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八雄记 二五兄弟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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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河刚刚走出卢龙军营不远,便三拐两拐地走进了离此不远的一处酒楼。

这酒楼装潢古朴、不新不旧,看样子应是经营多年的老字号了,然而许是菜品花样简单、滋味也一般,在这诺大的一座酒楼之中,楼中往来的客商竟是只有三三两两的零星几人。

而最令人哭笑不得的则是,这酒楼居然取名为胭脂楼!

许是找到了生意惨淡的缘由,好好的酒楼起了个青楼之名,结果楼里别说腰肢纤细的舞姬,素手浅弹的歌女,便是连个肥胖油腻的胖厨娘都不见。

在这胭脂楼中,算上掌柜和伙计,竟是也唯有瘸腿掌柜一位,歪嘴小二一名,外加斜眼厨子一员。

华丽丽的配置!柴河心想,我要是客人,便是你们做的是人间美味,我也不来,这楼中人就没一个长得是能让人能吃的下去饭的……

柴河一进楼,果不其然,一楼正堂只寥若晨星地坐着几位吃着素面的老叟,观其打扮装束,柴河觉得他们应该都是城外大户人家农庄上的佃民,便没有理会。

那几个老者都生的枯干瘦弱,可吃着这没滋没味的素面,一个个的,却都是满脸的满足神色!

其实倒不是这面真的有多好吃,仅仅是一大碗面条上淋上一勺高汤,再加上几叶葱花而已,又能如何美味,只是全卢龙再找不出比这“胭脂面”再便宜又实惠的素面了。

柴河看着几人吃面,倒是嘴角边微微泛起丝丝笑意,心道,“这掌柜倒是不忘本,一直为人都是这般善良厚道!”

随后他大踏步地便走上那装修更加奢华反而却空无一人的二楼,“小二,上酒!”

“来喽……”老远之外,柴河便听到那小二应和的声音。随后他便听到有“当,当,当……”由远及近、十分轻快的脚步声传来。

别看这店中伙计皆是其貌不扬,可这天生歪嘴的小二倒是腿脚利落的很,便是吐字也是出乎人意料的清晰,“客官,本店特色,胭脂醉,玲珑烧,皆是上好的美酒,您可要试试?”

柴河自怀中取出一枚乌金令牌,拍在桌上。“胭脂难醉,玲珑未烧,小二,我要一壶别样美酒,不知你可有?”

那小二闻言,看又了眼桌上令牌,就是身躯一震,神情也变得肃穆起来,就是那嘴看起来也没有先前那么歪了:“不知客官想要什么酒?”

“北地背刀客,风雪夜归人!”柴河笑道,“我只想喝上三杯塞上烧!”

小二顿时放松下来,低声应道,“卑职卢龙风雪楼,赴雪楼,见过大东主!”

“嗯,那你便是卢龙道的雪楼楼主了?我前些日子有传信过来,让你们找的人可曾找到了?”柴河自顾自地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也算是润了润自己有些口干舌燥的嗓子。

“回大东主,小人正是卢龙雪楼主!至于您要找的人,此刻皆在都在卢龙城中,手下早已派遣兄弟们在暗中保护着,只不过……”

“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变故?”柴河有些急切。

“那倒不是,只不过他们一行人,现在同一个老者住在一处,而那个老者,属下等人都看不透,因而尚还并未同他们主动接触。”

“哦?难道谭先生也看不出跟脚?”

这小二点了点头。

“那据你们观察,此人善恶如何?”

“虽是神秘异常,但应当不是恶人!”

“既然是高人,那便不可随意招惹,你们做的很好。”柴河点了点头。

“都是属下应当做的。”

“恩,他们现在在何处?我打算亲自过去瞧瞧。”

“南城内五里处,郑家酒厮。”

“嗯,那你告诉风楼主准备两桌子菜,我晚些时候会带人一同回来!那个,这菜就别让他做了,出去买点就行!不过酒嘛,自然还是咱们自家的好!”

