夷吾准备回国的话,先要好好贿赂里克和丕郑父这两个领头的大臣,但是就是这样那单枪匹马回去也是难以成事。肯定还得寻求外援。

对于夷吾而言,齐国与秦国是两个不错的选择,但齐国过于强大,与齐国相谋就等于与虎谋皮。现在晋国旁边不弱不强的国家也只有秦国了,所以夷吾可以借助秦国的力量,这样回去一定会很安全。

的确,里克能够连杀两位晋献公的爱子,肯定自己是有野心的。他都能连续杀了两个就不怕再杀第三个。夷吾心里清楚,要想借此机会安全回去,那必然先得拉拢里克这个权臣,然后借助外援,方能自立。

夷吾觉得芮分析的很有道理,于是人还没回去,先封给里克汾阳之田百万,封给丕郑父负葵之田七十万,而且全部都用文书写好封好,先派屠岸夷回国报信。

屠岸夷一离开梁国,夷吾就命令梁繇靡拿着自己的亲笔书信来到秦国,说明晋国现在的情况。

秦穆公收到书信仔细一看,原来是这么回事。着实意外,晋国是秦国的妯姻之国,按情分上说应该帮忙的,但他想今日的公子就是明日的国君,他对秦国的态度决定晋秦两国未来的关系。

秦穆公问计于蹇叔道,“晋乱必须寡人平定。可是现在晋国又有两位公子流落在外,重耳和夷吾我选择哪个扶助比较好呢?”

蹇叔回答道,“重耳在翟国,夷吾在梁国,都离我们秦国不远。您为何不派人前往吊唁,来观察他们二人为人如何呢?”

秦穆公觉得这计策不错,百闻不如一见,那就派公子絷先去翟国吊唁,然后再去梁国。

公子絷先来到了翟国,说明自己是秦穆公的代表,恭敬的进行了吊唁。

仪式结束重耳就退下了。

公子絷派守门人传话说,自己的主公愿意帮助重耳回到晋国继承晋献公的晋侯之位。

重耳和赵衰商议此事,说秦穆公表示对我的支持了。赵衰当即表示反对。“勾结外部势力登基,不是光明正大之举,恐难以服众,更容易受制于人,万万不可!”

重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于是重耳回去见到公子絷,正色说道,“君对重耳的恩惠不敢忘,但是这世上最宝贵的就是亲人,现在父亲已经去世了,还能想别的吗?重耳不敢有别的想法。”

说完重耳伏地大哭,行礼之后就离开了,没有二话。

公子絷见此情景感叹重耳果然是贤人。

公子絷马不停蹄继续来到梁国,祭奠完毕,还是说明秦穆公的意思,夷吾当即称谢。

之后夷吾与芮讨论此事,说秦国已经答应帮助我了,这可是好事儿啊!芮说道,“秦国为什么要帮助我们呢?那肯定是有私心。您必须割地给他们了。”

夷吾皱着眉头问道,“我大举割地,那不是损伤我们晋国的利益了吗?”

芮说道,“您如果不能回到晋国,只不过是两国一介匹夫罢了。还心疼什么土地?那都是别人的东西啊!公子何必怜惜呢!”

夷吾见了公子絷于是立刻表明里克和丕郑父已经做了自己的内应,自己也没亏待这二位。如果秦穆公能够帮忙,那河东五城就是秦国的了。东尽虢地,南到华山,内以解梁为解,那都是秦国的了。

夷吾将写好的文书从袖子里拿出来,洋洋得意。

夷吾是天生的商人,知道不吝惜自己的财富去交换利益从而达到自己的目的。可是这个世界上终究有很多东西不是单凭财富就能交换的了的。

秦穆公得知两位公子对于秦国的反应后,大大赞扬重耳,鄙视夷吾,遂当即决定支持重耳回国。

公子絷不动声色的问秦穆公道,“君上,万一哪天秦晋交恶如何?您是为了晋国好?还是为了秦国好?”

秦穆公很纳闷,“你这是什么意思?”

公子絷说道,“您如果担心晋国的将来,当然是为晋国选择一位贤君。但是如果您想让秦国名扬天下,恐怕就不能选择贤君了。您想,您为晋国选择了像重耳这样英明的君主,那您纯属给自己找了个对手。晋国将要成为秦国的大敌了啊!”

