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鬼，又怎么会对人客气？
但是道理，李晴晴这个聪明的女孩未必不懂，但是能听进去之后又能有对的决定吗？我看着躺在地上还挣扎着要拿刀的李晴晴，不知道她此刻的是怎么想的。
杀人犯法，她握刀的姿势这么娴熟，将刀插进李淑华的脸上时甚至还有点兴奋。这个女孩，大概不是第一次想杀人，那个无辜的男同事的死，说不定她也知道。
但是我还是得劝她冷静：“你有话可以慢慢说，我知道你委屈，但是你不告诉我事情的来龙去脉，那问题就得不到解决，还会越来越严重。你想想，你的爸爸妈妈，亲朋好友，他们愿意看见一个正常的你，还是不人不鬼的样子？”我捏紧手心，忍住打死这个人的冲动，一再提醒自己，面前的女孩不过是个大学毕业不久的孩子。
我比她年长，要稳重，要隐忍。
可她面色丝毫不见动容，甚至笑得有些嘲讽：“你说得对，和鬼做交易那就是与虎谋皮，我因此走霉运，最先倒霉的就是我的亲人和朋友。这只厉鬼从未想过放过我们任何人……任何人都逃不开，包括你！”那声音如同厉鬼的尖叫，我心头有了不好的猜想。
果然，下一瞬，雪亮的菜刀没入了李晴晴的脖子，她自杀了。
纤细的身影，轰然倒塌，还溅起了灰尘。
眼睛闭不上，我也不想上去给她合上眼睛沾惹霉气，就像红衣女鬼说的那样，心不够狠就会死。我如果一再对这些人深处援手，那倒霉的还是我自己，不会有任何人理解我同情我甚至帮助我。
李晴晴身上隐隐约约的黑气别她肩膀上的那个婴儿吞噬了大半，我悄悄捏破手指，趁着死婴没注意到我，立即掐了个手结按在了李晴晴额头大穴上。
瞬间红光大盛，死婴也被笼罩了进去，阴气肆意，却被禁锢在了里头。
这样看着，我安心了许多，任由刚生的厉鬼李晴晴和死婴在里有互相吞噬，我转过身扶起脸色青白的李淑华，柔声问她：“现在送你去医院，可以吗？”
她的目光透过我，却是在看一旁的两只鬼。
“他们出不来的，你也别怕，我知道你有些本事能对付鬼，不是吗？”坟头村那一晚，公司那么多同事参加了可可和欧阳煦的婚礼，之后身体唯一没大碍的就只有她。
王淑华的身份证明虽然是真的，但父母那一栏写的是父母双亡，从小到大的信息似乎被人抹了去，一点痕迹都没有。之前我也疑心过，叫人去查，可私人侦探所换了几家都不得而知。
这女人，身份不一般。
这办公室里又没有其他人，但她宁可忍着伤口的剧痛都顾不上回答我的问题，就在我逼着她往门口那里凑的时候，烛龙高高飞了起来，停在了王淑华的头顶上方盘旋。
那样子，是恨不得吞下她。
羽翼宽阔又十分长，厚厚得掀起了很大的风浪，眨眼间就将王淑华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他们对视的时候都变得很平静，之前那争锋相对的气息也消息殆尽。
但很快，王淑华的目光就移到了我身上，兴奋中带着点不可置信，我看得脸色发红，心脏跳动的节奏有些不由自主，便只能笑得更和顺。
透过她炙热的眼神，我都觉得自己已经被看光了，透过衣服看见内里。
有些尴尬。
没等我说话，她已经扑了上来，摸摸我的脸捏捏我的肩膀，眼里存着几分犹疑，但还是恭恭敬敬地松开了我，微微一笑：“有什么问题你就说。”说罢，她率先坐下，理了理长发和沾血的衣领，优雅知性。
我茫然地朝已经趴在地上像是睡着了的烛龙，再看看自己的手自己的脸，然后顺着王淑华指的地方坐下，盯着她看的时候我还有点心虚。
究竟是什么事情能让一个打死不松口的女人主动说话，我想不清楚其中的关窍，看王淑华脸上也没有流露出半点端倪，只能越发小心地掂量究竟问什么。
但无论她做什么，总和家庭背景、个人经历、想法有关，所以我还是开口了：“你家里几口人，你在进我们公司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你真的是香港大学毕业来大陆的吗？”香港距离这里很远，经济更为发达，以她的水平在帝都的我们公司还算可以，但在香港的话那发展一定更好。