伪装为店中伙计的赴雪楼听闻柴河所言也是有些忍俊不禁。“看来谭老最菜难吃是真的太出名了!大东主,您看是否需要召集些兄弟随您一同过去。”

“不用了,那老者既然是世外高人,通知下去,让兄弟们都撤回来吧。另外,弟兄们也都辛苦了,这个月所有人的俸钱都加一半!”

“是!”赴雪楼照着柴河的吩咐就下了楼。

不一会儿,柴河也披上蓑衣,独自一人走出了这胭脂楼,直奔南城的郑家酒肆而去。

……

说来也奇怪,柴河领着千骑下卢龙,竟是自第二日起,这天就下起了大雨。一众骑兵虽是准备充分,可却唯独忘了携带雨具。事急从权,柴河只得安排大部骑手中途留下驻守,而他自己则是仅仅带着百余亲兵轻骑急行,悄然入了卢龙地界。

到了卢龙道后,这百余人规模的骑兵便有些显眼了。未避免引人注目,惹出麻烦,柴河便特意吩咐下去,让众人化整为零地沿途寻地方休息,他则是单独自己一个人就进了守备森严的卢龙城。

靠着“幽影”和“风雪楼”的帮助,他也顺利的进到了卢龙军营内,也是有惊无险,不出意外地谈拢了两道同盟之事。

于是柴河便开始了此行更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接自家兄长和亲眷们前往云山城。

结果正在他心中想好一切,打定主意,从胭脂楼出来之时,那数日来连绵不断的大雨竟是开始越下越小。而等他徒步来到了郑家酒厮门口,正欲敲门之时,这雨竟也恰好停下,在天边放晴之外,竟是还出现了几道七彩长虹。

“这可真是个好兆头!”柴河心想,而后他便轻扣房门。

稍后不久,那房门被人徐徐打开,而透过门缝,柴河也是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脸庞逐渐清晰地露了出来。

“四哥,好久不见!”柴河看到眼前这个分别已有大半年之久的结拜兄弟,兴奋莫名,也不顾浑身上下还湿漉漉的,便向他张开了怀抱。

周勇闻言本是一愣,然后他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家老幺吗,也是高兴地一蹦三尺高,一下子就跳到了柴河怀里,还狠狠地搂了一下。

“咳咳咳,四哥,小点劲儿,四哥,快被你勒死了……”

周勇讪讪一笑,急忙松开了双手,跐溜一声便从柴河身上滑落下来。

“四哥,大家都在吗?”柴河揉了揉咽喉,除下了身上的蓑衣。

“除了老五、老六还有老七,都在呢,一个不少!”周勇接过他的蓑衣放在一旁,他这会儿也是稳重了下来:“来,老八,给你介绍一位前辈认识。”

“你是不知道,我们能在现在这大乱的卢龙城中有个落脚之地,可多亏他老人家了”周勇一边说着话,一边拉着柴河的手就进了郑家酒厮。

“前辈,是我八弟,他来找我们了!”周勇先是把柴河介绍给郑老头认识。“老八,这位是郑老伯,这次赶上卢龙兵乱,要不是有他,咱们这几个孩子怕是连个安身之处都没有。”

“晚辈柴河,见过郑前辈。”柴河见到自家兄弟也是特别欢喜,恨不得立刻同他们倾诉衷肠,但仍是恭恭敬敬地先给老者深施一礼。“感谢前辈出手相助我家兄长!”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你们几个同我也有些渊源,没什么谢不谢的,都是江湖儿女,何必儿女情长。老头子便不打扰你们相聚了,我去给你们弄些酒菜。”郑老头也是知趣儿,虽然这是他家,还是让出了空间给这兄弟几人。

“前辈,您还是稍作休息!一会儿咱们去北城胭脂楼吃,我在那里已经备了两桌酒席。”

