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庙堂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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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要点的灯太多,给的灯油太少,不够添。”触国相国府里,一个白民跑进南以先书房,边跑边说着。

“给的灯油,太少不够添。”

进了书房,白民又说了一遍。

南以先明显有些不耐烦了,然而白民看不出喜怒哀乐,说完了只是站在一边,不动也不说说话。

“油不够你去找管油的去要,你知道我现在手头上有多少事吗!”南以见了白民这样便更加生气。

“以先老爷让小人取得油只够点灯三百七十一盏,还有一百三十三盏没有灯油点。”白民依旧面无表情的回着话。这把南以先气的够呛,一盏茶杯摔在白民脸上,暴躁的喊道“触王是把你们赏给相国府还是罚给我们相国府的,一天八两米就养你们这群饭桶。”

“说这么不敬的话不怕我现在就把你杀了。”说这话的,是触国相国南不闻的长子,南以先的大哥南以常。说着话,南以常走了进来,看了看白民的伤势,摆摆手说“去把少的灯油都领了,顺便去采点草药敷上。”“是,以常老爷。”白民说了一声,退了下去。南以常见白民退下了,连忙责备道“找死啊你,这么不大不敬的话你敢这么大声说,我刚才在后花园都听见了,要是让护国殿的人听了去,到时候他们来抓人我可不拦着。”南以先语气比对白民好了不少,然而还是带着老大的不满说道:“你不说话便不说,到时候老爷子自然会去找触王说去。”南以常被这话堵得哭笑不得,只是回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你让老爷子为他儿子找触王参触王的儿子?”南以先才语气变得正常起来:“不是我说,一盏灯要多少灯油我怎么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我大致写个数让他们变通着去取,他们倒好,我写多少他们拿多少,一滴油都不多拿,回来出了差错又来问我,这种事我不是遇上第一回了,老爷子就要出关,明天多少客人要来?这么多事靠着这些死心眼做,做到多久才能做完?”“本身这种用魔法太费精力又琐碎的事不用白民也没有别的办法,我还有一件事要跟你说,整理府上信件的事,你是不是交给白民去做了?”南以先看了南以常一眼说道:“是。”“那触王明天要来看老爷子你也是才知道吗?”南以常责备道。“什么!我就知道这群白民靠不住!”南以先叫道。“靠不住的是你吧,管好相国府的这些事务,老爷子出关,还要看触国上下一年的开支账目,我那里还没有整理完,几个地方的账目还要再派人催促,你那里的事情今天晚上必须弄完,别让老爷子看来不高兴。”南以常说着,语气逐渐平和下来,又说道:“你也不必太过着急,触王说要来,一般只是派王子代他来,场面上过得去就行,用不着太铺张。”南以常、南以先又说了几句闲话,南以常便去后花园继续整理账目,哥俩忙到后半夜,该准备的也都基本上准备妥当了,两个人驱散了正堂里的人,俩个人坐在正堂两侧,正座空着,一边喝茶一边等着。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听见一阵苍老的声音“以常,以先。”正堂的门忽然被风吹开,声音从门前如风刮过一样到堂中,南以常,南以先再看正座时,南不闻已经已经坐了上去。

南以常,南以先见父亲来了,马上见礼,南不闻点点头,对南以常说道:“以常,今年触国的开支账目都整理好了吗?”南以常对答道:“是,父亲,今年的账目都已经整理出来了,父亲要不要再看看?”南不闻点点头,说道:“不必了,不必了,几处要紧的点都做了吗?”南以常答道:“都按父亲的吩咐做了,不过触国那么大,就算不刻意做,不亏空也难啊。”南不闻叹了口气说道:“触王有通天彻地的本事,触国贵族上上下下怕的就是这个,小打小闹的办法不管用,诸般术式之中,不遵天道规律的术最有损耗。多报亏空,让触王不得不求于这种术来补亏空消耗力量,触国的贵族才能把心放到肚子里,触国上下才能赖以维济,这些东西你们以后就懂了。”

