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千方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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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树还在吗?”左小菊着急地问。

“那不是吗?”老人指指不远处那棵高大的松树。

“您带我们去?”左小菊说。

“好。”老人带着父女三人来到松树下,找个枯枝,左小菊把老人指示的地面掘开,果然见一些骨灰出现,但这些灰白色的骨灰已变成褐灰色,已和树下的泥土混在了一起。

“妈呀!”左小菊和左小莲见到骨灰,立刻蹲下,哭出了声。

“别出声,别出声!”那老人忙叫住两姐妹。

“为什么?”左小菊问。

老人指指不远处的办公室:“让他们知道了,连这点骨灰也给搓到垃圾场。。。。。。”

左小菊她们忙止住哭声,左小菊父亲弯腰捏了一点和泥土拌在一起的骨灰,用一张纸包好,装进怀里,拉着姐妹俩向大松树恭恭敬敬地鞠了三躬,又转过身,向老人薛师傅鞠了一躬。

母亲找到了,早已化作一缕青烟和一撮泥土。左小菊还要在冬季北京的时间,去办第二件事。就是想方设法把妹妹左小莲调回北京,让孤独的父亲身边能有一个女儿相伴,让身体瘦弱的妹妹,不再受艰苦生活的煎熬。

左小菊到大学家属委员会打听,听说大学里有一个家属子女在内蒙古插队,因为在队里不爱劳动,偷鸡摸狗,被内蒙古他们村给退回北京了,北京开不要,可是这孩子的父亲是大学造反派的一个头头,于是,人托人,找到了北京知青安置办公室,又人托人,到医院开了个乙肝的假证明,证明此人不适宜在内蒙古插队干力气活。他父亲有趣医院开了个血压高的证明,证明他父亲需要人照顾,而他家确实一子一女都去插队了,儿子去了内蒙,女儿去了陕西,三搞鼓,两搞鼓,就调回北京了。

“他真有乙肝啊?”左小菊问家委会的大妈。

“有什么呀,装的。”

“那怎么开除乙肝的证明?”

“那还不容易,找个有乙肝的病人,给他二十块钱,让他冒名顶替去医院检查身体,又串通给他检查的医生,让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再给点好处,乙肝证明不久开出来了。。。。。。”

“他儿子是冒名顶替开的乙肝证明,他老子莫非也让人冒名顶替开的血压高?”左小菊又问。

家委会大妈笑笑:“哪还用冒名顶替啊,他老子本身就血压高,只不过高的还不够度数。”

“什么度数?”左小菊好奇地问。

“就是说他老子血压高,高压时一百四十五,低压九十。说高,是高,可是还没到要用人伺候,身边离不开人的程度。”

“那再找人冒名顶替?”

“这不用了,听说他老子不知在哪听了高招,说量血压前喝了点酱油,血压就高了,于是这位老先生在检查血压前,足足皱着眉喝了大半瓶酱油,咸的他呲牙咧嘴,连喝好几大杯水。喝的肚子鼓胀胀的,像个怀了八个月的孕妇,到医院一量血压,呵,低压一百二,高压二百。

当医生把量的血压数告诉他时,他不像别的病人那样忧虑和害怕,反而笑了。可这一笑不要紧,嘴咧开了,就合不上了。眼发直,嘴角流哈喇子,医生一看要坏,忙检查,发现这人因为血压高,又一兴奋,得了个脸溢血。于是,又住院又开颅,把脑袋里的血块清除干净了,这人也半傻不精了,住了一两个月医院,才回的家。”

“他为儿子也算鞠躬尽瘁了!”左小菊说。

“谁说不是呢,哪家有个插队的,父母的心不也就被摘掉了一半。”那家委会的大妈说。

周学萍扶着父亲去学校革委会,他们要向革委会证明一下,左小菊父亲在北京确实一人,身体又不好,确实血药一个子女照顾。

到革委会一说,此时几位校革委会委员大都认识左小菊父亲,又对左小菊母亲的事稍有耳闻,所以,左小菊和父亲说明来意后,那几位校革委会委员似乎动了恻隐之心,没费多大劲,左小菊父亲便拿到了一张证明左小菊父亲在北京是孤身一人,身体不好,需要人照顾,盖有校革委会大章的证明信。

证明左小菊父亲在北京市孤身一人的证明有了,还需要一张证明左小菊父亲身体有病的证明,左小菊对父亲讲,要开这样的证明,是否需要找熟人托个医生,开个证明容易些,左小菊的父亲听了摇摇头,正色说:“我是共产党员,是革命干部,撒谎作假的事,我不干。到医院检查,如果有病,就给我开有病证明,如果没病,那就不用开证明,我革命了几十年,不能对组织撒谎。。。。。。”

“如果开不出您有病的证明,小莲就调不回北京怎么办?”

