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人心凉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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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雪映容光,他回过头吩咐外头的人烧些热水送来,而后走进来,打了火折子点了烛。从前我怕是会认为这一切入目皆是良景,如今只剩嘴边滑过轻蔑的笑。

“从前你不是这样的。”他走近,我起身将杯中的水尽数倒入炭盆中,冷水遇上滚烫的热,一下挣扎化作烟,我瞧着这满室迷离,心中意外地平静。“你……”他微微出声,我转头,笑看他眼中情绪万分,但我看得出,没有怜惜。

他对我说过,对于穆依一切都好,便是不可有怜惜,如今我话倒是落到我身上了。我能如何?只能微笑作答了。

“一杯上酒气,二杯生别离,三杯上马去。公子说,这话说得对不对呢?”我端坐下来,微微抬眼看他,眼中含着半分迷离,他本能地想靠近我,却还是停在了两步之外。我微笑颌首,只看不言。

“你喝多了,早些休息吧。”我看着他眼中滑过一丝黯淡,藏在袖子里的手紧紧握住,回神却发觉自己也是如此,放不下便潜藏在心中,由得它生作怨和狠,这样多少有几分生的希望,人生在世,最惨不过没了希望,便如柳含梢。

“怎么,难道你不垂死挣扎一下,如此便放弃了,怕是我没了利用的价值了吧。接下来呢?你的目标是什么?是关家?安国?还是这大唐之后的天下?”冷笑连连,心中冰寒彻骨,这个局反反复复,终是我躲不过的命数!

“是否从一开始你便不信任我?山月,从一开始你便怀疑着我,你我之间从未有过一丝真正的信任。这一切,于你于我,这不过是一场交易,只不过,你我付出的真心都多了些。”他靠近我一步,我看着他迫近,心中不安。

这一切,确实如此。原来这一切,从一开始便埋下祸端,只是彼此都不愿点破,直到如今身心俱伤!

渐渐隐了笑意,低着头,声音脆弱不堪:“我只问你一句,是不是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是一个知道答案的询问,没有人能够回到曾经,一切发生了也不可能挽回,只是我心中还有着最后一点幻想,而这幻想,终是需要他来打破。

“是。”多么温润的声喉,一如我初见他一般。当初我不过想着循着这人找出凶手,哪知一切竟是成为如此,我什么都没有查到,反而将自己的心给搭上。

“告诉我一切,我只愿活得明白。”终于,还是死心了,一滴清泪从眼中滑落,他的手伸了过来,我只轻轻拂开。已是死心,自不会再贪恋他的温柔。

“所有的一切只会让你痛苦,你说的,我自会告诉你。”他讪讪地收回双手,无论我们之间是否有真情,一旦感情蒙尘,便难复当初。况且这一切从一开始便是一个骗局,我们逢场作戏,无意间用了真情。如今曲终人散,未及收回的情意也付与寒风。

烛光摇曳,唤不回年少心境。

“十五岁那年我被盛子墨所救,应她情缘留在她身旁,我接到的第一个任务便是夺取关家的秘密。”

这是回忆,于他来讲不过是旁人的事,他本无心,靠近我,无论是为逸云还是为盛子墨,都是欺骗,这一重又一重谎言下的真相,我如何得知,我又如何能够相信他如今所言也是真的呢?

“刺杀木二本是一个局,是为了引我入局的吧。可笑我竟是如此天真。”我冷笑,怒极了反是沉静,苦难一层一层,磨久了便感觉不到疼痛了。

“不是,刺杀木二是逸云的任务,也是我在这个世间最后的一个任务。我说过,我不会欺骗你的。只是有些事,我不得不瞒。木二是唐国二公主,当年送入安国也是为了安插眼目,那时她与唐国已是翻脸,逸云不会留着她的,她终究是一个威胁。”

原是如此,竟是如此!而后的一切行动夹杂着两个目的,或假或真让我们摸不清敌人的底细,深宫中养出来的人,果真步步为营。

“而后木二被抓也是一个设计好的圈套,木二的房间进去的只有她,不会有别人,这是因为秀女的事情,他们步步计量总不会出现意外的。而木二生存确实是一个意外,柳含梢因为木二腹中有子向逸云请求,那个时候她还不知自己有孩子了,便与木二一同服用了迷幻散,逼迫逸云放了木二。”

我有些发愣,为人母者博爱天下,感同身受。我该庆幸当时柳含梢救下木二,只是后来一切悲剧还是酿成了。

“那后来呢?是不是南祈将木二推下崖,是不是他们将木二摧垮的?”我忘记了自己心中的悲伤,一心想要弄清当初的一切,究竟,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他究竟瞒了我多少?

