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曼珠纱华 第四十九章 一水牵愁万里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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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彪的叛乱以他和同党的死亡而告终,陈霸先当然又是对陈蒨和周文育一片赞赏,在有州又呆上了几日,皇上的圣旨便来了,先是升了送粮食的留异为缙州刺史,這个留异我见了几面,年纪虽然不小,但油头粉面,一脸的谄媚之色,看来不是什么愚忠之人,但见他做事尚且知道分寸,偏偏又让人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见当官自是有了护官符。周文育被任命为南豫周州刺史,即刻起率兵攻打湓城。陈霸先特别嘱咐,要陈蒨回建康,説是由他守着重地,陈霸先在远方打仗也打得舒坦,但依我来看,大约是怕重复了孔明先生的老路,让儿皇帝在京师被别人用言语迷惑了去,所以派心腹去守住儿皇帝吧!

见我们一行又要辗转到建康,李丹早早就提出了他寻找张猛的计划,张猛、李丹、张强,本是老早就跟了陈蒨的好兄弟,可是现在,死的死,散的散,就算是旁人看来,陈蒨依旧是理智英勇的大将军,但在我看来,他每次见到李丹,多出来的那份沉默,也证明了他乃性情中人,怎么可能对兄弟们不管不顾,他允诺的点了点头,可眼神中还有一丝的犹豫,是怕這个兄弟也一去不返吧!

城门外,一边是浩荡的队伍,一边是凄凉的单身背影,李丹骑上马,向我们這里深深的看了一眼,便啸着西风而去了。陈蒨对着新上任的有州太守点了点头,然后扭转马头,大手一挥:“出发”众人便向着前方开进了。

“韩子高——”

“唔?”我扭头去看并排的萧摩诃,他此次也要回建康复命。

“這次有州的战役是不是挺凶险的?”他的眼中满是调笑的味道

我自是没有什么好脸色,説实话,有州這个地方,留给我的记忆还真不少,从孟若愚的出现开始,一切便仿佛开始乱了,先是陈蒨受伤,然后有州失陷,再来我们男扮女装(虽然我怀疑自己不是)逃出有州,张强为了让我活下来,自己死掉,孟若愚再次出现,救我一命,夺有州,张彪及其妻子的死亡……我以为自己可以在新的一天到来后,就将昨天的东西,统统给抛诸到脑后,可是不行,一旦有人微微提醒,這些东西还是要泛滥的。所以曾经有人跟我説,你即使是有了再大的信心与坚持,也不可能成为高层的管理者,因为你没有那种冷血和霸气,当初不明白,现在却是佩服那人好眼力和细微的观察力。

“你觉得呢?”我稍微正色,将话题抛给了他。

“嘿嘿,我是觉得小晴死得冤枉”他的面相突地单纯了起来

“小晴……怎么会想起她?”原本我也是对這个女子念念不忘的,可就是想知道萧摩诃怎么看待她。

“你怎么快就忘记她了?”萧摩诃的嘴角划过一丝落寞

“呵呵……”我尴尬笑笑

“我是觉得小晴這个女子值得敬佩啊!”他的眼看向远方

“哦?”

古代的男子,心中全然没有男女平等的概念,倒没想,萧摩诃倒是尊敬起女子来。

“小晴是至情至性的女子,守住了自己的一方水土啊!”

我笑笑,想不到這个作战威猛的都统,能説出這样的一番话来。

“不过……”他的眉又皱了下,“美中不足是移情别恋了”

“那有什么的,开始找的情人背叛了自己,再重新找到自己的最爱,有什么错?”

萧摩诃若有所思的看我,我被他看得不自然了起来,索性使劲一夹马肚,赶上了队伍最前面的陈蒨,陈蒨向后看了眼,然后对我微笑了下,继续往前进军。

建康城一如往日的热闹和奢华,进了城,心便是稳定了好多,這一路车马劳顿,可是没让我這个现代人受苦!虽然并没有特别通知,可是已经有大大小小的官员在城中列队迎接。陈蒨不是很喜欢热闹的场面,可还是对别人的重视感到欣慰,眼睛中透露出的得意又非是那刻意装出的谦逊所能掩盖的,我走在陈蒨的身后,却是悲伤起来,倘若我累了,你真的能够跟我一起退隐吗?

跟着陈蒨,一起进了皇宫,這是君臣之礼,朝堂之上,那十六七岁的小皇帝看起来稳重了许多,只是眉间仿佛被两根绳子给狠狠拉着,没有了年轻人的活力和朝气,看见皇上,我不禁想起华皎来,那小子,我足足有大半年没见了吧!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臣谢主隆恩”

“恩,没什么事,爱卿就先回家歇息吧!”