“哦,胭脂楼?难怪你能直接找到这儿来,这么说来,门外那群小子,都是你的人喽?”郑老头毕竟已是上了年纪,又身有旧疾,连连咳嗽了好几声,方才停了下来。

他可是早早就发现在自家门外,四处明暗之中,竟足足有十六个好手。若不是见他们毫无杀气,郑老头可不会对他们和和气气了。

柴河点头,“倒是唐突了,他们正是晚辈手下的人,晚辈在来卢龙前,曾派他们寻找兄长下落!若是他们打扰到前辈,还望前辈勿怪。如果您要责罚,小子一并承担便是!”他倒是不卑不亢,毕竟他也不甚了解这老者的脾气秉性。

“不碍事,卢龙城大大小小的暗探我见多了。你手下这批人,不错!”

“前辈谬赞,不过能得到前辈称赞,我回头定会嘉奖他们!”

柴河见老人不计较,反而对他们多有夸赞,自是心中欢喜。然而柴河却是不知道,似郑老头这出身金乌之人,眼界何其之高,能得到他的称赞,可见风雪楼之人确实有两把刷子。

“柴河,说说吧,这胭脂楼又是个什么去处啊?”柴河的几个兄长刚好过来,却被一女子硬生生挤开。

这女子生的面容清秀,身姿窈窕,偏偏是这火爆性子,便是在众兄弟中脾气最暴躁的孙乾在此,同她相比,也是望尘莫及。

这女子不是别人,真是柴河的夫人,何东诗。

几个刹那之后,只见柴河歪着脑袋,可他的右边耳朵却被自家娘子揪在手中。“行啊,柴河,做了什么劳什子节度使就长本事了啊!离家九个月就只有两封家书是吧,其中有一个居然还是二哥他们给我带回来的口信,你可真行啊!”

何东诗心里委屈,又思念丈夫,越说越气,“以前是见你老实,这才嫁给你,可你现在有本事了,抛妻弃子也就算了!居然还跑去什么胭脂楼鬼混,听听这名字,是什么好人家去的地方吗?”

“娘子,娘子,可不是你想的那样。”柴河委屈。

“娘子,哥哥们看着呢,给点面子!”柴河郁闷。

“娘子,你这样让听风看见不好……”柴河无奈。

见柴河一阵求饶,几个哥哥倒是见怪不怪,郑老头却是哑然失笑,心道:“这婆娘,了不得,竟是能把自家夫君治的服服帖帖!

何东诗毕竟是个女人,又能有多大力气,过了不一会儿,她见丈夫也不还手,便撒开了手。

柴河见状,先是笑呵呵看了看诸位哥哥和嫂子们,而几个人却都是满眼含笑看着他,还都努着嘴示意他快点去哄哄自家娘子。

尤其是郑家的龙兄虎弟,这会儿颇是能对柴河感同身受,因为就在半月之前,他们自幽州回返三柳村家中后,比起柴河今日的待遇也没好到哪儿去。

也不管别人怎么想,柴河则是轻车熟路地就将自家娘子的手握在手中,“娘子,那胭脂楼并不是个青楼,只是个寻常酒楼,我是从北城门那边进城的,刚办完事就急忙过来找你们了。”

“娘子,以后可不能这么用力了,这要是伤到你的手指,为夫多心疼啊!”柴河又接着哄道。

众目睽睽之下,何东诗这会儿倒是有些羞赧,“听风看着呢,松手吧……”

“让他学学!以后长大了他用得着!

“哥哥嫂嫂们也在呢!”

“嫂嫂们不打紧的,哥哥们乐意看!”

“郑前辈还在呢!”

“哦,哦!”

