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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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上总是有许多人喜欢对着空白说话 ,也许,每个人都有那么一点点的虚荣,因为有时虚荣能让一个人很容易就快乐起来.虽然要证明我这一观点是错的非常容易,但我依然不喜欢对自己的想法心存怀疑.

木鱼说她想对着空白酝酿一下感情,于是我便沉默地看着她.也许,我拥有的也是与她相似的空白,因为我非常喜欢看着一种能够被触摸到的柔软的东西在空白中缓慢地延伸.我长而软的发在虚空的静寂中飘扬,从侧面看像春里泛着浓浓的绿意的水,上面有细密的波纹.至于不说是夏季的原因,那是因为平静的水在夏季容易让人想起死亡.

我想那个坐在空白中的木鱼什么都没有看见,就如同什么都没有看见的我一样.世上总会有那么些人,有那样相似的一切.这个原本狭小的世界因为有了这样含义不怎么明朗的奇妙而显得广阔和荒凉.我用我的耳朵自欺欺人地聆听着这种空漠中发出的并不存在的声音,这种聆听产生的唯一结果就是让我发现木鱼的耳朵非常的精致,精致地如同一种假设.

时间,空间还有看似已不存在的语言,支离破碎地填充着空白的间隙.我告诉自己我什么都没有看见,在我确信那是一种欺骗以后.我看见了一座玻璃山.如果在此时有一个人进入了我和木鱼的空白,我便会告诉他,看见吗,那里有一座玻璃山,装满了阳光.

远远的传来棺木被合上的声音,是一声熟悉的钝响.我有些迫切地想要找到这种熟悉产生的原因.”也许就和我手中的书合上的声音一样吧?”我含糊地对木鱼说.我看见了她眼中有光一闪,是恼怒.

我伸着懒腰,从木鱼划定的空白中走出.回过头时,我看见一座装满阳光的玻璃山以及山顶一些被空白撕拉地有些狼狈的象征与意义,还有的便是一些谎言鬼祟的身影.啊,原来木鱼也走了.我胡乱地想.

我嘲笑着我先前生出的幻象,向那浓黑夜色中白闪闪的棺木走去,以怪诞的节奏.脚下滑湿粘腻的色彩渗入了我裸露的足,我看见暗色的彩纹密密地从我的足跟处生长出来,身体中是色彩生长时发出的噼剥的声音.这时我听见了木鱼低低的话语声:”走开,别带着你的芜杂靠近我.”我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见木鱼的声音,像没有被磨制过的粗糙的木片.

我看见木鱼从推开白亮亮的棺木盖坐起来时一点都不奇怪,仿佛自己也正从她的位置坐起来一样,她的脸小巧地搁在她的膝上,目光停留在了我的目光不及之处.

”罗死了.”她的声音依然平淡又干涩.

我的梦总是离奇荒诞的,但却永远与现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罗是我曾经爱过的人,是木鱼依然爱着的人.然而他死了,据说死时太阳尚未升起.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地奇怪,太阳升起又落下,而一些在我们生命里似乎永远不会消失的人在太阳还未再次升起时已离开并不再归来.

罗的葬礼在这个夏日的清晨,听参加的朋友说,他的葬礼仓促又安静,简直像在逃避什么.哦,这个夏天太热了.我喃喃道.我看见木鱼苍白的脸上泛起一层愤怒的潮红,于是我的心里便荡开了一层快意的涟漪,很浅很少的圈儿.罗死了,我的心中有刹那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使我有了负罪感.