放弃远大前途来这家公司，王淑华似笑非笑地说：“这话我听过很多人问，但是离开一个熟悉的城市来到这个新的城市，对我来说的确很陌生，别看我这么强大，从前我也哭过。”她的脸色慢慢变红，削瘦的脸看着更加有生气，我松了口气，她这是打开心结了。
没有任何人永远强大，一个人一座城，那么这个城市就很好。
没有记忆的城市也没有任何牵挂，没有你，没有他。
我想着，不知不觉说出了口，王淑华听了面色悲恸地低头喝了口茶，氤氲的雾气在她面上散开，本就温婉的面孔更加柔和，她顿了顿，放下茶杯。
她说：“但是哭是没有用的，这里是皇城是帝都，没有人会觉得眼泪值钱。而这里的地底下藏着我们最宝贵的龙脉，上一代的守望者死了，下一代必须立即接洽。”
“父母双亡是真的，我也知道你调查过我。”她眼睛很亮地望着我，挽起刘海轻笑：“他们就是上一代的守望者，因为泄露天机死亡，所以你也不必太在意。我们家庭不过是小康，父母都是公务员，普通人看不出差错。”
我沉默地手指烛龙，皱眉，王淑华就明白了，她摇头：“不，这是烛龙，不是守龙脉的，而是守墓者。这一代的龙脉守望者，也只有我。”
“龙脉的源头，就埋在公司写字楼的地基下？”错乱的猜想顺成了一个模糊的猜测，我抬起眼，王淑华终于点头，微笑：“你狠聪明，老板。”
龙脉，在古代是“风水术”首要推的一块风水宝地。龙就是地理上的脉络，土是龙的肉，石头是龙的骨脊，而草木则是龙的毛发，就和炎黄时候的推测是一样的。
书中的记载，妈妈讲过的故事，我模糊的记忆统统叠合在了一块儿。
但一般只有山脉绵长、山脊高耸的山才有龙脉。形状端庄优雅，不能主客不清，枝干镇糊，怪石峥嵘，那就是大不吉的东西，和龙脉完全没有关联。
既然是这样，那就大无妨碍了，我想着松了口气。
“只不过”，王淑华神色一凛，说：“不知道是谁在我眼皮子底下将对面那家大厦变成了死楼，还将那么多怨气深重的尸体封藏在了我们公司楼下。”
“这些还不是关键，更可怕的是，凶手将被害者的鬼魂就封在了渐渐腐烂的尸体里，那些冤魂无处可逃，渐渐变成了厉鬼。就算是十八层地狱那么险恶的地方，恐怕都是容不下这些鬼的，更不要说投胎重新做人。”王淑华认真地，一字一顿地告诉我，“但是这件事被捅出来之后，我就没找到那些鬼，只凭着残留在尸身里的鬼气分辨曾经是这样的状况。”
这样一来，那龙脉就受损了，我想着，顿时想明白了王淑华的意图。她不是真的希望公司做出多了不得的事业，也不是出于朋友之间的关心而来帮我。她想要的，从头至尾都只是借我的手将复杂的事搅得更乱，好从中浑水摸鱼，顺势找出凶手。
只不过，我小心地看着她，不明白她突然将事情告诉我所为的是什么。
功亏一篑，她怎么甘心？
怨气多多少少都会影响到龙脉的存亡，为什么作为守望者的她，迟迟没有发现？难不成，躲在我们背后的那群家伙，手段已经高明到如此地步？
震惊的同时我尽力稳住自己乱晃的身子，就怕被王淑华发现后，她都不想和我说更多。这怪不得她，要是我想合作的人这么不靠谱，我也不会多说一句话。
挥挥手，烛龙靠近我，我倚在它坚硬的身体上，透过从它身上蹭上来的温暖缓解压抑崩溃的心情。
一件事接着一件事，没缓过气就又是一个打击，我只是平凡普通的人，从未有过宏大的理想甚至还浑浑噩噩的。
我也知道，从两年前我站在冥堂里成亲的时候，生活就再也不是我一个人的人生，一切都变了。
甩甩头，把乱七八糟的想法都丢开，我指指门，示意王淑华先出去。
我需要更多的私人空间去理清楚这些事情，而且更大的难题还躺在我们面前的光罩里，我无奈地送走王淑华，反手打了个电话给公安。
公安的朋友还有几个记得我声音，听见我简单的叙述后，立即说要赶过来，态度很好。
挂上电话，我抓上村雨，直接插进最靠心脏的地方，感受到血液渐渐被抽空，那种感觉差点逼疯我。
咬牙忍了忍，等到村雨开始震动，从我体内渐渐出来，直击我手指的李晴晴和那只张牙舞爪却已经被吃了一半的鬼婴。（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