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冷的湿气浸透江鸣凡的粗布麻衣，穿过他单薄的皮肉，深深的吹进了他的骨头，让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这要死的鬼天气，还有那该死的苍天，让老子三岁便能作诗，却让我无法成为一个修道者……玩我么？”
寒冷使得宜州接头上的行人大量减少，但多多少少还有那么几个行人，当看到一个少年忽然驻足一手指天，然后大声骂了句“玩我么”之后，还以为碰到了一个疯子，纷纷避开了他，然后快速的离他远了。吞噬小说 www.tsxsw.com
仰着头的江鸣凡没有看到他质问的苍天的面容，却看到了在瑟瑟寒风中摇曳的一块酒肆招牌。心中极度不悦的他准备一醉解千愁。
进了店，很奢侈的点了一盘牛肉及一坛女儿红，然后学着边上的人拿着碗痛饮一口，却是被那辛辣的味道呛得满脸通红，烧的他的嗓子几乎都要冒出烟来。若不是这里人多势众，他绝对会一口将口中的酒全部喷出。
原来酒就是这么一个滋味？
被他取名为小刀的那只可爱的貂无精打采的趴在他的怀中，看着那逞强的少年，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瞪了他一眼，随后又显得无趣的闭上了眼睛。
喝了一碗酒的江鸣凡吃了几块牛肉，这时，酒味尚还存在嘴中，余味升腾，稍显有些迷糊的他似乎才是真正的知道了这杯中之物为何会被如此多的人惦记了。
就在这时，怀中被他取名为小刀貂猛的撑起身子，这一刻的它睡意全无，若一头发现了猎物的猛虎，警惕的观察着周围，准备伺机而动。
从来没有见过小刀这种表现得江鸣凡皱着眉，紧紧的盯着它的一举一动，想看看它到底想要干什么？
过了少许时刻，小刀纵身一跃出了江鸣凡的怀抱，然后回过头朝着他发出一声娇嗲的叫声，像是在示意他跟着它走一般。
好奇心上涌的江鸣凡站起身子，跟在了它的身后出了院门。
足足走了小半个时辰，这时，江鸣凡被小刀带到了只有秋黄一片的荒野。
失去了好奇心的江鸣凡本来微醺的脑袋被秋风完全吹醒，看着周边完没有任何地方值得欣赏的荒野，显得无趣的摇摇头，准备唤回小刀打道回府。这时他灵动的眼睛忽然发现前边那个隆起的土山包上有着一个萧索的背影，在这秋风瑟瑟的荒野之中显得尤为苍凉孤独。
看着小刀兴奋欢乐的脚步，完全出于好奇还有几分酒意的江鸣凡跟了上去。
到了山包的顶端，看到背对着他的人是个老人，这一点单从他头上花白的头发便可以得出，身子骨很瘦，有种若不经风的感觉，他盘坐在一颗已经枯死的老槐树下面，身上散发的气息配合着这苍凉的秋景还真有几分超凡脱俗的意味。
让江鸣凡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小刀刚到了此人身后，叫了一声便一下跳到了那人的背上，似乎很熟识的样子。
贺鸣凡眉头霎时间凝在了一起，因为小刀，它玲珑可爱，受到很多人的喜爱，但是除了江鸣凡外，却没有任何人能亲近的了它，更别说它会主动“投怀送抱”了。
“你来了！”
老人的声音很温和。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是谁？”贺江鸣凡问道。
老人轻轻的笑了笑：“老朽名为连城。你嘛……我不但知道你叫江鸣凡，还知道在你的胸口处有着一个月牙胎记。”
江鸣凡的眉头皱的更紧了，在他胸口处的确有个月牙胎记。
“你难道不觉得奇怪？这只通灵的小貂为何像认识我一样？”听不到江鸣凡的回答，老人继续道。
不知对方目的，江鸣凡冷笑道：“老先生引我到这荒郊野外的，难道只是为了给我猜谜语？”
听到这逗趣的说法，老人笑了，很开心：“当然不是……今天被打击了是吧？”
听到这几个字，江鸣凡那白皙的脸蛋上顿时泛起红潮：“你在羞辱我！”
“没有！”老人解释道：“费这么大功夫只是为了羞辱你，我犯不上，也犯不着。”
冷冷的看着这个神秘的老人的背影，贺鸣凡总感觉有些不安，那种没有任何由头的不安。
“为何不以正面示人？”
“呵呵……”老人苦笑一声：“孩子，当我别过脸的时候，请不要大惊小怪！”
江鸣凡不懂为何他要大惊小怪。
警告了贺鸣凡，老人缓缓转过了身。
措手不及的江鸣凡在见到老人的面目之后，只有十来岁的他还是被吓得不由自主的朝着后面退了一步。
老人太老了，面庞上的沟壑就像是宜州西面连绵的山川。而让江鸣凡害怕的是他的眼睛，里面空荡荡的没有眼珠，深陷的眼眶把他整张脸的五官扭曲的离开了原来的位置。
