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他乡遇故亲

上 章 目 录 下 章

农人们见状,慌忙上前看向刘恒说道:“陛下,这点农活就不必再麻烦各位大人们了,我们几个就能在天黑之前干好。”说罢,为首的老农转头看向农人们道:“邪许邪许!下地!”

“慢!”刘恒忙上前看向农人们道:“你们今日已忙了整整一天了,该好好歇歇了,就让我们这些久居庙堂之高的肉食者们来干吧。”刘恒看向为首的老农笑道:“稍时我等耕作之时有甚错误之处,还要请老伯帮忙指正啊。”

此言一出,周勃大笑了起来:“陛下,老臣现在是朝中的丞相,这三十年前老臣可也是个庄稼汉啊!这下田耕地的事,老臣是手到擒来,再熟悉不过了!”

灌婴听罢,也迈步上前摸了摸花白的胡须笑道:“多少年不扛这把锄头了,三十年来每天光想着金戈铁马,战阵厮杀,这耕地的事还真有点忘了。”

众人闻听二人此言,皆是仰头大笑起来。刘恒也不由大声笑了起来,他将袖子捋至小臂,看向众人说道:“这春耕不肯忙,秋后脸饿黄。为了日后你我君臣的脸不会被饿黄,趁着这抹晚霞还未消退,咱们一起将这最后的农活收个尾吧。”

“诺!”众官员齐齐高应了一声诺后,皆将外袍脱下,将两袖捋起,拿起农具便与刘恒一起下了田地。农人们本要上前帮忙,可刘恒却一再让他们只管在一旁休息便可。面对如此亲民的君王,自始皇帝一统六国至今,谁人见过?但见黄昏之下,田地之上,刘恒与朝臣们欢声笑语在田中耕种。刘恒抬起头看向一旁坐着的老农说道:“老伯啊,你起个头,就唱刚刚你们所唱的那首农谣吧!”

老农闻言,忙站起身,一口粗犷朴实的秦腔竟是那样的地道:“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一时,灿黄的天地之间,长安郊外的田野之上,一首首粗犷朴实的秦地农谣在不停地回荡着: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

凿井而饮,耕田而食。

邪许!邪许!

帝力于我何有哉!

众臣和刘恒一边高唱农谣,一边一起在田中忙碌着,待翻土整地皆已完成之后,日头也已西沉。农人们上前欲请皇帝与各位大人到家中用饭,刘恒笑着说道:“这刚刚度过了寒冬,我知道,你们家中的存粮只怕已经剩的不多了吧?我和各位大人还是不要打扰你们,我们这就回宫去了。”

农人们哪里肯放,老农走上前来不断的挽留,刘恒推辞之后,老农开口说道:“陛下,您将税收减到了三十税一,又减免了那么多的苛捐杂税,税赋降的这么轻,陛下身为天子,吃穿用度岂不是要大受委屈?”

刘恒听罢,笑着说道:“老伯,这话你就说错了,我从小就被高祖皇帝派到了北方边疆去驻守,如今我得以在京师居住,这和从前的吃穿用度相比已经很好了。”

老农叹了口气说道:“陛下放心,别的里老汉管不着,但是我们里若是今年粮食打的多,一定还按从前的粮税向陛下交纳。”

“不不不。”刘恒看向老农说道:“我的意思,老伯理解错了。”刘恒看着农人们继续说道:“农是国家之本,而你们都是汉国的定国柱石。朕想看到的,不是国库的存粮能垒的多么高,而是你们每一个普通百姓家都能存满自己的私粮。”刘恒抬头仰望着夜空,长叹了一口气道:“若是天下百姓人人的家中都能有足够的余粮,国家自然就强盛起来了......”

刘恒与农人们拱手告辞之后,带领着官员们迈步走回了长安。今日刘恒干了一天的农活,虽是满身的疲惫,但他的心中却是这些年来少有的欣喜。第一件令他高兴的事,是棘手的南越争端终得以和平解决,南越只要能够安分下来,汉国的南部全境便自此再无刀兵之祸了。第二件则是他按照贾谊的谏言,进一步推行重农抑商,加强对商人的监管等一系列引起背本趋末之风的问题。最令他感到欣慰的是当他宣布减免税收之时,百姓们对他的态度,只要民心在自己这边,就算天塌下来也不足为惧了。

刘恒刚刚迈入寝宫,一眼便看到了窦漪房正坐在塌前看什么东西,刘恒笑着说道:“漪房,南越战事已平息了,朕终于可以全心应对匈奴,而不用担心腹背受敌了。”

窦漪房用手擦了擦眼角才转过头来笑道:“臣妾恭贺陛下了。”刘恒分明注意到了窦漪房脸上挂着两行泪痕,他忙走到她的面前问道:“你怎么哭了?”

