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曼珠纱华 第三十四章 大风起兮云飞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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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的百姓有些惶恐,家家的灯火都亮了起来,想开门看看怎么了,却又敢贸然的打开,只得藏在门后,穿过细窄的门缝,向外面窥探。全部将士直奔向王家府邸,在高大的朱漆门前,等待着陈霸先的号令。

“伯父”陈蒨请命,“望伯父准许侄儿带兵攻入王家”

“恩”陈霸先点点头

领命之后,陈蒨手握大刀,在门口大叫,“大家跟我一起冲啊!”刹时间,叫喊声震耳欲聋,王家的家丁早已经守在了门旁,只是他们這些虾兵蟹将,怎么能跟雄师相敌,片刻间,王家已经被大军攻入,我随陈蒨也一并进入了王家,由于很多将士对王家的布置熟识,所以一进了门,就直奔王僧辨的书房而去,可我见陈蒨并不朝那边去,反而向着另一边人比较少的地方去了,直觉上,他并不是毫无目的向那里走的,心中奇异,便跟了过去。

原来是个小小的别院,主人大约依旧睡着,可是這院子里的人都在门口跪着,看见我们过来了,脸上不仅没有害怕,反而有一些的解脱,我心里更加奇怪了。

“叫你们少爷出来”陈蒨的脸有些阴森

“少爷……”下人们用毫无感情的语调喊着,我明白了這里住着谁,只是眼前的仆人看起来好诡异,仿佛没有灵魂的尸体一般的,我静静看着他们,身体却被一种未知的寒冷所包围。

门从里面打开,王颜从里面走了出来,可是他的样子让我那彻底的寒冷尤为加重了起来,他头上缠着一条乌黑的布带,身穿一件黑色的长袍,上面点缀着些不知素材的亮片,脸色苍白,整个身体透着唳气,在這样的黑夜中,倒像是从坟墓中爬出来的一般。

“早听説王家二公子有些异与常人,不想是真的”陈蒨嘴角露出一丝蔑笑

“你们来?”他的表情有些仓皇

“诛奸臣,清君侧”

王颜明白了所有,他有些无可奈何的笑着,那样的笑容挂在他的脸上,像极了刚吸完血的吸血鬼,我的汗毛根根竖了起来,下意识的往陈蒨那边躲了躲。

“来找我算账的吧!”他将手在胸前抱起

陈蒨自是不理他,可是王颜的神情愈加奇怪了,”早就跟父亲説过,可是他一直不拿定主意,這下可好”他的眼狠很盯着我,像是一只发现美食的秃鹫。

“老秃驴跟我説什么,我改不了天意!哼……這世界有什么天意,连死的都可以活过来?”他的牙白森森的,在我眼前晃着

他的脸向上仰着,手撰得紧紧的,我向后退了一步,手揪住陈蒨的衣服,他轻拍我的手,将它放进他温暖的手心里。

“哈哈……可笑,真可笑……”他的头迅速低了下来,眼睛不住的打量陈蒨。

后面已经有一队士兵跟着李丹进来了,我的心稍微缓和了一点,将手从陈蒨手中抽回。

“啊——”一声凄惨的尖叫

接着又是第二声、第三声……,看见原本跪着的下人一个个在我眼前死去,我的面如同白纸。难道王颜在练什么妖功?我的心一阵阵抽搐,否则不可能在我的视线内,毫无动作的将下人全部屠杀。王颜的眼睛中,燃起了一小撮的火苗,在我看来,就像是地狱之火一般,阴暗而密闭。

陈蒨也被王颜的样子弄得警觉了起来,李丹同众将士都不约而同朝后退了一步,“将军小心”李丹小声提醒。

那王颜向后退了一步,关上了房门,众人大惊,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可被陈蒨挥手挡了回去,陈蒨向前一步,我有些担心,赶忙拽住他宽大的袖子,他转头,安定的眼神让我却有一种説不出的慌乱。

“将军,我来”李丹也担心了起来,他站在陈蒨的旁边,用几乎是乞求的目光看着陈蒨。

“不用了,有些事我必须要自己解决”陈蒨的眼睛也变得阴暗了起来

陈蒨站在门口边上,有些迟疑的抓住门上的环,屋里的光突然熄灭了,大家又紧张了起来,只见陈蒨轻轻推开了门,什么动静都消失了,我再也忍不住了,赶紧跑了过去,却被陈蒨一把拉到了身后,“我先进去”

