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上鹊桥公交免费坐 走村道障碍私自设

上 章 目 录 下 章

病好出院心喜欢,公园遇儿共进餐。

眼见耳闻别生气,天下无处没贪官。

年老无事逛不远,近处有景去参观。

路上私自设障碍,酿出事故要坐监。

一人当了官,鸡犬皆升天。学生得奖状,庆典不一般。

道路平又宽,电摩不冒烟。今日得清闲,喜看天地翻。

闲话暂且丢一边,要问正道在人间。上文说道:常大伯和老伴在县中医医院住了两个多月,柳枝终于康复出院。常大伯心里高兴,收拾完东西之后,还想和老伴出去游玩游玩,再吃一顿县里的馄饨肉夹馍。

同房病友给他说起县里有了免费公交的事,常大伯有点惊讶,难道世上真有免费午餐吗?同房病友都说是真的,这些年搞改革开放,咱县上成绩辉煌,经济突飞猛进,比临近各县有钱,各种惠民工程都比临县做的好。这免费公交就是首创,别的县根本没有能力这样做。

常大伯听到这事,就想和老伴坐上到处看看,把县上的惠民工程也享受享受。他当时告别病友,和柳枝慢慢走出医院来到停车的地方。

他们等了一会,免费公交车果然来了,比祥合开的面包车能大一点。常大伯等车停下就问:“喂,师傅,这车到哪里去呀?”

开车的司机说:“问啥哩,想坐就上来。这么大个县城,还能跑到哪里去。地方不对了再坐回来,反正又不要钱,用不着害怕。”

常大伯扶着柳枝上了车,坐在位子上前后看了看说:“这不要钱的车,坐的人咋不多哩?位子闲着没人坐,也不用年轻人让座啦。”

司机开动车没有说话,车上有人接住他的话说:“年轻人谁坐它呀?人家都有自己的小车。一般人进城来都骑着电摩,想到哪里到哪里,多方便的,这种车坐的人少,有没有都无所谓。”

又有人说:“外地来的人到县里不熟悉,有这免费公交到底方便吗。”

先说话的人又说:“这里又不是旅游胜地,外地人跑来干啥呀?人家那些洽谈业务的到这里来,哪一个不是高档小车接来送去,谁会坐这种车?叫我说,免费公交不要也罢,县财政没有必要支付这笔开支。”

后说话的人说:“看你说的,不要免费公交,县里要那些钱干啥呀?改革开放的成果,就是要让普通百姓得到实惠,过上好日子哩。”

先说话的人又说:“听说县财政并不宽展,主要靠贷款过日子哩。这样的惠民工程恐怕给老百姓应个名,真正得实惠的另有其人。”

常大伯说:“没有根据的话不能乱说,从现状看来,咱县里真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改革开放给群众带来的好处,的确是有目共睹的。就拿今天这免费公交来说,咱们不是都坐上了吗。人常说:‘药好不好看疗效,官好不好看政绩。’如果咱县上没有好干部执行政策,没有好干部真心实意、大公无私地为群众办事,是不可能有这么多好成绩的。”

那个乘客坚持着说:“你不能只看表面现象,要通过现状看本质哩。惠民工程项目不少,每个项目都投入了大量资金,真正用到项目上的只是一小部分,大部分都进了当官的、经办的、承包的腰包。”

常大伯盯着他说:“你这话可能是猜测的,私下议论可以,拿不到桌面上去。如果真的了解内情,有真凭实据可以向上反映呀!到处都有管官的地方,各县、省、市那么多纪检干部都不是吃闲饭的。”

那人也盯着他说:“你说向上反映,谈何容易,人家干那些缺德事,咋能让老百姓抓住把柄哩?平常百姓都想过平常日子,要向上反映就得付出血的代价。就拿全县的打路工程来说,向上反映的人把腿----。”

常大伯打断他的话说:“那是我村里人,名叫老蝴蝶,为告打路的包工头被人报复,两条腿都残废了,现在只能坐在轮椅上生活。但他的官司打赢了,人也出名了,那些赃官贪污犯、工头行凶者,全都得到了应有的制裁。贪官污吏任何时候都有,但只是少数,绝对成不了社会的主流。”

那人叹口气说:“唉,把人家告了自己落个残废,实在划不来。”

常大伯又说:“有啥划不来的,比起那些革命先烈,丢两条腿算啥哩?人家为了民族解放把命都丢啦,他们划得来吗?他们难道不知道过平安日子?如果人人都打自己的小算盘,苟且偷安;没有一点大无畏的奉献精神,老百姓的日子如何平安得了?全面奔小康,也就成了空话啦。”

那人低下头不说话了,常大伯朝外看看说:“啊,到哪里了?我们想吃老常家的肉夹馍哩,谁知道在哪里下车合适呀?”

旁边有人说:“那你坐一站路就行了,现在都过了几站啦。”

常大伯惋惜着说:“唉,多说几句话把下车忘了,这咋办呀?干脆到前边下车,往回走几站路算了。唉,坐了回免费车还不如不坐。”

司机听到这话说:“不用下,一回转过去再下也可以。”

常大伯迟疑着说:“多坐一圈,这车不是要增加成本哩?”

司机笑着说:“你真够迂腐的,这车就是在县城转圈圈哩,不管坐多少人都是一样烧油。你老两口坐的时间再长也不会加大成本。”

旁边那人说:“你们到鹊桥公园下车吧,进去好好玩玩,想吃肉夹馍哪里都有,不一定光吃老常家的。多尝几家,才能比较出谁家更好。”

常大伯想了想对老伴说:“老婆子,咱们今天就去鹊桥公园逛逛。”

柳枝拉住他的手说:“听说哪里是年轻人谈情说爱的地方,咱去可能不合适。还是在县里随便转转就回,别让祥合来了找不见咱们。”

常大伯坚持着说:“有啥不合适的,县上修建的公园,谁都可以去,没有人规定哪里是年轻人的地方。再说,祥合说清下午才来哩。”

他们正说着车停下了,司机大声说:“鹊桥公园到了,要下的赶快下,坐过去了又得加大成本。”常大伯领着柳枝慢慢地下了车。

五月份的中午,尽管天空云来云去,地上微风阵阵,他们穿着单衣还是感觉有点热。公园里的游人依然不少,大都是青年男女们成双结对,或坐在凉亭下促膝谈心,或依偎在柳荫下卿卿我我。要找老年伴侣,的确少之又少。常大伯牵着柳枝的手走进公园,还是相当惹人注目的。

