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和落瑶瑶告别之后。
若夭夭反而走进了一条黑暗的小道。
她在冷冷的冬雪里抬头，眸光注视的方向，正是莫白离去的方向。
“如果这真的不是借口的话，为什么我从你的眼里感受到了恐惧？”
恐惧这种东西。
是人类与生俱来出现的本能。
面对强敌会恐惧。
面对死亡会恐惧。
面对未知的威胁也会恐惧……
那么在这一夜的圆月之夜下，到底是什么能让你也会如此的恐惧呢？
这一刻，如同神之使者般的圣辉贤者出现在了她的身后。
玄武岛的跨年之夜处处透着温暖与热烈。
与某些偏远的无人地内的阴影，形成了截然的反差。
可是在玄武岛那处黑暗的阴影之中，一尊银色的巨鼎燃烧着熊熊的高温烈火。
焚天炼器炉内传来阵阵咆哮着的撞击声，仿佛里头正有着无数恶鬼伸出利爪，刮擦着巨鼎的内壁。
烈火不知焚烧到了多久。
也许只有一刻。
也许足足有一个小时。
它那封压姿态的火焰方才徐徐消散。
“磅——！”
巨鼎应声而开。
露出了其中那道浑身火红的身影。
他的上衣已经被灼热的火焰燃烧成灰，隐约间可以认出这是莫白。
但是如果此时莫小雪在这里的话。
她一定会活生生的吓一跳。
因为莫白不再是莫白。
哥哥不再是那个笑起来如同冬日阳光般迷人的少年。
它也不是那个驾驭龙魂力量的怪物。
而是一只狰狞的恶鬼！
他的身躯严重的畸化，浑身上下有着冰雪般质地的苍白冰鳞覆盖，背脊微曲，指骨狞化，身躯有着远超常人的高度，就连一头发丝也乱麻般疯长到了背部，苍白的如同寒冬内的冰霜、消退着赤红的皮肤死人般的苍白……
夜鬼。
如果不是这人一步步踏出着自己释放的囚笼，喉底发出着属于人类的嘶痛声与喘息。
几乎可以判断这就是一只夜鬼了！
比起第一个月仅有神智上的影响。
死亡咒印反复的发作数次后。
夜王的力量和意识也在无声间侵蚀着莫白的身体。
原本至少要等到死亡咒印的后期发作，才会出现鬼躯显形的情况，也就是说至少要两年之后。
可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
莫白的确已经度过了一年。
今夜的新年之后，他就会度过十六岁的界限。
而在擎天龙尾鳌上次助他突破了死亡咒印对龙魂契约封锁的同时，也支付了他一年的寿命。
短短的几个月内。
他本就短暂的三年直接缩水了三分之二！
否则死亡咒印侵蚀的速度也不会这么快。
莫白一跃下结冰的山涧。
身下的冰池被融化成水潭，更可笑的是，冰水和莫白的皮肤接触间竟还发出了嘶嘶的淬火声。
他的皮肤逐渐恢复着人类的红润，身上的鬼鳞一层层的脱落、沉下池底。
可是莫白一点也不觉得好笑。
他能够感觉到。
自己身体里属于“鬼”的那一面，就像是一颗无法铲除的种子。
它在每一场的黑夜中快速的生长发育。
不断的排挤着自己属于人的那一面。
原本一开始莫白以为自己还能一次次的渡过难关。
可是伴随着满月的一次次降临，他消耗在重归意识的力量和时间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久了。
最初只需要一刻。
可现在却需要两个钟头。
“已经午夜了啊……”莫白飘在冰冷的潭水里头，任由寒冷席卷着自己的意志，那刺痛让他失去了一切的困意。
久久之后。
那身影才从冰水之中现身。
滴水的冰面在月光下就像是厚厚的明镜，在此时照亮了一切。
莫白看着那像是黑色的刺墨般藏于皮下的咒印，发现一条条黑色脉络正如同黑色的经脉那样，逐渐延伸着向下。
从颈侧至修长的锁骨、逼近规整如修竹般的胸膛……乃至是还未到达的心室！
莫白沉默了一瞬，他动手了。
他在身上划出了挖去皮肉的血痕，甚至隐约间触及到了自己的骨骼，疼得他血红色的手掌打着摆子。
可是那鬼东西就像是知道莫白的一举一动那样，它仅是消失了一瞬间便又重新回来了。
莫白除了伤到自己，根本没有解决的方法。
鲜血滴落。
那只带血的拳峰砸碎了身下的寒冰。
没有人知道他此时此刻的经历，因为没有人同样遭受过如此绝望的支配。
可是是个人都能猜测他的情绪。
恐惧、暴怒，以及万分的不甘……
死神将恶毒的诅咒写进了你的身体里，此后你的一生将再也不是单纯的努力就能掌控的了的。
如今的你成了人们眼中但英雄，成了亲人眼中的支柱。
但或许在某一夜内，你成功变成了白发冰鳞的恶鬼，你为人的一面彻底被那个不是你的你所吞噬。
你会成为所有人心中的梦魇，你甚至会毫不犹豫的杀死一切的挚友，扼断他们的生命，成为夜里的东西……