窦漪房这才开口说道:“陛下,你还记得当年在渐台沧池之时,臣妾曾对陛下说起过,臣妾的父母早亡,但家中还有长兄与一个弟弟。”

刘恒听罢,缓缓点了点头道:“朕记得,你的那个弟弟名叫少君,你当年被选入宫中之后,你们姐弟二人便再没见过面。后来你家中长兄报信过来,少君被人拐卖而走,自此之后,便再无音信。”

窦漪房点了点头:“弟弟走失,这一晃五六年过去了,每每想到曾经的事情,心中就不免疼痛万分。”说着,她将手中的竹简递给刘恒说道:“陛下请看,这是宗正府今天呈上来的,说是有一个十六岁的男子,名叫少君,他自称是臣妾当年失散的弟弟。”

刘恒听罢,心下一疑,忙将竹简接过来展开看去,一边看一边说道:“天下竟有如此巧合的事?”待他看过之后,他转头看向窦漪房道:“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窦少君到底是真是假还不好说。这样吧,明日一早,待朕问过母后之后,再决定召见与否。”

次日天明,刘恒一直将窦漪房昨晚对自己所说的事记挂在心,故而天刚发亮,他便起来梳洗过后,迈步走向自己母亲薄太后的宫中。薄太后年纪越来越大,睡眠也越发不如以前那样安稳,以至每次天刚破晓,她便早早的起来了。刘恒虽已是帝王,可见了母亲仍是行跪拜大礼,薄太后看到儿子起的这么早,双眼还有些红肿,不由心疼道:“恒儿,娘昨天听说你下地去忙了整整一天,到了晚上回宫没吃上几口饭便去睡了,这历朝历代哪个君王像你这个样子。娘听说,像贾谊那些儒生们整日在你耳边说什么国弱民穷,亡国之危。可依娘看来,这汉国虽然不富,却也是地大物博,你还这么年轻,如此操劳国事,可别把身子给累垮了啊。”

刘恒闻听此言,忙笑着说道:“父亲高皇帝将这份基业交至孩儿手中,孩儿着实不敢有丝毫懈怠。孩儿的身体孩儿自己心中有数,娘就不必挂念了。”刘恒说着,站起身走至薄太后的面前说道:“娘,启儿最近如何了?”

薄太后看向刘恒叹了口气道:“你还记得你这个儿子啊?你罚他为那个吴太子守孝半年,他才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啊,你就把他一个人丢到长陵去,你也放得下心?”

刘恒闻言,沉下头道:“自己的骨肉自己怎会放下心啊。可是他小小年纪,行事就如此冲动鲁莽,一时失手便杀了那刘濞的儿子,就算是不为吴王,我也要借此惩罚让他明白,为人做事要谨言慎行,他的这份戾气若不除去,日后必会闯出更大的祸来。”刘恒抬头看向薄太后道:“娘,这谨言慎行可是您当年教给孩儿的啊,怎么到了自己的孙儿这,就心疼了呢?”

薄太后闻听此言,苦笑了一番说道:“你们身上流淌的都是高皇帝的鲜血,要说这启儿和你那真是一对父子,当年你比他闯的祸还多呢。”

刘恒闻听此言,不由笑了起来。薄太后接着说道:“刘濞这个人,决不是个省油的灯,启儿和他自那以后便结下了杀子之仇,他是绝不肯善罢甘休的。”

刘恒听罢此言,眉头慢慢锁在了一起,口中说道:“这一点孩儿如何不知?所以孩儿才要重用像贾谊那样锐意改革的青年才俊,早晚有一天,这藩王骄横,尾大不掉的局面会得以彻底的解决。”

