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人臣之道(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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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此生,周勃脸色为之大变,昔日战阵之上,刀剑厮杀之前他尚从未有过如此惧色,此刻他的脸上却是吓的白了起来。家院见此情况,心中也不由紧张起来,他忙看向周勃说道:“老爷......怎......怎么办?您快拿个主意啊。”

“定是来抓我的......功高震主......兔死狗烹......”周勃低下头喃喃自语道,他的脑海中立刻闪现出当年诸吕乱政,自己被吕禄押入囚牢,所受的那些酷刑,所看到的那些惨不忍睹的牢中情形,他一抬头忙一伸手道:“快,把我那副盔甲拿来,还有我的那把宝剑!”

家院闻言,忙拱手应道:“诺!”转身忙要回屋去拿,周勃忽又叫道:“慢!”

家院回身看向周勃,只见周勃说道:“让庄中大小仆役,庄客们,全部换上衣甲!”

“诺!”

庄园外,县尉和那三十余骑县衙兵丁,一边说笑着,一边向绛侯庄园走去,数内一名兵丁开口笑道:“大人,此番巡视治下各里,小的们实在是人困马乏了。”

头前走着的县尉转头笑道:“知道你们这些小子们又累又饿,前面便是绛侯的庄园,咱们进去讨一杯酒吃,正好休息片刻,再回县里去。”

兵丁们闻言,心想进了庄园后,必定有好酒好菜,顿时口生唾液,不由纷纷加快了脚步。县尉不住的转头小声叮嘱道:“绛侯可是开国的大功臣,虽说现在没有官职了,可是你们这些毛手毛脚的小子们给我记住了,一会进了庄园,都给我有规矩点,不可胡言乱语,也不可使衙中的性子。”

兵丁们忙纷纷应道:“那是自然,不敢劳大人吩咐。”

说话之间,众人已来至绛侯庄园门前,但见园门紧闭,气氛颇为异常。县尉迈步上前,站在门口毕恭毕敬的高声说道:“下官绛县县尉周培,路过贵庄,讨一碗酒水吃。”一连叫了数声,庄内皆没有人应,他心下不由起疑,忙提高声音准备再叫门时,只见庄门大开,两队全副武装,手持枪棒的庄客分列两侧,周勃一身甲胄,腰挎宝剑立于院内,看向县尉说道:“这不是周大人么?怎么有空闲来老夫的庄园了?”

县尉不由被这阵势吓了一跳,他不由后退了几步,开口拱手说道:“绛侯,下官今日巡视了治下各里,一连忙碌了一天,手下兵丁们皆是人困马乏了,路过贵庄,想休息片刻再回县衙。”

周勃闻听此言,又看了看庄外不过只有二三十骑兵丁,这才心中松了口气,他看向县尉说道:“既然是路过本庄,那就请进来休息吧。”周勃转头看向家院说道:“家院,去吩咐厨下,准备饭菜。”说罢,周勃又向庄前两侧站着的庄客们挥了挥手,庄客们才拿着枪棒纷纷散了开来,但却仍极为警惕的注视着县尉与那三十余名兵丁。

县尉见状,不由也松了口气,他转身向兵丁们一摆手,便迈步向庄内走来,口中不住说道:“实在打扰,实在打扰了......”抬脚还未迈入门槛,一名庄客便上前一伸手臂道:“慢。”

县尉一时惊愕,不知他要干什么,只听那庄客说道:“庄园园规,请大人解下佩剑,方能入庄。”

县尉听罢,便伸手将宝剑解下,交给那名庄客,那庄客拿了宝剑,才作了个请的手势道:“大人请进。”县尉进去之后,那些县衙兵丁忙要跟着进来,却也被庄客们一一拦下,卸下了武器之后,才放他们入内。

县尉的心中大感不是滋味,不过只是路过此处,进来讨杯酒水,休息片刻而已,怎么竟是这么戒备?往常他外出巡视时,也常常路过一些富商的山庄,他们却从无这般的警惕,进来讨杯酒水而已,何以全庄上下皆是全副武装,就好像如临大敌一般。

周勃上前迎住,县尉忙向周勃深深拱手行了一礼道:“绛侯,下官多有叨扰,在此有礼了!”周勃忙上前扶住他笑道:“我儿亚夫,最近在干什么?还好么?”

