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执意悔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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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华在画舫为我和师父师娘安排了住处,和她的房间在一个层楼,方便相互照应。翌日,师娘和师父去颜府接馨儿,也帮我向小姐一家报个平安。他们本担心颜府仍有人会对我不利,不愿意这么早泄露我的行踪。我想,上官涵既然让我安心回华邺,就意味着这里绝对安全。经我劝说一番后,师父师娘才犹犹豫豫地应下这事。

他们出门,我也要出门,去温府。

和温茗的婚事……总要由我亲自解决的。

行至东街,抬头望着温府的匾额,我觉得很愧疚。这场婚事,由始至终,他都是坚持而认真的,反是我,配不上他的用心。不过,歉意归歉意,我却不会为此怯步,因为有人在等我。为了那个人,负心也好、自私也罢,就算被谴责,我也必须走这么一步。

以前看到这种负心的桥段,我总会站在受伤的那方,同情他们的无辜,恨那些负心人的薄情。而今,山水流转,我却站在了这“负心人”的位子上。并不是想美化、或者为我这种人说好话,毕竟是我做错了事,只是……知道错了,就不该一错再错。

我叩门。

半晌,有人来应。门开,来人打量我两眼,没认出我,疑惑问:“你找谁?”

“我想见你家主子,温茗温公子。”

“家主不在,有事回岭南去了。”

温茗不在?我愣了愣,问:“那,他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家主已经去了段时日,应该快回了,就在这几天吧。”

闻言,我放下心。温茗在处理自己的事,这次抢亲,并未给他添太多困扰。没怎么影响他,就好。

“既然温公子不在,那我下次再来拜访。”说罢,我向她告辞。

“唉,等等。”她叫住我,“你叫什么名字?等家主回了,我也好禀报一声。”

“在下名叫苏浅。”

“嗯,好。我记住了。”

等我走远些,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呼,“苏浅?!夫、夫人?!是……夫人回来了?夫人回了!”

…… ……

回到画舫时,我看到落华倚在门上,似是专程等我回来,“怎么了?”

“来客人了,要见你。”

“见我?”伴着她走去进去,我疑惑问:“谁?”

“颜府的小姐。”顿了顿,她说:“和你师父师娘一起过来的,都说了你不在,她偏要你等。若你不想见她,我就让人先打发她回去。”

“不用了,没什么。我去见见她,免得她担心。”我摇摇头,给了她一个安抚的微笑。

“苏浅,你别忘记了。”落华拉住我,正色提醒道:“慕容薇不只是颜府的小姐,她还是右相的女儿,是重华帝的人。”

朝她点点头,我说:“嗯,我知道。”

“……知道就好,去吧。”她冲我摆摆手,看我的眼神欲言又止。凭我多年与人打交道的经验,我想,那句话是:我就在屋外,有事你就大叫。

“落华。”

“嗯?”

“我想托你帮个忙。”

“说,跟我客气什么。”

“我想见南宫先生,你能不能去禅院替我送份拜帖?”

落华愣了愣,点头道:“行,你想什么时候去见他?”

“自然,越快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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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舫雅间,小姐一人坐在椅上。她垂着眼,抚摸着明显隆起的腹部,脸上神色倦倦。屋内有股馨香,我嗅了嗅,是凝神精心的花茶茶香,落华果然是个细心的人,连孕妇不能喝浓茶都有贴心地注意到。

听见我叩门,小姐偏头看到我,下意识地站起来,“浅浅。”

见状,我快步过去,扶住她,“身怀有孕,动作要放缓些。”

“嗯。”小姐弯眼一笑,点点头,安分地坐回椅上。

“快七个月了吧?”摸了摸茶杯,水温了,我提壶,帮她蓄杯热的。

“是啊,预产期是明年春。”双手接过杯子,小姐的眼里都是将为人母的温柔和期待。

我点点头,坐到她身边。

喝口茶,小姐垂下的眼睫颤了颤,才轻声道:“浅浅,回来吧。”

“……”

“无论你是谁,无论嫁还是不嫁,颜府一直永远都是你的家。”手指摩挲着杯口,她说:“府里没了你,大家都觉得不习惯。新聘的学徒上手慢,很多事都要u哥哥手把手地教。澜澜和霁霁也是,没你管着,斗得都快把屋顶给掀了。库房里很多东西要用却找不到,很多东西没了又没及时补上,很多东西没人记着拿出去见光,都受了潮长了霉。三房的账务总弄不明晰,纷争不断。灶房采买的蔬菜瓜果开销比以前大,口感还不如从前,沈伯和掌刀与新来的管家学徒关系不好,u哥哥还得天天给他们调解。还有,最近一些长工家里出了事也没人去关心慰问,府里承诺的福利也没人兑现。”

都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可听着她一样样细细地数,却让我眼眶发热。

小姐说着也红了眼,声音哽咽起来,“大家都说没了苏管家,日子不像以前那样好过了。他们说每周大扫除都没关系,只要苏管家回来。”

“小姐……”

“浅浅,回来吧,大家都在等你。”她握着我的手,垂着眼,脸皱成一团,“大家都很想你,浅浅,回来好不好?”

