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诗一般的女人(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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哑巴,在莫明成长的村里,并非真的指哑巴,而是指一个人,一个xìng格非常孤僻的人,这人好像从来不说话,更不会跟任何村里人交际,无论何时何地,村里人看到他的时候,他都是孤身一人,神sèyīn郁,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感觉。

哑巴是十余年前住到村里来的,他所住的是个小小的土房。

土房的旧主人是个收破烂的老头,老头没有亲人,每天凌晨天还未亮便起床收破烂,换来的钱用来买酒喝。一天,村里人发现那老头独自醉死家中,死相十分可怖,就将老头简单埋了,以后将近一年时间,那土房都无人问津,孩童们则说那是鬼屋,不能进去。直到一年之后,哑巴来到村里,住进了土房。

现在,望着哑巴从眼前走过,听着孙晴说他是个杀手,莫明真是有些讶异,同时恍然。

莫明少年时曾多次跟玩伴们聊过哑巴,对这些少年而言,哑巴是个很可怕的存在,绝对不能招惹。莫明还不时从大人们口中听到对哑巴的谈论,谈的大多都是,哑巴是个很奇怪的人,不见他工作,也不见他跟任何人来往,这样一个人究竟要怎么生存呢?况且哑巴年纪很轻,莫明是少年时,哑巴不过才二十岁出头的样子,长相也不差,身体很强壮,这样一个青年,怎么就甘愿蜗居在一个小小的土房中呢?

总而言之,哑巴是全村最奇怪也被谈论最多的一个人,这不仅仅是莫明的看法,更是全村所有人的看法。

莫明一直对哑巴抱着遗憾和不解,现在他却突然明白了,原来哑巴是个杀手,是个讳莫如深秘而不宣的杀手,是个很懂得低调和收敛的杀手。

不用艾志和孙晴带领,莫明来到那间熟悉的土房。这土房对少年时代的莫明而言,是个可怕的地方,万万不敢来的,如今则大大不同,莫明只轻轻跃了跃,就飘浮到土房中。

土房很小,里面摆设十分简单,一张简陋的木床,一把椅子,一些用品,外加一台电脑,这样的场景,让莫明不禁想起自己当初在H镇租住的房子,所不同的是,这间土房内还有样莫明根本不曾有过的物品,那就是枪。

好几把枪,有手枪,也有重狙枪,这些枪都藏在床底一个不起眼的纸盒内,其中,重狙枪还被拆成了好几截进行摆放。

莫明进来时,哑巴正从床底搬出纸盒,从盒中取出手枪,小心翼翼地擦拭着,擦拭过程中,哑巴整个人显得十分yīn沉。

“他不但是杀手,还是个分外冷血的杀手,死在他枪下的已经不下十人,且个个都不简单。这杀手平rì隐匿在村里,接到刺杀任务的时候才会走出去,不仅走出这个村,也不仅走出这个县,而是走到很远的地方,刺杀很厉害的对象,无论那对象生前多么风光霸道,一旦被他盯上都难免毒手,成为一个死不瞑目的人。”孙晴道。

艾志应声道:“像这样的杀手十分稀少,他们无不达到无情的境界,在他们心中,人和人都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亲人朋友之分,更不会有什么爱人,他们是无情的人。”

艾志补充道:“当然,他们的这种无情,跟我们月老一族无情师兄的无情是有差别的。”

莫明听到“无情”二字,也想到了红衣接班人无情,见艾志主动提出,便问道:“有什么差别?”

“因为我们的无情师兄,并非真的无情之人,他其实有情,非但有情还情深似海,为情所困为情所伤也为情所累。”孙晴道。

莫明还想问些关于无情的事,只是这时艾志和孙晴已走出了土房。

站在土房外,莫明情不自禁愣怔原地,目光转向不远处一座陈旧的楼房,内心仿佛有一万条虫在隐隐蠕动,搅得他分外难受。

“刚才带你看了三个人,他们分别是乱情、忘情和无情,这些人都不会拥有红线,不能获取美好的姻缘。”孙晴总结xìng地概括,“其实还有种很典型的情况,也绝不会拥有红线。”

艾志若有所思道:“想必你指的是薄命之人了。”

“薄命之人?”这是莫明成灵后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不由得格外关心。

孙晴直言道:“是的,天生的薄命之人,这种人因为命太短暂,连生命都不被天意所眷顾,更别说爱情了。像这样的人,通常会在抓取姻缘之前就消亡在人世间,好不悲惨。”