柳枝拽着自己的手说:“放开,放开,你看别人都看咱两个哩。”

常大伯攥紧她的手说:“哎呀,谁爱看让他们看去,有啥不好意思的。公园是为全县人民修建的,应该有老年人的空间,不能让年轻人独占舞台。咱们以后没事了,也要经常来这里玩玩,搭车骑电摩都行。”

柳枝说:“县里有了免费公交,搭车挺方便的,骑电摩担心太大。”

二人缓缓地走在花圃间的小路上,池塘边的柳荫坡,看着说着,感觉不错,腿睏了就坐,口渴了就喝。行将就木老两口,时至今日才快乐。

他们转过一座假山,柳枝忽然惊奇地说:“你看,那边凉亭底下坐着两个人。”常大伯朝旁边看着说:“有啥好奇怪的,树丛里也坐着人。”

柳枝又说:“我看那个男的好像是祥合,从这里只能看个背影。”

常大伯看了看说:“就是很像,咱们朝那边转转就能看到正面了。”

二人走着望着,常大伯肯定地说:“就是他,旁边那个女的也是秘书小乔。好小子,果然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今天可让我撞见了。”

柳枝拉住他的手说:“咱们别过去了,省得让他们看见不好意思。”

常大伯气呼呼地说:“怕啥哩,我早就听到了他们许多闲话,苦于没有证据,今天终于碰上了。咱们直接过去,看他还有什么可说的。”说罢,不等柳枝回答就牵着她的手,快步向前边的凉亭走去。

常大伯满以为自己这回抓住了儿子的证据,就可以义正词严地把他美美训斥一顿。谁知见了面却不是那么回事,自己还是无话可说。

祥合看见他们走来,赶忙起身迎上去说:“爸,妈,你们到公园游玩来了。好,好呀,就该领我妈到处逛逛,把咱县里的变化看一看。”

那个小乔也站起身热情地说:“大叔,大婶,你们好?大婶恢复得不错呀!走路端端正正的,跟好人没有什么区别,真是可喜可贺呀!”

常大伯冷冷地说:“我们第一次到这里来,没想到把你们打扰了。”

小乔还是热情地说:“哎呀,打扰啥哩。我们到县里来办了点事,祥合说下午要接你们回去。时间尚早,天气也热了,先进公园凉快凉快再到医院去。正好在这里把你们遇上了,真是不巧不成书呀!”

祥合又说:“爸,妈,走累了吧?快坐下歇歇。可能还没吃饭吧?先歇一会,凉快了再去吃饭。你们想吃啥?我让小乔给饭店打电话。”

常大伯往凉椅上一坐说:“不用,不用,我们在小摊上吃个肉夹馍,再要碗馄饨就行了,既畅快又实在,饭店没进去过,人不自然。”

小乔忙说:“饭店里最自然啦,没去过才要进去体验体验。大婶今天康复出院,也应该在饭店里庆祝庆祝。小摊上脏兮兮的,在哪里吃饭与身体不好。再说,祥合现在是大厂长,和他爸他妈在小摊上吃饭,让人看见太没面子啦!你们做父母的,应当顾及儿子的形象才是。”

柳枝忙说:“哎呀,你们年轻人好面子,想去哪里吃就去哪里吃吧。我和你爸这把年纪,讲啥面子哩,随便吃点都是好生活。”

祥合说:“正因为你们上了年纪,才要到没去过的地方看看,把没吃过的东西吃吃。趁现在能吃尽管吃,再过几年,恐怕想吃也吃不成了。”

常大伯想了想说:“老婆子,他们说得对,咱们的时候不多了,幸喜赶上今天的好社会,看看没看过的地方、吃吃没吃过的东西也好。今天得席就座,别执拗了,他们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咱们只吃便是。”

柳枝说:“你觉得能行就能行,我害怕咱进了饭店不会吃。”

常大伯说:“嗨,不会可以学吗,啥不是人学的,有老师你怕啥哩?看他们怎么吃咱就怎么吃。我在医院停了几个月,医生都学得差不多了,学吃饭有啥难的。回去买个血压表,我每天给你量,高了就服降压药。只要把血压控制好,再经常吃些活血通络的药,你就跟健康人一样。”

祥合忙说:“今天就把血压表买下,回去在哪里买呀?让医生多开点常用药,省得日后在药房里买,合疗不报不说,质量也难以保证。”

小乔附和着说:“是呀,现在的医药市场假药很多,咱们根本分辨不清。在这方面千万不可大意,多花钱事小,耽误了病情事就大了。”

祥合又说:“咱们以后就在医院买药,人起码是放心的。”

常大伯忧心地说:“唉,现在这金钱社会,挖空脑思弄钱的人太多了。制假造假的黑心贼,见利忘义的药贩子无孔不入,有些医务人员贪婪成性,根本不顾道德原则。只怕在医院买的药,未必全是真的。”

祥合着急地说:“那咋办呀?医院的药不会不保险吧?”小乔说:“大叔说得不错,事实的确如此。有些人把钱花了病不得好,把药吃了病不见轻,那就是医生从中作弊,偷梁换柱,把真药换成假药啦。”

常大伯忙说:“这种情况有也是个别的,如果都那样搞,你大婶的身体咋能康复哩?不说它了,有没有咱都没办法,只能听天由命吧。”

祥合说:“咋没办法哩?你不是把古城二院的弊病都改变啦。”

常大伯说:“那都是你几个爸和几个姑的功劳,指望我何德何能,有啥本事改变人家的弊病?再说,古城二院那些弊病都在面面上摆着,和假药问题不一样。这种事都在暗中进行,看不见摸不着的,咋管哩?要说话就得有根据,你说人家用的假药,那咋能把你母亲的病治好哩?”

柳枝不耐烦地说:“哎呀,哎呀,不能说就不说了。我能站起来就是事实,你要说人家的药是假的,那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祥合又说:“是呀,咱只是怀疑,没有根据就是不能说。”

常大伯说:“也不是完全不能说,你二爸不是有熟人吗。可以私下和领导说说,为了医院的声誉,为了人民的健康,建议医院提高警惕、严密把关,秘密侦查、提前发现,及时把个别披着羊皮的狼清理出去。”

祥合说:“咱们只能如此,这就跟看病一样,早发现、早治疗就不会给人造成多大伤害。小乔,给饭店打电话吧,简单点就行了。”

小乔走出凉亭去打电话,常大伯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自己想训斥祥合的话难以开口。社会到哪里了,青年男女在一起坐坐,说说话,还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就自己今天撞见这事来说,人家并没犯什么原则呀。

他正想着,小乔打完电话进来说:“定好了,四菜一汤,简简单单的,我怕大叔大婶嫌咱太奢侈,没敢复杂化,你看要不要什么仪式?”

