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重伤痛一重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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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因为身子不舒服,用膳过后便早早睡下了。倒是淮南仍是捧着一本书,坐在床边陪伴着我,我看着他的脸,渐渐地便沉入了梦乡。

梦是否安稳早已记不太清了,只是睁开眼撞上烛光的当口愣了一下,一种莫名的孤独感涌上心头。就像当初自己挂帅之时那样,茫然得无处可逃。

已是许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转过头便知道为什么了,淮南将头偏向里头,我只一转身便能看到。只见他紧紧地皱着眉头,额间尽是冷汗。我低下头,将他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头,隐忍却还是紧咬着牙。

我朝他的方向转过,伸手抚上他的额头。他茫然地睁开眼,我却捕捉到他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疼痛。

“睡不着吗?”我伸手将我搂在怀中,我推开他的手坐起身来,将他额上的汗水尽数擦去,指尖抚过他苍白的脸,从一开始到现在,这张脸孔仍是这样,不曾红润过。

“哪里疼了?”我张嘴问他,很难想像他为何对我的话全数知晓。

他见我识破他的伪装,也感受到我身上的怒气,只将膝盖屈起,我伸手在他的膝盖处按摩着,想要减轻他身上的疼痛。

天气湿冷,雨水过多,他身上就有的伤口肯定会发疼。他向来隐藏得很好,就像当初我给他换药之时他一声不吭那样。这疼痛肯定不是第一日,这是我近来疲累,应他所言,我确实忽略了他。

我怨他,更是在怨自己。如果自己能够贴心一点,也许可以帮他减缓些痛苦。

我知道那种钻心的疼痛,可是我的伤口除非是极为恶劣的天气才会疼痛。而他,我知道他从小就接受了非人的训练,即便他天赋再好,也不可能躲过那么多的伤痛。只是他从来都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脆弱罢了。

“若非我夜间醒来,你当真无意告知我吗?”心头不痛快,语中自然没有多少温柔,即便出不了声,却还是沙哑地喊了几句。只有无尽的埋怨。可他仍旧一笑了之。

“我没事。”对于他的这些旧伤,他轻描淡写带过,“你不要动气,我应你,不会有下一次了。”

我只瞪了他一眼,他这话自是不可信。这半哄半骗的,真当我是小孩子吗?我不再多言,只是小心翼翼地按摩着他的膝盖,随后又问过他还有哪一处,他摇摇头,不答。我索性将自己知道的关节全都给他按摩一次,又告诉他明日找穆依看一下。

他没有反驳,只将我拉入怀中,伸手在我背后轻轻地拍着,随着轻轻开口:“知道了,你便好好歇下好了。”

在心中轻叹一声,我又仔细在他额前摸了一下才收了心思。他倒是精神了,说着让我歇着,偏是在我耳边折腾着,呼吸打在我的耳垂上,引着我推了推他。只听得头上轻叹一声,随后他轻轻地吻了吻我的额,便拥着我睡了。

次日用过早膳后我便听见淮南向门前守卫打探穆依的下落。隐约听见是流连在染病的伤员中,也是染上了病,却是不肯休息。我心中疑惑,正巧淮南走了进来,我只望着他等待他的下文。

“大约是瘟疫,不打紧,这一方面他向来拿手,你若不放心我们便去看看。”他直接跟我说明,我点了点头,想着去也可以让他探一下我们两个的病,顺带着看看他。

瘟疫……我倒是忘记,冬季是最残酷的,而寒冬之后的暖春是最可怕的。曾经的我们不就是最好的教训吗?

没有多想,穿了外衣便随淮南一路寻穆依,最后打听到他正在凌云木的军帐中。而原因很可笑,既是凌云木不知节制饮酒所致的头痛。心中压抑着一股火,进了凌云木的营帐更甚了,只见凌云木坐在桌旁悠然地喝着茶,而穆依正给他的头缠纱布呢。

我扫了所有人一眼,最终还是凌云霜小心地开口:“夜间喝得多了,不小心给跌倒的。”

怒气所致,我只冲上去,夺过他手中的茶杯往地上砸,“你……”

声音沙哑,剧烈地情绪波动导致一口气喘不上来,我只偏过头猛烈地咳嗽着,回过神见淮南的弯刀已是架上凌云木的脖子上。我挥挥手,将淮南扯开,以他的性子,将凌云木当场了结还真有可能。

迫着他对上我的眼,“我没事。”

出不了声他也是理解的。穆依此时终于回过神来,疑惑地看着淮南,淮南只淡淡开口:“为她看一下吧。”