柴河这才想起来是在别人家,急忙松开了手。

见俩人顿时和好如初,你侬我侬起来。赵安国,则是假意干咳两声。

“大哥、二哥、三哥!好久不见,兄弟可想死你们了。”松开何东诗的手,柴河转身便给自家兄长们一个大大的拥抱。

“老幺!哥哥们也想你。”郑从文和郑从虎这对儿龙兄虎弟也是张开手臂将他抱住。

倒是赵安国,眼神中微微有些黯然,今日与幼弟重逢,本是好事,可他却不禁思念起另外的三位兄弟来。

不过如今五个兄弟重逢一处,已算得上是小团圆了,赵安国也不想扫大家的兴,一把拉过周勇,五个人顿时埋头抱在一处。

郑老头看到几个人情深意切,也不由得为之动容,喃喃自语道,“金乌的兄弟们,一晃都已经二十多年了,我老郑,想你们了!”

几个兄弟带着家眷,不一会儿功夫,就收拾好了行李。众人拥簇着郑老头,便自南城的郑家酒肆出来,随着柴河一同折返向北城胭脂楼。

五个孩子因为数日以来的劳顿早已疲惫不堪,郑逐月和柴听风两个女娃儿倒是被各自的父亲抱在怀中,可三个男孩子虽是也同样的四肢乏力,却依然被严令着要他们自己走!

几个孩子虽是年岁不大,倒是也不似寻常孩子那般娇气,因而也没有什么委屈,反而是郑老头看着他们倒有些心疼,小声对赵安国道:“赵家贤侄,几个孩子还未满七岁,筋骨脆弱,不必对他们如此苛刻吧。”

赵安国看着三个孩子为了不掉队,小跑似地跟在众人身后,小脸的都是累的通红,眼神中也是飘过一丝不忍之色。

“前辈,非是我们这做父母的苛刻。今日这边叛乱,明日那边妄自称王,这天下太平日子越来越少了,我也只是想让几个孩子早些成材,有些安身立命的本钱。”

“可你们这样,不得其法,反而会起到反作用的!”郑老头叹道,“也罢,如今我也了无牵挂,你要是愿意,这几个孩子根骨都不错,以后我来替你们调教他们,如何?”

赵安国闻言自是大喜过望,他可是知道这位郑前辈绝对是地地道道的世外高人,先前如果不是怕被他老人家拒绝,他早就出言邀请了。

“那感情好,前辈,只是需要你随我们北上幽州,路途遥远,倒是要辛苦你一番。”

“那不碍事,老夫年轻时候,也曾久在军中,什么苦没吃过。南方各道风土人情我也算知之甚详,唯独还未曾见识过北国风光。如今老了,我也带着我袍泽兄弟的遗愿,去北边见识一番。”郑老头眼神有些浑浊,似乎怀念起当年的金戈铁马。

……

柴河领着众人不一会儿便来到胭脂楼前,只见这会儿虽是日头西下,天色渐晚,可却正是饭点儿,只是不知何故,这胭脂酒楼竟然关门歇业了。

柴河摇了摇头,心生无奈,自己手下恐怕也就只有这一座酒楼的主事之人方才能做出如此任性之事。

然而他也知道,虽是以酒楼之名做掩护,可这胭脂楼毕竟是卢龙道风雪楼总舵,早些关门,自是避免人多眼杂,其实也是没有什么不妥之处。更何况,这座楼里还有自己“幽影”中的重要人物。

胭脂楼里的店小二,先前便已提过,其名赴雪楼,也算是卢龙道风雪楼的第二号人物。

而那瘸腿的胖掌柜,也就是是柴河口中的老谭。老谭是土生土长的卢龙人,也是“幽影”中的骨干之一。柴河不在的这些年,“幽影”不但没有消亡反而在北方各道发展迅速,更扶持起“风雪楼”这一大势力,他可谓功不可没!

这老谭断了条腿,看起来行动不便,倒也丝毫有未曾作假,他这条腿当年正是为柴河而断的!