“是盛子墨。逸云终归是兄长,他非是歹毒之人。柳含梢当初苦心救下他的妹妹,以逸云对柳含梢的情,他不会伤害木二,当时南祈一定是要带走木二,而这一切,总是有人推波助澜的。”他敛了眼,望着渐渐复燃的炭火发呆。

是谁,我想不用多说我也能想到。想到又如何,她总是个胜利者,夺走了我最重要的人,我而且不费吹灰之力。“我想你从未曾失忆过,对不对?”我有些茫然,其实自己也是知道的,他能够一一细数从前之事,又怎像失忆之人:“为何要假扮失忆?这样做对你有什么用处?”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我觉察到一丝奇怪之意,只是没来得及细探便消逝了,仿佛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一般。

良久,他终于开口:“失忆之事确实是假的,关家之法确实难解,我费尽心思救助了自己也是救了你,为了掩盖这一切,我只有利用传说之法,那个法术,也许从来都没有过。而这一切的背后,也没有什么动人之举,我为的只是让自己活命。”只怕缠绵的回忆全是假的,眼前的他是石辛,一个有着像石头一样心肠的男子,我于他,不过是为达目的的一块踏脚石罢了。

我想起当初为他取名时那一幕,那一刻的喜悦是否是因为我入圈套的快乐溢出面颊,至始至终,不过是我痴心妄想。

“够了,我想再多的我也清楚了。我累了,还请公子出去吧。”门在此时被叩开了,伙计捧着一盆热水,后头有一女子拿着水壶,我看了一眼,倒是眉清目秀的,只是看向我的眼光多了层阴霾。

淮南停留在那盆水之前,拿起毛巾浸湿,搅了几下拿起拧干。走到我身旁,我斜着眼看他,他径直将毛巾摊开对折,轻柔地覆到我的脑门及眼睛上,我不自觉地仰头闭眼。感觉到他的手覆在毛巾上,一种奇异的感觉蔓延到心底。水汽慢慢地侵蚀我的眼皮,一下眼睛便舒缓开来。

“不要喝酒了。这酒不要送到她这里来了。好好休息。”将毛巾拿开时我看着他,笑道:“我可不敢轻易动公子这里的东西,你闻闻这香,多香啊……”

我看他脸色暗了暗,便接下去道:“我这小命看来也保不了几时了,今日既有人加害于我,这睡梦中断了性命也不知道。再看看这……”我抽出一个银针,针尖上尽是青黑。

“你……刚才的酒?”他迫不及待地抓起我的手,按住了我的脉,扯得我手有些疼。见我没有中毒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我只冷笑,这偌大的南风当铺就他最大,除了他还有谁敢给我难看,我自是没有喝那酒,从炭火点燃后,我也知道那里头也只加了点安神香,只是助眠所用,而我却是故意将那气味掩盖,为的只是让他知道凌云霜的处境。

那个伙计一下便慌了,跪下为自己澄清。那女子扫过我一眼,我冷冷地对她笑了一下,他却是愣了,转眼间便明白我的用意,一个慌张便将手中的水壶给摔破了。我只笑不言,伙计为自己辩驳:“少主息怒,属下只是见夫人心神不宁才在炭火中加了些安神香,而这毒是如何出现的,我确实不知。”

“你休息吧,这一切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的。”他朝着我看了一眼,我似乎看到一丝怜惜,转眼即逝,我想自己大约是看错了,这个人如此薄情,又岂会给自己一点心意。而自己,也不会在为他心动,我终究会让一切回到原来的模样,回到他不曾出现时的模样。

断不会,让爱我的人伤心,也不会让自己动情。

“慢着。”他脚步刚起我便喊住他,他回过头,眼中淡淡的。果真是我看错了吧,心中苦笑一声,再不死心又能如何。是自己的终归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强求不得。“我想公子不会拒绝我一个小小的请求吧。其实也没什么,我只是要让她,那个女子留在这里,供我差遣,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他有些惊讶,只是很好的隐藏起来了。我从不用下人,如今这提议他怕是生疑了。

“好。便留在这好了。”

他淡然,倒是轮到我愣了一下,但也仅仅只是一下,我笑着回应,在他走之后关上了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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