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的长廊上，手术室的门口，楚昊天贴着冰冷的墙壁靠着，赵岚坐在长椅上，耷拉着脑袋，眼泪从未间断过；楚在民把玩着手里那根不能燃烧的烟，谁都没有说话。
其实，每个人的心里都有大把大把的话要说，可是，看着手术室那一闪一闪的灯，想到楚涵满身是血的样子，说话在此时此刻显得好无力。
楚昊天歪过头看着那一闪一闪的灯，又想起来那一路走过来的红灯。这是他第二次在手术室的外边等待着命运对立面那个躺着的人，和外面这些等着的人的宣判。
上一次是在门外等待车祸的司楠，这一次是在门外等待中枪的楚涵。
楚昊天苦涩地笑着，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宁愿躺在里面的人是自己，让他们也在外面为他等待一次，牵挂一生。
等待的过程是如此的煎熬，人们的耐性被一点点的湮灭掉。只见楚在民缓缓起身，慢慢踱步到楚昊天的面前，站定，眼神盯着他一动不动。
“为什么中枪的会是我儿子？而不是你？为什么在你的卧室中枪的却是楚涵？”
楚在民的眼神中投射出来凌厉的狠，此时此刻，他不再是任何身份，他只是一个护犊子的父亲。而作为准父亲的楚昊天，有难么一些理解这眼神中的寒意。可是，造成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楚在民他自己。
楚昊天还没有说话，眼角的余光忽然间看到一直坐在那里默默悲伤的赵岚，猛地坐了起来，然后疯狂地朝楚在民扑了过来。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他的身上，双手用力地撕扯着他的衣服。
“楚在民，你还我儿子，还我儿子！”
楚在民显然也是没有预料到向来温婉的赵岚会这样的疯狂，而且他大概也不知道赵岚给楚昊天打过那个电话，这说明赵岚对于这件事情也是知情的，虽然楚昊天到现在也还不是很清楚她是从哪里知道的。
“赵岚，你疯了吗？你在干什么？”
楚在民用力地扣住赵岚张牙舞爪的手，他不想伤害她，又不想被她伤害。
“我疯了还是你疯了？是你被钱被那个女人冲昏了头脑了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有人。可是，你的报应为什么要落在我的儿子身上，让他替你去抵命？为什么？楚在民，为什么躺在那里面的人不是你而是我的楚涵？为什么？”
“抵命”这两个字深深地印在楚昊天的脑海里，因为楚涵说过如果他死了，就让他原谅楚在民，他代替他父亲来偿还他父亲的命。
可是，楚涵，你有没有想过，那我母亲，那个为爱殉葬的女人的命，又该由谁来偿还呢？
“赵岚，你不要再胡说八道了，楚涵出事情，我跟你一样的心痛。可是，你不要再胡乱猜想了。”
这些话如果从楚昊天的嘴里说出来，楚在民也许会无所谓，可是，此刻，从赵岚的嘴里说出来，楚在民表现出明显的担忧和痛苦的神情。
“楚在民，我告诉你，如果楚涵死了，那我，就拉着你，一起去给他陪葬。我们一家三口在地底下可以重新开始，好好地过。托你的福，我们都升不了天堂。”
赵岚的头发已经全部松散开来，此刻，她就像是一个疯子一样，全然失去了平日里的优雅。
楚昊天默默地走过去，扶着赵岚不断颤抖的身体，慢慢地坐回座位上。赵岚回头看着楚昊天同样痛苦的神情，伸手去拍他的手背，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昊天，这都是报应啊！老子的罪孽报应在儿子的身上了。昊天，我能救的了你，却救不了我自己的儿子，昊天......”
楚昊天把赵岚拥入怀中，就像是拥抱自己的妈妈一样，只是在他还没有现在这样宽广的肩膀的时候，她就已经离开。这让他一直都无法体会，单身妈妈一心攀着儿子长大，长大可以代替一个男人替她遮风挡雨。仰头望着儿子那似曾相识的面孔，感叹此生足矣。
“楚涵......不会有事的！”
楚昊天想，此刻，他只是代替楚涵在做这一切。
就在病房外面的一切都恢复平静的时候，手术室的大门却突然被打开，医生走了出来。三个人都紧张地站了起来，想上前去又不敢上前去，害怕听到不好的消息。赵岚紧紧地握着楚昊天的手，一步步地往前挪步。
“谁是楚涵的家属？”医生程序性的问话。
“我......我是，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
“您好，我们已经尽力了，但是......”