南以常点了点了头,继续说道:“父亲闭关期间,四公子又翻出三公子遇害的事情,说要彻查三公子的死因。”

南不闻正听着,忽然说道:“去,快去给我煮一锅挂面,就在这里煮。”南以常一愣,说道:“这......挺好的地毯......”“快去!”南不闻一句话又把南以常堵了回去。“您要山珍海味什么时候要我什么时候都能给你弄来,这挂面,我没地方弄去。”南以先说道。“上赶着找死的东西!”南以常骂了一句,拽着南以先就往外走。

须臾,相国府正堂的门被推开,开门的正是触王,触王一进门,见南不闻一个人,案上摆着一锅挂面,几只碗,几双筷,南不闻正端着一只碗,自己给自己盛面,似乎没见着触王。触王见了,也不说话,走过去坐下,拿起一只碗,也给自己盛了一碗。南不闻看了触王老半天,颤颤巍巍说了一个字:“王......”触王没着急接话,吃了一口面,像自言自语一样说道:“当年复国的时候,总是饥一顿饱一顿,能吃上口挂面,就算好的。”南不闻也笑了,说道:“王有福,祖宗有福,那段日子虽然苦,总归是过去了。知道王要来,什么吃的王也不缺,也不需要,但说话桌前总得有点烟火气,让孩子煮了点挂面,这样王能吃口,我也能吃口。”触王看着眼前的碗说道:“当年我觉得最难的就是复国,可等到复国之后,怎么事情越来越难了。”

“从来的,创业易,守业难,外面没有敌国外患,人心就容易散。”

“难为你了,触国上下那么多贵族全在你一肩上挑着,每当大议事之前你都托故闭关,其实就是不想有人事前找你商量什么,但那么大的触国,能完全不商量吗?所以提前一天出关,我都明白,你肩上是触国十万贵族,你肩上是触国王室,我们都难。”

“王果然如明镜,老臣惭愧。”

“都难啊,莫说你操心着十万贵族,我就操心那几个孩子,日夜殚精竭虑,还有自己没能考虑到的,老三活生生的一个人,也没想到怎么就......”

“各有各的难处,王是要保着整个触国的人,很多事情本就没有什么道理可讲。”

“说说下一年有多少缺口吧。”

“主要还是缺粮,白民的口粮按例都应该触国统一给,可近几年收上的粮食越来越少了,前几个月以常带着我的亲笔信触国上下跑了一圈,还是收不上,下一年每月粮食的缺口得有八千万斤,再就是煤,占卜天象的结果,明年又冷了,触国大部分贵族做不到天天用魔法御寒,再加上白民,用多少煤虽然现在估不出多少量,但也不会少。至于魔法资源,下一年虽然紧巴,但也算够用。”

“今年大议事还是得靠诸位,国事不堪问,我对国家有罪啊。不提了,怎么不见你那几个孙子孙女?”

“老臣福薄,只有两个儿子,没有女儿,孙子孙女倒是不少,但孙子也没王儿子多,除了以先家的老二还小,在家里练字以外,顾家的,十天半个月来家看一次,不顾家的,一年也就来两节罢了。家里有屋子,都来了都能住下,不来,打扫干净,留着有些时候学生来看我,过夜住。”