常大伯忙说:“不要,不要,吃饭可以,什么仪式都是多余的。”

柳枝也说:“不就吃顿饭吗,莫非要祷告不成?咱又没信神。”祥合说:“祷啥告哩,她说的仪式就是音乐啦、礼花之类的。”

小乔说:“今天饭店里还有一家庆祝的,不知庆祝啥哩,听说搞得很隆重,光礼花就拉了一卡车。咱要是啥都没有,让人家怎么看哩?”

常大伯大声说:“爱怎么看就怎么看。人家不是结婚就是给孩子过满月,搞点仪式图喜庆哩;咱就是吃顿平常饭,干嘛要和人家比呀?”

祥合忙说:“你说不要就不要,用不着高声说话。小乔说的不是没有道理,咱们今天康复出院也是喜庆事吗,庆贺一下有啥不应该的?”

柳枝又说:“哎呀,吃顿饭麻烦死了。咱不进饭店去了,到街上随便吃点,他们爱怎么成道就怎么成道去。”说罢,拉住常大伯的手要走。

小乔着急地说:“哎呀,菜都定好了,你们不去咋办呀?”

祥合接着说:“是呀,定好的菜不能退,你们要是不去,我两个吃不完,剩下还不是糟蹋了。去,去,咱们光吃饭,啥都不要还不行吗?”

常大伯拽拽柳枝的手说:“去就去吧,咱也进去把大饭店看看。”柳枝不再说话,两老两少在凉亭下坐了一会,总觉得有点不大自然。

祥合想尽快结束这种尴尬局面就说:“小乔,给饭店打电话问问,好了就走,吃了饭到医院去,收拾东西还得一会,回去也不早啦。”

小乔打了会电话说:“差不多了,咱们慢慢走,走到时间正好。”说罢,自己和祥合走在前边,常大伯领着老伴,慢慢地向饭店走去。

饭店门口站着两个年轻女子,服装统一,身材苗条,高低胖瘦一模一样。脸上荣光闪闪、笑容可掬,见他们来了点头问好、躬身迎接。

四人先后进门往里走,常大伯觉得脚下软绵绵地,低头一看,原来脚下踩的是红毡地毯。里面还站着许多穿戴一样的年轻女子,个个仪态端庄、光彩照人,面对来宾笑脸相迎、点头问好,给人一种温馨的感觉。

常大伯看看这些女子心中暗想:哪里找来这么多标致女子,长得如此相像,简直跟一个模子倒出来的一样。店主真是煞费苦心呀!

其中一个把他们领到一扇门外,伸手把门推开说:“各位请进里边坐吧,今天的前厅被另一家搞庆祝的包了。你们人少,就坐这间单间。”

常大伯最后走进里间,只觉得不热不冷,温度适宜,空气清爽、香风扑鼻,桌面光滑洁净,上层能转能移;座椅特别柔软,式样古朴新奇;四周盆景盛开,芳香沁人心脾;顶上花灯闪亮,光环斑驳陆离;黄色墙壁现人影,红毡地毯内外齐。有人临死没见过,有人常来不足奇。

常大伯四面打量着说:“老婆子,好好看看,比外边小摊怎么样?”

柳枝忙说:“好,好,好极了,简直就跟天上地下一样。”小乔说:“正因为好才叫你们到这里享受享受,刚才还搬扯地不愿意来。”

祥合接着说:“就是嘛,人一辈子不在这里吃几回饭,

死了都后悔哩。你两个来一回就知道啦,以后上县就进饭店,别在小摊上凑合啦。”

常大伯瞪了他一眼说:“你觉得你爷爷后悔吗?你先人后悔吗?咱们的祖宗万代都后悔吗?那些为革命事业献出生命的先烈吃过什么,他们是不是都后悔死啦?社会向前发展也是靠人推动着,谁把好东西也吃不尽,谁把福也享不完,能赶上的就享几天,赶不上了也无所谓。你以前打工的时候进过饭店吗?要不是改革开放,你还不是当一辈子农民,临死也不知道世上会有这样好的消费之处,那你怎么后悔哩?”

柳枝也说:“是呀,我们今天要是不到这里来就知不道。以后即便到县里来,也是在小摊上吃饭。日后死了,知不道的事情咋后悔哩?”正是:

人生在世当知足,享受从来没尽头。

饥寒之时求一饱,一饱莫忘千年忧。

生命长短终有限,时代变迁永不休。

前辈不经后来事,坦然辞世赴天都。

菜端上来了,祥合忙说:“快吃,快吃,算你们说的对得行。”

常大伯看着桌上的菜说:“光看好,今天这顿饭不知要花多少钱哩?”小乔说:“今天怕你们嫌浪费,要的简单,最多二百元来元。”

柳枝吃惊地说:“啥,就二百多元,四个人一顿就吃二百多,叫我两个几天都吃不完。唉,你们,你们年轻人就不知道过日子。”

小乔笑着说:“四个人吃二百多块是最少的,人家一个人吃一千多块还是平常的家常便饭。”常大伯没好气地说:“那还不吃得憋死啦!”

祥合说:“不咋,人家吃的是高档菜,一个菜比咱这十个菜都值钱。”

常大伯吃了口菜说:“这菜就最香、最好吃啦。我就不信,他们吃的还能高档个啥?还能有多好吃的。一顿一千元,猪都吃不了那么多。”

小乔还是笑着说:“人家那不是数量多,是质量好,营养价值高。”常大伯又说:“一定不是一般人,一般人一月能挣多少钱吗?几顿吃完了咋办呀?往后喝西北风呀?老婆孩子还不都得饿死吗?”

