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没有融合在一起。
尽管这是众人乐见的结果，可真的看到那两滴血渐渐分离，又都面面相觑，墨烟微竟真的如此胆大包天？
韶蕊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满腹委屈，扯着嗓子道：“韶蕊是绝不会对王爷说谎的。”
尖利的声音极其刺耳，把所有人的思绪都拉回了如云厅，窸窸窣窣的谈论声再次响起。
烟微这才蓦地回头去看那个瓷碗，瞪着双眼，反反复复地摇头。
怎么可能？初儿明明就是凌栖迟的孩子啊！
她身体晃了两晃，脸颊霎时苍白，僵硬地抬头看近在咫尺的凌栖迟。
凌栖迟的五官已然扭曲，通红地双眼像一支利剑射向烟微，声色俱厉，“墨烟微，你还有何话可说？”
“不可能！绝不可能！”烟微几乎整个人扑到了白瓷碗上，她死死盯着碗里的两滴血，不停地呢喃。
那两滴血却背道而驰，相隔越来越远。
“伯易……”她抬起暗淡的眸子，乞求能从伯易口中听到些什么。
结果反倒惹怒了凌栖迟，他一把将烟微拖了回来，扬声道：“毒妇，你还想把罪责推到别人身上吗？”
毒妇！
烟微强忍着的泪终于倾泻而下，到头来，凌栖迟就是用这两个字来形容她吗？
她不可思议地看着凌栖迟，看着他的目光渐渐生出杀意。
烟微心中一凛，立刻将初儿抢过来，护在怀里，“三哥，你相信我！”
“那你倒是给本王一个合理的解释。”
“我……”烟微脑袋飞转，却又如鲠在喉。
她相信伯易不会做手脚，可是还有什么别的解释吗？
如云厅里安静下来，所有的人都在等烟微开口，可是嘴唇几张几阖，仍未吐出一个字。
凌栖迟却等不及了，踏步朝她走来，他涨红的眼睛如野兽般狰狞，杀意越来越浓。
“你想干什么？”烟微双手死死地抓着襁褓，跌跌撞撞地往后退。
“干什么？”凌栖迟嘴角一扬，冷森森道：“与人私通，珠胎暗结，你说本王还能干什么？”
烟微心神俱震，脚下像踩了棉花一样虚无，又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脚，整个人后仰着摔了下去。
初儿也顺势从怀里飞出来，幸得伯易眼疾手快将襁褓接了下来。
哭啼声响彻整个大厅，所有人却置若罔闻，目光都不怀好意地落在烟微身上。
“把初儿还我！”烟微挣扎着起身，却被猛力拽了回去，摔在一片狼藉的地面上。
凌栖迟已在眼前，沉重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你眼里只有这个孽种吗？你可把本王放在眼里？”
“凌栖迟，你到底想干嘛？”烟微怒目剜着凌栖迟，身子悄悄向初儿的方向移过去。
凌栖迟没给她触碰到襁褓的机会，又一手把她拖回了原地，充血的眼睛逼视着烟微，洪声道：“煜王府岂容得下野种？”
一石激起千层浪，厅堂里一下子热闹起来，在场的妻妾一脸骇然地看着暴怒的凌栖迟，既惊又怕，但私心里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自从墨烟微来了府上，煜王何曾在多看其他人一眼？
现在倒好，墨烟微竟然在外面偷情，还生下孽种，必然是万劫不复了。
众人像躲瘟疫一样退开一些，鄙夷的眼光毫不掩饰地落在墨烟微身上。
烟微如一叶扁舟置身于波涛汹涌的大海里，不知该何去何从。
偏偏凌栖迟的怒火越来越盛，指着襁褓里还在哇哇大哭的孩子，冷声令道：“伯易，把这野种处理了！”
“王爷……”伯易下意识地把孩子抱紧了些，迟迟未动。
毕竟是个刚出生的孩子，让他如何下得了手？更何况以他的了解，凌栖迟应当做不出这么残忍的事。
“王爷请三思。”伯易试图浇灭凌栖迟的怒火。
“怎么？你听不懂本王说的话？”
见人还未动，凌栖迟终于转过身来，挪步到伯易身边，一字字挤出牙缝：“要怎么做，需要本王教你吗？”
目光交织，凌栖迟燃烧的怒火伯易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但在那怒火之下，好像隐藏着别样的情绪。
伯易深深地看一眼幽黑的眸子，福至心灵，拱手道：“王爷放心，伯易明白。”
伯易余光再扫一眼地上烟微，抱着初儿，大步往如云厅外走去。
“回来！你要将我儿如何？”烟微脑袋一片空白，腾起身子，就欲追出去。
未走出几步，又被凌栖迟扯了回来，“你要亲眼去看这野种是如何断气的吗？”
烟微顿时眼前一黑，还想挣脱，已经被两个小厮架住了胳膊，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凌栖迟！”烟微歇斯底里地一声呼喊，似要将眼前的人千刀万剐，“是我墨烟微痴心错付，从此，你我恩断义绝！”
屋外，初儿的哭声随着微风断断续续飘进来，渐行渐远，继而戛然而止。
碍眼的东西终于断气了！众人也随之送了一口气，通体舒畅。