触王和南不闻,一边吃着面,一边时而聊国事,时而聊家事不提,这边五公子整顿好人,正预备着保卫南不闻出关,触王及一众人探望的事情。忽然手下黑一来报:“五公子,二公子出手了!”五公子也不显得慌乱,让黑一缓口气继续说。黑一一路奔波而来,气息倒也的确乱了,好不容易平复了一些,继续说道:“二公子出手了,难七和难十一对上了,那个温禄更是直接在暹镇大打出手!”五公子沉思良久,说道;“黑一,你觉得该怎么做?”“好办,四公子、南琴、难七难十一,还有温禄那群人先拿了。”“拿这些人就得封锁消息。”五公子面无表情的说道。黑一接话道:“也好办,我带人,柳白氏一族和那暹镇一千四百号白民,尽数屠了。”“黑一啊,”五公子语气变得有生气了些,抬头看了看天,又看了看护国殿众人,继续说道:“在护国殿做事,地位高,也容易升迁,但在护国殿待久了,一些东西就会往这里钻。”说着,五公子伸出手指指了指太阳穴,继续说道“我也承认,入了护国殿做的事情算不上好事,自己也不算什么好人,但即使认定自己是一个坏人,也得记着自己是个人,一千四百条人命呢,就没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慈悲,慈悲。五公子能有这般想法,境界大成有望啊。”五公子循声看,是赤牛城城主,心中一惊,却马上恢复正常说道:“能无声无息到护国殿,赤牛城城主的境界又精进了,之前护国殿给诸位的排名恐怕要重新排一排了。”赤牛城城主大笑道:“慈悲,慈悲。本事大小都是为触国,为王做事,说到做事,五公子才是最辛苦,我来参加大议事,顺便来看看几位王子,没想到刚一来就听到五公子一番精彩言辞,可见五公子是有大智慧的,既然如此,我给五公子拿个主意如何?”“赤牛城城主请说。”五公子说道。赤牛城城主双手合十说道:“慈悲慈悲,温禄丧心病狂,人不做什么,神也会收了他,至于四公子一行人总归不该这样死,我会以一个常见的理由让你们接他们一行到护国殿,五公子觉得如何?”五公子一行礼,说道:“赤牛城城主承诺的事,必然是能做到,能做好的事情,就按赤牛城城主的意思办吧。”赤牛城城主笑了笑,对五公子做了个合十礼对五公子说道:“慈悲,慈悲。上次五公子托我找的人参,在下托人去找了,只是眼下不是采参的时节,现采人参不好去寻,就是采了也入不了眼,便在药行买了些来,请五公子看看可不可用。”五公子正要接过来,看了一眼人参,手立刻缩回去,正色说道:“这样成色的参只有王可以用,我叫赤牛城城主寻人参是为了护国殿行动难免不带个伤病,人参能入药便是,何必用这样品级的?”赤牛城城主笑了笑:“慈悲,慈悲。不怪五公子,这样品级的参,年年是有定数的,多不过五根,少不低三根,收上来自然是先顾及着王,但是可巧,今年收人参的时候收了五根,早已送了触王宫里,过了约有一个来月,五公子来书信,让在下找些人参,在下当然尽心去做,也是五公子有福,竟收上来这么一份极品,可也算是天意。”“既然多了,那你应该去献给大公子。”五公子答道。赤牛城城主笑了笑,抚摸着手中的人参说道:“慈悲,慈悲,神让人活,一天两天是活,一百年二百年也是活,神给人富贵,一人之下是一份富贵,做个小官办点小事也是一份富贵,虽说有大小,但都是神对世人的一份慈爱,神意不可妄测,但神意如果真的要帮一个人的话,心之所愿无所不成,妄求之,不祥,拒之,亦不祥。”说着赤牛城城主将人参举过头顶,向五公子深深一拜。五公子沉默了一会,似乎不久,对五公子来说却是过了极为漫长难熬的一段时间。就这么耗了一会,五公子才吩咐人收了人参,改容对赤牛城城主说道:“刚才失态了,难得赤牛城城主来大议事,忙中能来看看我,本该留您用个便饭,但照例大议事时候,三餐应该由触王准备,我也不敢私留您,我陪您喝会儿茶,一会送您王宫宴会厅。”“慈悲,慈悲,客随主便,客随主便。”赤牛城城主大笑道。