而当年尚且不过十二岁,尚且是个小商贩的柴河,对老谭更是有着救命之恩,否则他老谭又怎会如此舍命报恩。

老谭并不会什么武艺,但他却是个眼睛毒辣,经商天赋极其厉害的商人。当年他做生意,曾路遇匪盗,是机智的小柴河假称有官军,方才救了他的命,也因此事,两人遂结成了忘年之交。

后来柴河被幽州节度使收作义子,他组建“幽影”,第一个想到的人便是这老谭。

都言创业艰难,“幽影”初创之时其实也没有什么高手坐镇,当时的成员们都是一边做生意,一边悄然发展“幽影”成员。

老谭当时的生意曾遍布三道之地,乃是大名鼎鼎的富商,可不知怎地,他有一次经营茶叶生意,获利颇丰,可竟惹来其他商人不满,还被人恶意打断了腿。

柴河震怒,更心怀愧疚,他聘请名医,更是每日亲自服侍老谭换药,只可惜伤势实在太过严重,虽是保住了命,可老谭却终究是瘸了腿。

老谭伤好以后,痛定思痛,心知商人势弱,如果身旁无人擅动兵戈便只会任人宰割。

于是他散尽千金,在同柴河商议后,重金收买了大批江湖高手,更组建了一个暗中保护“幽影”成员的外围组织,这也就是如今“风雪楼”的雏形。

在柴河杳无音信的几年间,“风雪楼”更是在老谭的扶持下越发发展壮大,独立于“幽影”之外。同时,也正是因为“风雪楼”的反哺,“幽影”才得以发展至今,并未凋亡,反而越发强盛。

北地背刀客,风雪夜归人。

除去瘸腿的谭千鹤,以及歪嘴的雪楼主赴雪楼,胭脂楼里还坐镇着卢龙暗道的龙头老大风红雪,也就是那个胭脂楼里的斜眼厨子。

赴雪楼以雪楼为名,是因为他以风雪楼为傲,故而改去本名。当然了,他自己的本名也有点不大好听。这赴雪楼本名赴不争,然而却是因他生就歪嘴,被人叫成了赴不正……

实在是不够威严,于是他就彻底改名叫做赴雪楼了。

然而风雪楼如今以“风雪”为号,却是因为这位卢龙道龙头——风红雪的存在。

一个暗道组织的崛起,往往不知要伴随着多少组织的陨落。

别看“风雪楼”如今是北方的暗道龙头,可它能有现在的威势,靠的可不单单是远超其他组织的绝佳待遇,而是靠的实力,和组织成员杀出来的赫赫凶威。

而在这凶威之中,至少有半数,都是靠着风红雪手中的两把刀砍出来的。

七日入七城,素衣斜眼,鬼面红袍,手中双刀交错,便是一片新红染白雪。

而七个曾经暗道大佬的项上人头,以及风红雪如入无人之境的滔天凶威,便奠定了“风雪楼”出世即巅峰的江湖地位。

一只肮脏破旧甚至有些可笑的“胭脂楼”匾额之下,是卢龙城中的贩夫走卒最爱吃上一晚实惠素面的便宜酒楼,却也是懂行之人莫不敢小觑的大凶之地,

当然,他也是今夜柴河等人的落脚之处。

柴河一步当先,伸出右手,长叩三声,短叩两下,那早早便已歇业的胭脂楼楼门竟是应声而开。

当先迎出来的,便是那瘸腿掌柜谭千鹤以及歪嘴小二赴雪楼。

在二人身后,那一向神秘,甚少以面目示人并且几乎不出后厨的风红雪,竟也特意前来迎接柴河。

“老谭,好久不见!”柴河先是给了谭千鹤一个大大的拥抱,而后又拍了拍赴雪楼的肩膀。

随后他让出身位,众人则是跟着他鱼贯而入,他才又来到风红雪面前,亲昵地喊了一句,“阿风!”

柴河转过身,“阿风,这几位便是我向你提过的,我的几位结拜兄长!”

“哥哥们,阿风以前跟我是一个村子的,他很小的时候就外出学艺了,我们村子的事,你们都知道的……”柴河想到曾经和乐融融的小村庄被乱兵付之一炬,眼神中闪过丝丝痛苦和黯然。

“赵安国,见过风兄弟!”

