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家村,地处云水城西外六十里处,全村上下也只有不到一百户人家,是一个真正的小村落。
此刻,雄鸡啼鸣,三声而过,远处的天空渐渐出现了一丝鱼肚白,微弱的亮光透过层层洁白的云朵撒下,照亮了这个安静祥和的小村。
小村内,茅草木屋零零散散的坐落周边,各家房屋门窗紧闭,若是细细听去,便可闻声声细鼾从屋中传出,质朴的村民们还沉浸在美梦当中不曾醒来。
吱。
一声轻响,一扇木门被轻轻打开,一个身穿素衣的男子缓缓走出,转身将木门轻轻关闭,蹑手蹑脚般似是不想吵到屋内之人。
冬季的清晨总是寒冷,露珠凝结大地一片洁白,远处屋脊,树枝树梢,乃至每一个角落,就连那每一寸枯草上都涂满了一层厚厚的银霜,像无边无际的洁白绒毯。
屋外空地上,周平挺胸而立,深邃的眼眸看着远方微微亮起的天空,胸口起伏之间深吸一口凉气,冰冷的感觉瞬间传遍全身各处,顿时就精神了许多。
浑身上下的毛孔微微舒张,吞吐着冰凉,周平整个人仿佛静了下来,微微合闭双眼,脑海中一幅幅先前争斗的画面如光影般闪过。
三十息,周平足足在原地站立了三十息的时间。
双眼猛张,一道电光从双眼间闪过,一股轻风自周身释放,卷着地上的银霜飘向远处。
只听滋的一声,腰间的青锋软剑瞬间被其抽出,在混元真气的流动之中发出嗡嗡轻鸣。
刷!
周平动了。
矫健的身影在洁白的大地上闪转腾挪,手中青锋紧握,微弱的青芒在剑身环绕,劈、刺、点、撩、崩、截、抹、穿、挑、提、绞、扫等等,一招招最基本的剑招被周平一.一使出。
舞了一会,周平突然停了下来,青锋一甩背于身后,继而眉头一皱。
“不对,剑不是这么用的”!周平自语,仔细回想方才舞剑动作。
剑术讲究的是轻快敏捷,潇洒飘逸,有‘剑走美式’、‘剑如清风’之说。
而他方才的剑术却是不同,他能轻易感觉得到。看似有模有样,实则却相差甚远,每一次出剑都略显僵硬,仿佛是在刻意为之。
青峰山中十五载,周平所习皆是掌法身法,而剑术还是其临下山之际混元真人才教授的,但也只是将青锋十二式演练了一遍,总的来说他对于剑还不算是太了解。
而在云水居的一战中,他从卫通那快似闪电般的刀法中也看出了差距。虽说卫通的实力在其之上,可每次他的剑一到,卫通便能用最平凡的一式化解。
‘快刀王’的刀是快,在别人眼中那是舞动得快,可在周平眼中却是卫通对于刀的理解达到了一定的程度。
就好像刀已经成为了他的手,意到则刀到,犹如身体的一部分,这样对决起来又怎能不快!
“不能像影卫那样,我与他们不同”周平再次自语,心中思索。
卫通的刀和影卫手中的刀不同。虽同样是杀人,但理解的不同。
如果卫通把刀看做自己的手,那么影卫就是把刀真个就看成了刀,他们理解的是怎么用这柄刀去杀人,一击必杀!
周平不想这样,因为他不相信青锋锻造出来就只是为了杀人,这也不是他心中所愿。
青锋是一柄奇剑,这从能将影卫的寒雪刀和卫通手中精钢打造的断魂绞断便可看得出来。
可即便青锋在锋利,在奇特,它也是一柄剑。在懂得的人手里会变成能搅动风云的神器,而在不懂的人手里充其量也就是一柄利器。
几番大战下来他才想明。
没有人甘于成为后者,周平也是一样,所以他才在清晨时分,无人打扰下于冷冬中练剑。一来可以更加熟悉青锋,从而增加自身实力,二来他也不想这柄奇剑在他手中埋名。
“青峰山上铸青锋,剑成之日耀星空。百兽齐震威明显,端是古来第一锋”周平默念,回想着当初师傅所说,在一次动了起来。
刷刷刷...
剑影突起,阵阵破空声在周身响起带着丝丝爆音。青锋扭转,青芒弥漫。此刻,剑随手动,手随眼走,眼随意行。
微微清风自剑尖升起,伴着青锋流转带动周围空气,地上的银霜也随之颤动起来。
周平脚下连连挪移,一会轻滑虚步,一会凌空突刺,落地间猛然转身,又是剑扫八方,时而化作猛虎疯狂急窜,时而如流水般缓缓而动,一张一弛之间相互交融。
慢慢的周平的眼不在关注,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微闭。剑在手,随着心中之意在不断游走,让人看去一阵恍惚,仿佛与这周围景色相融。
此时的周平浑然忘我,脑海中一柄青剑在来回辗转,而青锋也在不断轻鸣,似是回应着周平的心意。
嗖!
周平凌空斜扫,一道青芒从手中脱出,青月直接斩在银霜之上,一条细痕在大地上登时显现。
刷刷......
