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小庭院里
莉娜坐在石桌上捡着菜，看着胖子在炸鸡块，微微皱起了眉：“胖子，把鸡块炸的半生不熟的怎么吃啊…”
胖子哼了一声：“老子不是炸鸡，是把鸡块过一遍油，控了油，做一锅清汤。”
莉娜颇有兴趣：“这种做鸡汤的方法没听说过，具体怎么做呢？”
胖子把炸了的鸡块放在滤网里，走过来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做鸡汤有很多种方式，但有一个共同的缺陷，那就是太油腻，尤其是鸡皮，很多人吃不下去。先把鸡块过一遍油，把鸡皮炸香，就能弥补这一缺陷。过往中国人喜欢用整鸡煨鸡汤，是受了祭祀习俗的影响。除了特殊的节日祭祀，平日里做鸡汤不需要用整鸡。老子今天要煨的鸡汤不复杂，就是先把鸡块过了油，在陶锅里放清水，先放一小块带皮的姜块和一个草果把水烧沸腾，然后依次放入鸡块、剥好的青豆和切成菱形的莴笋，盖上盖子改用小火煨一个小时左右，起锅前放一段葱白和少许精盐就行了。”他瞅了她一眼，“这样做的鸡汤色泽清透，没有腻味，清甜爽口，又有营养，最适合怕肥胖的女人享用。”
莉娜笑了：“别含沙射影。不过又好吃又不会发胖的菜肴肯定受人青睐。那索性再教我做一道美容菜。”
胖子放下杯子，指了指放在菜篮里的茄子：“先把茄子放在滚水里煮透，捞起来控了水，用手撕成条状。然后在锅里放少许炼好的猪油，待油烧至七八成热时，放入切成片的大蒜稍许翻炒，再放入茄子和葱段同炒，起锅时放精盐和少许味素，勾了茨装盘即可。”他揉了揉手，“很多人认为做茄子要多放油，其实不然。”
莉娜点头：“嗯。这道菜我来做。胖子，最近你好像脾气好多了。”
胖子昂起了头：“老子是想通了，不跟庸俗的人争长论短，方能卓立世间。”
莉娜扁了扁嘴：“胖子都爱痴心妄想。”
7. 地下室
“…我得承认，柯小姐叛逆的外表和内在的聪颖并不匹配，或许她加入到我们中间，会对梳理华夏文明史起到推波助澜的作用。”黛西双手交臂靠在桌子上，看了坐在椅子上抽烟的南斐一眼，抿了抿嘴，“可是柯小姐并不像小妹那样只会无伤大雅地玩玩闹闹，要是她加入进来，有一天突然耍性子离我们而去，事情就可能失控。”
南斐一脸平淡：“理智的人都不会背叛静滴组织，只会摆脱条条框框的束缚，尽情发挥自身的才能，不至于令岁月蹉跎。”
坐在一旁的索菲娅轻点了一下头：“加入静滴组织，不需要遵守严苛的戒律，也不需要向谁宣誓效忠。大家都是为了剔除现有文明体系藏污纳垢的制度垢病，开拓崭新的未来。所以，没必要警惕和猜忌身边的人。我们只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能做什么就行了。”
坐在她旁边的程宿表示赞同：“从柯小姐写的策划报告上可以看出她才华出众，我们应该接纳这样的人。”
田蕊启了启唇：“请她来。”
紫月瞅了南斐一眼，起身匆匆走了出去。
黛西给大家添了咖啡，对徐允瑭笑了笑：“徐小姐，幕间休息时女人们都喜欢补补妆什么的放松放松，你应该也养成这个习惯。”
徐允瑭抬头瞟了她一眼，继续看文件夹中的资料。
黛西向桦岛弘一摊了摊手：“冷艳的女人都不好侍候。”
桦岛弘一取了一支香烟捏了捏，点燃了火：“难得黛西小姐耐心好。”
黛西闷笑着回到座位上坐下：“好像很久没有人夸我了。”
8. 湖畔公园
蝉鸣声声中，白小弟腰上绑着一个小竹箩，拿着一根套着网兜的竹竿在捕蝉。
一衍拎着一只食盒沿路走过来，向白小弟挥手：“白小弟，白小弟，快来吃好东西。”
白小弟精神一振，赶紧拎着竹竿走到了一衍面前：“嘿嘿，山庄里今天又做了什么好吃的…”