我不是个坏孩子,真的,请你们都要相信我.我有一张看上去很诚实的脸,从小到大都保持了不会让人嫉妒却又不防碍前程的成绩,在班里当个不大不小的官,孩子气的笑容让我走到哪里都被宠着但我绝不恃宠而骄.城市以它绚烂却又颓靡的气息诱惑我而我却从未走入那灯红酒绿的世界.我住在这个城市中一个特殊的地方,我的身边都是老人.这样的地方无疑是安静的,但我总是能听见生命正不断衰老死亡的声音,像那个古老的井台,轱辘摇着,绳子收着,有吱嘎吱嘎的声音响着.在深夜的时候,我会猛地打个激灵,那正收着的绳子终究是会断的.我固守着窗前的一树腊梅,远离着这个城市.这样的固守成为一种习惯时,我便不愿意再在这个城市的阳光下闲逛,喧闹会使我的心神经质地抽痛.我几乎没有做过令身边的人失望的事,除了爱上罗.那时我才初二,在别人眼中算是早恋吧.恋没有错,但加了个早字就成了一种错误,不过这个错误没有人知道.我苦苦地恋了五年,罗在我进大学后的第一个春天成了我的男友.那时校园里正开着大片淡粉色的花——红叶李,绵绵密密,像我写给罗的信和罗打给我的电话。似乎真的不曾做错过什么,我知道这全是因为木鱼,纯真明朗的木鱼——在人群中的我。虚荣在许多时候是可以被原谅的。我习惯安静地审视木鱼,惹人喜爱的木鱼。

罗第一次来我的学校看我。

高考过后的9月,我去了一个挺闭塞的山城,而罗去了一个大城市。分离在爱情尚未真正开始时已开始,命运是件很奇妙的事。

罗在深秋的一个傍晚走进了我的校园。那几天的记忆像罗的容颜渐渐湮灭在汹涌而来又滔滔而去的岁月里,握在我手中的仅仅是一些碎片。

那一天开始在一片灰蒙蒙的颜色中。推开窗,空气中尚存着潮湿的泥土味。我对着镜子洗脸,看见木鱼惺忪的睡眼正缓缓张开,脸是苍白的,很呆板的苍白,嘴唇是灰紫的颜色,也许是和凌晨那个将我惊醒的噩梦有关。我的睡眠时间像窗外悬铃木的叶子一样正日渐稀少,这使我的脸上终日有着疲惫的神态,室友称之为颓废。我对木鱼说:“你很累了。”木鱼说:“你在思念罗。”我耸耸肩:“你也一样。”进入大学后,木鱼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我离人群也越来越远。堆满了一脸的忧郁和疲惫的我,张扬着空虚在校园里徜徉而过。轮到木鱼审视我了,我看见了她脸上的鄙夷和掩饰不住的轻松。

无事的一日。

我在图书馆坐到下午近五时,饥饿使我的心情变地异常糟糕。我像一只猫一样懒洋洋地趴在桌子上,偏过头,缓缓西沉的是一轮血色夕阳。我的手指绞在一起,渐渐地用力,终于感到疼痛了,我没头没脑地说:“寂寞。”然后收拾起东西离开,去收发室取信。目不斜视地走路,小声地唱歌。快到收发室时出现的声音成为那些碎片中最明晰的部分。我可以说如果那些碎片在某一日不复存在时,它一定是被我握住最不舍得松手的一块。

“今天拿信怎么这么晚,我等你很久了。”

我回身,整片玫瑰红色的晚霞落入我的眼中。罗背靠邮箱站着,单肩背着那只黑色的旅行包,笑意盈盈。我定定地看着他,然后微笑,微笑,一直笑地弯下腰去,直起身来时,泪盈于睫。

我取出了信,其中一封是我的,熟悉的笔迹。小心地拆开,大大的一张白纸写着:我来了。后面画着罗很逼真的笑脸,拿着信和罗对比了很久,我才出声:“你居然真的笑成这样了。”

那两天很长,那两天里学校的路也很长.我握住罗的手指,由他牵着行走在那些长着树的路上.他走错了路我也不指出,直走到路的尽头了我们才笑,折回去.我喜欢看罗脸上孩子气的表情.我突然发现我的学校竟是这样大,还有这么多条我尚未走过的路.

