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曼珠纱华 第三十一章 会挽雕弓如满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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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尘仆仆的赶路本来已经算是艰辛,还要处处提防着身边的“大哥”、“二哥”,他们在我身边就像是会随时被引爆的炸弹一般,让我惊心。就比如説是昨天投宿吧!好不容易停下白天争论的话题,两个大男人,又因为客栈老板説我跟大哥更像兄弟,都文气一些,闹了起来。起先只是萧摩诃拿眼睛瞪着人家不放,吓的老板拎起桌上的茶壶跑得无影无踪,后来陈蒨忍不住笑了出来,這可好,战争又上演了,还是那种能闻到火药味,却看不见枪弹的战争,吓得我吃了饭就直接奔进了房间,梦里都还在劝架。

“总算是到扬州了”我心中开朗了许多。

退后一步,站在正在互相瞪眼的两人之间,“我説,你们一个是将军,一个是都统,怎么总为了芝麻绿豆的小事闹腾啊?”

他们收回眼光,却又将眼神同时放在了我身上,瞬间酥酥麻麻的感觉就传遍了全身,汗毛也全数被电击了起来,我摸摸胳膊,“当我没説,你们继续!”

快步向前,扬州的城门就在眼前矗立,古老的城墙,朱漆的大门,门中川流不息的人群,又是一个富饶的古城啊!

“韩子高,你走慢点”陈蒨在身后有些担心。

三人一起进了城,大约是没见过我们這样相貌不俗的人儿,大家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愣愣看着我们。

“韩子高,你不准看那些女人”萧摩诃低声警告我

我和陈蒨都是一副鄙夷的神情看他,“看女人又如何?”陈蒨故意气他

“看女人……看女人……”他一时也不知怎么説,脸却是突地红了起来,煞是可爱,突然就想逗逗他。

“大哥,你不是説有美丽的女子介绍给小弟吗?什么时候成亲?”我向陈蒨使眼色

陈蒨会意一笑,看向萧摩诃,“是啊!回建康就成亲”

“什么?成亲?”萧摩诃傻傻站在原地

“陈蒨,你疯了啊!你竟然给他找娘子,你不是……”他的脸憋得像夏天的番茄

陈蒨不语,扭头看我。

“我为什么不能有娘子?我早到成亲的年龄了”我一副不以为然

“可是……”他的眉头紧紧锁住了,鉴于周围路人众多,什么也説不出来。

“行了,去刺史府邸报道吧!我们还有正事”陈蒨厉声説道

暗笑這陈蒨可是比我们都沉稳多了,就這样把這根小刺埋在了萧摩诃的心口上,看他气的直咬牙,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跑去追赶已经走在前面的陈蒨。

扬州刺史,陈霸先的府邸。

“哈哈,這么快就来了啊!”陈霸先从客厅中迎了出来

“伯父召唤,侄儿哪敢怠慢?”

还好,终于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要是再那么孩子气下去,我肯定会疯掉。

“呦,我们的大都统怎么是這副表情,谁欺负你了?”陈霸先眯着眼睛,盯着我前面站着的萧摩诃

“刺史説笑了,哪有人会惹我生气?”

“哈哈,那倒也是,谁敢惹我们骁勇善战的萧摩诃”

眼见萧摩诃嘴蠕动了一番,却还是未吐出半个字。陈霸先又是“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看起来也是爱怜无比。

“还有个小子也跟来了?”

我正在心中狂笑着萧摩诃那吃屎的表情,突然听见陈霸先提起我,才抬起头来看他,脸上充斥着始料未及的复杂表情。

“嘿,這小公子现在倒是愚钝了”陈霸先装出一副可惜的样子

我讪讪的笑着,刚才的尴尬全都被化为无有。

“进去谈吧!”

由于是刚刚到了扬州,疲于舟车劳顿,所以陈霸先也没有説明来由,這方面我倒是不急,只是這天气慢慢又转了凉,要是真打仗起来,苦了将士和老百姓啊!