大议事在触国平时三年一次,有时偶有追加,由触王,相国南不闻,再有触国顶尖的十人,称之为十哲。商讨制定触国未来的方针大计。这十二人的饭食自然触王宫要备下,只是本身触王只是吃两口做一下姿态,其他人也不好多吃,再加上这十个人里除了公昭,抱石,南以常平日在王都中,其他人平日都不在王都,赶上大议事来了,难免不在王都众多贵族中走动一番。第一天上午都是先觐见触王,下午便是拜会南不闻。再之后这些人各自拜会谁便是他们各自的事情了。今日正是大议事的第一天,议完事大家早早的散了,各自收拾收拾,只等着下午南不闻相国府的宴会,虽说主要客人只有十个,但他们所用的餐具,所经过的过道,歇息的场所布置,都要考究,加上安排他们带来随行的人,本身便是事多且杂,所幸这些年来次次筹划,也算是轻车熟路。

降城城主捧了一个漆红色盒子,带了二三个随行的人先到了相国府未叩门,也未派人传话,依门站了一会,南以常方才出来迎接宾客。深冬的天,触王都就是正午也不见得暖和,南以常出来迎接宾客日头已然要落了,又不似触王,南不闻那样寒暑如常的境界,自然是老大的不情愿,本是拧成一团的脸,开门见了降城城主,忙改容笑道:“是我的罪过了,总应该想到降城城主是要先到的,刚忙完宴会的事便出来等着,没想到还是迟了。”降城城主也笑道:“相国大人是我的恩师,一辈子也是恩师,从来学生等老师都是天经地义的事。”“老爷子早就等着您呢。”说着,南以常带着降城城主,进了内室,降城城主见南不闻一身粗布衣,面色温润,虽脸上有苍老之相,修行之人却看不出半点衰败之意。南不闻看了降城城主半天,说道“修远,来了,冻坏了吧,我就知道以常接你又晚了。”说着,招呼着以常请降城城主坐下。继续说道:“北人称名,南人称职,你是南方人,按理说我该叫你官职,不过这里没有外人,也就没那么多规矩了。修远,降城那里,一切都还好吧。”降城城主坐着,一边把盒子放到桌案上。慢慢说道:“老师把事情托付给我,我也就是努力去做罢了,奔波一年,也就落个没有亏空而已。”南不闻点点头,说道:“不亏空就是好事,就是好事,修远啊,你也难啊,各地的城主都难做,不是大旱就是瘟疫,年初几个赋税重地还被夺了去,就这样,触王都的贵族还不肯收手,还向各个城主要这要那。”说到这,降城城主低着头听着,南不闻趁降城城主低着头,看了南以常一眼,南以常也不好回什么,也低着头。南不闻继续说道:“要不是老夫挨个打了招呼,今年这家,老夫便当不下去了,今年大议事着重议的,就是怎么补亏空,要是处处都没有亏空,为师也就能好好养老了,要是没有你这样的中流砥柱,为师也就身首异处了。”降城城主见南不闻这样说,忙站起来说道:“是学生无能,不能替老师分忧,趁着大议事来看望一次老师,也只能备下丁点薄礼。”南不闻点点头,说道:“谁的礼物我都可以不收,修远的礼物我得收着,知道你有这份心,又不想假公济私,提前好些日子,自己打的山核桃。”