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鼓瑟,丝丝寒冷在队伍之中穿梭。
五辆马车被护在中央,众人脸上挂着寒意,眼睛瞪得溜圆在扫视着周围一草一木。
几日行来,司马流云没有了当初的傲慢,正如金十三所说,这押送之事并没有他想的那般简单。
起初司马流云认为凭借着自己的三百金陵城卫军可以所向披靡,若是有人大胆来劫定叫其有来无回。
燕三娘的黑风寨是一波,经历了一番大战之后,也是将这伙人击退,更是以很少的伤亡换来了黑风寨将近六十多人的死亡。
可是没过几天,青狼寨胡三又是率众来劫,同样一番乱战之后,青狼寨众人无果,留下将近百具死尸,飞速逃遁。
两次交战,这让司马流云为城卫军的战力感到骄傲。
更是豪言不惧一切宵小之徒。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又有一伙人来劫,人数上均是百人之多。
到现在,算着黑风寨和青狼寨等人,前前后后已经是有五波了。
纵然城卫军不俗,但几次大战下来以后,受伤也是颇为严重,死伤在所难免,人数上更是下降到了不足两百余人。
同样,金十三的镖局子弟和沈坤带来的衙役也是更有伤亡。
想当初整支队伍从金陵城出发,浩浩荡荡,足有四百多人,可现在已经不足三百了,这让司马流云感到压力倍重。
没隔几日便是一番大战,刀光剑影,血气弥漫,让押送的众人感到压抑,一股沉重的气氛飘荡在队伍当中。
众人丝毫不敢懈怠,每日相当于徘徊在生死的边缘,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便会从一旁的草丛中或树林中窜出一伙人举刀相向。
神经时刻都得紧绷,使得好多人神色都露出了疲惫,甚至有人都出现了慌乱,恐惧在队伍中弥漫,侵蚀着众人的心灵。
有士兵和衙役受不了这种气氛,心中那脆弱的神经崩溃,想要逃离队伍。
对于这种,司马流云也没有想去管,毕竟管也管不住,反而会适得其反,怕压断众人心中那根最后的脆弱神经,使得队伍大乱。
一两个人趁着夜色的逃离也就作罢,可谁曾想第二日,那逃离之人的头颅便是出现在了队伍前行的官道之上。
有人不信邪,再次脱离队伍,可结果依旧。
这使得众人心中更是恐惧,俨然是有人不想让他们活着离开此地。
司马流云见状发话,“言称若是再有人想要逃离,不用那暗中之人动手,自己将会亲自要了那人的脑袋,以免丢人现眼”。
逃离几人,死的不明不白,使得没有人在敢随便脱离队伍。
恐惧在蔓延,占据了众人的心底,压抑慌乱,时刻警惕,绝望的气息逐渐强烈。
有人忍不住哭泣,死亡并不可怕,但这股压抑得氛围让他们受不了。
队伍还在前行,每人身上都带着伤痕,衣衫上面血迹斑斑,分不清是敌人的还是自己的,早已干涸。
队伍中沉默不语,没有人愿意说话,静的可怕。
秋风瑟瑟,带去了最后一丝暖意。
“嘎嘎”。
有大雁在空中鸣叫,惊得众人抬头观望,一片骚动。
司马流云皱眉不止,众人已成了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都会引来大片目光。
反观金门镖局子弟,虽也是满脸凝重,但还是没有出现慌乱。再看自己的城卫军和州府衙役,却是不如。
司马流云有所不知,在这些金门镖局子弟心中,金十三就是他们的神,全身心的信奉,只要有金十三在,哪怕在危险的事情他们也无所顾忌。
心中虽然恐惧,但坚信金十三可以带领他们活下去。
一波接一波的袭击扰,不仅使众人的身心有些大乱,更使得队伍前行得速度慢了下来。
司马流云不敢在像先前一样拼命赶路,更何况众人的身体和精神也都面临崩溃,明显是吃不消了。
“吁”!
司马流云下令队伍原地休息,让偏将王忠去安慰这些慌乱的将士。
队伍停下,有人半靠半倚坐在地上,三五人成群,而有人就干脆没有坐下,依旧站着。
不管如何,没有人敢放松,手中兵器更是紧握,不敢离身。
纵然脸色苍白,满眼疲惫,可还是如火炬一般看着周围,时刻警惕。
司马流云乘马来到后方。
金十三与傅彪王五坐在地上,也是扫视着周围。沈坤这几日下来也是略见憔悴,手中官刀也是不离身。
但三人没有一点慌乱,若是连他们都乱了,那队伍也就散了。
司马流云来到近前,翻身下马。
再没有以往的傲气,带着询问的口气道“金镖爷,这些时日你也瞧见了,不断有贼人来袭,我的兄弟们死伤惨重。这江湖走镖,你金镖爷是行家,那接下来怎么办?若是在这么下去,我想这队伍也就散了。”。
傅彪一听,嘿嘿一笑,奚落道“你司马将军不是很厉害吗?当初可是拍着胸脯说不惧一切宵小,更是不让我等出手,言称你城卫军都可以解决,更是让我们以你马首是瞻,怎么今日倒是问起我大哥了”。
“再说了,你的兄弟们死伤严重,难道我镖局子弟就没有伤亡吗!”!