“恒儿你既然有心强国。”薄太后看向刘恒说道:“那娘支持你。这政治权谋娘不懂,可娘要告诉你一句话,藩王们和你都是同姓血脉,刘氏宗亲,说到底还是一家人,万万不可急火攻之,娘最不想看到的,就是自家残杀。”

刘恒点头说道:“孩儿明白。”

薄太后看向刘恒说道:“启儿已在长陵守了一个多月了,再过几天可是他的生辰之日,前天武儿和嫖儿跑到我这里哭诉,求着我带他们去趟长陵,这三个孩子之间情谊深厚啊。你这个当父亲还是带着武儿,嫖儿一起去看一看他吧。”

刘恒缓缓点了点头后,从袖中取出一张竹简交于薄太后道:“娘,孩儿一大早过来是要和娘说这件事的。”

“什么事?”薄太后伸手接过竹简,展开看去,待她看罢之后,脸上是同样的惊讶:“漪房的弟弟?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么?”

刘恒将竹简拿回说道:“孩儿见此奏报也是十分惊讶,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窦少君一直是音讯全无,怎么这个时候突然冒出来了?”

薄太后沉思片刻开口说道:“恒儿,漪房常常因想起他这个弟弟而伤心落泪,依娘来看,不管这个窦少君是真是假,你都该和漪房一起召见他入宫,这是真是假,漪房见了便知。”

刘恒闻听此言,立刻传诏至宗正府中,宣这个年青人长乐宫椒房殿见驾。薄太后和刘恒二人坐在殿上,窦漪房与薄昭分别坐于左右。随着内侍一声传唤,只见一名布衣青年迈步走了进来,那青年是第一次走进皇城,行为举止显得极为紧张不安,他还未走到近前便“扑”的一声跪倒在地,口中说道:“观津窦氏,清河郡布衣窦少君,叩见陛下。”果然是一口浓厚的燕地官话。

刘恒向下面坐着的窦漪房使了个眼色,窦漪房点头会意之后,抬眼仔细打量着面前跪着的这个年青人,她当年离家入宫之时弟弟才只有十岁,那时的弟弟最受家中宠爱,从未干过什么重活,以致肤色白皙,眉清目秀,可眼前这个人,却是面色黝黑,骨瘦如柴,这让窦漪房实在无法和自己印象中的弟弟联系在一起。

窦漪房沉吟良久,才开口问了第一句:“你说自己是本宫的弟弟,有何为据呢?”

那青年闻听皇后发问,忙低着头说道:“小人的姐姐是六年前征选秀女之时入的宫,小人的姐姐就叫漪房,皇后娘娘又祖籍观津,来自清河,这和小人的家乡也是一模一样,故而小人才斗胆上书前来。”

窦漪房忙接着问道:“你家中还有何人?”

那青年忙低头回道:“家中还有个务农的哥哥名叫窦长君。”

“你还记得你姐姐入宫之前曾对你说了什么?”

那青年忙低头说道:“姐姐当年入宫,临行之前,生离死别,沐发乞饭,叮嘱我说日后在家中要多帮大哥一起分担家中活计,不要牵挂于她。”

这青年所说的竟和当年的情形那般吻合,窦漪房忙站起身快步走至那青年面前,伸出右手一摸他的后脖颈处,不由开口问道:“你这后脖颈处的伤疤是如何而来?”

那青年更是不敢抬头,口中说道:“这是四岁那年,姐姐带我到后山采桑,不慎从树上跌落下来,姐姐和我的后脖颈上皆留下了这道伤疤。”

此言一出,上座的刘恒不由点了点头,看向薄太后低声说道:“果真如此啊。”

心中的酸楚再一次泛起,窦漪房看向跪伏的青年道:“你可抬起头来,看看本宫是不是你的姐姐。”

那青年哪里敢抬头,只是低着头不住的说道:“小人不敢。”(未完待续)

上 章 目 录 下 章
推荐阅读:
间谍的战争我的细胞监狱我的绝色总裁老婆我的混沌城万古神帝长宁帝军逆剑狂神踏星从斗罗开始的浪人
相关推荐:
盗墓开局签到观山太保开局签到护道者全世界都以为我很穷龙争大唐我是末世尸王戏精影后的混圈日常我,开局解锁了黄金旱魃旱魃旱魃称帝成为了道医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