降城城主点点头说道:“山核桃这东西,降城产的最好,只是高山密林,打这些东西又危险又费力,白民学不会,贵族又大都不肯去,所以一年也就产这么点,送这个,既能表达学生心意,又不动用国帑。”南不闻笑道:“修远这一路饿了吧,厨子应该把宴会的点心准备好了,但咱们现在偷嘴吃,恐怕传出去他们又要议论。”南不闻说着,南以常和降城城主笑了一阵,“不如我们趁此,尝尝今年新下的山核桃。”南以常听了,打开盒子,三个人个抓了一把,每人大概吃了一小捧,南不闻对南以常说道:“以常,其他宾客也应该快来了,你去外面看看。”南以常应了一声,径直走了出去。,南以常走了,南不闻对降城城主问道:“修远啊,这一年下来王都多少人问你索要过礼物?”降城城主听了,低着头,皱着眉,凝重的说道:“老师不要问了。”“我是触国的相国,你是大议事的成员,有些事情闭一会眼,也就过去了,有些事咱们躲不过去,今年又是战事又是灾荒,究竟触国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得有数!”降城城主脸上的肌肉颤抖着,下意识的擦了擦额头,冬日的天气,居然真的出了汗。南不闻见降城城主还不肯说,拍了拍桌子,大声叫道:“糊涂!这里是相国府,没有外人,出你口,入我耳,别人就是有通天的本事也听不去!你说了为师还能替你谋划谋划,你这时候闭口不言,到时候那些人不会保你,你怎么这么点道理都不懂呢!”降城城主一时跪了下去,说道:“老师待我,有再造的恩情,学生报答老师,就在这回了,是刀山是火海,学生豁出命去跟他们争便是,此时老师知道的越少,日后被波及的便越小,这是学生的一片苦心啊!”南不闻呆了半晌,扶起降城城主,半天没有说话,不知过了多久,继续说道:“有这么严重吗?”降城城主说道:“老师非要知道,这里有一份王都一户贵族送到降城的条子,老师您能看出多少便是多少,再不要逼学生了。”南不闻接过这张条子看了,顿觉得眼前一黑,降城城主反应快赶忙扶住,也多亏南不闻虽年迈已高,却也未曾荒废修炼,不一会身体也调养过来了,南不闻抓着降城城主的手,说道:“修远,别的我不问你了,你只告诉我,以常和以先有没有参与进来。”降城城主说道:“老师您不要问了,我为您考虑,您也要为触国考虑啊,再问下去,天便要塌了!”南不闻声音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攥着降城城主的手说道:“不问了,这便不问了,一会你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往年宴会怎样今年就怎样,宴会结束以后派个靠得住的人,回降城,粮食和煤能备下多少便备下多少。”降城城主答道:“学生已经尽力在做这些事情了,拼了这些年降城的资本,也要做成这些事情。”南不闻声音缓和了些,继续说道:“我给你写张条子,有什么地方卡住你了,用得上。”南不闻写了,交给降城城主,说了声,“走吧。”边朝门外走去。

