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啊——住手啊！”感觉到了脖子上一阵刺痛和液体顺流而下的触感，杨光灿害怕地大叫起来。但他只能伸长脖子硬挺着，不敢有丝毫妄动，毕竟一着不慎，抵在脖子上的刀锋再深入几寸他可就要魂归西天了。
亦步亦趋跟着他们的卫小枫见到了刺目的红色也不由得惊呼出声，双脚不由得往前赶了两步。她真的很怕郁瑾一时冲动犯下不可挽回的过错。
“站住别动！”郁瑾厉声喊道。她不单单在警告面前的小枫，还有已经按照武云的指示分散包围在他们周围十几米开外的、听到杨光灿的惨叫声想要聚拢过来的滑雪场的救援人员们。
“对对对，别、别动……”杨光灿非常配合地从打颤的唇齿间挤出这么一句话，见卫小枫停下了脚步，心里悬着的石头落下了一半，接着他对着挟持着自己的郁瑾求饶道，“姐、姐姐，你的手稍微松一松……”
见远处包围了他们的救援人员们都投鼠忌器般地停下了脚步，郁瑾将刺破杨光灿脖子皮肤的刀尖往外移动了几分。
杨光灿紧绷的全身刚刚放松了一些，就听到耳边传来一阵讽刺的尖笑，吓得他又紧张得不敢妄动分毫。
“哼哈哈哈——”郁瑾咧起一边的嘴角冷笑道，“怕死了？想不到你一个杀人凶手居然这么怕死！那好，我给你个机会，只要你跟我说说一年前你是如何杀害小婷的，然后再对着她的遗体痛哭忏悔，如果表现得够好的话我保证留你一条狗命！”
听到有活命的希望，杨光灿满是惊恐的双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他小心翼翼地确认道：“只、只要我照你说的那么做，你就不、不杀我？”
“看你表现咯。”郁瑾不置可否地回道，同时用弹簧*刀的刀锋不断在他的脖子皮肤上来回摩挲着。
冰冷刀锋摩挲皮肤的触感带起一阵阵冷意直透到尾椎骨尖端，杨光灿权衡了一下利弊，开口了：“好，我坦白……一年前的一月三日，是我杀害了白韵婷，然后将她埋在了身后的那株雪松下面。”
虽然早已猜到了真相，但当杨光灿亲口承认时，卫小枫还是不由得呼吸为之一窒。同时，一种不对劲的感觉袭上她的脑海——准确来说，自打郁瑾劫持杨光灿开始这种不对劲就一直在她的脑海中若隐若现，而此刻这种感觉变得越来越强烈了。
站在她面前三米左右的郁瑾脸上的神情也为之一沉，持刀的右手开始微微颤抖，似是在压制内心深处不断涌上来的想要用刀划开杨光灿脖颈的冲动。
气氛一时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大概过了一分钟，郁瑾咽下了不断在口腔中咀嚼的仇恨，从牙缝中挤出了几个字：“你继续说……”此时，她又继续开始迈步向身后的雪松挪去。
郁瑾一动，被她挟持的杨光灿也不得不跟着亦步亦趋地往后走，一边还要注意自己的脖子不会被架着的刀锋划开，一时不能分心说话。
卫小枫也不动神色地慢慢随着他们的脚步往前移动。
“说吧，”郁瑾此时双眼变得通红，不知是被哀伤还是被仇恨所染的，“你为什么要杀害小婷？是不是因为你移情别恋、喜欢上了现在跟你在一起的那个贱女人，你想甩掉小婷却怎么也甩不掉，所以你就趁着约她滑野雪的时候杀了她埋尸匿迹。对不对？”
“全对！跟柳翊推测的一模一样。”卫小枫在心里暗道，不由得对柳翊的佩服又加深了几分。
杨光灿的脸色又添一份慌张，连忙开口道：“姐姐、大姐，你误会了！我跟韵婷谈恋爱的时候根本没有移情别恋过，而且……”
“胡说八道！”郁瑾立马喝断他的话，“你当我没有调查过你吗？你和现在交往的这个贱女人是在小婷被你杀害之后没多久就在一起的，说明你早就和她暗中勾搭成奸了。在你杀害小婷之后，挡在你们之间最大的阻碍消失了，你们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在一起了。而且你和小婷交往的事情几乎没有人知道，所以你和那个贱女人在一起了也没有人会觉得蹊跷，更不会有人把小婷的死和你联系在一起了。”
“姐、姐姐，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纵使天寒地冻的季节，杨光灿的额头上还是渗出了豆大的汗珠，窘迫的表情显得他好似有口难辩。
郁瑾此时情绪正是最激动的时候，根本不想听他的任何解释。毕竟她已认定一年前杀害白韵婷的凶手正是此刻在她刀下的杨光灿，而杨光灿现在想辩解的话在她耳里就像是想要脱罪的言论，没有一丝可以听取的价值。
“你要是再敢废话，我现在就废了你！”郁瑾恶狠狠地威胁道。
