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雨中入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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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滴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砸在雨伞上,雨伞并没能完全遮住棺椁,倒是有很多雨水沿着雨伞的垂棱淅沥沥地流下来,人们的手中的铁铲加快了速度,法师都忍不住想要自己用手刨土了。

希璟用肩上的挎包撑在自己的头顶上,她身上已经全部湿透,周围的大人们让小孩子们想方设法去躲雨,不过自己也在雨中站着,直到看着坟冢完全被土覆盖了。

雨天下葬的工作本来就很糟糕,无缘无故多了很多道程序,现在却是忽略了很多道程序,法事中用到的香烛都被雨浇灭了,点也点不着,那些鞭炮还是要一个人用伞撑在上面才响完的。等鞭炮响完,那个撑伞的人也被鞭炮的浓烟熏得差不多了。

等到法师点头示意收工,人们才又陆陆续续结成一队,然后齐齐地往回走。

希璟眉宇间紧蹙,她穿着不算高的中跟鞋,踩在那些泥淖上,几次差点跌倒,每每鞋跟底部钉到路面上的泥土里,都难以自拔,她实在痛恨自己来的时候不换双水鞋。

人们回到厅堂里,个个衣服都湿透了,在门口有一个女人站着,每进来一个人就让他们把手臂和额头上缠绕的黑白纱棱解下,她逐条收起。

希璟走回了门口,她低头一看,自己手臂上的黑白纱棱竟然不翼而飞了,这是十分忌讳的,送着棺椁出殡的人是不能轻易把手臂或者额头上的纱棱弄丢的,他们必须要保存完好,然后拿回给一个人送去法师那里做个法事,那么他们在这场葬礼才会成为一个路过者,不会牵扯到里面去。

可是,现在希璟却弄丢了。

她面无血色地盯着自己的两边手臂,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的,而且外面还下着雨,她早就不注意手臂上的纱棱了。

那个收纱棱的女人看了看希璟,发现那条黑白纱棱弄丢后,便对她露出骇然的神色,希璟不知所措起来。

“怎么了,希璟?”她的朋友看到希璟手足无措地站着,走过来问道。

“我,我手臂上的黑白布条不见了。”希璟的声音有些发虚。

“什么?”朋友也是大吃一惊,她打量着希璟,好一会才拍拍她的肩膀,改了一种口气说道,“哎,不要紧,今天的意外太多了。没事的。”

希璟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你换一下衣服吧,你身上都湿了。”朋友说。

“哦,不用,我回去再换。”

“这么泡着,你会生病的。”朋友找来了一条干燥的毛巾递给她,希璟才勉强擦拭了几下。

往下是人们的聚餐,前两天没出殡之前,他们一直吃的都是素食,现在这餐总算有了点荤菜。男人们也可以喝酒了。

希璟找来张矮凳坐下来休息,不过她附近几个人席地而坐,她们现在是在厅堂里避雨,原本放置着棺椁的厅堂被出殡后,厅堂敞亮宽阔了许多,那些掉落在地上的香灰废纸垃圾之类的都被扫去了,人们就站在放棺椁的地方休整,不过人太多,外面干活的都往里挤避雨,这里的地方已经不够用了,几层楼上也都坐满了人,由于外面下雨,大院的所有东西都往楼内搬了进来,里面的空间更加局促。

“楼上怎么样?”一个伙食问从楼上跑下来的人。

“哦,都坐满了。”此人不做任何停留,又跑到厨房里忙自己的去了。

下葬完后,天气本来就阴沉沉的,而且还下着雨,现在回来天气已经几乎全暗了,新楼里打开了灯,几层楼都亮了起来,希璟看到那间祖屋里面厅堂的灯也亮了起来,是临时用一根电线拉着一百瓦的电灯泡挂上去的,就悬挂在厅堂的正中央,看上去十分的古怪。两边窗牖黑蒙蒙的,就是中间亮着,感觉像是一张吞噬灯泡的大嘴。

希璟捏了捏自己身上湿漉漉的衣服,她里面的内衣轮廓几乎都一览无余,可是她什么衣服都没有带来,她也不想穿别人的衣服,因为身上穿别人的衣服,她浑身都不自在。靠在一堵墙壁上,她隔着天井对视到那间老屋里,天井下着迷蒙的雨,看得祖屋里面的灯光氤氲不清。

一丝风吹过来,希璟身上的热量似乎一下子被抽离出来,她心一寒,锁骨缩了一下,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就在这里吧,位置不够了!”一个人从厨房里出头出来对张罗伙食的人嚷嚷。

听他们的口气,也是在赶时间,有些人不想在夜里赶回去。

一会儿几个人拿着一大张竹席走到大厅:“大伙儿都让让。”