傅彪心中一直不服司马流云,再加上这段时日的遭遇,心中早已憋了一团火气,当下出声也毫不客气。
“老二!”金十三呵斥,毕竟司马流云也是朝廷命官,更是这次押送的首领,傅彪这般说明显就让司马流云下不来台。
现在金十三才明白杨知府的用意,当初为何不通知他就调动城卫军。若是真的就让自己的镖局和州府衙役押送,恐怕早就被人给灭了好几回了。
这次的危险程度超出了他的认知,没想到东厂会勾结这么多江湖匪盗。
“二哥别说了”王五赶紧把傅彪拉住,生怕这个没心没肺的二哥再次说出什么让司马流云尴尬的话语。
沈坤没兴趣看二人斗嘴,拿起刀转过身去安慰自己手底下的衙役了。
傅彪的话虽然伤人,但司马流云毕竟也是说过,确有其事。
按捺住心中怒火,道“本官来此不是与你斗嘴的,这件事超出了本官的认知范围,实在没有想道竟然会惹来五波匪盗。”紧接着看向金十三道“本官承认先前是过于自大,可眼下这件事情,若是出了差错,在座的各位谁又能跑得了?恐怕都得落个身首异处吧”。
司马流云本来也不是什么奸人,此刻竟然大大方方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这倒是让傅彪一愣,立马闭嘴不言。
金十三皱眉不止,思索片刻道“我想这五波人怕是一起的了”。
“什么!”!司马流云和傅彪王五均是一惊。
“何以见得”司马流云追问。
金十三想了想回道“每隔几日便会来袭,而正主又是不现身,只让手底下杂众厮杀。每当两方损失的差不多便会离去,丝毫不像劫镖,倒是像有意消耗我等,这其中定然有人谋划”。
“再过两日便是要到那一线天了,我想这次对方恐怕会有大动作啊”!
金十三直到是东厂之人所为,但没有证据也不敢乱说,何况现在队伍都快要崩溃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敌人是让人闻风丧胆的东厂,恐怕连打都不用打了,直接会全面溃败。
“不会吧”!
要真是按照金十三所讲,那两日后必定会有生死之战,司马流云心中焦急。
以现在队伍的水准,他没办法再想下去。
“能不能绕过去...”一线天,听其名字就知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地理环境,司马流云忍不住问道。
“不能”金十三果断的说道“一线天是金陵与苏州的交界,要想去往苏州曲阳,必然得经过这条路。要是想要绕过,那得在花上半月的光景,眼下时间已经不允许我们了”。
“要不咱退回去”傅彪小声嘀咕道。
“住嘴”金十三和司马流云呵斥,两人几乎同时出声。
“误了时辰是死,退回去也是死,看来对方这是吃准了咱们不敢啊”王五思索道。
“不错,这般行事,看来对方必有高人出谋划策”金十三感觉头疼,这是必死之局。
傅彪茫然道“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那怎么办?”。
金十三沉默片刻,突然眼中精光大起,招呼几人来到身前,小声道“我记得前方不到一日光景有一个镇子,我们不如这样......”。
“也只能如此了,横竖都是一死,大不了跟他们拼了。老子十八年后照样是一条好汉。敢如此戏耍老子,就算死,本官也非得弄死他们不可!”几日来的压抑和窝囊,使得司马流云恶狠狠的说道。
闻言,傅彪看向司马流云的目光变了,不在那么讨厌,道“司马将军,俺收回方才的话,俺敬重你是条汉子,若是这次大难不死,俺要请你喝酒。”。
“哈哈”司马流云哈哈一笑,道“好,本官可记得你这话了,到时候你这顿酒可是跑不了了”。
“哈哈...”!傅彪也很高兴,第一次瞅着司马流云这么顺眼“俺说过的话,从来都作数的”。
两声笑声都很粗犷,传得很远,一下便吸引来无数目光。
众人感觉莫名其妙,但是作为首领的司马流云大笑,全无一点害怕之情,倒是把队伍中的压抑气氛冲淡不少。
不少人又重拾信心,连当官的都不怕,他们这些无名的小喽啰又怕个什么劲。
一笑泯恩仇,两人冰释前嫌。
金十三和王五也是欣慰,两人这般也能唤作是性命相交了吧。
沈坤离的老远便听到二人大笑,眼中疑惑渐生,不明所以。也懒得去管两人,又重新安慰起了手底下的衙役。
......
曲阳左宅后院之中。
无数的鸽笼摆放,各种颜色的信鸽被困其中。
扑腾腾。
一只灰色信鸽落地,马上一名穿着灰色衣衫的男子跑来解下竹筒,将信鸽放入笼中,快速离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