县尉忙笑道:“绛侯的儿子是下官的上司,周郡守他近日在忙着训练郡兵,缉捕盗贼,他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回来看看侯爷了吧?”

周勃听罢,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道:“朝廷的事为大,朝廷的事为大。”一边说着,便一边和那县尉一起向正厅走去。

县尉边走,边笑道:“绛侯此番解甲归田,已是这般年纪了,为何还每日披着铠甲,带着宝剑?看来绛侯这也是多年战阵厮杀的老习惯了,不好改了啊,哈哈哈......”

周勃闻听此言,忙笑道:“是啊是啊,如今虽成了一个田舍翁,可这披甲带剑的毛病就是改不了。”

县尉笑了起来,他边走边上下打量着这个庄园,这一打量他才发现,整个庄园居高临下,深沟高垒,这整体的构造竟像是一个小城堡一般,庄内上上下下的大小人等,也皆是身着软甲,随身带着兵器,隐隐约约之间还能听到后山上传来阵阵操练刀剑的声音。

县尉不由笑道:“绛侯是沙场宿将了,如今回归田野,这庄内大小佣人竟是训练有素,俨然像一个个军人一般。”县尉看向周勃笑道:“绛侯果然是领军作战的老将军了,待绛侯有空闲的时候,下官真想请绛侯来衙中一趟。”

周勃脸色不由一变,停下脚步,沉声问道:“衙中?去衙中干什么?”

县尉没想到周勃竟是如此大的反应,他忙赔笑道:“下官想请绛侯帮着好好操练一番这衙中的兵丁差役们,这些小子们平时都疏于管教,欺压良善不含糊,真让他们去捉贼缉盗的话,一个个,连个贼影子都找不到。”说罢,他先笑了起来。

原是自己多虑了,周勃的脸色这才渐渐缓和:“周大人抬举了,老夫年过六旬了,操练兵丁,实在是操练不动啦。”

就这样,二人一边说着一边到了正厅。只不多时,厨下便做好了饭菜,竟是格外的丰盛。县尉和手下兵丁们饱餐一顿后,便起身告辞,周勃一直送到了府门前,庄客们将他们的兵器都发还了,县尉便拱手施礼后,道:“实在搅扰,实在搅扰了......”便领着兵丁们出了庄园,他们前脚刚出去,庄客们便立刻关紧了庄门。

县尉翻身上马,领着兵丁们缓缓向县城而返。回想起方才庄园中的事来,县尉愈发觉得怪异,可又说不上来具体是哪里怪,这种奇怪的感觉,显得很是莫名其妙。

一名兵丁看到县尉似有心神,便开口问道:“大人心中在想什么呢?”

又一名兵丁笑道:“这还用问?方才那顿佳肴如此美味,咱们大人必是还在回味呢。”

县尉转头道了句:“休要胡说!”后,便回过头,继续沉思起来......

绛侯庄园内,送走了这些不速之客后,家院忙上前来为周勃卸甲,他刚将甲胄卸下,不由说道:“老爷,您的衣服怎么全湿了?”

周勃长呼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好险啊......”

家院上前低声说道:“老爷,这本不是我这当下人的该说的话,可我实在是不解。老爷的公子现在当着河内郡守,是这些小县尉的上司啊。咱们也没有做什么违法之事......”家院抬头看向周勃:“何必如此惧怕这些当差的呢?”

周勃看了一眼家院说道:“你知道什么?”周勃一边转身向屋内走,一边问道:“上次订购的一批甲胄兵器,都到了么?”

家院摇了摇头道:“还没有到,不过应该就是这一两天了。”

周勃点了点头接着说道:“等这批甲胄兵器到了以后,立刻给庄客们换上。”

家院忙低声说道:“诺。”

周勃向他摆了摆手道:“你去忙你的事情吧。”

家院拱手退下之后,周勃抬头望着夜空中的那一抹残月,喃喃说道:“朝局如此复杂,帝王之术如此毒辣,怎可不防呢......”回想起自己大儿子的死,两行热泪不由又是顺着眼眶划下,皇帝当初要将胜之的案子做大,为的不就是借此逼迫自己让出权力,离开长安么,自己好糊涂啊,若是早早的就走了,胜之便不会死了......