“郑从龙!”

“郑从虎!”

“周勇!”

几个都是双手抱拳,齐齐同风红雪打着招呼。

“风红雪,见过各位兄长,幸会!”风红雪虽是生就一双斜眼,但他双眸生就细长,不但看不出丑陋,反倒给人一种妖异的美感。

而后柴河又将郑老头、谭千鹤以及赴雪楼等人也互相引荐认识。互相打过照面后,众人这才上一起上了二楼,足足两大桌子菜,也是刚刚出锅,香气四溢。

柴河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风红雪,这菜明显是刚做好,可对于风红雪的厨艺……柴河实在是不敢恭维。

这边风红雪却是也留意到了柴河奇怪的目光,冷哼一声,则是朝着谭千鹤努了努嘴。

柴河恍然大悟,他却是忘了,名义上是厨子的风红雪虽然厨艺很是令人尴尬,可老谭却是庖厨之术甚是了得。

众人皆是饥肠辘辘,可没管柴河在想什么,闻着菜香,他们都早已是食指大动。

一众女眷带着孩子们,自是同柴河等人分开落座。

本来在几人之中,赴雪楼地位倒是最为尴尬,还是柴河拉着他坐下,“今日,可没有什么地位尊卑,上下级之分,你也不必拘束,一起吃就是。”

也亏着胭脂楼虽是客人不多,但这二楼却不仅装饰非凡,便是桌子也是大的很,便是九个汉子一同坐在一起,也丝毫不觉拥挤。

扶着郑前辈在主位坐下,赵安国端起酒杯,“我们几个后生晚辈先敬前辈一杯,若是没有前辈,恐怕我们兄弟这些家眷如今如何,还尚不可知!”

……

几杯酒入肚,众人也都热络起来,纷纷打开了话匣子。男人嘛,喝着喝着酒,便是原本再生疏,也是能够以酒会友,开始熟络起来。

便是郑老头这个唯一的长辈,没想到也是个为老不尊的,丝毫没有架子,还同几个晚辈一起称兄道弟起来。

用过饭后,在谭千鹤的安排之下,众人纷纷寻了房间洗漱歇息。

一夜无话,次日天光大亮,城门初开之时,柴河一行人便在风红雪等人护送下离开了卢龙城,径直北上幽州。

而随着在官道上的一路行进,柴河南下时带来的亲卫骑士们也逐渐汇合进来。众人你一言我一语,也就聊到了近日以来,在天下各地都闹的沸沸扬扬的一件大事,皇都长安竟是要召开天下武举大会!

而在其中,一个天下第一武状元的名号,更是惹的所有男儿热血沸腾。

一众家眷自是呆在马车上休息,而几个兄弟则是骑在马上,互相聊着天。

“大哥,这天下第一武状元的名头,听起来倒是真不错,怎么样,你感不感兴趣?”周勇笑嘻嘻地问赵安国。

“确实是不错,可是这跟我可没什么关系,自从西凉节度使称王以后,我们凉州人可是颇不受朝廷待见。”赵安国沉声道,“我可不相信朝廷真的能对所有人一视同仁。”

“大哥,你不觉得这个事情很反常吗?”周勇心思缜密,他自是也不相信朝廷当真能不拘一格降人才,可布下这天下檄文,总不会就是朝廷同天下人开个玩笑吧。

郑从龙闻言,看了看自家亲弟弟,“哥几个,若是真的布下天下檄文言说此事,那十有八九就是真的!”

似乎看出众兄弟都有些不解,郑从虎也是微微勒住马头,逐渐减慢速度,“我们兄弟在武威军中时,曾听老节度使说过,这天下檄文几乎同皇主圣旨无异。如今新皇亲政不久,绝不会拿此事来戏耍天下武夫,否则也太过有损皇家威严了!”

