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梦境历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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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丈夫的陪伴,小芳安心养胎,陈场长调了十几人归林森指挥,热火朝天地干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有孕在身的原因,小芳些日子以来做的梦多了起来,又或者是山里无事,夜长梦多?而那些梦有的清晰,有的模糊,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但小芳仔细想想,所做的梦却跟日间所思所想似乎没有什么关系。

以下是她做过的一些梦。

1、她走在一条街道上,马路很宽很平,铺的是柏汕路,两边的房子都是五六层高的楼房,但门窗都已经破烂了,有的剩半截吊在那里,在风中晃来晃去。透过门窗,可以看到屋内的情景,看见楼梯的右边扶手不见,给人予如果踏上去就会踩空的感觉。屋内的家俱沾满了灰尘,墙面斑驳陆离,一些花花纸已经发黄,卷成一团,要落不落的悬在那里。左右看看,所有楼房都是这个样子,街上楼内,都没有人,只有她自己一个人在道上走,虽然景象凄凉,却并不感到害怕。转过一个弯,到了另外一条街上,还是破败依旧,但左边的一堆瓦砾间有三四个人在行走,说是在前边做工,到这里来买包烟。顺着看过去,果然看见一个小卖部,一个妇人坐在里面,样子看不清楚,卖的东西也不多,货架上有一半是空的。再往前走,就走出了街道,似乎出了城,前面是一条黄土路,斜斜的站不稳,她心里想,这个城市就像刚刚打过仗,已经是废墟了。

2、她踩着一辆自行车,后面好像坐着小满,自行车跑着飞快,似乎有点刹不住,一直到了郊区,远远的有几座工厂的烟囱在冒烟,工厂的围墙很高,看不清里面的情景。路边有一只狗在卧着喘气,小芳见荒野无人,就对小满说:“我们回去吧。”于是调转车头往城里走,路两边还是没有人,到了一幢大楼前,看到大楼的后门开着,她就舒了一口气,心道:不用怕了,有人了。两人进入大楼,穿过大厅的通道,就到了大楼的正门,出了门是人来人往的街道,只有路面泥泞不堪,人们都不在路中间走,都顺着屋檐下面走,于是人人都低着头,一会儿,下起了小雨,街道就更是成了泥浆路。

3、远远的看见一个山洞,差不多有三层楼那么高,一条大河奔涌着流进去,仿佛张开的大口正在喝水,似乎永远都不解渴。她走到洞口处往里边张望,河水在洞口的乱石上急荡冲击,发出轰轰的声响。她想这一定是一个“消洞”,所谓“消洞”,就是河水由此流入地下河,从此消失不见了,当然也可能在十几里百几里甚至更远的地方在流出来。她忽然想,如果我掉进去,会不会也在远处冒出来呢?

4、在一片树丛,有一棵大树,好高好高,高耸入云。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握着一把斧头,正在砍树,砍几刀,停一会,歇口气,而树却已长高了,他接着砍,砍几刀,歇口气,趁他歇气的时候,树又长高了,所以树的身上一直都是刀痕,已经被男孩砍了千刀万刀,看得清楚,树似乎很难受,而男孩也似乎很累,他的面孔十分苍白,一付无可奈何的样子。

各种各样的梦做了很多,以刘家屯为背景的最多,但都太破碎了,拼不成完整的情节。她把这事讲给林森听,林森笑道:“梦都是虚幻的,你记它干什么?”小芳道:“听主有大师会解梦,有机会的话要请大师解一解。”林森笑得更厉害了,道:“我先帮你解,梦见棺材就是升官发财,如同陈场长的梦。梦见溪水就是要见亲人,就如同我来的前一天我就梦见了你。大多数时候,梦与现实是反的,比如梦见丢了钱包,其实就是要捡到钱,梦见累了跑不动,就是要坐车出行。等等。”他的解释并不能让小芳感到满意,她问道:“那你说我梦见一个男孩砍树是什么意思呢?”林森道:“你忘了,以前你跟我说什么月宫中有个吴刚在砍树,他是你们吴家人,所以你就梦见他了,不足为奇。”小芳摇头道:“勉强得很,勉强得很。古代李白出生前他妈梦见太白星入怀,岳飞出生前他妈梦见大鹏金翅鸟飞入家里,难道说我做这些梦跟我们的孩子有关么?”林森宽慰她说:“你不要胡思乱想,李白岳飞这些故事都是后人编的,当不得真。做梦太多,是睡眠质量不好的缘故,可能是运动量不够,今天我们就到山上走走,呼吸新鲜空气,增大运动量,累了就好睡了。”小芳道:“好啊,我听说后山有一棵神树,附近的村民和我们林场的员工都经常去参拜,我们也去拜拜。”