从震惊与害怕中良久才反应过来，江鸣凡问：“你没有眼睛，何以知道来的是我？”
“哈哈……”老人大笑一声，带着猖狂与自负，道：“天地万物，均是由灵气所化，普通人看的是表面，而我看的是内里。他们看的到的我看得到，他们看不到的我也看的到。”
听把自己吹的神乎其神的老人，江鸣凡问：“听起来很厉害的感觉，你是修道者？”
老人摇头：“不是，天下间除了道，还有很多修炼之法，譬如……”
老人将头侧向贺鸣凡，那空洞的眼睛似乎真的可以看的见他一般，顿了顿，道：“巫修者……而眼下你只要拜我为师，你也将成为一个巫修者，比之道修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巫修者。”
巫，这对江鸣凡不陌生，对天下间所有人都不陌生。
它很神秘，传说中能够与天地鬼神通灵，只是名声有些不好。江鸣凡好奇的问道：“就是十几年前被国师带领百万大军征服的大理王朝的国教，巫教！”
“你不能说这种话！”不知为何老人忽然变得很气愤，这句话基本是吼出来的。
江鸣凡不卑不亢，道：“那是事实！”
“孩子！”老人似乎认识到自己的语气太重了，轻声道：“你是被蒙蔽了双眼。”
“我对巫术不感兴趣。因为……你懂得，很多人都不大喜欢巫教。”
不是不感兴趣，而是任何一个大唐王朝的人都认为真正的修行者只有修道才是正统，其他的都是邪门外教，再加上巫教在大汉臭名远播的名声，因此他回答的很干脆，很直接。
“你会感兴趣的。”老人微笑，简单的一句话后，再没有解释。随后伸出右手搭在了旁边已经枯死的老槐树上。
贺鸣凡已经不在乎老人的执着，朝着还逗留在老人肩膀上的小刀找了招手，示意它一起离开。
小刀用力的眨巴了两下眼睛，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可怜表情，最后它做下的决定差点没把江鸣凡气死当场。
它的回答很简单，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
“行，你不走是吧，那永远也不要回来。”江鸣凡愤然转身，然后朝着山下去了。
埋着头，走了一段距离，小刀没有跟来。而老人也一直没有开口留他，虽然江鸣凡是个惊才绝艳的天才，但总归还只是一个少年，因此心中难免有些好奇。
又走了几步，贺鸣凡实在忍不住，回头手一指老人肩上的小刀，大声喝道：“你到底回不回去？难道……我的天……”
还没有将心中的憋屈全部发泄，却被眼里看到的一幕彻底给镇住了。
这一刻的他忘记了面子，身子一摆，又快速的朝着刚刚来的地方使劲的跑了回去，不为别的，只为那颗枯死的老槐树。
不……这一刻，那老槐树已经不再是枯死的了，反倒成了眼下整片山坡上最有生机的树。
老槐树上，本来干瘪的树干开始慢慢的变得充实，像一个干瘪的水袋在装水一样，增长的速度，肉眼可见。
而变化最为明显的，应该是树枝，那枯死的发了黑的树枝顶端慢慢的冒出了新芽。
江鸣凡张着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发生的那不可思议的一切。
一柱香的时间过去，本来已经枯死的老槐树已是枝繁叶茂了。
老人深吸口气，睁开了眼，看着一脸茫然的江鸣凡，洋洋自得。
“你是怎么办到的？”聪明如斯的江鸣凡当然知道老槐树能起死回生是老人所为。
“巫术！”老人的回答简约但铿锵有力。
这一刻的江鸣凡想到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他的父亲，那个叫做江宏的中年人。
不对……至少从他的面容上已经看不出他是个中年人，不管是那布满整个脸颊的老年斑，还是头上白如雪的头发，或则是他那已经佝偻的身子，都无法想象他是一个中年人，而确实他也只是个中年人。看到老人让这颗枯死的老槐树起死回生，江鸣凡笃定道：“我想了想，决定还是答应跟你学巫术。”
“巫教名声不好！”老人这句话带着些许市侩商人的口吻。
“能让树起死回生，也可以让别的东西起死回生。这样算来，救人治病想来也是可以的，因此，说巫教这不好那不好的定然是谬论。”江鸣凡眨巴着眼睛很是费力的解释道。
老人不说话了，那难看的脸上似乎挂着微笑。
“你有条件？”察觉到有点问题的贺鸣凡终于知道了原因。
“恩！”
“说。”
“刚刚你喝的酒很香，要求不高，一天一壶就成。”
长舒口气，贺鸣凡还以为是什么大不了的条件呢，只不过一壶酒而已，于是很爽快的道：“我答应。”
“跪下。”
“干嘛？”
“拜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