希璟退了几步,看到他们把竹席铺到厅堂里,然后不久又搬来很多锅盆瓢碗,里面都是饭菜和汤水。

“希璟,你就先在这里跟亲朋好友们用餐吧,你一下午来,一直没吃没喝。”朋友对希璟说。

“我,我不饿。”

“不行,至少得吃点,位置是挤了点,你也就将就着吧。”

未等希璟再想说什么,她的手里被朋友塞来了一双筷子。周围的人群等饭菜上好后,都围在竹席周围,纷纷扒饭。

希璟只是拔了几粒饭,她就有种想吐的感觉的,她总觉得厅堂里还残留有一股怪味,一股死人的味道,也许是自己太过于敏感和多疑,这么长时间了,即使有异味,也应该消散了,而且周围的人都面无表情,他们一声不吭地扒着饭,就只听到筷子和瓷碗的碰撞声和咀嚼声。

厅堂里挂着两根白炽灯管,还算亮堂,竹席中间是一大盘不知道用什么熬成的汤水,上面漂浮着几颗红枣和叫不出名的小果,在灯光下发出幽绿的光。希璟挑起筷子,筷子的端头也就五六粒米饭,她放入口中嚼了好久,始终没有咽下。

一个小孩站起来,弯着身子把筷子伸到竹席中间,夹起了一粒红枣,然后想往嘴里送,但是由于红枣太滑了,它从筷子里滑落,然后掉到了一盘菜上,孩子的母亲开始对他进行教导,希璟瞟了那孩子一眼,细嫩的皮肤,粉粉的鼻子,可爱的小嘴,她突然觉得这小孩子很亲切。也许是一到这里后,她心情一直抑郁的缘故。

老人,小孩,死亡,生机。

她这么思忖。

一会,一个厨房搞伙食的端来一碗细粉,吆喝着围着的人让开点,然后把那碗细粉搁在竹席中央,细粉做得晶莹剔透,上面的木耳和蘑菇鲜滑细嫩,热气腾腾,看着很让人产生食欲,周围人的筷子一下子都伸到了那碗细粉上。希璟有些忍耐不住,她有点想吃这粉条了。

一股从祖屋吹来的风袭到她的脸上,发梢微微晃动,她神经拉痛了下,伸向细粉的筷子一滞,她缩回来揉了揉太阳穴,然后想继续去夹细粉。

这时,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希璟的筷子朝那碗细粉靠近时,那碗细粉竟然慢慢地变色,变成了黑白参半的头发丝,一碗满满的的头发丝,那些发丝往外溢出来,垂到竹席上,那么的触目惊心!

可是人们并没有发觉不妥,他们自然地从那碗发丝里夹起一撮撮黑白交加的头发,然后自然地放到嘴里咀嚼,并继续往喉咙里咽。

希璟也曾咀嚼过自己的头发,但是她咽不下去,而且这是一碗别人的头发,还是一个老人的头发,也许是一个死人的头发!

她手中的筷子缓缓发抖起来,她没敢再朝前伸去半尺,就这么悬在半空中,她楞楞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身上的温度仿佛被湿透而冰凉的衣服浸透了,冰凉如水。

希璟的余光里有一团光线在晃动,她缓缓地转过脸去,看到祖屋里面悬挂着的电灯泡在微微颤动,不知道是风摇曳的还是人为的,就这么颤颤地发出幽幽的光线,透过天井的雨幕,穿到她的视网膜里。

老人死后,就没有人走到祖屋里去过,连天井都没有人踏过,出殡后,才有人那把厚重的铁链与大锁打开,然后挪走,开了大门,里面才有了悬挂着电灯。

周围都是人声鼎沸,嘈杂一片,但是他们都各自忙各自的,做他们该做的事,没有人注意到什么。

希璟僵硬在原地,她连喉咙的那点口水都不敢用力地下咽,她感觉在祖屋的大厅里,那个老人的鬼魂并没有消失,而是跟着出殡的人一起去墓地,一起下葬,然后又跟着人群走回来,路过厅堂,走回祖屋内休息。也许刚才冒雨回来的时候,他的鬼魂就跟在某人的身后,也许是自己的背后,自己没有注意到而已,现在他跟着人们回到了屋内,他像是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为什么所有不该看到的都让自己看到了呢?难道刚才回来时,那个门口收黑白纱棱的女人异样的眼神说明往后遇到一些稀奇鬼魅的事情是真的?那条黑白纱棱真的就这么重要吗?她忽然想起有人曾对她说过,如果黑白纱棱在出殡时掉到半路,会有不干净的东西捡到,然后跟着失主一路走回去……

想至此,她骇然地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但是除了一把搁在墙壁上漆黑的伞之外,说明都没有。那把伞表面上的水还没蒸发和流干,在接触地面的边缘犹有水滴滑落,积出一小滩水迹。

只是她的后背阵阵发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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