祥合说:“当然不是一般靠挣工资生活的人。现在这社会,有房产、有资本、有本事、来钱容易的人太多了。咱办那果品厂算啥哩,还得兢兢业业地苦心经营,稍有不当就有倒闭的危险。人家有本事、有资产的人啥事不干、啥心不操,一年比咱厂的总收入都多,还不用给任何人付工资。咱们的乡政府拆了,一年给别人付房租就得好几十万,要不了几年,乡政府那点家底全成了人家的啦。那些人要钱干啥呀?吃了喝了,玩了乐了,享受了就是实落。人家当然是咋好咋吃、咋美咋玩,国内的风景名胜逛腻了就出国旅游,把世界名城都逛遍了,人家那才叫过日子哩。”

小乔接着说:“咱们进饭店吃顿饭,花二百多元你们都心疼,还说我们不会过日子。过日子就是要吃好喝好吗,你们这样就叫会过日子?”

常大伯说:“过日子就是要打算周到、细水长流,不能今日有酒今朝醉,哪怕明天喝凉水。当然,如果经济基础能达到,自然可以把生活质量往高的提,往好的搞。人们奋斗的目的,就是为了过幸福日子吗。但是,幸福日子是要人人都幸福,并不是祥合说的那样。个别人花天酒地只能叫奢侈,那些人的收入虽多,大都是不正当的。少看贼吃肉,多看贼挨打,他们不会有好下场的。因为,社会是向前发展的,历史的车轮不会倒退,共产党绝对不允许社会再回到‘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时代了。”

柳枝又不耐烦地说:“快吃,快吃,说那些大道理谁能听懂。简简单单的话,总要说得那么复杂。过日子不就是钱多了吃好些,钱少了吃瞎些,不要吃了今不顾明,这不就得了吗,何必这啦哪啦地说了一大堆。”

常大伯笑着说:“是,是,你说得明朗极了。咱们快吃饭吧,今天这菜好,尽量多吃点。小乔,咋没有主食哩?光吃菜,不实在。”

小乔说:“先吃菜,一会上汤以前再要主食。你们想吃米饭不?”

柳枝说:“不要,不要,吃米饭的啥哩,不到天黑又饿啦。”常大伯说:“咱们北方人,吃米饭不习惯,有面食随便要点。”

小乔又说:“这里要啥有啥,你们不是爱吃肉夹馍吗?那就给你两个要成荷叶馍夹肉,我两个吃米饭,每人再要一罐饮料就行了。”

常大伯说:“不是还有汤吗,要啥饮料哩?我从来没喝过那玩意。要馍就不用夹肉啦,这些菜都很香,肉也不少,夹馍不是正好吗。”

祥合说:“荷叶馍夹的是蒸肉,和平常的肉夹馍不一样。没吃过、没喝过的东西才想让你们尝尝哩。那就先要两个,好了再要,不好另换别的。饮料也要两罐,给你们倒点尝一下,觉得好喝了再要两罐。”

小乔坐着没动,向门外的女士们招招手说:“喂,小姐,过来一下。”

女招待应声而至,小乔向她把祥合的话说了说,他们要的东西立即送到房间。女招待放好东西点着头说:“各位慢用,”然后退出房去。

祥合打开饮料倒了半杯,双手递向父亲说:“爸,先尝一口,不好了我喝就是。”小乔照葫芦画瓢,也倒了半杯递向柳枝。

他们不得不伸手接住尝了一口,顿觉其味独特,爽口极了,和常见的饮料截然不同。二人互相看了看连喝几口,就把半杯饮料喝完了。

常大伯说:“饮料我以前尝过,哪里有这样美的味道。今天要是不尝,永远也不知道有这么好喝的饮料。这真是不登高山,不显平地也!”

小乔笑着说:“那就再来两罐吧。这东西好喝也不能多喝,一人一罐,谁都不能多喝多占。”说罢,就把自己打开的那一罐推给柳枝。

柳枝也不客气,拿起来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祥合拿起饮料,给父亲把杯子倒满说:“先吃点再喝,这东西吃着喝着,那才叫有味哩。”

常大伯拿起荷叶馍夹肉咬了一口,果然非常可口,比平常的肉夹馍更加好吃。他和柳枝每人吃了两个馍夹肉,喝了一罐饮料;祥合和小乔每人吃了一碗米饭,喝了一罐同样的饮料,桌子上的菜也吃得没有啥了。

就在这时,女招待又端来了一大盆汤,汤盆里放着个大勺子。另一个女招待随后拿来四个细瓷蓝花小碗放到四人面前说:“各位请慢用。”

女招待又退出去了,柳枝看着桌子上的汤说:“人都吃饱啦,还有这么大一盆,咋吃得完哩?都是些稀水水子,想往回拿也拿不成。”

小乔用勺子给每个人的碗里舀着汤说:“这是甲鱼汤,营养价值高但没有啥肉。饭后喝点对身体好,听说经常喝这个就能延年益寿。”

常大伯淡淡地说:“咱又不想活个长生不老。人吗,到死的时候就要死哩。身体健康、不疼不痛的时候香香地活几年;身体不行了活着也是受罪哩。今天腰腿疼痛,明天浑身难受,啥活不能干,经常进医院,饭香吃不成,药苦还得咽,自己受难过,儿女都讨厌,不如早点死,省得--。”

柳枝打断他的话说:“行了,行了。照你这么说,我这样的身体就该死,你那样的身体就该活。那你给我看啥哩?早点死了就不害你啦。”

常大伯忙说:“哎呀,哎呀,咋拉到你身上去了。你现在不是好好地吗?我看你的病能好才给你看哩,要是没有好的希望,早就不看了。咱两个到死的时候就跟老财迷一样,两口子一块死,省得剩一个----。”

祥合又打断他的话说:“哎呀,哎呀,快喝汤吧。好好地为啥老说死呀死呀的?太不吉利了。咱现在这么好的日子,你们能舍得死吗?”

小桥接着说:“是呀,大婶的病好啦,老两口健健康康、恩恩爱爱的;儿好女好孙子好,媳妇也贤惠;家里吃穿不愁、想要什么有什么。啥事不得过去啦?干嘛要说那些话哩?只能往好处想,争取看到共产主义。”

常大伯说:“那当然啦,只要身体健康,谁不想多活些日子。能看好的病就要尽量看哩,我说是那些治不好的顽缠病,活着不如死了。”

他们慢慢地喝着甲鱼汤,品尝人间美味,说着各自体会。常大伯感慨万千,正准备发表一番评论,突然间门外炮声大震,屋子里马上变了气味。正吃饭的客人一时惊慌,前厅站的仕女极为振奋。

常大伯急忙出去一看,那些女招待全都拥到前边朝外张望。从她们的缝隙间可以看到,饭店门口声音嘈杂、人头簇动,各式各样的礼花,长长的摆了两溜。有人放,有人送,有人车旁在等候。

常大伯走到女招待身后大声问:“喂,同志,你们门口弄啥哩?”