一衍把食盒放在花台上，掀开了盖子：“是千影宫的姐妹们做的甜点，可好吃了。快尝尝…”
白小弟瞅了一眼食盒里的各式点心，翘了翘嘴：“娘们吃的东西，老子不爱吃。”
一衍瞪了他一眼，负气地盖上盖子：“不吃拉倒！不跟你玩了。”
白小弟赶忙陪笑脸：“动不动就生气，伤肝火。老子发现了又好吃又好玩的东西，我们一起捕蝉玩吧。”
一衍瞪大眼睛：“蝉能吃吗？”
白小弟抚了抚胡须：“刚入夏的蝉个大肥美，捉了除去头脚内脏和翅膀油炸，是天下少有的美味。我们捉些蝉，你带回去给你大哥油炸，保准是下酒的好菜。免得这些爱嚷嚷的家伙吵得老子头晕。”
一衍来了兴趣，夺过白小弟手中的竹竿去捕蝉。
9. 地下室
柯珂在南斐身边坐下，扫了众人一眼：“好像有点受审判的感觉…”
紫月把黛西倒的咖啡推给她：“又不是求职。你完全可以畅所欲言。以南先生的性格，就算你胡言乱语也没关系。”
柯珂故作矜持：“明白了。”
南斐微微一笑：“柯小姐，江南自古被称为水乡泽国，以富庶著称于世。但是什么样的环境和生活情趣才会被称为美丽富饶，其实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尽管对此古人在诗词歌赋中有一些咏叹江南的片段，但写意的词藻不能全然概括江南的繁华。看了你的策划报告，我有回归古江南之感。为此请你来透彻地给大家讲讲。”
“这份策划报告，是我花了十年时间，以古太湖流域为中心，针对长江中下游地区以及黄河、淮河中下游地区的江西、浙江、安徽、江苏和胶东半岛的地理概况，作出的发展规划。但是我提出的打破区域界限，融合发展的理念显然与现实社会中以行政区划分，各自为营发展的状况背道而驰。”柯珂思路清晰，“江南自古江河纵横、湖泽众多，水网交错割裂的大大小小的岛屿上分布着丘陵、平原、平坝和湿地，面向大海。由于处于低海拔区域，江南气候介于亚热带和温带之间，空气湿润，土壤肥沃，适合进行农业、畜牧业、渔业和手工业发展。因此从农耕文明强行转化为工业文明的发展道路，不仅会污染土地和水源，而且还在消耗中造成了巨大的浪费。更为严重的是，从前以村镇为主的分散式居住模式一旦转变为人口密集的城镇化模式，填湖填海堵塞河道盖楼造城和覆盖耕地建设高速公路的开发，必然会导致江湖失衡，水患不绝。而几千年以来，江南的历代繁荣，赖于疏通河道，善用水利，渔猎农耕，丰衣足食。却不是依赖港口贸易，打造虚拟金融。”
南斐点头：“丰衣足食是社会繁荣安定的基石。但要如何在传统农业、畜牧业、渔业和手工业的基础上谋求发展呢？”
柯珂做了一个手势：“首先规划特色产业，然后实行产业链开发。”她端起咖啡呷了一口，皱了皱眉，“苦，再加块糖。”
黛西起身端来糖罐，夹了一块方糖放在柯珂的杯子里：“柯小姐，文化产业作为无烟工业的联动开发模式，在世界范围内推行了几十年，但没有多少人能明白产业链良性循环开发的内涵。为此产品的附加价值一直没有能很好地体现出来。我希望你在剖析策划报告时能谈一谈这方面的细节问题。”
柯珂用勺搅拌着咖啡：“刚才我谈到特色产业，是指按各区域不尽相同的土壤、水利和气候有效利用天然资源发展生产。”她扫了大家一眼，“古时的江南被称为水乡泽国，是因为筑堤开渠，导湖通海，变水害为水利，因此航运十分发达。如今过份依赖陆上道路建设，交通反而非常拥堵。这是得不偿失之举。但是要开发航运，首先就要规避污染问题。就是说从前江南使用木船进行航运，航速缓慢，但对江湖河海污染小，如今使用机动船进行航运，航速快却污染大。怎样调和两者间的矛盾，在于如何利用新能源造船。在这方面，世界各国一贯偏重于军事开发，忽略了民生发展。一旦有所转化，货运船、客船、观光船和家庭自用艇的开发会发生根本性转变，从而彻底解决陆上交通的拥堵以及汽车废气排放的污染问题。”