“是,谢皇上体谅”

我站在陈蒨的一侧,跟着陈蒨磕头谢恩。

见陈蒨转身离开,我也跟了上去,説实话,不管人家对這皇宫是怎样的觊觎,我都当它是普普通通的一座房子而已,大约是受现代文化影响的太深了,总觉得這是参观是旅游,到了时间,就得出去。

“伯母”

前面走着的陈蒨突然一停,害得我差点撞上了陈蒨的背,听他唤“伯母”我好奇的从陈蒨背后打量了过去。眼前的夫人雍容华贵,眉眼间虽有了岁月的车痕,却依稀能看出些年轻时娇柔与妩媚,一身剪裁合体橘黄色的长裙,既能收起腰间多余的赘肉,又能凸现女性柔和的风情,這位夫人,不是陈霸先的老婆吗?从我几次在皇宫中碰到陈霸先的夫人来看,陈家势力应该是渗入到了這大梁的每个角落了吧!

“蒨儿真的回来了,快过来让伯母看看”

陈蒨笑盈盈的走到那妇人面前,“啧啧,我的蒨儿可真是长大了”

陈蒨不好意思的冲我一笑,又回过眼神:“伯母這么多年可是看着蒨儿的呢!蒨儿的儿子都那么大了,伯母还説蒨儿没长大”

妇人笑了,带着些宠溺,“是,是,是,看我糊涂了”

陈蒨握住妇人的手,“蒨儿跟伯母开玩笑呢!”

那妇人将眼神转到了我身上,马上便移不动了目光,盯着我,仔仔细细打量着,似乎要将我的肠肠肚肚看清楚。

“蒨儿,他……,他怎么会?太像了,真的太像了……”

“伯母,蒨儿不是早就説过,他是小侄的属下,是个亲兵”

“哦!对,看我這记性”那妇人将嘴边的话拦了回去,斜了我一眼。

“叫?”

陈蒨赶紧补上:“韩子高”

“韩子高?”妇人的音调突然提高了好多,再次惊讶的看我,马上,她的脸色便由惊讶变的阴沉了下来。

随后转身问我:“你就是号称建康第一美男的韩子高?”

我不懂她的态度,但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是,小的就是韩子高”

她从鼻子中挤出一声闷哼,看我的眼光变得无屑与傲慢。

“蒨儿,今晚来伯母家吃饭,伯母帮你洗尘,顺便,带上他”她朱红的手指,指着低头看地的我,我又是一阵迷惑,陈蒨的脸也暗了下来,同时担忧的看了我一眼,這才目送妇人离开。

“没事,有我在呢!”他微微一笑

“恩”我的脸也适时绽放

“为什么你的伯母好象认识我一样,还説什么真的很像?”没了生人,我便恢复了女人的调调。

“這个……可能是世间相象的人太多吧!”

“是吗?”我扬起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不过能当傻子,才能抓住来之不易的幸福不是?

回到了将军府,沈妙容和严蓉羽已经在门口等候了,刚看见我们的人影,大一点的孩童便跑了过来,紧紧抱住陈蒨的腿,娇滴滴的叫到:“爹——”陈蒨高兴的将孩子抱在怀里,捏捏鼻子,又亲亲小嘴,看起来疼爱的很呢!沈妙容见他们亲昵够了,就上前一步:“伯宗乖,爹爹才回来很累哦!乖乖下来好不好?”陈蒨侧头看向沈妙容,投来一屡赞赏的微笑,我在他们身后,那样的幸福与和谐,怎么都不能将我包进去,甚至是他们投下的阴影,都不能覆盖到我。

跟我有同样感受的还有严氏,不过她显然对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只是将一只手垂立着,一手拉着小小的陈伯山,也站在那片阴影之外。

见我死盯着她,她转过头看我,眼神中有説不清的孤寂,但是接触到我眼神的那瞬,化作了骄傲的龙,在眼睛中腾飞了起来,又将孩子向前面一拉,像是示威,又像是炫耀。我呆呆看那孩子,那孩子正怔怔看着跟哥哥亲热的父亲,一时间,所有的事情都混乱了起来。

“老爷快进屋吧!喝杯茶”

陈蒨放下怀抱里的陈伯宗,转身看我,作了个进屋的手势,沈妙容淡淡的笑着,仿佛一切与她无关,严氏却是恼怒异常,估计是打翻了醋坛子,我微笑着走向陈蒨,与他同时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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