青锋舞动,清风相随。片片剑影将周围笼罩在内。
“这是我的手,在无限延长吗”周平紧闭双眼心中暗想,而在外界那柄青锋仿佛也真的成为了他的手,挥动间更加灵活,虽然还是有些僵化,但让人看去却不再那么呆板。
...
时间在流逝,周平忘我舞剑。而葛家村内也渐渐传来阵阵吆喝和嬉闹之声。袅袅炊烟升腾,家家户户传来叮当响声,继而缕缕饭香扑面而来。
“好厉害,要是我也能够这样就好了”。
“这个大哥哥为什么闭着眼呢”?
“那把剑在发光耶,比爷爷为我做的木剑还要好呢”!
呼!
薄唇轻启,一口浊气吐出,周平缓缓而停,睁开双眼才发现周围正站着六个孩童,有男有女,皆是五岁到十岁不等。
此刻,这些孩童正在瞪着双眼瞅着自己,有羡慕有疑惑亦有好奇,红彤彤的小脸上挂着兴奋,呼着白白哈气,忘记了寒冷。
见周平一停下,一个小男孩大着胆子上前,用那稚嫩的童音问道“大哥哥,你是在练剑吗”?
周平笑着点了点头,揉了揉小男孩散乱的长发,道“你真聪明,哥哥的确在练剑”。
感觉散发被慢慢疏齐,小男孩毫不在意,反而一双小手抬至胸前紧紧攥紧,期望道“那哥哥就是传说中的大侠喽”。
“大侠?”周平一愣,继而将青锋慢慢插入腰带,轻声问道“你是怎么认为哥哥是大侠的呢”?
小男孩不假思索,双眼带着兴奋道“葛爷爷老给我们讲,说大侠都是飞檐走壁,一柄剑专杀奸佞邪臣,为百姓鸣不平。而大哥哥用的也是剑,肯定就是传说中的大侠喽”。
小男孩说的兴起,紧紧盯着周平,脸上挂着得意笑容,在为自己看穿这大哥哥的身份感到惊喜。
“大侠”周平心中默想,继而连连摇头,这个称谓他不敢当!
江湖多侠义,可他却不认为自己是侠。
别人学武可谓是行走江湖为百姓鸣不平。
可他却知道自己的目的。
那就是报仇!
在未报仇之前,他不能死,所以对于一些事情来说也不见得会去管,哪怕明知对方十恶不赦。
当初金十三遭到黑风寨燕三娘的围攻,本着独善其身的原则也不想管,要不是被动陷入其中,他根本就不会出手。
至于后来的几次争斗,也是因为东厂牵涉其中,而阎罗同样也是东厂中人,所以他才会奋力出手。其中还有一个更大的原因便是不想金铃儿受到伤害。
‘铃儿’,一想到此,周平脸上下意识的露出一丝微笑,宛若春天的旭日,让人感到温暖。
“侠吗?!倒是铃儿那丫头,或许配得上”周平低着头小声嘀咕。
小男孩歪着头心中疑惑,大哥哥一会摇头一会微笑是什么意思?
见周平还在发呆,大着胆子上前拽了拽衣角问道“大哥哥,是不是被我猜中了”!
回神的周平摇了摇头道“大哥哥不是大侠”!
“可大哥哥会武功啊!那么又是什么”?
小男孩疑惑,看了看身后同样挠着头发不明的小伙伴问道。
“是什么呢”?
周平怔住了,面对小男孩的逼问,不知该如何答复,因为他从来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恶人’周平摇头,他也是穷苦人家出身,更加不会仗着有几分本事去为难他人,那是‘盗’?周平心中再次否定。
一时间天地静了下来,气氛略为沉闷。
众孩童瞪着双眼等待解释,而周平则是苦思冥想,想找到一个合适的说辞。
几番思索过后,周平不确定道“哥哥呢。只是一个会点武艺的游子,在寻找属于我的归宿,生于平凡却行于路上,不知何时才能停下”。
“也许只有大仇得报吧”周平心中暗道。
言罢,一众孩童不明其意,而那最初问话的小男孩则是小脑瓜微垂,眼中兴奋全无,干巴巴瞅着自己的脚背。
就在众孩童满含失望的同时,一声娇笑传来,让周平一颤,继而大喜。
“别听他瞎说。你们的大哥哥是在骗你们呢,其实啊!他就是传说中的大侠哦”!金铃儿推开房门像着此处走来。
“铃儿,你终于醒啦。你可知道你都昏迷两天两夜了吗”!周平兴奋,带着浓浓的关心说道。
闻言,金铃儿白了周平一眼,嘟着嘴巴扭头不理。
她方才一醒来还有些诧异,当初明明跟着周平百晓生二人连夜出城,怎么会到了此地。仔细回想却是怎么也想不清。
而正在庖屋中狂吞饭食的百晓生闻声过来才详细告知。
原来一出城,行了不到十里她便昏了过去。
虽然那口污血已经被逼出体外,可她的身子却受到了损伤,以至于很是虚弱。承受不了半点劳累和夜晚的寒意。两人也是着急,这才在天亮后找到一个村落暂住下来,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这一昏便是两天两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