南不闻后面跟着降城城主朝宴会厅走,正走到一半,正撞上南以常,南以常见了南不闻,说道:“父亲,以先和宾客们一起来齐了。”“好,好,去吧。”南不闻说道。到了宴会厅,南以先和其他宾客已经落了座。众人见南不闻来了,忙站起来,行礼,“坐,大家坐下就行。”南不闻笑着,摆手让大家坐下。南以常走到南不闻身边,对南不闻说道:“父亲,各位客人带的从人已经安排好了。”南不闻点点头,笑道:“去倒茶吧,顺便叫那边开席就是了。”南以常答应了一声,从一个锦衣白民手里拿过茶壶,吩咐他下去,便依次倒茶。南不闻落了座,见大家身前的茶杯都满了茶,笑道:“老朽也不甚懂茶,但也知道赤牛城城主的茶应当是最好的,上午赤牛城城主送来的茶,老朽借花献佛,赤牛城城主不会责怪吧。”赤牛城城主笑道:“慈悲,慈悲,老相国哪里的话,好东西本就是拿来送人,让自己和他人生欢喜心的,今年的雨水时节不好,在下倒是怕这茶叶入不了各位眼的,如果各位有爱喝这口茶,又不嫌弃在下的,在下回赤牛城再给各位送便是。”众人听了一笑,各自品了品眼前的茶,都是赞不绝口,唯有降城城主,既不动眼前的茶杯,也不说话。赤牛城城主见了问道:“慈悲,慈悲,降城繁华,不逊赤牛城,降城城主看不上在下的茶在下本不该多嘴,只是老相国是城主师尊,老相国家中,又是老相国公子倒的茶,城主似乎不该不给这个面子。”降城城主正色答道:“此茶珍贵,在下眼前这一杯恐怕就是一个白民一年的劳作,在下实在舍不得喝。”“一杯茶罢了,做什么叫花子样子!”代理金银殿,管着触国盐业矿业的桐魁说道,桐魁一口把杯中茶喝尽,连茶叶一并咽了下去,对着降城城主说道:“一个白民一年的劳作我已经一口喝干了,明天大议事降城城主在触王面前告状便是。”“我没有说要告谁的状。”降城城主看着眼前杯中的茶,说道:“今天大议事的时候,各位也都大体汇报了,亏空上的事各人管着一块,也都知道一块的难处,国事艰难至此,我们这些人总要有些忧患之心。”“那你的意思,我们大议事这几个人已经把触国弄得快要亡了?”赤牛城城主双手合十,先对桐魁行礼,再向降城城主行礼,说道:“慈悲,慈悲,降城城主既然识得这茶的价值,便是个能识茶,能品茶的人,能识茶,能品茶,就是君子,君子之间不必吵架,不必吵架。老相国这些年兢兢业业,在家只穿布衣布鞋,饮食也是汤汤水水,果腹而已。余财拿来帮了触国多少小贵族,不说远的,当年降城城主您也是相国府门前领钱粮的一个,桐魁大人管着一国的盐业矿业,别的地方是有亏空,可哪年没有从桐魁大人那里拿钱拿物来补?降城城主指责挥霍浪费,似乎不应该冲着这俩位来吧。”“我没有冲着恩师来......”降城城主还要说什么,公昭突然打断了:“好茶,赤牛城城主,这样的茶,也就剩下十几株了吧?”赤牛城城主笑道:“慈悲,慈悲。公昭大人好眼光,实不相瞒,这茶要是追溯,可是好几百年之前就有了,以前虽好,却也没那么珍贵,只是有一样,这茶再想种,怎么也种不活,在下接手赤牛城的时候,还有两百来株,王都的达官贵人还能有这个口福,只是茶树年年只少不多,也就只紧着王和老相国了,到了今年,死的只剩下四五株了。”南不闻之前他们针锋相对,只做年老耳聋,问南以常宾客们的从人可曾安排好了。南以常也借机在南不闻耳边回着话。等到公昭这边接过话头,南不闻对公昭说道:“公昭啊,论资历你比我老,也比我爱喝茶,赤牛城城主送我的茶叶,放在我这不懂茶的人这里糟蹋了,临走让以常给你带去吧。”“不了。”公昭看了赤牛城城主一眼,继续说道:“我也是随王开国的人,一杯茶便是一个白民一年劳作,你的学生都明白的道理,我能不明白?”赤牛城城主见公昭如此说,便道:“各位大人捧我,我便还有口素吃,各位大人不捧我,我便连口素也没得吃了。公昭大人是前辈,也是王都中一言九鼎的人物,公昭大人这么说了,在下只能去找触王请罪,把那些触王宫中的礼物撤了,诸位王子的供奉收回,触王怪罪下来,到时候是杀是剐,在下绝无怨言。”南不闻这才对赤牛城城主说道:“没有什么杀啊剐啊的,方才降城城主说得对,赤牛城城主说的也对,桐魁,公昭你们说的都对,为国事吵架当然可以,但都是为国就不要有什么仇怨了,大家都是说触国眼下亏空不好解决,各人都要出十分的力,为触国,也为了王尽忠,人老了,耳朵背,听得不是很清楚,降城城主,老朽概括的,没什么大问题吧。”降城城主答道:“恩师说得对,我们刚才就是这个意思。”南不闻见其他人也不反驳,继续说道:“怎么还不上菜?”南以先忙说:“刚才想来的,见几位大人在说话,没敢进来。”南不闻笑笑说:“犬子饿了,那咱们先上菜,等菜齐,公事我们再好好议一议。”众人也不再继续说这些,桌上刚安静了,几个白民便上来上菜,虽然只是时蔬,但相国府中烹调而成,也显得精致。南不闻笑道:“知道赤牛城城主只吃素,想着国事艰难,这一顿我也跟着赤牛城城主一并吃素吧。”赤牛城城主合十对南不闻行礼道:“慈悲,慈悲,相国大人折煞在下了,在下虽然吃素,但就算在赤牛城,客人要吃荤,也是另摆荤席的规矩,哪有我一个人吃素,众位大人陪着的道理,承蒙相国大人瞧得起在下,有几道全素的菜便是。”

