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现实叫人莫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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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明不得不感慨,感慨现实,感慨眼下的状况,一晃眼几年过去,他已不再是当初刚跨入影视学院的年轻学子,只不过那成为导演的梦想,一直存于心中,不曾磨灭,哪怕只能被迫寄生于内心最深处,也是种真真切切的存在。

几年过去,如今黎良已是名副导演,莫明却只是剧组的一个普通工作人员,所谓工作人员,不过美其名曰,其实就是个不起眼的打杂工。这份工作还是黎良替他介绍的,若非如此,他现在可能还在拍着腻人的广告。

莫明在导演方面的才华要胜于黎良,但这社会光有才华不行,尤其是导演行业,哪怕你才高八斗,也不能光凭这点吸引到投资,没有投资谈及拍摄影视,是很可笑的事。

莫明家境很普通,父母早在他十岁时便离了婚,没有任何可以依靠的后台,黎良家境则颇为富裕,大学毕业后,黎良老爸硬是靠砸钱,将他砸进影视公司,砸成一名副导演,而莫明只能在电视台从事与梦想冲突的闲杂工作,后来为了生计,不得不接拍沫式的广告,直至最近被黎良介绍到剧组工作,好歹能获取些影视拍摄的体验。

爱情方面,黎良和chūn璐早成了一对恋人,chūn璐是个配角演员,与身为副导演的黎良配对,倒也不算委屈。

混得最好的莫过于诗诗,早在读大二时,她便凭借出众的样貌和出sè的表演才华,被一位知名导演看中,出演了电视剧,从而一炮而红,之后的星途可谓一帆风顺,眼下,她已然是个颇有名气的女明星。

莫明有时会想,自己当初是否选错了专业,也许当初选了编剧系或表演系,如今的境况会好很多,至少不会叫人如此难堪。

想归想,莫明并未后悔。他并不觉得坚定梦想有什么错,既然没错,又为什么要后悔?

想到黎良和chūn璐,想到诗诗,再想到自己,要说不心痛,绝对是虚妄之言。对莫明而言,诗诗似乎已经成了一个爱不了的人,就像颗不可触及的星辰,是那么灿亮耀眼,而他则是那么灰暗昏沉。

面对一段曾几何时满怀憧憬的情事,莫明唯有一次次彷徨,一次次无助,一次次将yù望压缩,再压缩,压缩成薄薄的yīn影,直至悲伤的消散,消散成云烟。诗诗就像朵只可远观不可摘取的花,对比之下,莫明觉得自己是根随风摇摆的野草,且沾满污垢。

“莫大导演,又在自寻烦忧?”黎良悄然走到莫明身边,拍着他的肩膀道。

“能不调侃我么,都混成了这副模样,还谈什么大导演。”

“人的目光不能局限于眼下,要放长远,在我看来,不久的未来,以你的才华,定能成为享誉全国乃至全世界的著名导演。”黎良露出肃穆的样子。

“会有那天吗?不过有点你倒是说对了,我确实在自寻烦忧,烦恼忧愁,从来都由心而生,由自身而生,可惜我不是一座冰冷的雕塑,归根结底只是个感xìng的热血动物。”

莫明情不自禁将目光转向诗诗,难免看到张济华导演,张济华一边对诗诗说着戏,一边面带怪异的笑容,样子颇为殷切。

“看来张导对诗诗不安好心啊。”黎良面sèyīn沉,“莫明,几年了,是时候向诗诗表白了,放着这样一个大美人,迟早会被虎狼之辈抢走。”

“表白?”莫明面露自嘲之sè,“境况如斯,你觉得我还有资格表白吗?”

“什么资格?为什么没有资格?通过这几年,我都看得出来,诗诗是爱你的,她爱你,你爱她,既然两个人相爱,还有什么不能坦白?你就是太过自卑,自行惭愧,局限于眼前的处境,事实上,诗诗根本不会在乎这些,她是个好女人。”

“她可以不在乎,我却不能,作为一个男人,没钱没资本,没能力去守护和呵护女人,尤其是诗诗这样的女人,我又如何忍心用所谓的爱去束缚她?那样对她太不公平,她的面前是条明亮的星光大道,我不能成为她人生路上的绊脚石。”

莫明暗自叹息一声,补充道:“不是我过于自卑,有时候现实境况逼迫你不得不自卑,或许唯有如此,才是正确的选择。”

“你若有足够的自信,又怎会为现实自卑?”

