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湖畔的草地上
夕阳的光影里，几名女郎在吹奏箫笛，一群女郎随着音乐声翩跹起舞。
一只憨态可掬的小黄狗在草地上玩耍。
桦岛弘一、柯珂、一衍和陆小羽站在停靠在路边的轿车前，远远观察。
柯珂抽了一口香烟，做了一个手势：“大哥，我们已经观察了岛上七八户人家养的宠物狗，非得偷这只吗？”
桦岛弘一靠在车门上：“历来吃狗肉以毛*分，有一黄二黑三花四白的说法。总体来说，黄狗的肉质最好。可是狗肉好不好吃，关键还得看狗的主人平日里怎么饲养狗。喂的狗粮不同，直接影响到狗肉的优劣。这只狗毛色顺滑，健康活泼，可见平常生活的环境很优良。”
陆小羽轻点了一下头：“这只狗是帝江楼的宠物。在跳舞的这群女人都是居住在帝江楼里的舞蹈家，专门研究古典歌舞。”
桦岛弘一恍然：“难怪她们的舞姿举手投足间充满韵味，音乐颇具灵性。”
柯珂啧了一下嘴：“帝江楼？这个名称很霸气。在上古的传说中，帝江又叫帝鸿，是主宰四方的神兽，也是地位显赫的歌舞之神。”
一衍扯了扯桦岛弘一的衣袖：“大哥，别贪看歌舞。对方人多势众，还是想想怎么偷那只黄狗…”
桦岛弘一一脸悠然：“别急，狗一定要偷，但最忌毒杀和用残暴的手段打死。古时候凡是居住在沿海临湖地带的人，夏天要吃狗肉驱湿热除邪气。可惜现在这个预防瘟疫的传统被所谓的爱狗人士颠覆了。讽刺的是，很多自诩爱狗的人漠视公共环境，放纵宠物。不耐烦时又抛弃狗，弄得到处都是流浪狗，导致狂犬病泛滥。连人类同胞都不爱，又如何谈得上爱狗呢？”
陆小羽抿了抿嘴：“有些人爱狗，是因为狗对人忠诚。”
“这个理由很荒谬。”柯珂扁了扁嘴，“奴才才会信誓旦旦地叫嚣为主人效忠。可是背信弃义的到头来都是奴才。任何一条狗只要给它扔肉骨头，不论是否熟悉，狗都会对扔骨头的人摇尾巴。经过训练的犬和精心饲养的宠物狗也不例外。”
一衍转了转眸子：“这样的话，偷狗比去捅马蜂窝危险系数还小。小羽，你去车上发动车负责接应。我和阿珂协助大哥去偷狗…别嘟嘴，虚伪的人才会说狗肉不好吃。”
8. 大书房
星稀月朗。
夜幕下，胖子打开一扇大门，向外招了招手，一衍、柯珂、陆小羽、黛西和桦岛弘一从暗影处现身，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子。
胖子关了门，招呼几个人围着书桌坐下，取了几个碗放上桌面，又分发艾蒿杆：“古人吃狗肉都用艾蒿杆代替筷子，能抗疟疾除湿气。由于狗来历不清，我们只能关上门悄悄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套话就不说了，总之不能对外张扬，免得惹麻烦。老子侧面打听过了，帝江楼住了差不多70个小娘们，不是好惹的。”
几个人点头。
胖子取了酒壶与酒杯，给桦岛弘一和自己倒酒。
柯珂抿了抿嘴：“给我也倒一杯。”
黛西瞥了一衍和陆小羽一眼：“干脆大家都喝。”
一衍窃窃一笑：“就是。为了庆祝偷狗帮成立，岂能不喝酒…”
胖子瞪了她一眼，给大家倒了酒后，去一个书架的角落端来一个陶锅放上书桌，打开锅盖，一锅热腾腾的色泽金黄透亮的黄焖狗肉香味四溢。
胖子坐下，扫了几个人一眼，端起酒杯：“开吃。”
9. 千影宫
晨鸟叽啾。
苏子吟带着一群绣娘把一套套讲究的服饰折叠到几个大木箱里。
一名绣娘拿着一张传单走进大厅：“宫主，帝江楼的一条狗不见了，正在岛上挨家逐户发寻狗启事…”
苏子吟抬了抬眼睛：“不见了条狗，犯得着兴师动众吗？无聊的人才会生事。不要趟这种浑水。”
绣娘应了一声，把寻狗启事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箱。
10. 地下室
“…抗洪救灾是人类文明史上最悲惨的游戏。但是玩这个游戏，要付岀多少沉重的代价，古今中外没人能真正说明清。可有一点很明显，不从江河的源头治理洪水泛滥，年复一年产生的悲剧只会恶性循环。”南斐扫了众人一眼，“在舜带领大众从长江中下游往长江中上游迁徙的历程，我们应该意识到这场大迁徙的意义不仅仅是避祸而已。虽然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是人类在水患中表现出来的求生本能。不言而喻，洪水泛滥是人类已知的最可怕的天灾之一。但当洪水如猛兽来袭时，人类抗拒洪水的手段，不管堵坝还是疏通河道，客观上说都是徒劳的。一劳永逸的方法只有一种，那就是灾害过后如何在百废待兴中挖沟修渠，重建家园。”他做了一个手势，“可惜治理水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但凡有一丝松懈，每一年雨季大大小小的洪涝灾害都会产生。”