秦穆公恍然大悟,回过神时感到后怕。本来这世间的事情有多个标准,从正常为晋国的标准看重耳当然是晋侯的不二人选,可是从秦国竞争对手的角度看,那夷吾则胜的理所当然。

既然晋国需要依靠别的国家去扶助自己的国君登基,那登基的国君必然是以别的国家角度去选择的。

秦穆公命令公孙枝出兵车三百乘帮助夷吾。

秦穆公的夫人穆姬,是晋献公的女儿,世子申生的妹妹。

远嫁秦国,成为秦穆公的夫人,虽然秦晋两国相邻,但是终不得常见。她当然担忧哥哥申生的处境,虽然自幼长在父亲次妃贾君的宫中,但是骊姬的本事她还是知晓的。

这担心攫取着穆姬的心,无可奈何,揪心度日。

世子申生,穆姬引以为骄傲的哥哥,穆姬甚为担心的亲人,就是这样在穆姬的生活中出现。

终于有一天,噩耗传来,哥哥申生自尽身亡。

穆姬的眼泪已经流干了。

她知道,晋国大乱的这一天,不久就要到了。

穆姬悲痛欲绝,秦穆公也是个重情重义的国君,他很同情穆姬的感受,他决定结束晋国所有的纷争,只要穆姬开心他就什么都愿意去做。

在公孙枝前往晋国之前,穆姬修书一封,嘱咐夷吾一定要好好对待贾君,而公族的各位被驱逐的公子其实并没有罪过,还是赶快将他们请回来吧!

穆姬不希望夷吾回去依旧重复晋献公的错误,成为晋国公族的公敌,她也不忍心看见晋国的各位公子流离失所。

夷吾收到穆姬的书信有些意外,但是他恭恭敬敬的认真回复了穆姬,说自己一定照办。

因为这个人不止是自己的亲人,更重要的是,穆姬是秦穆公的夫人。

晋国大乱的消息传扬开去。诸侯之间为之侧目,其中齐桓公一直处于暗中观察的阶段,直到此时

齐桓公觉得自己必须出手了。

作为已经扬名天下的霸主,锄强扶弱是霸主的本分。齐桓公觉得这事儿可以联合诸侯管一下,于是亲自到了高粱之地。此时秦穆公的军队已经出动,而周惠王也派大夫王子党到了晋国。齐桓公于是派大夫隰朋会合秦国和周朝军队,共同扶立夷吾。

夷吾这回可神气了,不但有秦穆公做后盾,还有现在的霸主齐桓公已经最高首长周惠王的支持,回到晋国顺风顺水。

夷吾的晋侯之位可以说是非常稳定了,齐桓公派军队支持,无疑于肯定了他的合法继承权,晋国那些大夫要是在弄出个什么弑君的事情,齐桓公肯定是要管了。

里克和丕郑父请狐突主持,率领群臣在晋国国界迎接夷吾。

公子夷吾进入绛都即位,是为晋惠公,改今年为元年。

齐桓公领十大诸侯,一齐为晋惠公祝贺,晋惠公当然高兴了,他的前半生十分坎坷,几乎是欲求不得的状态,可是直到今天他才明白什么是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被偏爱的有是无恐。

晋惠公即位之后,立子圉为世子,狐突、虢射为上大夫,吕怡甥、芮为中大夫,屠岸夷为下大夫,其余大臣职位不变。晋惠公派梁繇靡跟随王子党回周朝拜谢周惠王,派韩简和隰彭回齐国拜谢齐桓公。晋国大局已定,各位诸侯国的大夫纷纷回国,只有公孙枝还留在晋国。

当然不是留下了维持秩序。公孙枝留下来的理由只有一个:讨要河西五城。这是当日晋惠公为了求得秦穆公的帮助主动提出送给秦穆公的,送的大义凛然,送的心甘情愿。

因为芮说了,你要是不能回到晋国登基,也就是梁国一介匹夫,反正是别人的东西。可是事到如今,整个晋国是他晋惠公的了,虽然秦国真心实意的帮助晋惠公登基了,

他还真是心疼了,那可是河西五城啊!别人的东西他不心疼,可要是自己的,恐怕心情就不一样了。恐怕当日郑国与宋国的纠纷将再一次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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