莫白真的有些怕了。
因为不知何时，他发现自己不太接受阳光了。
一种只属于夜族的本能让他一次次在空寂无人的黑夜中，独自跃上枯萎的山峰，青蓝色的眼瞳，倒映着黑夜下的整个世界。
就像是冥龙岛的那位鬼中的至尊亲王一样，立于黑暗的高峰之中，只觉这个世界渺茫至极。
生者们羸弱的可怜。
他唯一的机会就是成为王级驭兽师。
可是王级50级魂力的要求，他目前只有一半，就算是距离能够再多活一年的罕见级，也足有5个魂力等级差的差距。
“铛——！”远方的钟楼里头，传来了悠长的钟声。
紧接着整个世界仿佛都彻底伴随钟声而陷入了沉寂。
短暂的沉寂声后。
无数华丽的烟火浩浩荡荡的席卷在了整片天地之间，像是一束束升起的阳光，在夜空下划过炫丽光尾，到达天空顶点的时刻化作庞大而浩瀚的烟花，在夜空中闪烁着各色的炫丽光芒。
那钟声敲响了玄武岛午夜十二点的最后一响。
预知着整座玄武岛度过了14年的最后一夜，踏入了海蓝历15年的第一秒。
莫白十七岁了。
这正式宣告了他的时间只剩下了一年。
一年的时间内自己能做什么呢？
莫白不去想象。
因为他知道答案注定不会让自己满意。
他像是一具死尸，带着早就准备好的鳕鱼一起躺在了这片荒山上头。
可是突然的。
这个前一秒形如死尸的身影猛的起身。
就像是受伤的狮子察觉到了危险的降临。
涣散的青瞳之中，有着警惕的弧光浮现。
莫白看向冻雪之中的丛林；“你在这里看了多久？”
来人并没有立即回答，保持着沉默。
“好吧，那就让我自己来判断是敌是友！”莫白眼中划过战斗切换而出的冰冷的弧光！
甚至不必说话，深渊巨齿鲨便接收了莫白的命令，化作一道疾电般的流光，自莫白身后的阴影中暴掠而出，在瞬间撞碎了一连串的巨树。
大张的鲨齿之中，流露着一只稀有级异化驭兽的致命一击。
“啪！”然而来人仅是丢了出了一颗糖豆。
深渊巨齿鲨那一口狰狞但利齿就跟弹簧刀似的搜索回了牙床，围着来人绕了一圈之后。
又回到了莫白的身边转悠了起来。
那模样，就跟是差点一口咬到自己人的旺财一样尴尬。
“我原本应该已经猜到了的，毕竟想要从永夜亡灵们手中获得真正的胜利，几乎是不可能的。”若夭夭说。
她到底还是跟来了。
而且也看到了前头那只令人不寒而栗的怪物的模样。
她看到了莫白身上的死亡咒印已经走过了三分之二的路程。
这条黑线的也代表着莫白的路程。
当死亡咒印走过了全部的路程之后。
那从另一个角度上来说，也正是莫白为人的一面结束之时。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或许我们之中真的有办法能救你呢？”若夭夭问道。
“现在你知道了我目前所处的境地，那么你想出了什么救我的办法吗？”莫白疲惫的笑笑。
听着他的问题。
若夭夭一时间无言以对。
因为如莫白的意思所言，
她也没有什么办法。
莫白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绝望或是怨怒，因为他所承受的一切已经不足以让他有愤怒的资本了。
“我是个灵药师啊，我也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医生啊，我也用尽了一切的手段想要自救，可是我都失败了……”
若夭夭看着那风雪半边胸膛被鲜血所染红的少年，一时间不知所言。
她听着莫白的宣告落下；
“我不可能告诉你们，然后让你们也一起来担心我，因为那除了会让人心惶惶之外别无用处……”
“别为我瞎操心了，既然你今天都已经看到了，那只希望你能为叶青白和瑶瑶姐保守这个秘密。”
“尤其是小雪，小孩子们都不喜欢看到青面獠牙的怪物的。”
莫白清楚，如果这一切让莫小雪知道。
她或许不会因此而疏远自己的哥哥，但是她心中的壁垒，一定会因为莫白的不测而崩塌！
“那你怎么办？你总要试图自救吧。”若夭夭不死心的说。
这一刻她也担心了。
她从未为别人而担心过。
但是莫白是个例外。
如果说妈妈是她唯一的精神支柱的话。
那么在那个如同绵羊般无辜的女人，倒在了那片影子般流下的血泊之后。
莫白是她第二个遭遇的精神支柱。
她已经眼睁睁看过一位真正的天使凋落了。
她不想再看到自己心中的灯塔也就此坍塌！
【作者题外话】：161字，六千字小目标结束，求银票，求收藏！
明天就该重新洗牌铺垫了，该醒的人终究要醒，走过的路务必再走，新年快乐，嗯，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