程宿十分理智：“确实。历来能治理好旱涝灾害的人不多，所以真正的圣贤廖若晨星。”
南斐笑了笑：“治理灾害，绝非一人之力。所以，没有什么圣人。”他点燃了一支香烟，“但我这么说并非否定舜带领众多灾民迁徙的功绩。可是后人往往淡忘了祖先在艰苦卓绝的境地里作出的无私奉献，反而小肚鸡肠地杜撰种种孝子贤孙的作为。鉴于舜时代爆发的特大洪灾波及面很广，因此促成了长江中下游和长江中上游的联盟。这样，九红氏族的大首领伯益登上了历史舞台。对于伯益其人，在有关上古时代的零碎传说中，把他描述为与大禹一起治水的重要人物。其中具有深远意义的是，在传说中伯益教会了人们怎样饲养家禽，怎样刀耕火种，怎样打井抗旱，怎样筑渠排涝。他为后世所作的最大贡献，就是撰写了那大的著作《山海经》。书的名称最初的命名称之为《雉经》。或者叫作凤凰经更为贴切。在此值得一提的是，我个人认为倘要追溯华夏隐士体系，应从伯益开始。”他喝了一口茶水，“我反复谈到灾后重建，从传说中伯益的举措来看，他所做的正是灾后重建的事情。因此，我认为特大洪灾爆发之后，舜和伯益率大众又从长江上游向下游迁徙，这次迁徙的实质不是避难，是真正意义上的灾后重建。回迁的路线应是从湘江而下，一路抵达了如今的江浙地区。”
徐允瑭眨了一下眼睛：“南先生认为湘江是当时重点治理的区域吗？”
南斐摇了摇头：“古太湖流域才是灾后重建的最主要区域。但是要治理长江下游，必须先治理长江中上游。遵行这个原则，我认为湘江流域，汉水流域是整治水患的重要环节。由于治理难度大，必须调动大量人力、财力与物力，所以才会有历史上最主要的一次结盟。那就是在浙江会稽山的各大氏族会盟。这次会盟，初衷不是权力争斗，却被后世添油加醋地喧嚷为世俗王权的权术之争。真是悲哀之极。剔除别有用心的杜撰，可以知道，各大氏族会盟的结果，是选出了一个精通治理江河的人。这个人就是禹。”他顿了顿，“关于禹的来历，五花八门的传说众多。但后世始终对他的出处模棱两可。根据我在长江长中下游往返多次的考证，我认为禹出生于如今的四川宜宾一带，在上古时期，他应该属于僰人。而他的妻子涂山氏，应该属于土家人。僰人和土家人的联姻，后来催生了夏朝。”
徐允瑭欲开口，田蕊轻轻摇了摇头。
“传说中禹用了13年时间治理水患，终于平定了天下。”南斐抽了一口香烟，“但是在这13年中，治理江河是一码事，发动战争实施兼并又是另一码事。仅根据零碎的传说，禹时期发动的重大战争达八次以上，对此先秦以前的文献有或详实或简略的记载，在此我就不累赘了。平定天下的结果，是原先的天下十二州缩减为九州，有三个州永久消失了。”
陆小羽插话：“南先生，消失的三个州分别是幽州、并州和营州，被徐州兼并。所以，平定九州之后，以古太湖流域为中心的徐州地盘最大。”
柯珂抿了抿嘴：“如果把当下的江西省、浙江省、安徽省、江苏省以及广东省和山东省的局部地区合并，应就是上古时徐州的范围。后世所指的江南正是这一区域。但是吊诡的是，在夏商周时期，有将近一千六百年的漫长岁月，徐州这一区域被称为东夷，并不在正史的记载范围之内。”
“这是因为夏朝的创建，致使华夏出现了分裂。”南斐神色凝重，“在传说中，禹的儿子启创建了夏朝。这一朝代初创于云梦大泽，大致在当今的武汉和长沙之间。实际夏朝政权盘踞云贵高原和四川盆地的时间最久。在追溯这段历史时，我非常困惑。因为禹病逝于浙江，葬于会稽山。为他所谓守了三年孝的人却是伯益。也就是说倘若启是禹的儿子，为何不为父亲守孝，反而是外人守孝呢？在这个充满矛盾的问题上，又有传说，讲述伯益为禹守了三年孝后，成为了君主。过了六年，或被启弑杀取而代之，或带着族人归隐避世。无论伯益的结局是什么，他当之无愧应是夏朝的创建者。而夏朝的最初创建之地，应该在江南。确切地说，夏朝最早的国都，在当今的浙江绍兴和江苏常熟之间。也许伯益创建的这个朝代，不应该叫夏，称为华更为贴切。这个朝代和后来的夏商周三朝分庭抗礼，立足于江南一千六百年之久，称为徐国。这个国度是作为原住民的舜的九黎氏族和联姻的九红氏族合创的中国历史上延续时间最久的政权。直到春秋中后期，徐国瓦解，分裂为吴国和越国。然后吴越两国兄弟相残的结果，导致了亡国。”
徐允瑭眼角溢出了泪水。
桦岛弘一掏出手帕递给她。
“江南的历史出现的这一片可怕的空白，致使华夏文明史残缺不全。过往历史学家提及南方文明，往往归类为荆楚文明。而楚国作为周朝的诸侯国之一，创建于周朝初期。于是，徐国的历史成为了真空，纵然当今的考古学家在江南发掘了多处远古遗址，也没有能够揭开尘封的岁月的面纱。我不知道该为此遗憾，还是悲哀。”南斐沉默片刻，“但我相信，认真研究夏商周的历史，会给我们认识和了解徐国这一古老的国度带来诸多启迪。因为，江南的远古文明和现代文明，在华夏文明史上都占据了十分重要的地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