我握紧她的手,温声哄道:“小姐,别哭,眼睛会肿的哦。再哭下去,肚里的宝宝该抗议了。”

闻言,小姐用手背抹抹眼,“我不哭。大家都好好的,我作甚要哭?哼哼,我还要笑着接你回来,还要让你继续给我带孩子,还要绑着你继续替我管着这个家。”

我笑笑,叹口气道:“我不想给颜府添麻烦。”

“不麻烦,怎么会麻烦。”她忙连声否认。

“怎么会不麻烦?”我轻笑着反问:“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世,麻烦不麻烦难道小姐你还不清楚?”

她顿了顿,微微蹙眉道:“如果你是担心太子,涵涵已经把这事解决了。目前,皇上和凤君并不知道你的存在,太子也保证不会把这事说出去。浅浅,这事,是太子对不起你,现在他也知道是误会一场,不会在对你起杀念。而且,他也不会在华邺久留,待他回了尚京,以颜府的势力,无论是他或是别人,都没人可以动你。”

待他回了尚京?我抓住这句话,惊讶地问:“……阿澈还没走?”

小姐点了点头,“他一直留在颜府里,想再见你一面。”

“……”

见我不语,小姐继续劝道:“浅浅,你的决定,u哥哥都转告我了。你若不想回凉国,就一直在庆国住下吧。其他的事我都不管,我只知道,颜府大小姐慕容薇的身边李钰和苏浅,缺一不可。”

上天果然是待我不薄的,能有这么一□□心的朋友,是我莫大的福分。以我现在的状况,无权无势,又有一个看似显赫实则敏感的身份,她们还愿意无条件站在我身边、护我周全,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

“浅浅,回来好不好?”见我动摇,小姐再接再砺道。

对上她紧张期盼的眼神,我笑起来,点了点头,“好。”

松口气,小姐眼里都是毫不遮掩的喜悦,“太好了,太好了。”

“不过,”我一转折,就看见她的笑容瞬时凝固,然后一脸严肃地等着下文,“要等我处理完一些事情。等我只是‘苏浅’了,我就回去,”

小姐一愣,警惕地问:“是什么事情?要冒险吗?不能回到颜府,大家一起解决?”

我摇头,只道:“一点私事。如果我处理不了,我会开口请大家帮忙的。”

“真的?”她狐疑问。

“真的。”我点头保证。

“那……不要等你处理不了,遇到什么困难、棘手的事,都要开口。”斟酌片刻,小姐叮嘱道:“别什么事都自己硬撑着,还有我们,也给个机会让我们都体现一下价值嘛!”

我被她娇嗔的语气逗得笑起来,“好好,一定不浪费你们的价值。”

后来,我们又聊了聊各自的近况,小姐旁敲侧击地想知道我和上官涵的进展,却被我三言两语糊弄过去。最后,她又再三叮嘱“有困难,找组织”,才依依不舍地踏上了回颜府的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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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师父陪师娘上街采买东西,我和落华在房里陪馨儿玩。三个人玩得正开心,画舫的伙计忽然来报说南宫先生到了。

闻言,落华一愣,无措之余很是惊喜,“他怎么来了?他可是从来不到这里的。”

思忖了会,我牵着馨儿起身,将她交给房中的丫鬟,“馨儿,先和这位姐姐玩。浅姐姐有事要出去会,你乖乖听话。”

馨儿乖巧地点点头,牵着丫鬟的手,朝我秀气地笑了笑。

摸摸她的小脑袋,我与落华对视一眼,一起出屋去见南宫琦。

“我这样可有什么不妥,一直在玩,都没好生收拾下自己。”落华捋捋长发,又整整衣襟,就跟那次我们上山时一样。

帮她把碎发别至耳后,我轻笑,“很美了。”

“真的?”