罗在那个城市过的很好,潮湿的海洋性季风气候使他柔和了不少.他兴致挺好地和我说他的大学生活,平日在电话里他也是说的,但那一天我几乎沉默了一路听他说话,微笑着看他难得的神采飞扬,即使是他说起那个喜欢他的女孩时,我依然微笑,但我知道我们路过的地方木芙蓉正在凋零.这时我的位置已被木鱼取代.我远远地看着握着罗的手指的木鱼,突然感到了深深的厌倦,厌倦了这条开满了木芙蓉的路,厌倦了走在这条路上的罗与木鱼,厌倦了远远望着他们的我自己.我比木鱼更容易忧郁更容易厌倦也更容易放弃,所以罗是木鱼依然爱着的人,却是我曾经爱过的人.

夜晚,我们坐在北操场的看台说话.这时的我说许多话,多的甚至有些肆无忌惮,但那时的我是心不在焉的.操场上有一些人在跑步,我看着他们一圈圈地跑,等待着他们喘着气再次路过.深蓝的天空中是厚厚的灰色的云,遮住了星星.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已不再说话,也不知道罗什么时候也不再说话.风声大起来......罗脱下他黑色的外衣要给我披上,我挡住,山城的夜寒气很重,但他执意要给我披上,脸上是很认真的表情,我便不再推让.带着罗的体温的衣服围住我,我抱着膝盖,将脸埋下去.那时我的鼻子很酸,我所有的幸福只是寒冷中的一点温暖,木鱼是不会明白的.木鱼的一切都听任别人的安排,所以她需要得到的太多.罗说我吹首曲子给你听吧,我说好.罗吹笛吹地很好,但他后来一直没有告诉我他那晚吹的是什么曲子,于是我听笛曲时总会怀疑是不是就是他那天吹的那首,再后来我就不愿意听笛曲了.

罗要回校了.我逃了两节课去送他,这是我第一次逃课.木鱼陪着罗说笑,依然握着他的手指,紧紧地.木鱼总会顾及别人地心情,而这一点是我最不耐烦的.从学校到车站的路很短,短地让我只来得及记住罗身上那种干燥的香味,与秋天一样的味道.木鱼将罗送上车,笑着向他摇了摇手,便离开了那列火车.泪夺眶而出.原来我与木鱼还有共同点----面对离别的软弱.我站在候车大厅,一直站到火车离站的声音消失才回去,那声音将我重新抛入了生活的荒漠.

那天夜里,我听见自己压抑的抽泣声,很陌生.我分不清那是木鱼还是我在哭泣.

我等冬天的到来已等地非常疲惫,然而秋天还未离开。罗的信到了,厚厚地躺在我的掌上颇有些重量,这种重量使我怔了很久。罗每天都会打电话给我,或长或短,一般在十点四十五分左右。那时正是我看完书写完日记,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听音乐的时间。他准时地像一只性能极好的闹钟。他很少写信,理由是再真实的心情一经文字处理也会有那么一点点的做作。对这一理由我不以为然,甚至还有些恼怒,而木鱼只是笑笑,继续细心地挑选她认为精致的信纸,写她认为精致的文字。我厌倦了她这种故作的不自知。

罗的信就这样躺在我的掌上,是一种意外。我掂着它的重量在一条平日不常经过的路上走着。路过篮球场的时候我走了进去。因为这里有两排高大的悬铃木,正在落叶。而为观球设的石凳正对着夕阳落下去的方向。“你知道,当人们感到非常苦闷时,总是喜欢日落的。”小王子是这样告诉我的。罗的信并没有让我快乐。“我很难过。”我对木鱼说。“我知道,罗的信提醒了你的孤独和你一直回避考虑的距离。”木鱼总是喜欢说很多听上去很有道理的废话。“我很难过。”我强调。“我知道……”“我是希望你彻底地离开。”我的思维一阵空白,木鱼离开了我,但不是很远。

