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色匆匆的人群时不时踩到她的脚，或是重重地磕到她的肩膀。
“啊~”烟微吃痛，眉眼拧作一团，她边揉着肩膀，边环视四周。
这羽梁的人，连声抱歉都不会说吗？
她预备抓着一个路人问问，偏偏所有人都充耳不闻，只顾着仓惶而逃。
不对！烟微心中一拧，放眼望去，涌进城北的人越来越多，甚至隐隐约约能听到哭天抢地的声音。
难道那群黑衣人这么快就追过来了？
烟微身子一哆嗦，调转身子随着人群就跑。
身后传来的马蹄声和刀剑声越来越清晰，接着就是女子尖细的惊叫声和哭喊声。
“到底出什么事了？”
“姐姐还不知道南月叛军进城了吗？”
“南月起事了？”烟微瞳孔骤然放大，第一时间就想起了荀祺。
荀祺运筹帷幄，会这么草率的起事？还是说她不在长安的日子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对”，烟微摇摇头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荀祺与凌栖迟有约再先，他不会轻易违背约定的。
“什么不对？李峰那贼子已经攻占了三座城池，每到一处都会屠尽北萧国人泄愤，姐姐不信自己看去！”和烟微并肩而跑的女子，愤懑地打断了烟微的思绪。
烟微上下打量这女子，不像是说谎的样子，可李峰这号人物，她在南月国闻所未闻，他复哪门子国？
马蹄声已在身后百步的距离，越来越近。
每一声都像在烟微踏在心中，胸口突突直跳。她还有很多未完成的事，可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送了命。
“姐姐，快看！”女子惊讶地呼喊。
烟微下意识地侧身一瞟，却被触不及防地推了一掌，身子往后一个趔趄，离马背上的人更近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那女子是想用自己作饵，好有充足的时间逃跑。
听着‘哒哒哒’的马蹄声，烟微立刻飞身而起，人刚到半空中，又被飞出的剑给打了下来。
自己的脚伤还没好，根本来不及第二次发力，已被几匹马围在了中间。
一人伸手将烟微拧起来，穴道一封，大力地甩了出去，堪堪落在马车上。
“张妈妈，这个可好？”
“不错不错，可是上好的货色呢。”
一个衣着艳丽的女子，忸怩着身子靠近烟微，将她的下巴一抬，长长的指甲划过如雪的肌肤，像打量货物一样打量着烟微。
张妈妈眼里放着精光，红唇一咧，脸上脂粉跟着散落下来，“这个比其他的都好，大爷们定会满意。”
烟微被封了穴道，动弹不得，不过张妈妈身上浓烈的脂粉气息烟微是认得的。
这味道与群芳院里的老鸨柳如曼如出一辙，看张妈妈的一颦一笑，也的确像个风尘女子。
那么，她抓自己是为了……
烟微眼皮一跳，眯着眼前环视四周，马车上已经还有六个姑娘，各个耷拉着头，啜泣不止。
“哭什么哭？能伺候官爷是你们的造化。”
哭泣的声音此起彼伏，张妈妈耐心也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一声怒吼，“今日你们谁也逃不掉，谁再哭，老娘就让她先去。”
一句威胁，吓得所有人屏住呼吸，不敢发出一丁点声音。
马车终于安静下来，张妈妈满意地点点头，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们这些山野姑娘哪见过大世面，今日若是被上面的官爷看上，娶回去做个妾，不比待在深山野林里好？”
烟微冷眼看着，心中一阵嗤笑，这个张妈妈劝人下海的说辞还真是别出心裁啊。
不过很快，烟微便意识到张妈妈说的也并不都是假的……
一行人果真被送到了城外驻扎的军队里，几个女子一下车，豺狼虎豹们的眼睛立刻就像看到了猎物般明亮，就差没滴出口水来。
“张妈妈，什么时候才开锅啊？”人群中想起急不可耐的声音，言语轻佻。
“各位军爷也得等妈妈把这饭菜做好了不是？”
面对一群男子的调笑，张妈妈很是镇定自若，懒懒地扯出个笑：“陈将军曾经下令，打下羽梁就给各位军爷‘加餐’，妈妈我自然会尽心尽力。”
烟微一行人在在一众男人色迷迷的眼神中进了一顶军帐，军帐里摆满了各式女子的饰物与衣服。
只是那些饰品造型极其夸张，衣服也就是一层薄纱，都是青楼里惯用的东西。
