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一幕,让陈俊的眉头紧锁,瞧见官差左手按刀,知道这事若是一个处置不好,恐怕要吃大亏了。
“百十两……”
冷冷笑道。
“倒也不多,不过若是这两个人活蹦乱跳的,在下是不是就没事了,不需要再赔了?”
“自然如此。”
说完,陈俊把手伸到袖子里,慢慢的向躺在地上的娘俩走去。
李班头悄悄的对下属使了个眼色,尽管这几个东西时常装死装残的讹人,装死的甚至连刀子扎上去都不带吭声的,可还是以防万一的好。
“若是人没事,自然也就不用赔了。”
就在他话声落下时候,原本躺在地上的那娘俩,突然发出一阵鬼哭狼嚎。
“哎哟……我的眼睛……”
“我的眼……”
伤的也好、半死的也罢,原本躺在地上的娘俩突然就像没事人似的勐的跳起来,捂着眼睛乱蹦乱跳的还在那嚎淘哭喊着。
“快给我水,给我水洗洗……我的眼啊……”
看似已经半死不活的青年,捂着眼睛哭喊的时候,更是不住的嚷嚷道。
“李班头,快,快给我点水……”
他们这一喊,周围的围观的人似乎明白了,原本还激愤不已的人顿时尴尬起来的,而李班头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你……”
双眼怒视着面前的这人,李班头知道,一定是这小子搞的鬼。
不过陈俊却只是笑眯眯的站在那,“李班头,现在,还要在下赔吗?”
几乎是在他话音落下的时候,眼睛红肿的老妪手指着陈俊嚷道。
“李班头,不能放……”
老妪的话未说完,恼羞成怒的李班头随手就是一个耳光,那一耳光上去,险些没把老妪抽晕过去。
“丢人现眼的东西,汉阳城的脸都让你这老贱人给丢完了,”
面色不善的李班头又转脸看着陈俊抱拳说道。
“这位公子,方才李某险些让这老贱人给哄了,见笑,见笑……”
这边抱着歉,李班头又扭头说道。
“给我把这老贱人拿到衙门里!”
说罢甚至都不等陈俊说话,他便匆匆押着老妪和那青年急忙离开了,完全不顾苦主还在这站着呢。
怎么回事?别说是周围的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在楼上一直看着热闹的主仆三人,也没看清。
“小姐,那两人怎么突然站起来了?”
“就是啊,她们的眼怎么了?”
当丫环的不知道,当小姐的也不明白。甚至就连围观的百姓也是不知所以。
至于身为当事人的陈俊则盯着那杂货铺掌柜,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公、公子……”
杂货铺的掌柜被盯的发慌,连忙跑出来揖道赔着不是。
“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方才小老儿真是没看清楚啊,实在没看清楚……”
“真没看清楚?”
陈俊咧嘴笑问道。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能,这掌柜的为了自保,倒也能理解。
“既然没看清楚,那就把东西送过去吧。”
说话的时候,他朝着一旁的一个年青伙计看去,之前那个伙计几次想开口,最终还是没敢站出来,至少这人还有那个心。
“就让他送。”
在回去的路上,瞧着挑担子的大成确实辛苦,便随口问道。
“这在店里当伙计还成吧?”
“公子是在问小的话?”
大成愣了一会才扭头问道。
“是啊。”
那大成一听,先是用脖颈上挂着的布巾擦了把额头的汗,然后才笑道。
“在店里头当伙计,就是掏力气吃饭,手脚要是不勤快,东家会怪罪的。”
“那铺子里头的生意怎么样?”
“还成,东家做生意地道,买东西的都是老主顾。”
大成呵呵笑道。
“不过,像您这样一下买这么多东西的人可真少见,其实,若是您买得多了,到码头上,那的铺子不零卖,但价格比这边便宜些。”
好嘛!先前夸着东家,这边又把东家的客人往外推了。
不过转念一想,恐怕这也就是所谓的“民风淳朴”吧!
想到先前的遭遇,陈俊在心底自嘲一番,又问道。
“那你一天能挣多少钱?”
“公子,我是店里的伙计,九岁进铺子,只管食宿,过节的时候,东家会给些赏钱。十五岁的时候,开始给工钱,一个月1两5钱,现在一个月,能拿二两多银子,再加上平时的跑腿钱,一个月,差不多有三两银子,好的时候还能再多些。”
在心里头算了下现在的物价,陈俊说道。
“那还不错啊,一个月差不多能挣三两银子,这一年下来,也可以存下一些钱来。”
一个伙计一个月都能挣三四两银子,确实也不少了。
“存个啥钱啊?”
原本脸上带笑的大成连连叹气道。
“这当伙计的,那能存住钱,再说,当年进店的时候,可是找牙人做的保,光是身家清白不成,还得给牙人银子,当年没有银子,就按着规矩,前几年每年一两银子,拿着工钱后,每月工钱的一半都要给牙人,要连给五年,搁到明年才算了清旧帐……”
“不就是个伙计吗?至于这么麻烦吗?”
陈俊诧异道,这是介绍的伙计,还是什么?至于要这么多介绍费吗?
“公子,您不知道,这街上的铺子轻易不找伙计,即便是找也都是找自家的亲邻,没有牙人作保,别说是到店里作伙计,就是到码头上当苦力,也不见得能当成?”
大成的回答,让陈俊一阵沉默,他没有想到,当一个伙计会这么麻烦。
这大明老百姓确实也不容易啊。连凭力气讨饭吃,都这么困难。
如今的大明,可以说处在最后的辉煌时刻,商品经济空前发达。
在商品经济的刺激下,社会消费能力也趋于奢侈,上层社会的官绅士子以追求服饰时髦、豪华享受的方式展示特权;下层社会的暴发户群起效尤,论富门当。
而与之相对应的是底层的百姓生活却极为困难,朱门狗肉臭、路有冻死骨,更是屡见不鲜。
小冰川期的自然灾难频繁不断,北方千年不见的大旱,让不知多少百姓沦为饿殍,不知多少百姓变成流寇。
想到这,陈俊心情变得有些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