有个女招待没转身就说:“要看就看,啥铜子铜圆的,问谁哩?”另一个转过身看看他说:“啊,大叔,是你呀!你们的菜都上完了。”

常大伯说:“我知道,人还没吃毕就这么噼里啪啦的响,得是恐怖组织来了?”

女招待笑着说:“啊哟,快吃饭去。别害怕,咱这里哪来的什么恐怖组织呀。是哪家搞庆祝的来了,你们快吃饭,一会还能免费看热闹。”

常大伯说:“嗯,有啥好看的,无非就是老一套,敲敲鼓、放放炮,拉拉胡琴吹吹号;说一说,笑一笑,舞狮耍龙闹一闹。”

另一个女招待回过头好奇地说:“哦,这老头挺会说的。告诉你,除了老一套而外,还有最新奇的一项,你老汉肯定没见过。”

常大伯又说:“在饭店里搞庆祝,地方有限,就不能唱三天大戏吧?”

女招待说:“唱戏有啥意思,人家叫我们陪他们的客人跳舞哩。”常大伯说:“哦,的确与众不同,这主人蛮有创意的,给你们有报酬没?”

女招待嫣然一笑说:“看你问的啥话吗,太没水平啦,经济社会,哪里有白用人的。给我们每人发个五百元的红包,小费多少,那就看我们的本事啦。如果能使客人倾心,有时,有时一次比我们一月的工资都多。”

常大伯鄙视着说:“难怪你们这般兴奋,收入不菲呀!人家搞的什么庆典?摊这麽大的底,为啥到现在还不开始?都快下午啦。”

那个女招待说:“我也不大清楚,听说人家要等学生放学才开。”

常大伯还要再问,柳枝出来拉着他说:“快往进走,正吃饭哩,出来就问个没完。人家放多少炮与你的啥事哩?只要把天炸不塌就别管。”

柳枝把丈夫拉近里间又说:“快吃,快吃,这些汤喝不完就糟蹋啦。”

常大伯喝了口汤说:“我没问清你就拉进来了,汤可以慢慢喝吗。今天坐的时间长了有好处,还能看看新鲜事。人家不知搞的啥庆典要等学生回来,可能是高考得了头名状元吧?要不然,主人怎么会摊那么大的底,礼花拉了一车,各种仪式都有,还给招待每人发五百元的红包。”

小乔说:“听说头名状元搞庆典,是学校、政府出钱哩。学生上名牌大学,不但不花钱还要得奖金,主人当然要把规模闹大哩。”

祥合笑着说:“每年都是六月份高考,现在才是五月。谁难道有未到先知之才,没考试就知道他儿女是头名状元?你们不觉得可笑吗?”

小乔也笑着说:“是呀,失之毫厘,差之千里,咱们估计得不对。”

常大伯坚持着说:“那也难说,人家的孩子可能在体育方面、艺术方面,或者其他方面特别突出,被什么专业学校提前破格录取了。家长太高兴才摊这么大的底搞庆典,你们听,礼花放了半个小时还没完。”

柳枝说:“书念的好有啥了不起的,披着被子上天哩,张地连领都没有啦。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你看着,他娃不知几时挨错呀!”

常大伯又说:“书念好了是好事,政府重点培养就行了,搞那么隆重的庆典仪式太不应该。国家支付那笔开支是为了激励其他学生努力向上,好处不算多。人常说:‘成才的树不用括。’有天资的学生不用激励也会脱颖而出;没智商的学生再激励也不起作用。国家当从实地出发,大可不必在形式上投资过多,那样会加重学生的虚荣心和嫉妒心。”

柳枝又说:“是呀,种了不好,上的粪再多也结不下好果子。就像我四宝,劲没少鼓,心没少用,功夫没少下,花了玉顺那么多钱也没考上大学。寻人看脸的给他安排个工作没本事干,只能在自己厂里混。”

祥合忙说:“没考上大学怕啥,我也没上过大学,啥人都有用处。四宝在厂里干得不错,工作挺认真的,我准备提升他当车间主任哩。”

柳枝忙说:“不敢,不敢,他没有当干部的本事,你叫他当啥主任,他能管住人吗?要是弄日塌了就不得了。还是叫他稳稳当当地当个工人,年龄不小啦,你们慢慢帮他说个媳妇,我,我就感激不尽啦。”

常大伯说:“放心,放心,四宝虽然没考上大学,人长得不错,看着光眉华脸的,家里也把房盖啦。问媳妇没问题,咱还要挑挑拣拣,不好的一概不要。我回去就让玉顺去找胖媒婆,那女人说媒的确有一套哩。”

柳枝给丈夫再舀了两勺汤说:“我没本事,四宝的媳妇就指望你们了。”

常大伯正要表态,外面的炮声戛然而止,锣鼓家伙又突如其来。小乔站起身说:“可能社火开了,你们慢慢喝,让我出去开开眼界。”

祥合冷冰冰地说:“有啥看头,你想看就去,把我妈领上。”小乔走到柳枝跟前说:“大婶,咱两个看看热闹,让他们慢慢喝吧。”

柳枝连忙摇着手说:“你去吧,我不爱看,锣鼓家伙太震人啦。”祥合忙说:“小乔,你自己去吧。我妈刚出院,头里边不能震动。”

常大伯看小乔出去了就说:“祥合,不要只图自己欢乐,四宝的事要操心哩。我看小乔和四宝年龄差不多,你能不能从中撮合撮合?”

祥合 忙说:“不行,不行,人家是大学毕业生,眼高于顶,好几个同学追求尚且不行,她绝对没有看上四宝的可能,你想都别想。”

柳枝瞪了丈夫一眼说:“你醒醒地咋做梦哩?四宝只要能娶个平常姑娘我就高兴死了。人家小乔是啥人,你咋能说这不算啥的话哩?”