艾志深以为然:“确实是这样,相对于乱情、忘情和无情之人,薄命之人是最悲哀的。前面三种人之所以没有姻缘,是因为他们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他们有过选择,且就算没有姻缘,生命也不会稍纵即逝。薄命之人就不同了,他们根本没有选择权,天意注定了他们活不长久,短暂的生命,又决定了他们不该拥有姻缘。”

说完,艾志慎重地对莫明道:“你要切记,以后如若遇到薄命之人,千万不要妄想给他们系上红线,因为是不可能系上的,且无异于自我毁灭,多半会遭到可怕的天劫,莫说我们灵,就是一些仙,遇到那样的天劫,也难逃陨落的悲剧。”

莫明怔怔点点头,暗忖,难道我真会遇到薄命之人?

应该不会,毕竟天生的薄命之人还是很少的。

“唉,红线虽美好,也有悲哀处,这话是师父所说,可谓万分正确。如今的时代越来越喧嚣,红尘越来越混乱,别说那些不能拥有红线之人,就算是被系上红线的人,他们脚腕上的红线,也难免会有断裂的时候,有的sè迷心窍,有的财昏头脑,有的则是被权利背后隐藏的yīn影笼罩。月老不好做啊,我们月老接班人更难做!”

艾志忽然发出深沉的感慨,弄得孙晴有些哭笑不得。

莫明暗自思索着,当他再次望向不远处那座陈旧的楼房时,这些思绪立刻闪在脑后,转而被一种极为浓烈的情感所取代。

这是什么情感?

世上有什么情感能让人内心那般挣扎?

亲情?友情?爱情?人世间的情感又何止这三种那么简单。

还有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很强大很霸道的情感,那就是思家之情。

见莫明表情古怪心神不宁,艾志遂着莫明的目光,望向不远处的楼房,纳闷道:“你在看什么?那楼房有什么奇怪的吗?”

孙晴也有些纳闷:“刚才我们一带你来到这村庄,我就察觉到你有些不对劲,眉宇间尽是情愫,难不成这里有什么特别的?难不成……”

孙晴豁然想到什么,却没直接表明。

莫明终于脱口道:“这个村庄正是我从小长大的地方,那座陈旧的楼房,是我的爷爷nǎinǎi家,很小的时候我就住在那里,跟爷爷nǎinǎi一起过,在爷爷nǎinǎi的关心爱护下成长,对我而言,那就是我的家。”

“读高中时,我每天半夜都会学习到很晚,nǎinǎi怕我伤身,也跟着很晚才睡,只为了给我做夜宵。我记得在外地求学工作期间,每年顶多回家三次,每次不超过一天,每次离去都在半夜,爷爷因为不舍,会站在门口守望着我渐渐离开,每当这时,我都很想回头望望他,可我不敢,我害怕看到他灯光下苍老的身影后会更加难过,更加舍不得离开温暖的家。”

莫明说着,眼眶不由得湿润,强忍之下,才没让泪滴坠落。

艾志和孙晴面面相觑,有些哭笑不得,他们原本带莫明察看没有红线的人,让他更加熟悉红线,并以这种方式让他摆脱心中的愁闷,没想到这下弄巧成拙,不知不觉间将莫明带回到他的家门口来了。

顿了半晌,艾志才喃喃道:“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

孙晴保持缄默,望向莫明的目光中带着鼓励。

莫明真的很想看看最亲切的爷爷nǎinǎi,不过脑海中残存的一丝理智告诉他,就算去看了又如何?他不再是凡人,而是月老一族的灵,月老的话,他紧紧牢记着。

出乎艾志和孙晴的预料,他们本以为莫明会立刻回家,莫明并未这样做,而是直接转身,朝着村庄外走去。

跟在莫明身后,艾志和孙晴相互嘀咕着什么,却不想被莫明听到。

“还是走,离开,这里终究只是你曾经的家乡,再也不会成为你的归宿。”莫明黯然**地想着,强行表现出安然的模样。

然而,可能是命中注定,今rì莫明真要回家一趟。

可能是命中注定,莫明哪怕成了灵,也无法摆脱凡人世界的情感纠葛。

可能是命中注定,莫明会成为一个非比寻常的灵。

可能是命中注定,莫明会成为一个非比寻常的月老接班人。

可能是命中注定,莫明会成为……

莫明刚走出村庄,就在巷子口,迎面开来一辆越野车,透过挡风玻璃,莫明分明看见,越野车的驾驶座上,开车的人不是别人,乃是他从小玩到大的良友知己。

黎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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