杨光灿满脸的肌肉抽搐，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将挂在嘴边的话异常艰难地咽了下去。
看着杨光灿不像是因为怕死而垂死挣扎、反倒像是真有难言之隐的神情，卫小枫心里的那股不对劲越来越强烈了，她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开口说话了：“郁瑾姐，你先冷静一下。你一年前去世的妹妹就被埋在你身后的不远处，杀人凶手杨光灿此刻也在你手里，周围都是滑雪场的工作人员，谅他想跑也跑不了。不妨我们听他把话说完，说不定一年前的事件真的还另有隐情，毕竟他是唯一的亲历者。当着死者的面，我想他也不敢乱说话。”
听了小枫的劝说，郁瑾稍稍静下心来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杨光灿，刚刚你说你跟小婷在一起时从来就没有移情别恋过，那你为什么要杀了她？”
伴随着郁瑾的话语，感觉到抵在脖子上的刀锋挪开了几毫米，杨光灿先是暗暗松了一口气，接着他的脸庞浮上了非常复杂的情绪，有思虑、有怀念、有伤痛、有恐惧、有不舍……
“我最开始遇到婷婷是在大一的迎新晚会上，我与她仅仅在人潮中匆匆一瞥，但是从那刻起我的心中便烙下了她的容颜。不过当时的我并不知道她叫什么，更不知道她在哪个学院哪个班级。那天之后我没有刻意想要找到她，只是每天在校园里走动时留心人群中是否有她的身影，心想着如果有缘一定能再遇见的。”
杨光灿边回忆边讲述着他和白韵婷的过往，郁瑾脸上微微带了点不耐烦，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听着，毕竟他的话里会有许多郁瑾所不知道的白韵婷的事情。
“终于在半年之后，我无意间经过了滑雪社的教室终于又见到了她，在多方打听之后我得知她从大一入学时就第一时间加入了滑雪社。于是我打定主意，一定要加入滑雪社，为了哪怕只能和她说上一句话。但惭愧的是，我作为一个地道的东北老爷们，却并不擅长滑雪。为了能给她留下一个好印象，我决定苦练滑雪，等我的水平能够上得了台面再申请加入滑雪社。
“从那以后我一有空闲就看各种滑雪教程，一到周末和节假日就去滑雪场练习。终于经过一个学期的苦练之后，我的滑雪水平有了极大的提高，并于大二开学就获准加入了滑雪社。我第一次参加社团聚会，就如愿以偿地和婷婷说上了话，知道了她的姓名、所在的学院和班级，我们还相互加了微信。当时的我别提有多开心了，但还是不敢大胆地向她表白，因为我怕表白被她拒绝以后我们连朋友都没得做，所以之后我只是和她在微信上偶尔聊聊天，更多的是在社团聚会、活动时找机会多和她说说话。
“我第一次的社团户外活动来的就是这个白峰滑雪场，那是我第一次在婷婷面前展现我为她苦练了一个学期的滑雪技术，那也是我第一次能够跟她一起双人滑雪。当天晚上聚餐时，我跟她坐在一起，聊得别提有多开心了。我不知道她那时是否对我有了好感，而我是彻底爱上了她。但我还是无法鼓起勇气向她表白。
“接下来的一年，我们随滑雪社在好几个滑雪场一起滑过雪，其中还偷偷滑过几次野雪——当然第一次提出去滑野雪的是婷婷，别看她平日里很文静淑雅，但一沾到滑雪就会变得很奔放。当然滑雪社是明令禁止社员滑野雪的，而且滑野雪容易发生意外，所以她希望能有人陪她一起，一来是能够给彼此打掩护以防滑雪社和滑雪场的人发现，二来是能够相互照应以防意外发生。滑过几次野雪之后，我感觉到我们之间的关系在慢慢升温，不过我还是没有勇气捅破那层窗户纸。
“大二的暑假，我和婷婷没有见过一面，只是每天通过微信聊天聊以相思之苦，不能见到婷婷的日子让我坐立难安，因此我决定大三开学后只要一见到婷婷就立即当面向她表白。终于熬人的两个月过去了，开学之后过了一礼拜才等来了滑雪社的第一次聚会，会后我将婷婷约到一个无人的角落，鼓起勇气向她表白了。她似乎早已料到了我会向她表白，并没有显得很吃惊，不过还是说需要考虑一下再答复我。在忐忑不安中日子来到了9月17日，婷婷终于答应和我交往，那一天，我仿佛进入了天堂……”
但三个多月后两人都堕入了地狱，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卫小枫盯着杨光灿和他身后埋葬着白韵婷的雪地，静静地等着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