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琴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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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峰的花言巧语,果然令耿直的贺筱晓满意地点了点头,转头吩咐张妈妈,“那就先把那个什么梦处理了,以儆效尤。”

“至于魏烟,秋后算账。”

“谢夫人。”烟微对上贺筱晓鄙夷的眼神,粲然一笑,这次贺筱晓帮了大忙,该值得一声谢。

有了今日之故,陈峰估计短时间内都不敢再来骚扰她了。

更重要的是中秋节,陈峰不来,那么只需要再说服小柔,自己就可一逃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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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可把烟微折腾的够呛,原本快要恢复的脚,又在挣扎中给崴伤了。

一路从烟雨阁回自己住的暖玉阁,不过上下楼的距离都有些困难了。

“我扶你。”漠然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来不及反应,烟微已被小柔给搀扶住了,“她怎么样了?”

“啊?寒梦吗?”

刚刚姑娘们都在烟雨阁等待张妈妈的训话,主题自然是如何处置寒梦。

不过小柔向来不关心院子里的事,今日哪来的八卦之心?

“她要被逐出院子去?”小柔继续追问。

“本来是了,我给她求了请。”烟微点点头,这事儿院子里众所周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张妈妈应该会把她买去别的妓院,一来寒梦有个落脚的地方,二来张妈妈也不至于在她身上赔的血本无归。”

“你可真够毒的。”

小柔云淡风轻的来了一句,却像寒风吹得烟微脊背一凉,没想到小柔竟凭简简单单一句话就知道烟微的用意了?

她承认自己的确不会为了一个要陷害她的人求情,把寒梦买到其他妓院,她只会生不如死。

要知道战乱时期,除了勾栏院这座供官兵玩乐的妓院,其他妓院接待的都是些流寇、暴民。

寒梦在那恐怕不死,也得落下残疾。

“不过你做的对。”小柔浅浅一笑,赞同道:“寒梦这种人,就该在炼狱里多吃吃苦头。”

没想到小柔也会笑,也会赞同她,烟微有一时的愣神,“你与她有仇?”

“血海深仇!若不是她,我也不至于一直呆在这种风月之地,也不至于……”

小柔眉眼一垂,神色黯淡下去,摸了摸腕上的翡翠玉镯,嘴里喃喃自语。

见此场景,烟微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一路跟着小柔上楼。

不过那腕上的翡翠,烟微看得仔细。

羽梁翡翠,色泽剔透,质地均匀,只是小柔腕上的样式却过于老旧,不像年轻女子所带。

更何况小柔不过是个青楼丫鬟,哪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烟微突然萌生一种想法,余光暗窥着小柔,淡淡道:“听说羽梁城内的若水河十分灵性,若是中秋放莲灯能照亮逝者轮回之路?”

“是有在这么个说法。”小柔搀着烟微的手中轻轻一颤,很快恢复如常,“无来由的说这个干什么?”

“我不过是想中秋夜去祭奠一下亡父。”

“你父亲也是羽梁人?”小柔颇为惊讶。

烟微的注意力却一直没离开过她的手腕,那只翡翠玉镯被小柔的另一只手死死攥着,似要按进掌心。

“虽不是羽梁人,但我也想尽力尽些孝心。”烟微拍了拍小柔搀着自己的手,轻笑,“不如你同我一道去?”

“谁要去了?你也最好安分点。”小柔敛了面上的表情,瞬间进入防备状态,“休要打什么歪主意。”

“你多虑了,我会光明正大地去求张妈妈。”

“真的?”

“你这算是答应与我一同去了?”

小柔垂着头,并未回答烟微的问题。不过这对烟微来说已经够了,她要的只是一个走出去的机会。

如今有小柔跟着,张妈妈应当不会怀疑。

经历了陈峰一事,出逃之事已变得刻不容缓,烟微可不想再次经历被人摁住床上的感觉。

恰时,正到了烟微练习音律的时间,张妈妈时常就在一旁督导,若是得了她欢心,说不定就一口答应中秋节外出之事了呢?

烟微心中琢磨着,越发觉得今日能成事,还未回暖玉阁梳洗换装,就径直去了教舞坊。

教舞坊是勾栏院后院一所单独的阁楼,此处是供院子里的姑娘练习琴棋书画之地。

但自从烟微来了以后,张妈妈就明令禁止闲杂人等出入,除此之外,更是常常亲自督导,俨然要把烟微训练成一等一的名妓。

从抄手游廊径直过来,穿过雕花月洞门,就是一片披红挂绿的空旷场地。

或是因为陈峰的事闹得院子鸡飞狗跳,此刻教舞坊空空如也,并未见张妈妈的身影。

“小柔,去暖玉阁拿我的玉笛来。”

“烟姑娘还真是上进呢,今日还来练习?”迎面走来一个约莫三旬的夫人,人未及声先到。

烟微摆手示意小柔退下,又眯着眼睛往乌压压的教舞坊里看,“原是赵嬷嬷,魏烟有礼了。”

“烟姑娘客气,如今陈将军和张妈妈都要高看姑娘一眼,老妇怎受得起姑娘大礼?”