常大伯也瞪了她一眼说:“大学生怎么啦?给人家做情人、当小三的大有人在。四宝虽然没考上大学,但也是个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的好小伙,怎么就不能娶女大学生啦?嫁给这样的童男子,难道不如----。”

祥合连忙打断父亲的话说:“爸,你别说了,人家小乔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我也知道伦理道德,不会做出轨的事,你就尽管放心吧。”

常大伯盯着他说:“唯愿你不是煮熟的鸭子,浑身稀?的,嘴巴坚硬的。这个不行,还能说其他的,总之,四宝的事就交给你了。”

祥合说:“我,我尽力而为吧,你再给我二爸和桃花说说。”

柳枝说:“是呀,他的事多,不能光靠一个人,大家都在个心,成不成还得看他的命好不好。听说那时超生的小子娃,媳妇都不好问。”

常大伯忙说:“放心,胖媒婆不是早就说啦,四宝的媳妇她包了吗。”柳枝还是忧心地说:“那种人的话不能信,她当时只是随口说说。”

常大伯又说:“她不行咱也不怕,这么多人还给娃说不下个媳妇。”

柳枝站起身说:“人多顶啥哩,人家不愿意,咱就不能硬拉回来。算了,算了,听天由命吧。汤也喝完了,走吧,这里再好也得回去。”

常大伯说:“急啥哩,一会看看舞会,咱们赶天黑到家就行。”柳枝说:“哎呀,你在电视上没看过,不就是摆摆勾子扭扭腰吗,有啥看头哩?你莫非还想跳舞不成?人家要是拉进去开房上床,你,你能行吗?”

常大伯看看祥合说:“娃在跟前,你胡说啥哩?老胳膊老腿的还能跳个舞,咱几时弄过那种事。我想看看那个大学生有啥特别之处。”

小乔进来听到这话就说:“啊呀,不是大学生,是个小学生。娃刚下车我就见啦,穿了一身绿色丝绸,胸前戴朵大红花,大概有十二三岁。”

常大伯吃惊地说:“啊!十二三岁就能上大学,这娃真是天才呀!”

小乔又说:“啥天才,十几岁啦才上二年级,听说啥成绩都不及格。”

常大伯更加吃惊地说:“那,那他们弄这么大的阵势,庆祝啥哩?”小乔说:“我打听过了,娃在学校得了一张奖状,家里为她庆祝哩。”

柳枝小声说:“得一张烂奖状就弄这么大的气势,先人把屎吃得多啦。好像一辈子没见过奖状,要是把咱小凡的奖状一见,羞都羞死啦。”

常大伯疑惑地说:“你说啥成绩都不及格,怎么能得奖状哩?”小乔又说:“我也问啦,娃在春季运动会上,跳绳比赛得了全班第一名。这是他们家头一张奖状,父母说好好庆祝一番,后边才能接二连三地来。”

常大伯叹口气说:“唉,得了张跳绳奖状还庆祝,真是小题大做,也不怕别人笑话。咱们走吧,看这样的舞会,人都觉得恶心。”

祥合站起身说:“跳绳跳得好,说不定还能得世界冠军哩。咱不看算了,早点回去也好。小乔清手续吧。”说着抬脚就往出走。

常大伯和柳枝随后走出单间,前厅里已经宾客满堂啦。他们慢慢地挤出饭店大门,只见门外有对男女朝远处望着,显得有点着急的样子。

那个男的跺了下脚说:“哎呀,到现在还不来,咱们不等啦。”女的说:“再等等,迟了怕啥哩,晚上放花才好看。咱这县长亲戚特别忙,能在百忙之中抽时间来参加庆祝,已经很不错了,你就耐点心好吧。”

男的又说:“咱这些年可没少给他进贡,他咋能不给这点面子。”女的说:“做人得有点良心,咱凭谁挣钱哩?要不是有我这个表姨夫,你娃能这么有钱吗?到现在还是脊背朝天汗水淌,干怂打得胯骨响。”

常大伯磨磨蹭蹭地还想多听几句,祥合在前边催着说:“快走吗,这么热的天气,出来了就快点走,听人家那些闲话干啥呀?”

柳枝也拉着他说:“快走,快走,太阳底下就是太热啦。”常大伯和她紧走几步,快到祥合跟前又说:“你急啥哩?我想听听这人是谁。”

祥合边走边说:“不用听我都知道,是蔡八利的什么亲戚,不知凭关系弄了个啥工作,和那个打路的包工头差不多,也是暴发户。”

常大伯叹着气说:“唉,看样子,还得有人献出双腿才行。”祥合说:“献腿不献腿都一样,弄走一个,又来一个,还不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老花叔要是不告,哪一个弄够了就不弄啦,自己也不用受疼坐轮椅。”

常大伯生气地说:“你说这是啥话吗?人心没底,那些贪心贼永远也弄不够。咱们的领袖说过:‘凡是反动的东西,你不打,他就不倒。这也和扫地一样,扫帚不到,灰尘照例不会自己跑掉。’贪官污吏也是如此,就是要有人向上反映,抓一批才能起到震慑作用,其他的必然有所收敛。这项工作必须常抓不懈,如果没有人管,没有人前仆后继,任其自由蔓延。那么,用不了多长时间,社会就会改变颜色,天下也成了他们的啦。”

柳枝着急地说:“要管也是上边的事,是干部的事,你可不敢学老蝴蝶。你要是成了残废就不得了,咱两个谁照顾谁的事呀?”

常大伯忙说:“放心,我就是想学老蝴蝶,摸不来头绪咋告哩?”

他们走到停车的地方,小乔也随后到了。四人上去坐好,祥合一会儿就把车开到中医医院门口,门卫当着不让进去,只好找地方停在门外。

常大伯让柳枝坐在车上等着,自己和祥合、小乔走进医院住院部,上到他们住的四楼。常大伯先给护士打了招呼,让祥合和小乔进病房去拿东西,自己又叫医生开些常用药,还说想要个血压表。

医生说:“开药可以,血压表合疗不报,你们在外边药房买吧。东西收拾好了就走,医院的东西给护士一交,手续一星期后再来办。”

其他的病人早就打完吊针回家去了,祥合和小乔拿了趟东西还没上来,这时的病房里空无一人。常大伯先把医院的东西收拾好,护士已经把医生开的药取来送进病房,向他说清用法用量。双方交接完毕,祥合和小乔上来拿完东西,三人一起下楼上车,二十分钟就回到自家门口。

柳枝从车里出来往回走,附近的乡亲们纷纷过来招呼问好,都赞叹她恢复的程度特别好,没留一点后遗症,可算咱这一带的第一人。

柳枝和大家热情地打过招呼后又说:“因为,我的命好,嫁的老汉也是咱这一带第一个大好人。我得了这种病,不好都不由它。”

玉柔在人群中说:“是呀,嫂子说得真好。受了那么大的吃亏,回来就跟没得过病似的。不用说,我大哥的功劳最大啦。快进屋吧。”

杏花拉着婆婆的手说:“妈,你可回来了。咱婆媳两个的命都好,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嫁的丈夫也是最好的,谁再眼红也夺不走。”

草莓、草果也跑过来喊婆问好,柳枝一手领着一个走进家门。众人陪同着走进客厅,喝着玉柔和杏花递给他们的茶水,坐了一会才告辞回家。

小乔帮祥合把东西拿完,一个人走着回厂里去了。祥合等乡亲走完,老两口回房以后才把孩子揽在怀里说:“你两个咋不叫爸爸哩?”