“他们难道一顿吃不得?”南不闻看了赤牛城城主一眼,赤牛城城主便不再说话。大家吃了几口,南以先便说头疼要回去休息,先行离去了。

抱石打量了南不闻良久,说道:“相国大人,您的境界又精进了。”南不闻笑道:“不值一提,不值一提。闭关了这么久,总算有点小成而已。”桐魁趁机说道:“刚才相国大人来时,我便觉得眼前迎来一座山,触国除了王,还没有人给我这么一种感觉,要我说,触国里面要论个高低,除了王就是老相国了。”南不闻笑道:“不可妄言,不说别人,王都不远平津渡的黎翁就不在老朽之下。”桐魁又说道:“黎翁不讨王喜欢,连王都都呆不下去了,听说在平津渡养老呢,境界这东西,进如攀,退如流,现在的实力,恐怕早就不值一提了。”“放肆!”公昭大喝一声,“王的意思也是你能揣测的?”桐魁心中不悦,却也不敢顶撞公昭,只得沉默以对。抱石见桐魁不说了,继续说道:“明天大议事,要商议亏空上的事,虽然开源节流能有所缓解,但恐怕也要依赖那个术,还要靠王和老相国坐镇阵眼。出力也要靠大家,这时候大家互相闹得不愉快,恐怕到时候发动那个术的时候事倍功半,大家的境界恐怕都要受连累。”赤牛城城主正色问道:“老相国,今年还需要靠发动那个术吗?”南不闻面色凝重起来,缓缓说道:“这些日子我几日没睡,翻看核对一年账目,不论是开源还是节流,都填补不了,明天大议事,老朽请罪的事情,和请王与大家发动生生大阵的事,老朽会一起报告王。”赤牛城城主忙说:“生生大阵的事,我们自当尽力,只是老相国一年辛苦,大家都有目共睹,一年落下的亏空,有天灾有人祸,岂是老相国一力可以解决的?老相国都要请罪,那我等何以自处?”桐魁等人纷纷附和道:“我等也是这个意思,请罪的事,万万不可。”这时忽然一人开口说道:“恩师该不该请罪可以再议,我这里有一件事,需要各位现在至少要定个调子。”说话者是南不闻的学生,管着触国一国粮米的步吉,步吉说道:“按照惯例,白民的口粮都是触王都统一向各地贵族发放,按照定制,一个白民一日的口粮要有八两,但是今年几个地方大旱,贵族们又把大批田地改种其他不是粮食的东西,还有贵族干脆改了盖院落,能收上的粮食本就不多,四公子又收复一批塌陷之地,统共划入触国版图的有四百里,按惯例封赏有功之臣,其中粮食就是一大笔支出,而这四百里本就没有多少可以耕种之地,如果按照惯例分封一只贵族,每年供养这只贵族何其下白民,又要多支出一笔粮食。今年粮米十分告急。如果要动用生生大阵,请各位大人多关照触国粮米之事。”桐魁听了,接话说道:“本不知道该怎么对相国大人说,步吉大人既然先开口了,那么我这边也好说了,往年触国靠着盐业矿业折合钱用来补其他亏空,这本没什么说的,只是前几年收入都用来补亏空,我们这里并没有多少留存,几个矿年久失修,今年煤矿连着塌了好几座,我是紧赶慢赶,刀都架在属下脖子上了,但刀子不是铲子,杀了他们也弄不来煤,今年所需要的数目,恐怕我这里凑不齐了,生生大阵的时候,也请大家多关照关照我这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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