赵嬷嬷是教舞坊的教习嬷嬷,平日里帮院子里的姑娘们排排舞,打打杂。

不过最重要的是她是这院子里的百事通,只要有钱,无事不晓。

见小柔走远,烟微迎着赵嬷嬷过去,取下发间一支珠钗,暗自递到对方手中,盈盈一笑,“这些日子多些赵嬷嬷照顾。”

赵嬷嬷摸着手中触手生温的玉钗,脸上的褶子更深了,“烟姑娘客气,嬷嬷有什么可以帮到姑娘的旦说无妨。”

话音未落,珠钗已收进了袖口,打探消息的生意做多了,对方一出手,便知意图,便也不多拐弯抹角。

“嬷嬷可知小柔什么时候来的勾栏院?”

“你问她作甚?”

“自家丫鬟,我不过是求用着安心罢了。”

“烟姑娘细心了,小柔啊,看着阴沉沉的,不过也是可怜人儿。”赵嬷嬷轻叹了口气,连她这种经历丰富之人,也不免露出惋惜之色。

“小柔十多岁被买进勾栏院,一直干着粗使丫鬟的事,好不容易攒了些钱,却被寒梦给骗去了。”

“寒梦?怪不得……”烟微暗自点头,怪不得刚刚就觉得小柔对寒梦心怀怨愤。

“就是寒梦那蹄子,当年小柔母亲病重,托寒梦将全部家当送出去给家人,不想这蹄子竟拿人的救命钱买了胭脂水粉。”

“没想到寒梦如此蛇蝎心肠?”

“可不是!”赵嬷嬷暗啐一口,“事情败露以后,这寒梦竟倒打一耙,污蔑小柔偷勾栏院东西接济父母,张妈妈一气之下派人去小柔家翻了个底朝天,值钱的东西全被掳走了。”

“所以小柔母亲也因此病故?”烟微唏嘘不已,大概也猜到小柔腕上的镯子是她母亲留下的唯一东西了。

勾栏院、张妈妈、寒梦于小柔是杀母仇人一般的存在,恐怕她比自己还要想逃离这里吧。

“这样就好。”烟微点点头,在她的逃跑计划中又添了一笔。

“好什么?”尖细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张妈妈出现在抄手游廊的尽头。

烟微与赵嬷嬷交换一个眼神,都恢复如常,上前向张妈妈行礼,“妈妈吉祥,我们不过是在讨论《良辰赋》的编曲。”

“烟姑娘果然是有心之人啊,刚攀了陈将军的高枝,马上就想着长安的人了?”

张妈妈话中有刺,烟微不明白意欲何为,嘴唇开阖,又想不出合适的言语。

张妈妈锐利的眼观盯着烟微的一举一动,对她这种有所畏惧的态度,很是欣赏。

语气也跟着柔和了许多,“烟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可不要跟寒梦那贱蹄子一样,给她点脸面,就敢乱来。”

烟微听得出张妈妈这是在提点她乖乖听话,她赶紧欠了欠身:“魏烟不敢,魏烟不过是想谋个好前程罢了。”

在逃跑之前,越恭顺就越能令对方放松警惕。

“烟姑娘果然不负妈妈重望,妈妈也自当为你谋个好前程。只要你用心,所不定就跟着长安使臣入京了呢?再不成,陈将军不是还惦念着你吗?”

见烟微恭恭敬敬的样子,张妈妈果然眉开眼笑,一手拉着烟微,一手往后轻轻一勾,“妈妈给你请了琴师教习,你可得多用点心吶。”

得了示意,游廊尽头出现一名抱着七弦琴的男子,乌黑的头发飘散开与一袭白衣相映成辉,长眉若柳,细长而清亮的眼睛透着一股淡然之气,俨然一个丰神俊朗的公子。

虽然烟微已见过凌栖迟和荀祺这样世间少有的美男子,可眼前的人,不似凌栖迟的温和之气,不似荀祺的英朗之姿,而独有一种超然尘世之感。

这种烟微不曾见过的气质,让她愣愣地站在原地。

“姑娘好。”男子薄唇勾出有一个淡然的弧度。

“咳咳……叫我魏烟就好。”烟微轻咳两声,暗骂自己失礼。

张妈妈身为女子倒很是能体会烟微的心情,款款走过来,缓解尴尬的气氛:“萧然琴技高超,烟姑娘可要好好请教噢。”

“萧然?”

“在下夏萧然。”

烟微瞪大着眼睛,咽了咽口水,世间竟有这种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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