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榭楼台窗外，云雾依旧缭绕，极有层次感。
薄云睡在浅雾之上，随着流风舞动，让人的眼眸之间，竟是映入缭绕的山湖美景，却有好似隔着白纱，看不真切。
药命儿悠悠的看着窗外，轻托着腮，不知为何想到了酱牛肉。
似乎很久之前，她也挺爱吃的。
“思春了？”
南海棠坐在床边，悠然的饮着甜茶，看着药命儿的呆愣的模样不由得打趣问道。
一旁的苏蓁蓁白了她一眼，担心药命儿又被羞臊的恼人，但这次药命儿却没有理会，依旧在想着什么。
记忆像是一条长线，偶尔断了，却总是忘记了丢在哪里。
最终只是一声叹息，药命儿合住了窗户，见天色已晚，准备沐浴歇息。
“你们都聚在我房里做些什么？”
小榭楼台偌大的院落，自然不会只有一间客房。
除却王小凡与苏桃桃夫妻一间，众人自是各人一间，三位小姑娘也不例外。
但南海棠却是闲得发慌，见夜色已深，也不好外出叨扰忘忧谷的瑶池故友，便拉着苏蓁蓁来了药命儿的房间。
经过一段旅程，三位同辈的小姑娘自是有不少共同话儿，早已成了手帕交，能够闲聊解闷。
“看来是真想男人了。”南海棠难得认真的看着药命儿嫌弃的神色，若有所思。
“你说我与蓁蓁若是今夜不来叨扰你，你是不是会躲在被子里哼唧一晚上？”
哪怕年龄最幼的苏蓁蓁，也能够听明白南海棠是何意思，脸颊不由得微红。
作为医者的药命儿自然更懂，眼眸中透着些羞恼，却是无话反驳，径直将南海棠扑倒在床上教训。
不当着外人，三名小姑娘也没有那么多规矩，很是随意亲昵。
“让你瞎、瞎说。”
“我是不是瞎说你自己心里明白。”南海棠悠悠扬起嘴角，眼眸中竟是有些笑意。
原本她还只是有些猜测，刻意逗逗药命儿，但性子清婉的药命儿，竟是难得有这么大反应，看来还真是有些心虚。
见两人闹得欢腾，苏蓁蓁也不由得浅笑。
“行了别闹了，夜深了，赶紧沐浴歇息吧。”苏蓁蓁与南海棠早已趁着药命儿发呆时沐浴了，只剩下药命儿自己。
苏蓁蓁亦是细心的替换了白玉池中的沐水，撒上了些桃花瓣温着，让药命儿随时能去沐浴。
“还是蓁蓁好，以后谁娶了你定是有福了。”
药命儿又不客气的挠了挠南海棠的痒痒肉，对苏蓁蓁道谢后，才去了浴室沐浴。
苏蓁蓁听到这话，却不由得偏着头。
因为她竟是想象不出来，她未来期待的夫君模样，没有作为女子的一丝念意。
“我为何就不能娶别人？”
自然这句心中的轻念，苏蓁蓁是不会说出来的，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大胆，甚至臊得慌。
姑娘本就应该嫁人，若是要娶，难不成再娶个姑娘？
念着些有的没的，苏蓁蓁也到了床上，拉着厚厚的锦被盖上。
不知是不是玉石为屋的关系，即便是乍暖回春，屋内也有些清凉，需要盖着锦被暖和。
虽然而今作为修者，苏蓁蓁不会因为寒暑着凉，也不会太过在意寻常的四季温度，但又哪里会因为这些，放弃作为人的习惯。
锦床极大，被子也极宽，可惜只有一床。
苏蓁蓁进了被子，自然也只能占着一侧，给南海棠与药命儿留出位置安眠。
左右无事，两名小姑娘又开始聊起了天，等待药命儿沐浴结束。
聊天依旧像是往常，南海棠奶声奶气的语调不会停歇，苏蓁蓁大都是一个极好的听客，总是对世间那些不知道的事情感到无比好奇。
不知为何，两人又聊到了画海姑娘的婚事儿，怔怔沉默了片刻。
“画海姑娘曾经也被关进了妄死城？”
这是今日白时，苏蓁蓁在鹿撵之上听出来的话儿，只是那时碍于画海同行，又哪里敢开口问这些辛密。
南海棠在南岭住过许多年，自然也听青帝讲过许多过去的故事。
有关于画海未曾告诉过她的，其实南海棠也知道许多。
所以听到这话，南海棠沉默了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了确认，苏蓁蓁也是有些诧异。
她已经知道了妄死城是世间最为残酷的囚牢，在西域菩提城护城大阵之下，共有十八层地狱，关押着无数罪大恶极的邪修受尽折磨，等待死亡。
但那位画海姑娘和善柔美，又为何会被关押进去？
“画海姑娘曾经犯了什么错？”
听到苏蓁蓁这一问，即便是南海棠的心中也有些难受，不知该如何回答。
哪怕那时她还没出生，哪怕她听晓这个故事时，画海早已经摆脱了厄难，被绿青青领来了南岭数百年。
但那依旧不是一个多么让人期待，甚至有些憎恶的故事。
“画海姐姐什么错也没有。”南海棠的眼眸间有些黯淡，也有些无奈。
“只是那时她叫明月。”
说着，南海棠的眼眸间更是转冷，有些不喜与排斥，那亦是她讨厌和尚的原因之一。
“当年是清风尊者亲手将画海姐姐关进去的。”
……
……
天色渐暮时，清风与鸠摩小和尚也赶到了瑶池，被安排在了雨鹭居。
无论那位青帝陛下是否讨厌和尚，无论瑶池与菩提城有多少不和，面对来使总不至于苛待，这是脸面问题。
何况清风尊者作为菩提城的监寺律正，地位仅在佛祖无名之下，普天之下除却极少数人，也没有谁真会刻意找他的麻烦。
不同于鸠摩小和尚入床即眠，清风却是无法安睡。
入夜时分，他踏着夜云，在白玉长廊中散步，湖面的莲河都已经睡去，莲瓣微微拢起，像是护着容易受伤的芯蕊。
自北边而来的一名男子，也正踏着归处的路，依旧穿着那身黑色大氅，霸气间透着些冷漠，眉眼不怒却总有些苛意。
两人不期而遇，在白玉长廊的中途相逢，却是都驻足了脚步，有些默然。
清风没有想到会遇见黑螭，黑螭也有些意外。
即便两人几乎从未照过面，更没有过什么交集，但因为某些传说与故事，却处在极为复杂的对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