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暗杀(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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恰时,张妈妈也跟着进了暖玉阁。

一见陈峰,紧绷的脸,立刻松下来,欠了欠身,“将军也在,真是巧了。”

“可是驿站那边说什么了?”陈峰已经迫不及待地拉住了张妈妈的皓腕。

刚上楼时,正见驿站的人前来送礼,好像是与张妈妈说了些什么。

这几日,陈峰实在等得心急,虎口豁然一紧,捏得张妈妈腕子都要断了,“快说!”

陈峰心中的急切全部传到了手上,张妈妈吃痛,额上瞬间滴下豆大的汗珠。

她不敢迟疑,点头如捣蒜,“将军英明,使臣那边邀烟姑娘见面呢。”

终于还是忍不住来了,陈峰紧绷着的心绪一下子消散,手上的力气也跟卸了下来。

“他要何时见面?”

“今晚。”张妈妈握着红肿腕子,小心翼翼地回应,“驿站的人还在下面等答复呢。”

“这么快?”

陈峰蹙眉,这个邀约来的触不及防,今日临时准备,真的能一击即中吗?

这种事第一次失败,也就算彻底失败了。

张妈妈看出了陈峰的犹豫,自作聪明地转身要走,“我这就去回绝了那小厮,让驿站的人等着。”

“谁准你自作主张了?”

陈峰冰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吓得张妈妈一个激灵,一步也不敢多动。

陈峰没有耐心也没时间再等了,今晚就今晚,现在准备还来得及。

他阴鸷的目光落向烟微,将人一把拦在怀里,“今日可不要让本将军失望啊。”

“若是那使臣不是躺着出来的,你知道后果。”

他粗犷的手在后腰上摸了几把,烟微一阵恶心,赶紧退出来,欠了欠身,“魏烟一定不负将军之托。”

“乖乖听话。”陈峰在白皙的脸颊上来回摩挲,忽而泛起一抹暧昧的笑,“过了今晚,以后自有你享福的时候。”

烟微心中一凛,赶紧转换话题,“不知那使臣可会武功?”

这话问得不无道理,陈峰渐渐收起眼中轻浮的精光,摸着胡渣,暗忖片刻。

“张妈妈这里可有迷药?”

“有是有,不过都是些用来迷惑男人的小伎俩。”

“那就它吧。”陈峰略带失望。

这会子再去弄上好的**药怕是来不及了,小伎俩便小伎俩吧。

反正凌栖迟也是个色鬼,美色当前,还怕迷不住他?

陈峰指着张妈妈令道:“去回驿站的人,今晚烟姑娘在暖玉阁迎客。”

消息传回驿站时,已是傍晚十分。

凌栖迟早就已经准备妥当,驾马便直奔勾栏院。

他要的就是对方措手不及,只有毫无准备,才会有破绽可寻,自己才能处于优势地位。

勾栏院门前,凌栖迟还未下马,就有一群姑娘迎了上来,其中就包括张妈妈。

“大人,可算把您盼来了。”

“一切有劳张妈妈安排。”凌栖迟嘴角噙笑,如春风拂面。宛如一汪清泉般的眼睛,环视四周,引得一众姑娘心花怒放。

上次宴会,张妈妈远远见过凌栖迟,只觉得是个美男子,可近距离接触,自有一种君子温如玉的气质。

引得见多识广的姑娘都脸红心跳,可见是情场老手,张妈妈觉得今日之事成功几率又大了几分。

随也不多做防备,把人引到暖玉阁,自己连同一众小厮丫鬟都退了出来。

暖玉阁里,被白纱隔成两部分,一面坐着烟微,另一面的木桌上摆放着点心与酒水,是为凌栖迟精心准备的。

整个屋子里未点油灯,而是在白纱之下点着一排幽暗的蜡烛,跳跃的烛光映照在白纱上,恰时银河隔在两人之间。

清风一起,烛光与白纱随风而动,再配上香炉里的袅袅烟雾,宛如身在仙境。

“烟姑娘果然好兴致。”凌栖迟很自觉地走到木桌前,半躺在靠椅上,支着下巴,满眼迷醉地看着对面的身影。

“一切都未大人准备,大人不要嫌小女子闺房简陋就好。”烟微捏着嗓子道。

“怎会?姑娘这闺房……”凌栖迟皱着鼻翼,轻嗅空气里的芬芳,“当真与众不同呢。”

意味深长的话透过白纱传到烟微耳朵里,身子禁不住一颤,总觉得对面的人话中有话。

她微抬眼眸,颀长的身影正映照在白纱上,他应是未曾束发,长长的头发披散在身后,散发出慵懒的气息。

烟微舒了一口气,是自己想多了吗?对面的人看样子是毫无防备的。

“不如小女子再为大人独奏一曲《广陵散》,大人以为如何?”说着,烟微已将玉笛横放于唇边。

对面的身影缓缓起身,放下酒杯,手掌一番,作了给请的手势。

烟微的手指微微颤动,双眼微闭,笛音绕过指尖,袅袅而上。

幽暗的房间里,没了外界繁杂的事物,只有干净纯粹的乐律。

笛音悠长而凄婉,绮叠萦散,飘零流转,萦绕着无限的遐思与牵念,缓缓地飞升。

和着皎白的月色、浩渺的星辰,幻化作一幅灵动的画卷,一曲玄妙的天籁。

凌栖迟转头凝望夜幕,眼中竟莫名闪着星光。那笛音仿佛魔咒一般,唤醒了内心深处的情愫。

“没想到此曲以笛独奏,别有一番风味,姑娘心有所思?”