桦岛弘一微笑：“这个方案适合所有岛国的开发。柯小姐，请继续。”
柯珂又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啧了一下嘴：“我所提的因地制宜发展特色产业，并非是封闭式发展。以江南为例，统筹发展特色产业，首先要规划商品自由贸易区，花园式湖滨旅游度假区，无公害耕作、畜牧、渔猎区，传统名胜古迹、手工业游览区，游乐城和美食城以及港口储运中心。杜绝无序开发。与之配套的是鲜花种植产业区、茶叶种植产业区、桑蚕种养殖产业区、稻作种植产业区、蔬果种植产业区、家禽养殖和深加工区、淡水养殖和海水养殖水产品加工业，以及岛屿风电、水电和太阳能开发区。这样的规划既能发展旅游，又能使当地的居民免受外界打扰，发挥专业水准，安居乐业。”她眨了一下眼睛，“一般认为，传统花卉的种植，不外乎开垦荒地种植鲜花，卖花而已。种植竹子也只是限于编织，实际上并非如此，江南利用鲜花制作盆景和进行插花工艺的传统由来已久。用鲜花提炼的精油和胭脂口红是上等的化妆品。此外鲜花还能制作各种甜酱和甜品。用新鲜花瓣沐浴和泡脚是永不落幕的时尚。而且如芍药等花卉不仅有观赏价值，还有药用价值。江南湿润的气候最适合种植花卉，这一产业的产业链开发前景广阔。同样，作为消费品，江南茶叶的种植和开发也是必不可少的产业。龙井、碧螺春、毛尖之类的名茶历史悠久。与之配套的紫陶和黑陶茶具的制作工艺相当成熟。桑蚕种养殖已经有几千年历史，丝绸的开发一旦注入新颖的设计理念，必将主导世界服饰行业的走势。定期和不定期地举行世界性服饰、家庭用品博览会，可以良性引导消费。至于稻作耕耘，本是江南几千年文明的延续，恢复古老的种植技艺，使用稻田养鱼的方法，无疑能减少公害，培育优质稻米，重新让鱼米之乡名副其实。关于果蔬种植区，果树混种是减少病虫害的有益方法，在果树上悬挂鸟笼，在果园里放养良种鸡，根本不需要喷洒农药和施肥，另外还能发展酿蜜产业。水果除了鲜果的消费，同样能进行诸如果酒、果醋和果脯的深加工，有利于产业链延伸。家禽养殖和水产养殖可以互补。长期以来，在滩涂上放养鸭鹅，能平衡鱼虾生长。但在平原和坝区的旧式的个体养猪模式，由于解决不了猪的排泄物对土地和水源的污染，应该取缔。改由养殖场建在山地上的半放养模式。猪的粪便经过收集发酵，是天然的鸡鸭饲料和鱼饲料。而猪的混合排泄物经过处理，是种植各类蔬菜的优质肥料。关于水产养殖，保证水质不受污染是水生蔬菜和渔业开发的关键。太湖的淡水珍珠在两千多年前就名闻天下，如今却在江湖污染的困境下濒临绝种。我认为古人在江南的生活模式，大大优于现代人的生活。可是即便我能依据江南的传统进行规划，江南往昔天堂般的美景还能重现吗？无序开发导致的各种污染还能治理吗？”
短暂的沉默之后，南斐神色凝重：“盲目改变农业模式和畸形推行工业化的结果，已经导致江南千疮百孔。今天柯小姐给我们上了很好的一课。至少一味否定过去是愚蠢的，而对于未来怎样构建新文明，我们从柯小姐的策划报告上应该得到了警示和启迪。”
黛西摊了摊手：“治理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破坏的速度。鉴于这个残酷的事实，柯小姐的方案只能在现实世界里搁浅了。但无可否认柯小姐是卓尔不群的天才。”
柯珂努了努嘴：“夸我还不如再给我加一块糖。”
大家笑了。
索菲娅从徐允瑭面前移过文件夹拍了拍：“柯小姐，你不必遗憾。在现实世界里实现不了的事情，在异度空间里可以实施。我们可以根据你的方案，在异度空间里建立示范基地。”
柯珂有些困惑：“异度空间？是指做梦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