“王颜,出来”陈蒨耐住性子喊,将脚踏进了房间

我也紧跟着进了去,房内漆黑一片,李丹在狐疑间,把桌上的烛火点燃,屋子里明亮了起来,可是却不见王颜的身影,难不成,他逃了?可是……

“将军”李丹在屋子的一角喊着

我们迅速移步过去,看见地上躺着两个人,我那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可是却看见陈蒨慌忙的向躺在王颜旁边的一个僧人旁边去了,“慧空大师——”

“马上将大师送到我府上,找最好的大夫来把脉”陈蒨见那大师还有一息尚在,慌忙吩咐。

“是”

马上,士兵们便进来了,将那大师小心翼翼抬了出去,可是陈蒨的眉皱得愈加的深了。

王颜自杀了,可能是不想死在我们的手里,只是我不明白,他为什么在死之前,要杀一个四大皆空的僧人。而且我原本以为陈蒨到這里,是为了找王颜报仇的,可是看见他对那僧人的态度,总觉得他是为了那僧人而去的。

处理完這里的事情,我们回到了王家大院进门的地点,侯安都他们已经将王僧辨和王矬抓了起来,他们的眼睛中满是悔恨和丧气。已经没有往日嚣张气势的他们,這一刻看起来,也让人同情、可怜。

“待到明日,绞杀以谢天下”陈霸先霸气十足

王家父子被拖了下去,我虽是觉得他们可怜,可是心中也知道,自古以来,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倘是陈霸先今日败兵,际遇也不会比他们好到哪里去。

接下来,便是入皇宫,废皇主。

建康的天,在战士们的呼喊声中渐渐发白了,可是城里的人在经过了黑暗的洗礼之后,反而不愿意醒过来了,因为他们面对的,将是一片茫然,等待着他们的,是一个陌生的未来,一如這些年所经历的一样。

陈蒨因为担心那受重伤的慧空大师,故没有在刚刚站稳脚跟的皇宫中多呆上片刻,我自是跟他一起回了家。

刚进了门,便迎来了沈妙容,她依旧高贵典雅,就连跟数日未见的夫君重逢,也是不急不躁,慢条斯理。倒是陈蒨急噪了些,一把推开沈妙容捧着茶杯的手,向客房冲了去,沈妙容愣住了,我也愣住了,从来未见陈蒨如此慌张过,我也跟了过去。

“柳儿,你先回去”陈蒨见我跟着,扭过头来説。

“啊?”我倒没料到,他会让我回去

“先回去休息吧!”他的手抚过我的脸

虽然心里冒着几十万个问号,可是依旧点点头,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嘛!

“李丹,你怎么在這里?”回房,正好看见蹲在门口的李丹

“我……”他抬起头,没説什么,然后又低了下来。

我坐在他的身边,説实话,這一夜的折腾,确实有点累了。

“不要説得吞吞吐吐啊!”我看着他疲惫的脸

“你説,霜雪姑娘是好不好?”

幸好我没喝茶,不然还不得呛死,话説這李丹,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却为了這些风花雪月的事,弄得自己苦不堪言的。

“老兄”我将胳膊架上他的脖子,“霜雪好不好只有你自己説了才算的,其他人的评价就当是放屁好了”

他一副疑惑的样子,“我……”

我打断他的话语,“还説這么多干吗!哥们儿明白你的意思,找个好时间,带上赎金,把霜雪姑娘抬进门,不就好了吗?”

説完,我站起来,“大老爷们,做事痛快点”

打开房门,听见李丹在我的身后説:“不是,不是那样的”

回过头,刚想问他到底怎样,却歼远处管家带着大夫出去,“管家——”

虽然我没兴趣知道這大师与陈蒨有着怎样的渊源,可是這大师的病情,我总要关心一下。

“怎么?有什么吩咐?”管家穿过假山,走到我房门前

我看了眼在远处凝神的大夫,“慧空大师怎么样了?”

管家面露悲戚之色,“大夫説是回天无力啊!”

我摇头以示同情,又听那管家感叹,“可惜世间少有的得道高僧,就要坐化了”

我暗自猜测,這世间之事,变化无常,我既然能穿越到此,那神鬼之説,也必定能相信一些,况且现在正是历史上最为崇尚佛教的南北朝时期,僧侣众多,有一两个能成道者,也不足为奇了,当即就更加惋惜了起来,同时也更加好奇,陈蒨与這高僧缘分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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