“你们说,会不会是七哥?”柴河突然想到,昨夜手下人给自己送来一封京城来的书信。自己当时喝的多了,竟是一直还没有看过,连忙自怀中将它取出来。

“是七哥的信,他说是他上奏皇主,然后才有的这天下武举。”柴河又看了看,将信递给了大哥赵安国,“此事为真,只不过他倒是不建议我们参与进来,大哥,你们也都看看吧!”

众人轮番看过信后,各自相视一笑,心道:“七弟还真的是运筹帷幄,却可决胜千里。”

原来柳阡夜上奏朝廷,举办天下武举竟是一石三鸟之计。

一来,天下兵戈渐起,他此举可以选拔天下能人志士,收归皇朝所用。哪管你曾是边军骁勇还是山野村夫,去了皇朝京师,但凡被皇主看上,那就是禁军的人了。

其二,南疆叛乱不止,北地又纷争初现,民心浮动,怨气冲天,天下武举何尝不是为了转移民众的注意力,便于日后安抚民心。

再者,柳阡夜还在信中说道,柴河众兄弟可以趁此机会,在幽州出奇制胜。

如果他所料不差,北地各道英豪见此天下檄文,必会齐聚皇都之中。到了那时,就是他们出兵的最好机会,哪怕不能一统幽州,只要经营得当,至少也可以收复三城之地。

“老八,我觉得咱们应该加快些速度了!”赵安国高声道。

柴河点点头,“传令下去,全军提速,快马加鞭!”

一个亲兵领命退下,柴河又喊来自己的亲兵队长,“你挑三十个兄弟,先行一步,通知各位将军,都到云山营,我到时候会有有事宣布。”

“诺!”

与此同时,天下各道,也因为这天下武举檄文一事而掀起了惊涛骇浪。

皇朝天下布武,不知有多少能人异士隐于山河大泽。可这檄文一出,所有人都坐不住了。

天下武举,莫不说这天下第一武状元,只要名列前十,那就是名扬天下,一步登天。

包含禁军、战兵、辅兵和民团在内,天下近百军,拥兵数百万,才不过三千将军甲。

其中九成又皆是出自勋贵门阀,而这一次天下武举,朝廷竟是足足拿出了近百将军甲。虽说其中大多只是五、六品的杂号将军,可除此之外,也还有足足十余副一军主将的甲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莫说寒门子弟,便是武将勋贵世家之人,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不由得纷纷眼热。

虽是离武举举办的四月份,尚有半年之久,可各地的年轻武人早已蠢蠢欲动。

天下报名之人,数日之内便已逾万人之多。

其实便是柳阡夜自己都没有想到,天下武举竟会引得如此群情高涨。

天下六十四道,每一道郁郁不得志之人又何止百人。

于是柳阡夜再次请奏皇主,选派朝廷官员亲赴各道主持武举,选派贤能,共入京师会武。

有礼亲王为柳阡夜擂鼓立威,摇旗呐喊,再加上小皇主近日以来也对柳阡夜青眼有加,这个差事自然到了最后,就落到了礼部和御史台手中。

于是柳阡夜便同礼亲王一道,共同成为了天下武举的主考官员。同时,因报名之人众多,他们还需自御史台和礼部之中,各自选派六十四人,持天子节,前往各道督管武举之事。

这选人的事,柳阡夜倒是没怎么管,毕竟御史台能用之人,尚不过一手之事,他索性就把补充御史台官员一事也直接交到了李崇德手中。

李崇德自是颇为高兴,自己掌握了这些使节,这天下武举中的士子岂不就相当于都是他李崇德的门生了。

然而还是柳阡夜又给他泼了一盆冷水,“王爷,这些使节的选择,你可要慎之又慎!这固然是天大的功劳,可一旦其中有一人收受贿赂,做那舞弊之事,因私废公,便是王爷你恐怕也担不起责任。”

李崇德闻言,也是是眉头紧锁起来,他自己手下也大都是些酒囊饭袋,自己去哪里找那么多可用之人。

“慕辰,我手下并没有那么多人啊!”