笛音戛然而止,对方的话一下子打中了烟微最柔软的地方。

没错,她奏曲时,心中竟一直浮现着那张熟悉的脸。她能想象到自己奏此曲时,那人会是一张怎样惊喜不已的脸。

“人身在世,谁能没有牵挂?公子一直凝望远方,难道不是心有所牵?”

“姑娘所言甚是。”凌栖迟微微颔首。

或许是月色太浓,容易让人卸下防备,凌栖迟不知怎的就对对面的人莫名的放心。

他撑着下巴,视线缓缓收回,落在窈窕的身影上,“只是很多人很多事,空余牵念,却求而不得。”

“不如意之事,十有**,只要曾为之努力过,大人当不留遗憾。”

“那么姑娘你呢?可有遗憾之事?”

“我?”

烟微指尖微微颤动,对方的话像一阵清风,在心中漾起涟漪。

遗憾,她当然有,并且现在真为不留遗憾而努力着。

她握紧手中的玉笛,就在今日,只要她成功刺杀白纱之外的人,她就有机会逃出生天,回长安弥补一切遗憾。

已过戌时,夏萧然那边应当已准备妥当,目下只需要掀起一场大乱。

恰时,一连串的敲门声打断了暧昧的气氛。

“进!”凌栖迟也突然反应过来,敛去脸上的忧思,冷声一令。

进门的是个小丫鬟,她对着客人施个礼,便径直走到烟微身边。

“烟姑娘,打扰了。”

“你是?”烟微杏眼微眯,打量眼前的丫鬟,却是眼生得很。

那丫鬟也似乎没打算多做介绍,垂着头,递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烟微,“今日风大,怕姑娘冷,特送来一件大氅。”

说着,丫鬟的手已经递了过来,将一件白色的棉质大氅置于眼前。

勾栏院是贵气逼人,楼里的姑娘穿得都是蜀锦,可眼前的大氅质地粗鄙,怎么会是她的?

烟微狐疑地接过大氅,倏尔感觉到手中一片湿热,那温度仿佛越来越烫,似乎要灼烧皮肤。

她不自禁地双手一抖,大氅紧跟着落在地上。

透过葳蕤的烛光,大氅上,大片大片的殷红跃入烟微的视线,刺得眼睛生疼。

继而一股血腥味钻入鼻息,引得人鼻头微微一酸。

她皱了皱鼻子,再仔细端详落在地上的大氅,心中更是震惊。

那分明就是夏萧然以前在鸿湖时惯用的,如今落在勾栏院人手中,还沾着半干的鲜血……

原因只可能有一个!夏萧然被发现了,或者是他还未来得及准备逃离,陈峰已将人扣作了人质。

陈峰是在提醒她尽快动手吗?烟微瞪大眼睛看着那丫鬟,丫鬟却微微颔首,只道:“姑娘擅自保重。”

一语毕,丫鬟便低着头退了出去。临出门前,不忘递了一个阴鸷的眼神给烟微。

逃跑计划再次泡汤,可是碍于夏萧然,对面的人,她却不得不杀。

烟微脑袋里一片混沌,眼神却愈发清亮,透过白纱,看着那个忽近忽远的影子。

**香的药效也该发作了,她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一纱之隔的凌栖迟将一切受尽眼里,心中也了然,这些人恐怕立刻就要行动了。

他晃了晃脑袋,身子软软地靠在躺椅上,声音愈加迷离,“姑娘可还好?”

“劳大人关心,小女子不过偶染风寒,这就再为大人奏一曲。”烟微将玉笛放在嘴边,暗自开启毒针的机关,深吸一口气。

“姑娘可会《良辰赋》?”凌栖迟突然截断笛声,无来由问了一句。

《良辰赋》,烟微自然是会的,这曲子她常常吹给凌栖迟听。只是要用这充满情愫的一曲杀人,她犹豫了。

“大人为何突然要听此曲?”

“只是想听。”

“好。”

温厚的声音传过来,烟微心头一软,低声应道。

罢了,满足他最后一个愿望又有何妨?

烟微的纤纤玉指在玉笛上舞动,原本幽怨的曲调忽而变得欢快,似点点浪花,俏皮地拍打着心窝,让人的呼吸都不由得轻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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