吃过午饭,两人来到后山,穿过树丛,来到一棵大树前,果然好大一棵树。

小芳一见这棵树,不由和吃了一惊,叫道:“我梦中的树和这棵树一模一样。”林森看了她一眼,心中也很诧异,两人走到树前,只见这棵树好粗,七八人可能抱不过来,树根延伸出好远,真正是盘根错节,树身上伤痕累累,真有很多刀砍过的痕迹,树根部还有一些红布,用钉子钉在树上,环树根一周,摆放着一些水果、饼干、水果糖之类的贡品。林森走近后看清楚了,才对小芳说:“这是一棵沉香树,有刀伤的地方,是香瘤被人割去了,这种树最值钱的就是它的香瘤,用来做香料,十分名贵。”小芳疑惑道:“我从来没有到这里来过,为何会梦见它呢?”林森道:“天天听同事讲,自然而然就印在记忆中了。”小芳想想也是,关于这棵神树,她确实是听同事讲过无数次,但梦见男孩砍它,却又是预兆着什么意思呢?

两人在神树下献上贡品,烧了几柱香,拜了几拜,在山间游玩了半天,才回到场部。

晚上,有灯下坐着闲聊,张姐来串门,听小芳讲起做梦和神树的事,笑道:“不奇怪。在台湾阿里山有一棵树,叫阿里山神木,三千年了。在美洲有一棵,叫大将军树,五千年了,在独山有一棵,一万年了。我们这里这一棵,少说也有两千年了。一种生物生存了这么长的时间,它也有它的记忆。人的记忆靠文字、图片、音乐、符号等等记录下来,还有一些记忆是潜藏在潜意识的深处,一代一代遗传下来,成为人的基因密码。而树的基因密码,就是它的年轮和伤痕。沉香树是很聪明的一种树,它为了保全本体,就牺牲局部,长出香瘤,供人们割取,它的本身就得以保全。这种方法,和壁虎为了逃命,断掉自己的尾巴,是一样的道理。所以,人们尊之为神树,可知它确实有通灵的功夫。”

小芳道:“这么说难道我的前生是一棵树?”张姐笑道:“你做的这个梦,我想应该是一种象征,象征祖祖辈辈几千年来所受的伤害,特别近一百年来,中华民族所遭受的苦难,已经形成一种集体记忆了,只不过在你的梦中体现出来。所以梦可解可不解,如果要解,可以解得很透彻,很神奇,如文学作品里面所记录的那些梦。不可解的话,就是说丝毫不必放在心上,不久就淡忘了。其实,人的记忆是很奇妙的,你想想,我们真实的记忆和梦中的记忆,有时往往会混杂在一起,所以佛经上才说人生,如露亦如电,如梦幻泡影,所以庄子才会做一个关于蝴蝶的梦,这些都是对生命本质的探索。我们普通人不要去想这些问题,只把吃饭睡觉,放屁打嗝,生儿育女,当作人生的本质来对待就行了。”

林森道:“听起来这么复杂,我做的梦就简单,大多数都是别人请我吃饭。”小芳和张姐都笑了起来。小芳道:“我还经常梦到一些已经成了废墟的城市,不知当如何解?”张姐道:“垂直的记忆是正常的,一代一代传下来,这些记忆在梦境中就会出现。我一看到夕阳就神思恍惚,仿佛想起了很久很久的事情,但是什么事情,却又并不清晰,这种情况,我想可能就是我的祖先是诗人,他经常写‘夕阳无限好’之类的诗,所以一看到夕阳,引得我也思绪万千。还有一种情况,是横向的,比如说最明显的就是双胞胎,一个在杭州,一个在贵州,但两人的记忆有时会沟通交流。而爱得极深的情侣,也会心意相通。兄弟姐妹之间,这种记忆相通的情况也有,只是少见一些。你说的变成废墟的城市,说不定是你的兄弟姐妹的记忆。”小芳想了想,说道:“可能啊,我有一个姐姐,去了欧洲,那时正是二次世界大战,好多城市都毁了。也不知她现在还在不在人世。”说着流下泪来。张姐岔开话题,道:“其实中国人对梦的解法和西方人对梦的解法是不同的。中国注重经验,凭感觉,更多迷信色彩,附加了生死轮回、因果报应的东西。西方人解梦,注重实证,更多数理分析,理性色彩更浓。所以看《周公解梦》和看弗罗伊德解梦,你会有不同的体会。比如门捷列夫天天想着元素周期表,晚上梦见一条盘着的蛇,于是受到启发,发明了元素周期表,这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三国演义》中关羽张飞死后,刘备就梦见他俩,要求为他俩报仇,如果是西方人解这个梦,他就会引入生物波的概念,是关张二人的生物波对刘备的大脑产生了影响,所以他就做了这样的梦。”小芳和林森听得津津有味,想不到做梦这么一件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事,里面还蕴含着这么多深刻的道理。