“王者,那我有一计,你不妨一试!”柳阡夜笑了笑。“王爷既然苦于手下无人可用,不若分权旁人!”

“你是指?”李崇德显然没太明白。

“随国公!”柳阡夜低声道,“还有独孤侯爷!”

李崇德闻言眉头皱的更紧了。“慕白,他二人狼子野心,便是你也知道,为何要教我如此行事?”

“王爷,这天下六十四道,已有近半之地,皆是拥兵自重而藐视皇权,唯以随国公甚至各道节度使为尊!若是这武举之中,不生出些许猫腻,便是你我,都不会信吧?”

“是极!”李崇德点点头,“数道节度使拥兵自立,不尊皇权,确是事实!”

“那么,若你我选派随国公之人去往信庭侯门生故吏所在之地,岂不是会很有趣?”柳阡夜微微一笑。

“反之亦然,然后他们必会斗的两败俱伤!”李崇德并非是个蠢人。

“当然,既然王爷也觉得此计可行,那明日我便上奏皇主!到时候,待我提议之后,王爷只要反对我即可!”

“这又是何故?”李崇德快被柳阡夜绕晕了。

“他们两个老奸巨猾,最是容易生疑,哪里是那么容易上当的。”柳阡夜道,“而且今日,恐怕慕白还会有得罪王爷之处,还望王爷见谅!”

“可是要让本王同你演一出苦肉计?”李崇德心思活络开,也是知道,要让那两个老家伙上钩,恐怕也会十分不容易。

柳阡夜点了点头,洒脱一笑:“王爷,你且听我说……”

……

不多时,只见柳阡夜脸色铁青,愤怒的离开了礼亲王府。

几个藏身在亲王府周围的密探,在暗中观察到如此情形后纷纷大吃一惊,连忙紧随在柳阡夜身后。

只见柳阡夜怒气冲冲的从亲王府出来,既没有回转御史台,也没回自己家中,竟是直接去了登第楼喝酒!

登弟楼,可不是他们这些密探可以随意进出之地。除了文人士子,登弟楼中,非权贵不可入!

这几个密探追踪到登弟楼附近后,纷纷都是无奈讪笑,只得匆忙回返而去,报告所见所闻给各自首领。

在长安城中,谁不知道柳阡夜素来同礼亲王交好,可这一次,礼亲王居然都没留这位柳大人在府中用餐。

密探首领稍加分析就知道,这二人绝对是闹矛盾了!

长安城中的密探们虽是分属不同势力,但每天干的活都差不多,平日里也都抬头不见低头见,虽是各为其主,但许多不十分隐秘之事,他们也时常情报共享。

可这会儿,几个长安城暗道里赫赫有名的勋贵密探首领却是围坐在一出屋顶上,皆是在抓耳挠腮,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互相看个不停。

他们毕竟也是名声在外,登弟楼虽是难进,可也并非对他们来说就是毫无办法。

几个人倒是各有本事,随国公那手下密探首领思索片刻,直接找到一准备进登弟楼用饭的随国公门下官员,悄然亮出手中令牌,便委托他替代自己,去登弟楼中探柳阡夜口风。

而那独孤家的人倒是没有这般本事,不过他却是咬着牙,自自己怀中掏出好大一个元宝,竟是花重金买通了那登弟楼的店下二,托他打探消息。

至于其他几人,有些能耐的自是各凭本事,至于其他人,就只得讪媚地看着随国公和信庭侯的这两位得力属下,极尽讨好言辞。

没办法,他们不比随国公手下手眼通天,也比不得信庭侯独孤家的下属那么腰包充足,有钱能使鬼推磨。

所以就只得一直讨好着,希望他们到时候能多少透露点消息出来给到他们。

而这一帮人的举动,却都被暗中的麒麟会暗卫尽收眼底。这暗卫也算老成持重,可他见几人这般模样,也只得抿着嘴偷乐,强自捂着自己的嘴,才没有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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