我开始读罗的信。罗说我真是个奇怪的人,与别人在一起总是热热闹闹,说说笑笑,而面对他却沉静地甚至让他察觉不到我的存在。除了食指被握住的感觉,他强调。他说他不得不小心地与我说话。罗问我是不是隐藏了什么,压抑了什么。罗可真不了解木鱼。木鱼是个害怕被忽视害怕被遗忘的人,所以她才会在人群中大声谈笑,八面玲珑的样子。而她认为罗已属于她,才会对罗沉默,释放她容易疲惫、不善言辞的本性。木鱼有时也是个愚蠢的人。那我呢?我是偶尔掠过的忧郁的表情,罗是看不到的,木鱼也不会让他看到。木鱼说罗喜欢的是温顺而不是忧郁,忧郁只会让他不耐烦。我想这一点木鱼说对了。

一片叶子落在我的脚边,枯黄的,上面趴着一只毛毛虫,却是鲜艳的颜色。短胖的身体是透亮的淡黄色,身上的刺是更深一些的鹅黄色。很漂亮的虫子,拿树枝拨弄一下虫子,它懒洋洋地扭动了几下,又不动了。我如释重负,很好,活的。我讨厌尸体。

我神思恍惚地看一会儿罗的信,又看一会儿虫子。当我对它们都失去兴趣时,我看见了落日。

那是真的,当人们感到非常苦闷时,总是喜欢日落的。

棉布睡衣很大。我蜷缩起来塞在床角。停电。寝室里安静地只剩下我的呼吸声,同学们都去逛街了。月华如练。我跳下床,找了一支蜡烛点上,打开cd,放班德瑞的《childhood memory》,罗最喜欢的曲子。音乐一遍一遍地重复着。终于,我在如此的熟悉中忍不住落泪了。

就着烛光我开始写日记。“也许上天注定了这世上会有两个人彼此相爱,爱地刻骨铭心,一旦分离,也许就是四个人的心痛了。他们会各自爱上另一个人,而那颗用以爱人的心却是曾经沧海的一颗了……早上睁开眼睛,我多么希望你就在我身边,告诉你我很爱你,然后不考虑结果地相爱,再然后也许就是各奔前程。我们也许考虑了太多爱以外的事以至于忽视了爱本身……”我疲惫地将日记本锁进抽屉,换了张素色的信纸开始给罗写信。“……停电了,百无聊赖,罗,我为你点了蜡烛,为你放着你喜欢的曲子。只希望你快乐着,在今天,在今天以后的所有日子。……”

我不知道罗是否已经收到木鱼寄出的礼物——她亲手抄的《小王子》。这是她最喜欢的童话。木鱼用了两个星期抄完它并画上插图。罗会喜欢并会被感动的,至少木鱼这样认为。

烛火跳动了一下,快烧完了。我迟疑了一下,拨了罗的电话号码。“嘟……”我看见了木鱼,直着身体中规中矩地坐着。“嘟……”她白着一张脸,微皱着眉,自持又濒于崩溃的表情。“嘟……”也许今晚电不会来了。蜡烛熄灭了,我再也看不清木鱼的脸,但我能感觉到她在我的指端不停地颤抖。“嘟……”整幢楼开始热闹了,哗哗的水声,唧唧喳喳的说话声。今天依然是个普通的日子,即使停电,即使是罗的生日,生活依然没有改变。“嘟……”我听见了同学们说笑着上楼来。“怎么电还没有来呀。”小楚大声抱怨,但听地出她是快乐地,大家也都是快乐的。电没有来只是一个意外,在快乐以外。她们是多么快乐多么直接的人啊。“嘟……”也许罗与他的同学们去开生日party了。他也一定是快乐的,快乐就好。“您拨的电话无法接通。”我轻轻放下电话,替同学们开门。静静地看她们带着暖暖的满足与快乐在突然变的狭小的寝室里交流逛街的心得,叙说路上遇见的人与事。木鱼好脾气地笑着,应和着。没有人问起没有和她们一起出去的木鱼如何度过这个夜晚。如此的忽视是可以被谅解的。木鱼想。

我洗完脸坐在窗边梳头。这时女生宿舍区已开始安静下来。对面楼里有点点烛光。烛光中模糊的人影是柔和又温馨的。有人在楼顶唱歌,很轻,断续地飘过来。同学们陆续地躺下了,小枚说:“麦子你学贞子啊,半夜三更地跑窗边梳头吓死人。”我笑笑,放下梳子去睡觉。