“但是什么？你们尽力了是什么意思？不会的......我儿子不会的......”
赵岚听不下去医生的说话，转身就想走，楚昊天拥紧她。
“婶婶......”
“手术还算成功，但是，患者现在还是处于重度昏迷之中，至于......至于他什么时候能够醒来，我们就不得而知了。你们家属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心理准备，只有你们抱有希望，患者的求生欲望才会愈加的强烈。”
医生伸出手拍了拍楚昊天的肩膀。
重度昏迷......
什么时候能够醒来不得而知......
长期的心理准备......
楚昊天在脑海里一遍遍地梳理着医生所说的词汇，得出的结论就是：楚涵有可能成为植物人。
他的身体踉跄了一步，原来他以为只要楚涵能够活着，什么样的结果他都可以接受。可是，想象着楚涵像一具枯木一样地永远躺在那里，楚昊天觉得揪心地痛，这样的结果，他并不能接受。
再回头看怀里的赵岚，早已经不省人事。楚昊天抱着她去找医生，徒留楚在民一个人站在手术室的门口。
许久，背后传来痛苦的嘶吼声和一次次打在墙上的拳头声。
真是报应啊！
&
“楚在民，你这样折磨自己有什么用？你的儿子会从里面爬出来吗？”
就在楚在民瘫坐在手术室的门口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来一道冷冷的声音。
楚在民缓缓地抬头，眼神呆滞，双手全部都是血。只是那涣散的眼神在看清楚来人的面孔的时候，开始聚焦起来，然后凌厉。
“郑虹，你这个狠毒的女人，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的儿子！”
楚在民缓缓地站起身来，一步步地朝郑虹逼近，指着她的鼻子，直到把她逼到了一个无处可逃的墙角。可是，郑虹的脸上并没有出现预期的恐惧，她只是笑了笑。
“楚在民，你这个懦夫，你不是说你不甘心被楚昊天抢了这么多年努力得来的一切的吗？你不是说你不甘心老爷子在临死之前竟然还把华语集团全部留给了楚昊天那个私生子吗？你不是说只要能够除去你心中的这股仇恨，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你都愿意的吗？怎么了？玩到现在，后悔了？害怕了？”
郑虹伸手去抚摸楚在民的脸，眼神在他的身上寻找着刺激点，一个令人疯狂的刺激点。这辈子，他控制不了一个男人的前半生，她从他的身上得到了血的教训，他教会了她如何去控制男人。
“可是我没有叫你杀害我的儿子？那是我唯一的儿子，郑虹，你知道吗？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你没有孩子，所以，你当然不知道失去他的滋味。他现在躺在里面，跟死人有什么区别？”
楚在民大概是太过痛苦了，他出血的右手紧紧地掐住郑虹的脖子。只见郑虹脸胀的通红，失去孩子的滋味她比谁都清楚，尤其是看着一个即将成形的小生命渐渐地幻化成一滩血水，那种感觉你们这些人又何尝懂？
郑虹别掐的透不过气来，但是，还是挣扎着说了一句话。
“不是我，是楚昊天，是楚昊天害了你儿子！”
楚在民的右手陡然一松，郑虹剧烈地咳嗽着。
“楚在民，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为什么你儿子恰巧就出现在楚昊天的卧室里面？为什么本该出事的人却安然无恙，而中枪的却是你的儿子？”郑虹在诱导着楚在民往更深的悬崖走去。
“对......为什么？”
“也许，楚昊天早就知道了，他叫来楚涵，只是替他来挡这颗子弹的，也是对你的报复。他明白，报复你唯一的儿子比直接报复你要让你痛苦的多。楚昊天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你却不明白！”
“楚昊天......”
“对了，你还不知道吧？楚昊天他也快要有儿子了，在你没有了华语之后，他同时拥有了华语的继承权，你儿子爱着的女人，和你失去了他却得到了的儿子！”
“不......不可以......这怎么可以？”
楚在民的精神有些恍惚，郑虹所描述的场面在他的脑海里形成了清晰的画面感，他颓败成这个样子，楚昊天怎么可以那么幸福？
郑虹满意地看着楚在民的表现，抬头去看那刺眼的阳光，司楠，你该出来活动活动了，长久不见太阳对胎儿的发育也不好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