两个小厮一松手，烟微顷刻滑落在地，眼泪滴滴落在地上破碎的茶壶上，‘滴答滴答’的声音唤回她最后一丝意识。
她双眼已被仇恨淹没，随手抓了一片碎瓷片，飞身直逼凌栖迟而去，“凌栖迟！还我儿的命来！”
凌栖迟一个错身，瓷片堪堪从脸颊划过，颧骨上立显一寸长的伤口。
殷红的血顺着瓷片划入烟微指尖，染红了她的双眼。
这点伤远远不够，她要凌栖迟的命！她对准了凌栖迟的颈部，又是一刀。
可惜几个小厮已经蜂拥上来，把她牢牢压在地上。
凌栖迟在她愤恨的眼神中缓缓走来，鲜红的血顺着脸颊滴在冰冷地板上，顷刻就没了温度。
“墨烟微不守妇道，送去太和寺思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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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寺是煜王府北隅的一座小寺庙，尚算干净整洁，也鲜少有人打扰。
烟微躺在床上，晦暗的眸子盯着青瓦屋顶，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这床板，心思百转千回。
关于初儿的事，她总感觉哪里不对，仿佛暗处有一只在操控着一切，她却如何也抓不住。
房门“噗通”一声被撞开，掉落了一地的渣滓。
采萱撇着嘴，怒气冲冲地进门，一脚踹翻了脚边的破瓷罐，呯呯嘭嘭的声音响彻整个空旷的寺庙。
“采萱，你这是做什么？”烟微被尖锐的声音一惊，收回视线。
“没……没有。”采萱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还在地上摇晃的瓷罐按停，匆匆就进了屋子，“奴婢一时不小心，打扰小姐休息了。”
“不小心？”烟微撑起半身，狐疑地看着眼前的人。
采萱一身寒气还未驱，脸蛋也红扑扑的，显然是待在外面许久了。
“你出去过？”烟微有些诧异，“到底去哪了？”
采萱是个藏不住事的人，被人这么一逼问，愤懑地撅着嘴，白了一眼流光轩的方向，“是采萱错看他了。”
“你去找凌栖迟了？就这么光明正大去找他了？”
烟微关注的重点却不在于凌栖迟如何，而是她们明明是被禁足在此，采萱怎么可能这么轻易见到凌栖迟呢？
再想想太和寺的日子虽然清苦，好像她们也未曾缺衣少食。
难道？烟微脑袋里闪过一个念头，于潜意识里，她还对凌栖迟抱着一丝希望。
事实上，她慢慢冷静下来，才发现很多事都十分蹊跷。
为什么凌栖迟会对她满眼的愧意？为什么凌栖迟面上恨她入骨，却只将她禁了足？而这禁足看样子也是虚设的。
还有初儿，都传他的尸体被扔去了乱葬岗，可是自从出了如云厅，又有谁真正见过呢？
烟微抓住锦被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实在有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问题。
“凌栖迟跟你说了什么？”烟微缓缓启唇。
采萱一瞥头，眼眶霎时就红了，为自己主子不平，“王爷说小姐与人私通，未了结我们已是最大的恩赐。”
“他说的是我们？”
“是呀，就是我们。”采萱笃定地点了点。
烟微反缓缓摇头，采萱与此事无关，这个“们”绝不会是采萱，那么凌栖迟指的应当是她和初儿。
不对！凌栖迟绝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烟微断定他一定是有自己的安排。
烟微眼眸一抬，窗外，天已经蒙蒙亮了，几缕晨曦投射进暗黑的房间，一切渐渐清晰。
她晦暗了许久的眸子霎时闪出些亮光，“采萱，帮我准备准备，今晚我要去流光轩问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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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至子时，煜王府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蟋蟀叫声。
没了婴孩的啼哭，这个夜，煜王府大多数的人都睡得格外香甜，流光轩却是个例外。
门“吱呀”一声打开，伯易裹着一身寒气进门，整个人哆哆嗦嗦，面色铁青。
在煜王府做事多年，他处理的人不再少数，可若说刚出生的婴儿还是头一遭。
凌栖迟抬眼淡淡地看了看伯易，眼前人衣摆上沾满了泥土，周身隐隐地散发着尸臭味，而颤抖的手中还紧攥着婴儿的襁褓。
“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