“韩子高,跟我过来”

大约今天便是正式讨论大计的时间了,毕竟這种事情越早决定越好。

“恩”我紧跟在陈蒨身后

今天的刺使府明显有一种萧飒的气氛,周围的下人已经撤走了许多,虽是没有半个人影在院中,可是行走起内,明显感觉针芒在背,时时刻刻都像被人盯着一般,甚是不舒服。

进了一间普通的书房,可书房中只有一门童,见我们走了过来,才缓缓移动书架上的一本书,书架向两边移动了去,露出中间棕色的木门,再从门边的缝隙中掏出个小铜片,拿出胸口上悬挂的玄铁,配着那铜片,一同塞进门的锁眼里,轻轻扭动,木门方才打开,陈蒨司空见惯,我却是惊讶看那人表演,末了,竟还兀自鼓起掌来,陈蒨一把抓住我的手,将我拖了进去,门口的侍童眼中,流露出一种好笑的意味。

进了密室,手才被陈蒨放开,只得继续跟着他朝里面去了,谈话声渐渐清楚了起来。

“這个是……”

我抬起头,屋子里的光线并不暗,我不知眼前除了萧摩诃和陈霸先之外的人到底是谁!当然,看样子他们也不认识我,要不就不会這样瞪大眼睛盯着我這个小人物了。

“哦!這个是陈将军的亲兵!”陈霸先开口

有个满脸横肉的人,用轻蔑的眼神扫了我一眼,“恕在下冒昧,在坐的也就属萧都统官职最小了,可是他立过赫赫战功,刺史让這个小毛孩子来,怕是太冒失了”

就知道他肯定没什么好话,不过样子虽是粗鲁些,心肠却是直得很,這样的人,倘若是能博得他的敬仰,這辈子也就听命与你了。

“呵呵,周将军這话可不好听,别看他小小年纪,可是分析起我大梁的国情来,可是毫不含糊,记得上次我跟你们讲的先发制人吗?便是他提醒了我”陈霸先对我满口的赞赏

我心中一冷,下意识的去看陈蒨,他头微微晗着,嘴角边不经意的带出了微笑,还好,我深呼口气,他并不怪罪与我,可是他既是早就知道,为何没有询问过我?

“还有君臣理论,也是我从他那里听到的”陈霸先微微一笑

在坐的,眼睛又瞪大了许多,真怀疑他们的眼眶经不经得起這样的折腾,我装出谦逊的样子,低头笑笑,可是却并不媚俗。

“原来説孟子言‘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倘若天下被爱民者居之,则为国之福,民之幸,君臣之纲不可乱。倘若君为暴君,陷民与水火之中,倘若民依旧抱着君为君,臣为臣的迂腐之纲,那么民之苦,国之灾,则无边境矣的竟是你?”一位青衫男子从座位上起了来。

他面目和善,两眼炯炯有神,谈吐间自是有种説不出的风味,我思咐,有這样的气质,又能出现在這里的人,大概身份并不简单吧!

“本以为是位白发银须的老人提出這样的言论,没想到竟是位翩翩美少年,在下实在惭愧的很”那人抱拳弯腰一辑

我真是退也不是,进也不是。

“哈哈,韩子高,這位可是我的军师加将军,侯安都”

我上前一步,“小的见过侯将军”

侯安都摆摆手,“无须多礼”

刚那大大咧咧的人,脸色也和气了很多。

“我叫周文育,是个粗人,刚刚多有得罪。可不是我説啊!這样的人才在陈将军旁边都只是亲兵,我们可真没法跟陈将军比了”

大家都“哈哈”笑了起来,心里对這个周文育的印象分却打了起来,他倒真是个坦率、真诚的人,這样甚好,看他们几个对陈蒨都是甚是有礼,也塌实了许多,要知道,這些都是以后陈蒨可以依附的人。

“有這样的人才,是我陈蒨的运气罢了”

他倒是直接将我踢了出来,展示在大家的眼前。

“呵呵,刺史能得到這样的人才,才是最值得庆贺的事啊!”又一白面书生站起

“在下是安陆人徐度”

也是个谈吐不凡的人,正猜测他的身份,却听陈霸先开口:“别看徐度书生气十足,作战却可与萧摩诃比骁勇,与杜棱比智谋,在他旁边坐的,便是我的谋士杜棱”

杜棱微微起身,施礼又坐下。

“説来説去,都是些题外话,刺使,我们该谈正题了吧!”一直没发言的萧摩诃冷冷来了一句

“哈哈,是啊!大家都坐下吧!”

于是大家都回到了自己的椅子上,我這才细细打量這间密室,虽是不大的空间,可是设计的非常合理,窗子都隐藏在外面的墙里,透气及佳,室内的摆设也是一应俱全的,从里面来看,就像是普通的会客室一般。

“韩子高,你也坐啊!”

陈霸先见众人皆入坐了,我依旧站在陈蒨身边,指指旁边的空位。

“我……”正想推辞。

“韩兄弟就坐吧!”侯安都相劝。

“坐吧!”陈蒨淡淡的説。

我坐了下去,回眸间,却发现萧摩诃有些抑郁的盯着我们,我摇摇头,“這人也太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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