莫明有些动容,长舒一口气:“我是有过足够的自信,那已是曾经的往事,往事如烟,漠然消散。如今我心中依然有自信存在,却残留不多,更多的自信都转化成了自卑,自卑不是一蹴而就,它是慢慢养成的。”

莫明继续道:“知道吗,曾几何时我对诗诗充满幻想,对我的未来充满幻想,对我和诗诗二人的未来充满幻想。幻想着一座城池,未来的某天,我会骑着最凶猛的战马,用雄心壮志闯开城池的大门,向诗诗求爱,给她安静、幸福和坚贞。而如今,我终于知道,很多幻想终归只是幻想,生活不是什么电影电视剧,我有心征服,却无力给它编剧。诗诗已成为一颗明星,并将越发璀璨,我不能成为遮蔽她光环的黑sè流云。”

“但是,任何事情都不是绝对的,不是吗?”黎良阐述着自己的观点,“想当初,我原本对爱情彻底失去信心,本以为此生恐怕都会与真爱无缘,哪怕与女人勾搭在一起,也多半只会在玩爱情游戏。chūn璐的出现,不知不觉间闯开我对爱情关闭的心扉,是她,让我重新认识爱情,信任爱情,走近爱情,并拥抱爱情。”

“爱情?什么是爱情?爱情是什么?直教人百思莫明。”

“你总将自己放逐在爱情之外,自然不会明白。”

这时,诗诗走了过来,黎良会心一笑,转身离开。

“你们两个真是形影不离啊,从大学到现在,总看见你们在一起。”诗诗直视莫明,带着狡黠的笑容,“又在说什么?看起来很深沉的样子。”

“没说什么。”莫明赶忙转移话题,“刚才那场戏,你演得很好,演技又jīng湛了很多。”

“是吗?能得到你的夸奖可不容易。”

“今晚还有你的戏份吗?你都一连拍了几天夜戏,样子憔悴很多,注意要多休息,演戏固然重要,可身体不能荒了。”

莫明凝望着诗诗,多少个这样的瞬间,他是多么想将这样一副美丽的容颜铭刻于心,他格外珍惜与诗诗相对的这些瞬间。

“你这是在关心我么?”诗诗莞尔一笑。

莫明干咳一声,陷入缄默。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说件正经事,待会儿剧组收工后,你到附近的茶餐厅去一趟,我帮你约了个导演,推荐你的剧本。”

莫明怔怔点头,内心感动非常,印象中,这已是诗诗第三次帮他介绍导演了。

从高中到现在,对于剧本的创作,莫明从未落下,坚守着那份执着,只可惜,他所创作的剧本,一本都无法推销。他自己似乎都不抱什么指望了,没想到诗诗却牢牢惦记着,一有机会便向其他导演推荐,只可惜,好不容易得来的两次约见机会,都以失败告终。

第三次有导演愿意约见,他知道,诗诗一定耗费了很多工夫,否则很难想象会有导演愿意约见他,一个没有丝毫名气的人,一个没有任何剧本被拍摄成影视的编剧。

“见完那个导演,晚上我请你吃饭,算是庆祝。”诗诗道。

“庆祝就免了,成功的可能xìng实在渺茫。”

“我都相信你,你还不相信自己吗?你的那些剧本真的很好,每本我都仔细看过,相信任何一本拍摄出来,都能大红大紫,这绝不是假意的恭维哦。”

诗诗眼帘微垂:“况且就算这次不成功,还有下次嘛,机会多的是,如果没成功,晚上这餐饭就当替你鼓舞士气。”

诗诗伸出右手,搭上莫明的左肩,莫明浑身一怔,情不自禁跟着伸出右手,搭上诗诗的左肩,二人同时将头前伸,额头相互轻轻碰了碰才分开。

“别害怕。”诗诗道。

这是个记忆中的动作,只是记忆中,说“别害怕”的人是莫明,如今换成了诗诗。

一股暖流,刹那间窜遍全身,莫明仿佛获取了无限动力。

哪怕为了诗诗的这份关切,为了这份若甘霖晨露般默默地滋润,莫明也必须应下,必须重新鼓足勇气,为自己的剧本而战。

……

H镇,是一座小镇,镇子确实很小,却被赞誉为中国好莱坞,若干年前,这座小镇还很不起眼,穷乡僻壤,地瘠民贫,可自打开始有目的xìng地打造影视拍摄基地,如今该镇境内遍布拍摄景点,或古代或近现代,或小桥流水人家,或连片金碧宫廷,俨然成为气势恢宏的影视城,每天都会有不少剧组在这里进行拍摄,自然也有不少影视名人出没。

赵金成,算得上二流的电影导演,年纪不到五十,却满头白发,面相看起来有些慈祥,不过圈子内对他熟悉的人却知晓,此人实非好惹的角s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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