想必今晚，所有的女子都会是帐外那些粗鲁之人的盘中餐。
烟微手上一个用力，打算撑起身子，可惜穴道到现在还没解开。
难道自己就要折在这些‘土匪’的手中？宁愿死，她也不愿被人玷污。
可张妈妈是见过世面的，她好似早就料到有人会有烟微这样的想法。
她从衣襟里掏出个瓷瓶，忸怩着身子走到这些待宰的羔羊身前，将褐色的药丸一个个喂进女子们的嘴里。
烟微自然也不能幸免。
“这药是我张妈妈特制，吃了这个，你们且好好享受哦。”张妈妈拧着脸，笑得扭曲。
有了这春药，任她再倔的脾气也得乖乖听使唤。
“小柔，去给她们打扮打扮，待会……”张妈妈给身后的小丫鬟是个眼神，人就盈盈往帐外走，扯着嗓子道：“待会迎客！”
帐外一下子砸开了锅，污秽不堪的话不绝于耳。
烟微能感觉到帐外一双双饥渴的眼睛就盯着她，禁不住一阵瑟缩。
身子能动了？原来，穴道已经慢慢解开了。
她第一时间把藏在吼间的药逼了出来，乘着小柔不注意，悄悄蜷缩到一角，静待反扑。
小柔正专心致志地给几个女子换衣服，哪注意到有人的穴道已经解开了？
“各位小姐别哭，终究是要经历这一遭的。”小柔年龄不大，却事事了然，而且淡漠。
她死死地将一个女子压在地上，撕掉了原本的粗布麻衣，拿着纱衣就往人身上套。
趁着防备最松懈的时候，烟微取下头上的发钗，抵在小柔吼间，沉声道：“别动！”
小柔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脸色煞白，咽了咽口水，“不……不关我的事，我只是个下等丫鬟。”
“我不伤你，带我出去！”
“我只是个下等丫鬟。”
小柔再一次重复，她只是个下等丫鬟，怎么能把人带出防备森严的军营？
烟微握着发钗的手有一瞬间迟疑，的确，她一个小小女子，想出军营难于上青天。
可是，她也绝不能就此让人凌辱！
烟微脑中忽而闪过一个冒险的想法，无论如何先躲过今日再说。
她竖起手掌，在小柔的后颈上猛力一磕，人就白眼一翻，身子软了下去。
烟微在众人讶异的注视下，换上了小柔的衣服，疾步就往外走。
刚走到门口，脚步一刹，迟疑了……
无论如何，她做不到对这些无辜的少女袖手旁观。
她咬咬牙，调转身子，将姑娘们的穴道一一解开，轻声道：“能不能出去，就各凭本事了。”
出了军帐，烟微暗瞟了一眼军营出口，果然防守森严，不可能突破。
她当即掉转头，往张妈妈的营帐而去。
事到如今，她权且赌一把吧。
张妈妈的营帐离关押女子的处所不远，都在军营最偏远的一角。
烟微一路过来，并未遇见太多官兵，突突直跳的心脏也稍稍平稳了些。
她悄无声息地摸索到门口时，依稀听到了两个声音，其中一个竟是浑厚的男声。
烟微当即顿脚步，透过门的缝隙，眯着眼睛看去。
“六郎”张妈妈的声音酥可入骨，倚在男子的身上“这儿可是陈峰的军营，休要毛手毛脚的。”
“陈峰算什么东西？”男子一声闷哼，一只手枕着头，另一只手在细软的腰肢上一锁：“等贺帅来了，我定参他一本，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贺将军？莫非是贺玉泽？
烟微暗忖着，莫不是贺玉泽才是幕后指挥复国之人？
这样才说得通，贺玉泽好歹也是南月国赫赫威名的镇南将军，光明磊落的君子，他想复国大有可能。
那么陈峰多半是打着复国的幌子欺压百姓。
强抢民女的事贺玉泽多半被蒙在鼓里，只要她能撑到见贺玉泽的那一日，相信就不会受人凌辱了。
“只是现下贺帅身在千里之外，你也得收敛些才是。”呢哝软语再次想起，带着些暧昧的氛围。
“怎的他陈峰碰得，我就碰不得？”那男子头埋在张妈妈的颈间偷了个香，语气略有不快。
张妈妈本就是上等姿色，此刻倚在男子怀里，少了戾气，多了几分柔媚，更是一个尤物，软软糯糯道：“你知道，我是为着你才丢下勾栏院来这军营的。”
“罢了罢了，就让那陈峰多享用几天，反正命也不长了。”男子将脸拿开，扯出一个清冷的笑。
目光一抬，恰看到军帐上印着的人影，目光忽而变得凌厉。
他一个腾身，未来得及看清，虎口已紧紧扣在了烟微的脖子上，将人扯了进来。
烟微一时疏漏，并未考虑过影子会好死不死地印在窗户上。
不过，她也并不惊慌，反正自己本就是来找张妈妈的。
“你是谁？”见烟微神情淡然，张妈妈反慌了神。
若让陈峰知道自己在他的地界，与别人私通，肯定得把她大卸八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