长安,长乐宫,椒房殿。

周勃带了列侯归国的头后,朝中的老臣们,皆明白了此中的深意,明眼的便都陆陆续续主动上表,请命回封地去,唯留下来的几个老臣,也再不敢像曾经那样,对朝政进行掣肘了。

没想到这万难的列侯归国,竟在自己的手中妥善的解决,刘恒心中大加欣喜,他急于下诏宣贾谊回京,可薄昭劝他朝令夕改,只会大损君王的威仪,可待的两三年后,再召贾谊回京。刘恒听罢,不由点了点头。

庙堂之上再也没了老臣们的掣肘,刘恒顿觉肩上的担子轻了许多,他一面加紧在全国推行农耕新法,一面下诏,鼓励天下百姓养马,凡献良马者,与农耕的赏赐一样丰厚。一时之间,天下百姓们一扫以往的懒惰之色,纷纷要争得个爵位来,国势终见起色。

列侯归国已然顺利展开,藩王推恩,刘恒却还迟迟未敢轻动,这是件比列侯归国还要难上百倍的事情,一定要谨慎而行。藩王推恩的事暂且放下,刘恒转而下达诏书,严令禁止民间开采矿山,私铢钱币,民间作坊再有胆敢私铢钱币者,以谋逆之罪论处。

天色已晚,刘恒忙完了一天的国政后,迈步便回到椒房殿中,在休息之前,他还要将今日觉得重要的奏章再拿出来看一遍。

就在刘恒半躺在榻上,阅览奏章之时,邓通快步匆匆而入,到得跟前,跪下禀道:“陛下,张廷尉有要事前来禀报。”

“释之?”刘恒放下手中奏章,喃喃说道:“已经这么晚了,必然是要紧的事情。”他转头看向邓通道:“让他进来。”

“诺。”邓通拱手退了出去,只不多时,张释之携带一份竹简匆匆而入,他跪下禀道:“陛下,廷尉府接到绛县县尉越级上报,情况重大,臣不敢有片刻耽搁,故而只得搅扰了陛下的休息,臣死罪也。”

“绛县?”刘恒的脑海中立刻闪现出周勃的样子来,他看向张释之道:“是关于周勃的事么?”

“正是。”张释之忙将手中竹简双手呈上,刘恒一把接过来,展开看去。张释之在一旁开口说道:“绛县县尉周培上报,绛侯周勃自回到绛县后,每日大量进购各类军械,武装庄内大小人员,还常常与后山对庄客们进行兵刃之间的操练,厮杀之声,终日回荡不绝。周勃本人亦常常披甲带剑,与地方官吏会面时,更是戒备森严,尤为谨慎。”

“啪”的一声,刘恒将手中竹简狠狠摔在地上,坐起身来,高声说道:“他想干什么!他买这么多军械,养这么多庄客,他想干什么!”

张释之忙沉下头道:“臣不敢妄自猜度,但臣深知,此事重大,需立刻报知陛下定夺。”

“查!”刘恒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口中说道:“廷尉府好好的去查,看看周勃到底想要干什么!”

张释之沉吟片刻,低声说道:“拿人么?”

刘恒的眉头此刻已拧成了一个团,他的双手紧紧攥成了一双拳头,口中说道:“拿。”

长沙国,临湘城外。

长沙王吴臣率领一干文武官员早早地便站在城外,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贵客的到来。

日头即将正午,官吏们皆等的有些烦躁了,一名官吏上前看向吴臣说道:“大王,那贾谊再有才华,他也是个被贬黜到这里的人,何劳大王这几日每天都苦苦站在这里等待呢?”

吴臣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说道:“你懂的什么?贾谊不过奉命治理河南一年而已,便将河南治理的路不拾遗,夜不闭户。长沙临近南越,本就贫弱,今日能得此大才,实乃寡人之幸,就是再多等上几日,又有何妨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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