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归来归不来(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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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转向莫明,孙晴道:“你第一次履行配对姻缘的职能,很多地方不明白,就跟我在一起。”

莫明点点头,没有任何意见。

目光转移到一旁的艾志身上,孙晴道:“你呢?继续跟我们在一起?”

艾志没有丝毫犹豫,迫不及待地道:“那是当然,反正我没什么特别的任务,而且……而且我好歹也是莫明的那个……师兄,理所当然要帮衬着。”

莫明忍住笑意,心想,你倒会找挡箭牌,自己不敢直接表明想跟孙晴在一起,将我架了出来,爱一个人可真是够辛苦的,尤其是默默的暗恋。

想到暗恋,莫明情不自禁想到自己对诗诗的那份暗恋,想到这份情感不了了之,心头涌出一股痛楚,仿佛被一把小刀划了一道似的。

“这样也好,那我们三个就一起。”

孙晴面带微笑地说着,这时,她颈项上悬挂的很多红线中,有一根红线倏地产生了波动,波动虽不明显,那根红线却在波动之后散发出一层迷蒙的红光。

“今天运气不错,刚来没一会儿,就遇到一对可以配对的情侣,呵呵。”

孙晴神sè有些兴奋,当即顾不得艾志和莫明,转而一个纵身,跃到前方一个天桥上。

横跨在马路上方的天桥上,很多人摩肩擦踵,行sè匆匆。对这些人中的每一个人而言,其他人都是陌生的,对他的人生而言,这些人无非只是人生中转瞬即逝的过客。

每个人一生都会遇到很多很多人,很多很多人都是陌生人,是电光石火白驹过隙间的过客。然而,在无数的过客中,总会有那么几个人,会从陌生转为熟悉,从一个陌生人,转而变作你的朋友或知己,甚至你的爱人和妻子。

金光中,是一家企业的白领,尹恩雅,是一家酒店的服务员。

一个月前的某天,金光中跟平rì一样,回家途中路过这座天桥,只是命中注定他今rì有所奇遇,他遇到的不是别的,正是尹恩雅。

那一刹那,一种神奇的力量忽然从金光中的心里酝酿而生,那一刹那,金光中在天桥一端木讷地站立,望着对面走来的尹恩雅,觉得热血沸腾。那一刹那过后,一连一个月,金光中都很魂不守舍,无论工作还是睡觉,脑海中都会忍不住窜出那个让他分外痴迷的身影。

一个月来,金光中暗自偷偷打听到了尹恩雅的工作地,甚至打听到了,尹恩雅每天下班都会经过这座天桥回家,与金光中回家的路线恰好相反。

一个月来,几乎每一天,金光中都会提前来到天桥,木讷地守候,不为别的,只为看到那个让他心动的窈窕身影。

然而,一个月了,尹恩雅却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金光中,甚至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她或许不知道,天桥上无数的陌生人中有一个陌生人,连续一个月都在守望自己。她或许更加不知道,这个目前不以为意的陌生人,最终会成为她深爱的爱人,和她组建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幸福的家庭,从而再从一个爱人转化为她最亲的亲人。

这天,金光中依然执着地站在天桥一端,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等待,终于等来尹恩雅袅娜的身影。

尹恩雅从对面走来,金光中怔怔注视,看到她就像看到美丽的阳光,那般暖人。

金光中的内心,隐藏着一股忧伤,他知道,自己只能如此默默望着她罢了,她却不可能望他一眼,在她眼中,自己这个陌生人与空气无异。

恰在这时,天桥上方的空气发生一阵轻微的颤动,孙晴的身影闪现而出。

望了望金光中,又望了望对面走来的尹恩雅,孙晴嫣然一笑,内心有些激动,对她而言,能成全情侣们的爱情,经过自己的手,让他们走到一起,人生轨迹形成交接,从而相亲相爱,达成一对美丽的姻缘,实在是件很值得幸福和自豪的事。

“既然你们注定了相遇,注定了相知,注定了相爱,我就成全你们。”孙晴喃喃自语着,随即将之前那根波动的红线取出,顺手一挥,那根红线立刻飞出,一端系在了金光中的脚腕,另一端则系在尹恩雅的脚腕上。

一根红线完成配对,一份姻缘就此诞生,一对男女注定了相亲相爱。

天桥上,无数陌生人组成的人流中,金光中心情有些失落,尹恩雅已经从他身边走过,再想见到她,唯有等到明天了,明天依然会如此,如此反复,尹恩雅虽是他的尹恩雅,可他难道注定只是尹恩雅一个陌生的过客?