“为她调回北京,我这个革命干部也不能撒谎!”父亲加大了声音。见父亲坚持,左小菊也就依了父亲想法,没有托人找医生,心里想:您还一口一个自己是革命干部呢,人家早把你划成走资派了,如果人家还认为您是革命干部,为什么把您专政了一年多,关在牛棚呢?

到医院一检查,左小菊父亲的病还真不少,什么血压高,冠心病,骨质增生,腰肌劳损,腰椎L二三椎节变形等等,左小菊见检查结果出来,一颗心才落了地,这才佩服父亲有先见之明,自己有病心里知道,不用托人靠友,到医院一查便已明了。

检查完,拿着诊断书,到医院开证明处。开证明的是一个戴近视眼镜中年小个子女人,她见左小菊拿着诊断书,抬起头问:“是开假条,还是开证明?”

“开证明?”

“开什么证明?”

“开有这些病的证明,还要在证明上说明,此老人因有这些病,生活不能完全自理,需要人照顾。”

那开证明的女人抬头瞧瞧左小菊,又瞧瞧站在她身边左小菊的父亲,想了一下说:“是不是想把插队的孩子调回来啊?”

“是。”左小菊感到意外,一边点头,一边问:“您怎么知道?”

“唉,这段时间,开这证明的人多了。”左小菊等着她下笔写证明,那女人看了看病例,才慢慢地在一张一元的信笺上写了证明信。

左小菊见写好证明信,心里挺高兴,可那女人却迟迟没盖章,“您章还没盖呢?”左小菊说了一句。

“知道——对了,你的成分还没说呢,黑五类成分的人我们医院是不给开证明信得。”那女人若有所思地说。

“我爸是革命干部。”左小菊声音不大地说。

“革命干部,是不是走资派啊,关牛棚了吗?”一句话问得左小菊的父亲脸泛潮红。

左小菊见状,忙说:“我父亲当然是革命干部,不是走资派,关牛棚里,能上您这检查身体吗?”

“哦,哦,”那女人一边点头一点说:“我们这有制度,黑五类不给开证明。。。。。。”

父亲有病的证明有了,下一步就是开一份左小莲有病的证明。左小菊和左小莲研究了两天,又翻看了《赤脚医生诊病方略》《常见病治疗》《腰椎病的诊治》等基本大众医普书籍,想找一个什么病,既能证明不能继续在大田里干重体力劳动,又可以调回北京,又不是假装出来的病,没违反父亲这个老革命坚持的不撒谎,不骗组织这个原则。

左小菊不禁和左小莲又重新翻看这几本家里原来就有的医书,看到傍晚,两人还没研究出个所以然,装肺病吧,一照透视,就明了了。装肝病吧,一化验,也就会被揭穿。装血压高,左小莲也不敢喝半瓶酱油。“装什么好呢?”左小菊自言自语地说。

“转身啊,转什么不托人,都能给你揭穿。除非装疯!”左小莲来了一句。

“对啊!装疯,装精神病!”左小菊一拍大腿,大声赞道。

“可是装神经病,怎么装啊?”左小莲面露难色。

“装疯就是见谁骂谁,见谁抓谁,不梳头不洗脸流口水,逮哪哪撒,逮哪哪拉。。。。。。”

“那可不好装啊。”

“你装一下试试?”

左小莲于是在屋里装起疯来,大声说,大声笑,大声骂。住在旁屋的左小菊父亲被这突如其来的高声喊叫吸引过来,见小女儿蓬头垢面,满嘴口水,疯笑疯骂,两眼发直,把老人吓得一下拉住小女儿的手说:“小莲,小莲,你醒醒,醒醒,咱们回不了北京就不回了,你也别的失心疯啊?”

左小菊见老父亲被骗得急的快落泪了,忙说:“小莲别装了!”

左小莲这才恢复正常。“你好了?”见女儿恢复了正常,左小菊的父亲这才稍微平静了些。

“我没疯,我是想装疯调回北京!”左小莲一边说一边走向父亲,可就在此时,她一捂腰叫道:“哎呀我的妈哟,我的腰怎么这么疼啊?”说着一屁股坐到地上。(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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