杏花嘟囔着说:“嫌娃不叫爸,你这几年管过她们吗?娃可能都不知道她们还有爸哩。”祥合说:“我,我不是忙得顾不上吗。”

杏花说:“忙,我看你就是没心,经常出外哩,回来买几颗糖,把娃看看就可以吧。你的心可能被别人勾走了,把我娘们早就忘啦。”

祥合说:“你胡说啥哩,我这几年的心都操到厂里了,把你娘们忽视啦。对不起,两口过日子,不就是男主外、女主内吗,娃多是她妈管哩。”

杏花又说:“她妈管娃,她爸也该关心关心。你觉得咱两个现在还像两口子吗?”祥合说:“咋不像哩?我又没提出和你分居、离婚。”

杏花说:“没提出分居,实地上也分着哩。没提出离婚,那是你还顾及一点面子,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想要保持现状罢了。”

祥合笑着说:“放心,我不是那种人,没有谁夺你的丈夫。有机会了和爸说说,也让他放心,他儿子不会做出败德辱行、逆道乱常之事。”

杏花说:“惟愿如此吧。天都黑了,你咋还不走哩?”祥合仍旧笑着说:“我,我不走了。这几年对不起妻子,今晚好好补偿补偿。”

杏花也笑着说:“快去,快去,我不稀罕,一个人习惯了,没有你睡着才宽展、舒服。人吗,谁离了谁都能行。你快走,厂里的事要紧。”

祥合打开电视说:“你能行我还不行,今晚就要履行丈夫的职责哩。”

杏花看看孩子说:“你,你还是走吧。小小一张床,两个孩子咋睡哩?再说,我,我可没有人家那些能耐;不,不会,不会----。”

祥合和她坐到一块说:“不会了我给你教,啥不是人学的。”

他们看了一会电视,柳枝走进来说:“草莓、草果,走,到婆那边去。我娃几个月没见婆啦,今晚和婆一块睡,你爷爷也想我娃啦。”

草莓、草果看看祥合说:“好,好,我们就和婆睡去。”柳枝还是一手一个,把孩子领进他们房子,和常大伯一人抱着一个看电视。

祥合一直睡到早上八点才起来洗脸,在家吃过早饭开车到厂里去了。常大伯没有再去工地看料,从此就在家里陪着老婆、看看孩子。

一个星期过去,常大伯骑电摩去县中医医院办完出院手续,又在药房买了血压表,拿回家自己给老伴量了血压,又把人带到附近诊所测量、请教。不几天,他完全掌握了测量技术,和医生量的结果一模一样。

常大伯觉得柳枝这种病,只要把血压控制好,经常吃些这种病的常用药。再像别人那样,每年春秋两季去医院保养两次,便可以方保无事。

柳枝的身体越来越好,不但自己能够自理,一般的家务活也能做啦。常大伯还是不太放心,每天坚持量血压,监视她准时服药。药没吃完就去买,早上散步他跟着,一时不见就要寻找,只怕老伴发生意外。

光阴飞快,岁不我待,几个月的时间,一去不存在。没有地的老年农民,不收不种,不买不卖;大部分都在麻将桌上,搬着砖头比赛。

常大伯又开始写他的小说,柳枝在家里打杂扫宅子,做饭看孩子,把杏花的活路干完了。杏花想去厂里上班,祥合老是推三阻四地不让去。杏花也就得过且过,渐渐产生了依赖思想,待在家里睡大觉、看手机。

常大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便把他的写作时间主要放在晚上,白天用电摩把柳枝带上到处逛。这个女儿家去几天,那个女儿家去几天。这样一来,杏花没人靠了,就得自己做饭干家务,准时管孩子。

在此期间,常大伯还去工地看过那几个看料人,知道保管为钢管的事被老板炒了鱿鱼。他便打听着找到保管家里,想把他安慰安慰。

保管见了他说:“老常哥,没有啥,老板没让我赔都是看了你的面子。我也不想干了,咱现在啥事不得过去?何必在哪里看人家的眉高眼低。回来也好,没事干就骑电摩逛逛,听说县北里开发了个什么场畔,规模相当大,咱们明天把老婆带上去哪里逛逛。十多里路,一会就到了。”

常大伯高兴地说:“好啊,我最近就是想好好逛逛。咱们一言为定,明早八点在西环路口等,记上电话号码,随时联系,不见不散。”

家里有病人,常大伯一个人到哪里都不久坐,在保管家也是如此,一杯茶不喝就告辞回家,看见柳枝一切正常,这才放心地給电摩插上充电器,把和保管约定的事说了说。柳枝自从医院回来,对丈夫十分信赖,一切听凭常大伯的安排。这样的事自然没有异议,当时就给杏花打了招呼。

第二天一早,二人起来办完每天必不可少的公事,换了身衣裳,带上钱和身份证就把电摩推出大门撑好。常大伯先把老伴扶上去坐好,自己才打起撑子上车启动。街道修平了,道路畅通了,骑电摩出行又稳又快。

柳枝坐在车上说:“咱村不搬迁也没人盖房啦,路一下好走多了。”常大伯和熟人打着招呼,没顾得答她的话就快到村口。他不想在果品厂门前耽搁时间,便加快速度,来了个白驹过隙,一闪而逝。

常大伯觉得走大道去西环路口有点远,想从东村里穿过去近些,就把车头一拐,从雷鸟先生门口向东走去。刚到村子中间迎面来了辆大卡车,他自然驱车向右,让开道路。卡车让过去了,他的车头忽地一下蹦了起来,急忙双脚蹬地,两手捏闸,车卡在了个凸起来的水泥梁子上。