让金光中大为意外也大感惊喜的事随即发生。

尹恩雅忽然转身,走到金光中面前,面带微笑道:“你叫金光中?”

“嗯。”

“这一个月来,你一直在这里等我?”

“呃……嗯……”

“你喜欢我?”

“……”

“今晚我有时间,能请我吃顿饭吗?”

“……”

莫明跟艾志也来到天桥上,望着金光中和尹恩雅并肩离去的背影,刹那之间,莫明生出一种莫名的感动,感动之sè跃然脸上,分外暖心。

“虽说天意最大,但天意往往不会束缚人,很多人想要属于自己的姻缘,还是得靠自己抓取机遇,那金光中用一个月的执着抓住了机遇,所以,他终于等来属于他的姻缘,一段美好的姻缘。”艾志颇为认真地感慨。

接下来的几天,莫明可算领悟到了这段话的意思。

有孙晴示范在前,一连几天,莫明在艾志的陪同下亲手配对了几十对情侣,这些情侣来自各行各业,有富二代官二代,也有街上的小混混,更多的是普通工作者打工者,甚至还有一对情侣,男女二人都是收破烂的。

姻缘无处不在,机遇也就无处不有。

这几天的配对姻缘,让莫明收获颇丰,最主要的是一种浅浅的幸福感。望着那些原本彼此有着间隔的男女,在经过自己的配对后,渐渐走近对方,莫明深切体会到由衷的快感,尤其是在给那对收破烂的情侣系红线时,莫明更是感动非常,他知道,这种感动并非仅仅为了那对情侣本身,更多的是为了爱情,为了伟大的爱情。

然而,莫明终究还是难以避免地遭遇忧愁。

诗诗,这个让莫明难以忘却也不可能忘却的女人,怎么能叫他不相思?

“一对对情侣被我配对成功,我自己呢?我自己的爱人又在何方?我自己的姻缘又在何处?难道我注定了没有爱情?又或者,难道我的相思真的不被天意所眷顾?”

除了诗诗隐隐折磨着莫明的心,莫明还被另外一种情绪所左右,那就是乡愁。

所谓近乡情怯,莫明算是深刻领悟到了。

又过了几天,整个X市暂时需要月老接班人配对的姻缘,基本上都已配对完,接下来就要转移到X市的附属县市了。

莫明暗地里的感伤被艾志看在眼里,艾志知道了,孙晴自然也就知道了。

孙晴和艾志商议了一下,带着莫明朝N县赶去。

X市到N县距离不远,几十里而已,坐车需一个小时,莫明等人不到十分钟就到了。

莫明虽只是启灵期的灵,只能飘浮,且速度不快,但这种不快是相对而言,如果对比的对象是凡人世界的客车,那还是要快很多的。

站在N县的大街上,望着眼前曾再熟悉不过的风景,望着一条自己曾走过十几年的道路,莫明情不自禁恍惚出神,有种隐隐的心痛。

这熟悉的一切已不再熟悉,我可爱的家乡却还是那么可爱!

莫明满怀情绪地沉思着……

多少rì子了,我一直迷惑于自己的背影,迷惑于自己当初毅然决然转身离开的背影。

我曾随着苍茫远去,在迷茫中迷失,在滚滚云端,瑟缩为一颗小小的尘埃。

我曾默默无声寄居在生活的针尖上,大浪淘沙,淘不出黄金,却淘出了乡愁。

我可爱而又亲切的故乡啊,请原谅我多年来步履蹒跚。

请原谅我再度归来,却以这样一种尴尬的姿态。

然而,无论我变得怎样,无论地老还是天荒,你终究是我的故乡,因为在你的体内,有我熟悉的亲人和朋友,他们让你变得足够生动,也足够让我牵肠挂肚、辗转难眠。

在莫明看来,自己是回来了,可又分明没有回来,回来的是自己不假,可自己根本已不再是曾经的莫明,而是一个灵,一个不被人看见的灵,一个与这个世界有些格格不入的灵。

眼前的大街旁,走来几个有说有笑的年轻人。

莫明一眼就看出,那几个年轻人无不是他高中时代的同学,且跟他的关系很友好,上影视学院期间,他回家乡时还跟他们聚过餐,气氛很美妙。

莫明正想上前打招呼,那几个老同学却根本不能知晓他的存在,其中一个人,还直接从莫明的身体里穿过,将他当成了透明的空气。

莫明愣怔原地,神情之中有沮丧,有失落,也有惊恐和悲哀。

“我归来了,可又分明归不来。”莫明暗自感叹。

孙晴和艾志闻言面面相觑。

莫明故作顽强,却转身独自悄然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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