今天是11月7日,罗的生日。

在睡去之前,我突然发现有些东西正在心中生长着,来势汹汹。

日子是干燥的。校园里飘散着枯叶燃烧的味道。罗在那个停电后的夜晚像这些烟一样四散而去,说四散而去师因为我坚信他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某一处,却又不为我知。打电话到他的寝室,别人说他不在,冰冷的声音,不容我多问什么,电话中“嘟嘟嘟……”的声音便无限扩大送入我的耳朵,震地我的心一阵狂跳。打电话到他家却始终无人接听,这是一次预谋的背叛,我怒不可遏。

冬天突然到来,突然地让让一直等待冬天的我措手不及。

风很大,夜里吹地隔壁洗手间关不严实的窗“啪,啪”直响。风灌进来来的声音轻易地将我的心掏空。

“木鱼,那扇窗会碎的。木鱼,它碎了我便到顶楼去。”木鱼的泪洇湿了枕巾,她是多么爱罗呀。

玻璃碎了,我仿佛看到一种轻盈的白色掠过那些闪亮的碎片,留下一些破碎的殷红。

我坐在顶楼的边缘,风鼓起我的衣服,衣服很大,空气将我与衣服隔离。木鱼也是我的外衣吧,但是她在让人倍感空茫的夜里总是支离破碎。远远近近,目光所能及的是死一般的沉寂使我怀疑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腐沤的味道,这种怀疑使我的胃很不舒服。

我想起罗,在车站,细蓝格的衬衣,米白色的长裤,干燥清爽阳光一般的味道。车站外有许多乡下的妇女提着篮子卖玉兰花,小朵小朵的玉兰花用纸绳扎起来,可以挂在衣扣上。“买玉兰花吧。”那声音里有卑微的热情,我们向候车室走去时总有人上前兜售那些小小的花。罗身上那种阳光的香味就常被甜甜的玉兰花香打断。我和罗都不做声,只低着头不紧不慢地走路。突然罗停下,向其中一个女人买了十朵玉兰花,并将其中一朵递给我,然后依然向前走,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我回过头,看到那女人有一张不美丽却朴实温厚的脸,苍老疲惫的样子。虽然我不喜欢玉兰花的香味,但木鱼习惯揣测罗的心事并按他所希望的去做,她把玉兰花挂在了第二颗扣子上。那天我穿着白色的衬衣,那衬衣上有一排与衬衣同色的布扣,扣与扣之间的距离很小,这样的扣子使衣服看上去含蓄又温文。在月台上,罗不说话,我也不说,木鱼有心说些注意身体之类的话,但我不让。罗其实是个和我一样木讷的人。心里是满满的酸。他迟疑了一下,把手上另外9朵玉兰花也全给了我,说:“你沉默的时候最好,很淳朴。这玉兰花还是新鲜的,而有许多已是枯萎了,新鲜的就留给你吧。”他走向列车,突然回过头,粲然一笑,很白的牙,与阳光一样刺目,这使那笑容显地有些诡谲。

我开始努力寻找别的有关罗的记忆,然而它们却似不曾存在过一般逃逸地无影无踪。空白十分漫长。

我开始厌倦,厌倦对罗去处的猜测,厌倦了对我与木鱼究竟谁是本我的询问,甚至厌倦了厌倦这件事本身。

故事中一定有了一个被称为错误的地方,只是我们已惯于粗疏。

罗死了。很久以后有人这样对我说。我略略点了点头,那一天食堂的菜有一种变质的酸味,我终于吐了,扶着墙,阳光扎在身上。疼痛,在某一处我的手指无法到达的地方,当我直起身子时我觉得异常轻松。我看到木鱼在很远的地方走着,寂寞又空洞。 她终于走了,可风来的时候,我觉得十分寒冷。

沉寂的一切逐渐消亡。日子只剩下了寂寞的骨架。

这个冬天让我想起第四纪冰期。然后,人来了,灾难也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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