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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二十多年来,姜太公无时不刻不想着离开那洞;这三年中,他和季晚晴也在不断地想方设法离开山谷。
现在终于有人进谷了,却是批来要他们命的杀手。
不过,明白了周围一切的姜太公却渐渐放了心。来人杀气太重,明来人一定是杀过许多人的高手,但绝不是绝高手。
因为只知道杀人的人是成不了绝高手的;而绝高手的身上也绝不会带有这么重的杀气。
杀气,在渐渐逼近。
姜太公不怕死,他已经老了。可是他不能死,因为还有季晚晴。
季晚晴现在怎么样了?这是姜太公最关心的事情。但他还不能动,敌暗己明,一动,自己必然会露出许多破绽,只有死得更快。不动,敌人沉不信住气,则会先动手了。
果然,不久,树丛中传出一声叹息,紧接着,暗器如雨一样shè向姜太公。
摄魂牛毛针。
姜太公的眼睛中突然露出惊骇之sè。
怎么会是摄魂牛毛针?
阳光下,那纤细的钢针闪着兰荧荧的光,姜太公似乎不知该怎么躲闪了。来人均一愣。这老人怎么会这么容易就中了暗算,正要欢呼,却只见那牛毛针一闪而没。姜太公的手只稍稍伸了一伸,那漫天牛毛针统统被他接了下来。
打暗器,收暗器,关健在于手法和内劲。这摄魂牛毛针,在别人眼里厉害非常,在姜太公眼里却同玩具一样。
姜太公童年的玩具中也的确有一样是这样的牛毛针。
摄魂牛毛针本就是江南药王庄的暗器之一,姜太公从穿开裆裤时就拿它当玩具了。
所以姜太公一出手,就接住了这些针,然后又反shè了回去。这一把针好像长了眼睛似的,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只是姜太公的手劲却比他们强得太多,所以林间顿时多出十几声呻吟。
姜太公正要开口,呻吟声却突然全断了,一股血腥气已在林间弥漫开来。
好杀,残忍,不仅对敌人,对自己的同伴也一样心狠。这些呻吟声挠乱他们的心神,同时他们也知道针上喂的都是无药可解的剧毒,于是他们便毫不犹豫地将他们全杀了。
来的虽非绝高手,但他们也许比绝高手更可怕。因为他们太狠,一个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那已不是可怕能够形容。
姜太公道:“我倒要看看来的是些什么人。这些年江湖又出了什么样的高手?”
松林茂密如盖,正好藏身。
敌人正是自松林中来的。松林在溪的另一边,姜太公正yù涉水过溪,心中突然打了一个突,他立刻停下了脚步。
这一顿,又救了他一命。
只因他突然一顿,一道剑光已自下而上从他面前闪过。真正的杀手在溪中。
原来,刚才的杀气、暗器、松林间的杀手,全都是为了扰乱姜太公,刺激姜太公。使他紧张,生气,着急,发怒。一个人的情绪一旦失控,就会做出不加思索的事,就有了可乘之机。
溪中的杀手再作最后一击。
计划可以是万无一失,可是他们没有想到姜太公还有一种超乎寻常的预感。
预感,是在以往无数次生死拼斗中训练出来的一种对危险的本能反应。溪中的杀手埋伏得很好,剑也很锋利,可是姜太公的预感又一次救了他。
那一剑就在他面门前险险划过,姜太公的鼻尖已经感到了一阵寒意。
溪中人以为一击必中,所以全部力量都用在了那一剑之上。除了那一剑,全身上下没有任何防备,所以姜太公轻轻一拳,已将他打得飞了出去。
姜太公冲着林子道:“你们这又是何苦呢?”
一个红衣黑带的中年人走出林子,向姜太公深深一揖道:“您是前辈,我们本不该冒犯,但受人之命,忠人之事,奈何?”
姜太公道:“别给我假收惺惺的装好人了,即使你只是条狗,也是条恶狗。叫你们主子出来。我要同他话。”
中年人道:“楼主他在杭州好好地享福,怎么会到这地方来?”
姜太公冷笑道:“恐怕不一定吧。只要知道我活着,他就一定睡不好觉,更不要享福了。哼,不知他这些年是不是已将江南五大武林世家都吞并了?”
中年人道:“这就不必老先生关心了。反正刀楼这些年兴旺发达,你的药王庄嘛……”他顿了一顿,转过话题道:“楼主很想念你呢。老先生,他见到了写有字迹的桃叶,立刻派我们前来问候,问你是不是愿意跟我们出谷去见见他?”
姜太公道:“好啊,他不敢来见我,我去见他也一样,走。”
中年人呵呵一笑,道:“老先生未出江湖二十多年,不会连江湖规矩也全忘了吧?你就这么去见楼主?不带他想要的礼物去么?”
姜太公冷笑道:“哦,我还真的忘了。去见老‘朋友’嘛,怎么能空手去,不过舍下寒酸,实在没有什么像样的礼物,到杭州的药王庄去取一件好了。”
中年人奇怪地看了看姜太公,突然明白姜太公是在戏弄自己,当下压下想要发作的火气,道:“你真的不愿意送礼?”
姜太公装傻道:“你们楼主到底想要什么?”
中年人道:“也不要多的,只要你两只手掌。以后保证丰衣足食,不用在这山谷中过这种野人的rì子。”
姜太公抬手放在眼前看了看,摇摇头道:“这双手老虽然老了,我还不太舍。,这样吧,过十来年,我们再做这笔交易好了。今天,我没有这个兴趣。”
中年人终于怒道:“恐怕这也由不得你了。”
姜太公脸上出现嘲弄的神sè,道:“那由得谁?你以为你那三脚猫的两下子难奈何得了我?别做梦了。”他沉下脸了两个字:“快滚。”罢转身不再理他
中年人道:“可是你忘了还有一个人在我们手中。”
姜太公失声道:“晚晴?”随即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不可能。”
中年人道:“情入愁肠,化作相思泪。这句话你当不会太陌生。”
姜太公心cháo翻涌,顿时痴了。
这句话人他当然听过,而且不止一次,这句话,本就是他自己的,给他深爱的女子听的。
姜太公失去了镇静,但他马上恢复了冷静,冷声道:“她在哪里?我要亲手杀了她。”
中年人指了指茅屋后的竹林道:“我可以成全你的心意。”
姜太公飕地一声,人随声起,衣袂飘飘,宛若天人,转瞬之间,人已至茅屋之后,竹林之侧。
中年人敬佩地了头,复又冷酷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