林森道:“我昨天晚上梦见人家请我吃饭,刚走到半路,小芳咳嗽了一声,就把我的梦打断了。”小芳笑道:“对不起,今晚你接着做,说不定梦中的大餐菜还没有凉呢。”林森道:“接不上了,可能人家早就吃完了。”三人又笑了一回。小芳突然问道:“会不会有人根本就不做梦呢?如果不做梦,岂不是少了很多困扰?”张姐道:“圣人无梦,但其实圣人也不可能无梦,因为他的大脑结构和普通人是一样的,所以他就会做梦。无梦不可能,梦太多也不好,那样的话,大脑不能得到充分的休息,所以这样看来,你的梦是多了一点,可见睡觉质量不够好,要注意调整一下。”林森点点头,心想妻子睡前要打盆热水给她泡脚,要冲一杯奶粉给她喝,这样,她就可以睡得稳一些,就可以少做点梦了。他又想起自己的梦,问道:“像我这样,差不多都是同样的梦,好不好呢?”张姐道:“吃饭是相同的,请客的人是不同的,对不对?”林森点点头。“如果每天做的梦完全相同,那就非常可怕了,国外有个这种案例,一个男的,天天做相同的梦,连最微小的细节都没有变化,后来科学家分析,说是牵涉到大脑的特殊结构,还牵涉到三生三世的冤魂纠缠,十分诡异。”刚说到这里,场长逛了进来,笑道:“说什么呢?这么热闹。”大家赶忙站起来让座,都说正在讲梦呢。场长坐下后,道:“讲梦啊,我昨天就做了一个爬山的梦,爬到半山腰了,也不累,正在往山顶爬呢,就醒了。”张姐道:“这是好梦啊,不出一个月,一定有通知下来。场长要升官了。”场长大喜,道:“如果真的如你贵言,我升上去之后,第一时间就把你和小芳调回城里。”张姐、小芳和林森都表示感谢。四人又说了一些关于梦闲话,场长问林森:“你那边的工作进展怎样?”林森笑道:“得吃了。”场长喜道:“这么快?太好了,城里已经有人来向我订购了。”林森所讲的“得吃”,是当地人发明的土话,意思和广东人讲“搞掂”,外国人讲“OK”一样,都是成功了,完成了的意思。林森又说:“这付楠木棺材买了去,老人就真的可以入土为安了。”张姐心想,这么名贵的木材用来做棺材,确实是特别的构思,这是走高端路线,差异化策略。她又想,以前讲“行将就木”含有贬义,如果这个“木”是指楠木、檀香木、沉香木等等,那么“行将就木”就应该是褒义了。

正想得出神,只听场长问道:“张老师,有时我半夜作梦,会突然醒来,脑袋里清醒得很,但身体却一动不能动,就像被块巨石压住一样,非常恐怖,请你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张姐道:“这种现象,学名叫做鬼压床,是梦魇的一种。其原理是,半夜睡熟后做梦,大脑处于休息状态,身体的肌肉、骨骼也处于休息状态。半夜从梦中醒来,大脑清醒了,但肌肉、骨骼还没有醒,所以清醒的意识不能指挥身体,仿佛被鬼压住了,其实只要静静地躺一会儿,让肌肉、骨骼醒了,全身就活动自如了。”场长听了,如释重负,长长吐了一口气,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得了什么怪病呢。”张姐道:“大多数人都会出现这种鬼压床的情况,这时,不要急,可以做一套经络操来调整。”于是把经络操教给了三人,她还特别强调道:“特别是小芳,更是要坚持做,花两分钟做了经络操再起床,头不会晕,手脚不会麻痹。老年人经常做,可以降低中风的风险。”三人都同时想,要赶快把这套经络操教给家里的老人。

当晚,小芳又梦见那个男孩还在砍那棵树,她想走近一些看看,突然男孩转过头来,用绿森森的眼光看着她,然后露出獠牙对她笑了一笑。小芳一下子就惊醒了,背心里全是冷汗。

而当晚林森也做了一个梦,一帮兄弟拖着他走进一家馆子,他们要请他吃饭,说是感谢他的棺材做得好,而放眼看出去,饭馆的后堂,整整齐齐放满了大大小小的棺材,都用生漆漆过了,又黑又亮,几个老年人在旁边观看,频频点头,似乎很满意的样子。转眼之间,一桌子热腾腾的菜就端上来了,他放开肚皮,来者不拒,酒到杯干,吃得酣畅淋漓。这次,他没有被小芳吵醒,他终于“得吃”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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