声音,隐藏着无尽的悲伤与难过,而那希翼,藏在他的眼中,隐没在那银色的面罩下。

可我终是懂的。

穆依将凌云木的伤口包扎过后便让我坐在椅子上,先是为我诊了脉,又让我张了口。我没有反抗,皆是一一照做了。说实在的,心里总是抱着一线希望,自己还是能够表达的,可以向自己最在乎的这个人,说出自己未说完的那一句情话。

“只是普通的感冒,为何这么久都没有好,近来可吃了什么不妥当的东西吗?”穆依又仔细地查看了一遍,竟是没能找到症结所在。

我细细地回忆着,不妥当的东西……不妥当……

我抬头看了一眼淮南,只瞧见他眼中的茫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山月……”淮南在我眼前半蹲着,将头埋在我的腿上。这大约是他头一次在众人面前向我示弱。可我一点都不觉得愉快,我只觉得心疼。

我怎么怪得了你呢,我怎么能不知道你的苦心呢?我笑着,将他的头抬起,只紧紧地盯着他的眼,仿佛这样,他就没有过多的心力去在乎其他了。

“既然是命,我便受着,不是有你陪着吗?你忘记你与我说过的吗?难道这一切都是骗我的吗?”我一字一顿地说着,以便让他更好地分辨我所言。果然,他紧紧地看着我,许久,点了点头。“既然是这样,当我的声音……”

“她说,阿依怎么样了?”他转述着我的话,仍是看着我,我抬头看着穆依,嘴角带着轻轻的笑。似乎在苦痛面前,人可以变得很宽容。

我想,我这病情是因着淮南的血引起的。这不关他的事,便是我也相信他的血对我的病情有好处,就像当初他将我从沉睡中唤醒一般,我对于他的气息的依赖,我以为可以驱赶着来之蹊跷的病。

可是我忘了,现在不是当初,我们的日子变得那么短,越深的纠缠我们便越危险,血肉交缠这种事,不外乎是将我们推向死亡的一把利刃。可我甘之如饴,我不在乎,就像我与他说过无数次的话语一般:我只在乎他。

“我没事,只是你……”他顿了顿,瞧着我的眼充满了怜惜,我笑着摇摇头,淮南又道:“她说,我不在乎。你好好养着,瘟疫的防控进行得如何?”

他说这话的时候紧紧地盯着我,那目光包含了太多,有着我喜欢的,也有着我不愿意看到的,交织在一起,只让我感到浓浓的温情。

“没有多大的问题,这病是前边镇子传来的,过几日,我会过去,这边的事情便留给淮南去处理,该怎么做,我会知明他的。”他收起所有的情绪,在这个时候他只是一个医者,我从来都不怀疑他那一刻医者仁心,只吩咐他小心。他点头,不再言语。

事情处理完了,便到了我身旁之人,我转过身,却见他埋在桌子上安稳地睡了下去。昨夜是怎样的荒唐,如何我都想不出,他又是为何会醉成这个模样,我也不知道。

见他这个模样,我也没有乐趣将人折腾醒,只寻了笔墨,写下四字:军法处置。

凌云霜见到这四字眼神一下便黯淡了,我饶有趣味地看着她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不分辨,只认命地和穆依两人将人扶上床。我隐约听到凌云木喊了什么,抬眼看去见床边两人皆是白了脸。

我投以询问的眼光,许久,穆依纠结着开口:“说了梦话,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话,只是埋怨了几句边境苦寒罢了。”

我自是知道这话几分真假,却也没有去拆穿,起了身往外走。

一出门我便用眼神朝淮南询问,他更是简单地用一句“听不清”便将我打发了。

我没有直接回到营帐,只让淮南告诉他们将军务送到营帐去,随后便朝着那个我从小留连的土坡处走去。

凌云木是个念旧的人,或者说,这个地方,是他饮酒习惯去的地方。

我见到地上歪歪倒倒横着许多空酒坛,随手捡了一个。无需细细平稳,便可以闻到那股涩涩甜甜的滋味。

杏子酒……父亲的酒,昨日……

我苦笑一声,大约是自己无情了。军令既下,便没有更改的余地,也让他受一回苦也罢,毕竟留恋过往的人是不可取的。这便是最大的弱点。

我将酒坛子放回原地,回头望着离我两步远的淮南,我主动朝着他走近,拉着他的右手,在他的手掌心写道:故人黄土。

故人黄土,如何能不纵饮,故人的气息,故人在生命中留下的痕迹,如何……才能够磨灭,心中的疼痛,如何才能够消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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