幸亏后面坐的柳枝双手把他紧紧抱住,不然,非摔个仰面朝天不可。常大伯护着老伴转过身,双手把她抱下车说:“好险呀!多亏你反应迅速,及时把我抱紧,要是摔下去就不得了,那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柳枝惊魂稍定就说:“公路走得好好的,为啥要走村里?能近多少路吗?要是摔下去可能就没我啦。咱回去算了,今天这事太不吉利。”

常大伯说:“我只说都是平平的水泥街道,走村里过去近些。没想到谁给路上打了个水泥梁,高低足有二十公分,把多半米宽的街道占了,颜色和路面一模一样,不论谁在这里避车,非碰上不可。”

柳枝看着看着就大声骂道:“这人就没长人心,在路上弄这比他几个先人的头都大。他娃不得好死,几时非叫车撞死不可!”

旁边大门里有人随声应道:“谁在哪里骂啥哩?我怕人看不见才故意往大的弄。你们长着眼睛出气哩,那么大的石梁都看不见,要是弄的小,还不碾到我门口了。我保护我的私有地方,与你们有啥关系?”

柳枝大声说:“那你咋不弄到你门口里?弄到路上就是不对,你给我往出走,车碰坏了就得你赔;人要是摔伤了,你娃还得看病。”

屋里的人往出走着说:“我看谁这么大胆,敢在我门上耍横骂人。也不打听打听这里是谁,就敢撒野骂人,分明活得不耐烦了。”

那人说着走出大门一看又说:“啊!咋是你哩,我爸的学生。你放着大公路不走,跑到村里干啥来了?这么大的石梁都看不见?”

常大伯看看来人说:“大有,你太缺德了,给路上弄这是怎么回事吗?你门口那么大的地方,闲闲的啥都没有,就是谁避车碾到上边有啥关系?你什么都不会少,为啥要那么心短哩?给路上弄了这么大个石头圪垯,我要是再往里走一点就和卡车撞了。来,先和我把车抬起来看看。”

柳枝站在旁边说:“啥人吗,太不像话了,车坏了就叫他赔。”

大有和常大伯把车抬到平处说:“叫我赔,你就等着吧。我要不是看到熟人的面子上就不帮你,自己碰上的,摔死了都与我无关。”

常大伯瞪了他一眼说:“屁话,与你无关不是你说了算。要是真的出了问题,我马上打电话报警,叫警察来评评理,看你该赔不该赔。交通法明文规定,村民在村道上私设障碍属于违法行为,可以根据治安处罚法给予警告、拘留、罚款等处罚。要是酿出事故就当承担全部责任,除了经济赔偿而外还要负法律责任,轻则依法拘留,重则逮捕判刑。”

大有看着电摩不说话了,常大伯试了试问题不大又说:“伤了点外皮还能骑,看在熟人的份上不报警了。我劝你赶快把这拦路虎请走,要是再出事故,你娃的损失就大啦,别人肯定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大有为难地说:“这,这水泥和路面凝固在一块,咋弄得走哩?”

常大伯说:“那是你自己的事。老婆子,咱不能失信于人,坐车走吧。”柳枝上着车说:“用锤砸,赶快弄走,你就不会被车撞死啦。”

常大伯把老伴扶上车,口袋里的手机响了。他知道是保管打来的,取出来按了下接收键说:“你们到了吗,等一会,我们马上就来了。”说罢启动电摩,一会儿来到西环路口,保管和他老婆已经等候多时了。

四人见面说了几句话就骑上电摩,在宽敞平坦的环县大道上,像燕子似的飞了起来。时至初秋,温度适中,头上顶着万里晴空,耳边听着呼呼秋风。大道上的车辆来去匆匆,路两边已经不是过去的时候。

一片片土地没有耕种,一栋栋楼房凌空高耸;一间间旧房拆迁干净,一条条大道平整如镜;一座座工厂围墙圈就,一排排绿树枝叶茂盛;一家家商户排列紧凑,一件件商品有吃有用;一扇扇猪肉有肥有瘦;一只只鸡鸭做法依旧,一笼笼馒头白如雪兔,一块块豆腐又香又臭,一张张笑脸喜不自胜,一场场舞蹈训练有素;一个个农民都欢庆,进厂上班把钱挣。

两辆电摩靠边慢行,四个人看着走着,保管说:“改革开放就是好呀!你看现在的变化多大,各种商品应有尽有,不论走到哪里,想要什么有什么。过去的旧村旧房全不见了,大部分农民都住进小区里了。”

常大伯说:“是呀,的确变化很大。可能城乡差别从此就取消了,农民再也不用出力流汗、当牛做马的种地啦。咱就说不来,这么多的地没种,粮食还是一点没少,吃不完、用不完,不知都是从哪里来的?”

保管说:“哪里来的,绝对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国家发展工业钱就多啦,有钱可以从外国买。有些国家地多人少,粮食比咱种的便宜。”

柳枝插话说:“就这,你一天还操心这操心哪的,老说人家胡整哩,害怕把地糟蹋完了没啥吃。国家领导比咱灵得多,有多少个平民百姓也比不上人家一个,你尽操了些闲心。看现在变得多好,啥都聊咋啦!”

保管老婆也说:“是呀,要不是搞改革开放,咱能这么清闲的坐在电摩上到处逛吗?恐怕现在还在地里忙着,只要有口气就不得闲。”

他们就这样说着走着,听着瞅着,还没走到地方,就见前边的车辆越来越多,路上有人疏导着、指挥车辆往北门外边的免费停车场开。他们随车流缓缓地骑到北门外边,找地方把车停好,然后随着潮水般的人流向大门走去。路两边的五色彩旗迎风招展,路中间的男女游人服装耀眼,正是:一生场里把活做,今日场畔没见过。要知此去有啥事,下回接着继续说。

上 章 目 录 下 章
推荐阅读:
长宁帝军间谍的战争万古神帝逆剑狂神踏星我的混沌城从斗罗开始的浪人我的细胞监狱我的绝色总裁老婆
相关推荐:
洛下不安农民工在贞观医品太子妃樱花之国上的世界末日华夏英雄榜话题女王:总裁传个绯闻吧女帝的内阁首辅红缎军的征途苍鸿道途创世十二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