“真的。”

落华笑笑,调整了下呼吸,才引着我去到南宫所在的雅间。

许久不见,南宫琦仍是一袭朴素的青衫,清秀的脸庞泛着苍白。脱去遮寒的蓑衣,他整个人便显得更加清瘦。见我们进屋,他抬眼,目光一如既往的清冷。

“南宫先生。”我欠身,恭敬地向他打招呼。

他点头。

“你怎么过来了 ?”落华问,看了看他面前摆放的茶水,又道:“我让人再添些你爱吃的点心来。”

“不用了。”南宫琦摇头,声音放缓道:“我见了你送来的拜帖,就自己过来了。”

“天冷风又大,你身子不好,派人过来让我们过去就好。何必自己跑这么一趟。”落华微微蹙眉,心疼地絮叨,“怎么穿得这么少,受寒了怎么办?我给你送的冬衣和棉袍怎么都没穿,不合身还是不喜欢?”

南宫琦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神却愈渐柔和,“旧衣服还能穿,也穿习惯了。以后你也不用总往寺里送东西,多了,都用不完。”

听了他的解释,落华沉默不语,并未觉得释然,反而面色黯然。见状,南宫琦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被她出声打断,“我知道。你们先谈事,我就不打扰了。”

不等我们回答,落华牵强地笑笑,便转身出屋,还带上了门。

“……”目送她离开,南宫琦终是未作一语。默了默,他看向我,眼中恢复成常日里的清冽冷然,“既然要见我,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我点了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按辈分,我应该唤你一声……舅舅。”

南宫琦眼里闪了闪,眸色温和下来,口气却依旧生硬,“所以,你决定‘认祖归宗’?”

“不。”我摇头,“当初,您说不告知我的身世是为我好、也是为我父母好。以前我不懂,现在我懂了。对于皇女的身份,我没兴趣也没器量去承担。太女之位,并非非我不可,凉国没有苏浅,依旧可以建设的很好。”

南宫琦沉默,不可置否。

“既然现在有合适的人选,苏浅又何必插足进去?不如当从不知道这事。”

“你自己能想通便好。”

“嗯。”思忖片刻,我开口道:“这次见南宫先生,是苏浅有事想请教先生。”

“你说。”

我抿了抿唇,问:“我想知道,凉国皇室配备的暗事,怎样才能自由?”

“你问这作甚么?”他皱眉,察觉自己口气重了,又缓声道:“这个与你无关,最好不要知道太多。”

“我的一个朋友……”

“暗事不可能有朋友。”南宫琦冷声道:“他们与别人交心的下场,就是死。”

“可我想知道,有什么是我能为他做的。他那样的人,本就不该屈于人下,为人折损。”

“按你的说法,那人定是能力出众。这般利刃,自然是千锤百炼才得一把,如此难得,又岂会轻易放手?”顿了顿,他沉声道:“况且,从来就没有暗事能重获自由的说法。”

将他的话前后思虑一番,我直视他的眼,“那么我换种问法,身为暗事,如何受人所制?”

闻言,南宫琦眯了眯眼,提醒道:“你究竟知不知道,你问的这个问题有多危险?”

“知道。”我答。

迎视着我的视线,他再次确认般地问:“为什么要把自己卷进去?这事,远比你想象的复杂危险。”

“那个人,我不能不管。”

季云思是太女的属下,而若非“我”未流落宫外,那么我才是他的主子。而若我是他的主子,很多事他都不用遭受。很多事,只因阴错阳差,才造成了眼下的局面。毕竟是有过深刻交集的人,我无力改变他的曾经,但至少,我想还他将来。

审视般地看了我良久,南宫琦终于开口道:“那是一种蛊毒,名叫血蛊。”

“血蛊?”

“对,顾名思义,是以人血所养的蛊毒。”见我点头,他继续解释道:“凉国皇室为了保证暗事的绝对忠诚,便以自己的血养毒,然后种在暗事身上,以此操控胁迫。具体的解毒之法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有一味药是宿主的血,也就是这名暗事主子的血。”

也就是说,若想为季云思解毒,我必须先弄到凉国太女的血。

“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些。至于解毒的详细方法,颜府不是有位江湖有名的鬼医么?你大可以去问他。”

我点头,“多谢南宫先生指教。”

他摆了摆手,看了我一眼,“你好自为之。”

知道南宫琦离开画舫,落华都没有出现。我送他上马车时,却瞧见车上的帘布换上了挡风的新布料,车轮的毁损处也被修补一新,落华果然还是放心不下他。南宫琦也注意到了,他垂了垂眼,什么也没说。

看着他远去,我下意识地回头看向画舫,正瞧见落华倚在窗边,遥遥地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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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温茗回到华邺是是在那之后的第三天,落华一告诉我这个消息,我便去了温府。到了温府,我又被告知温茗得知我来找他后便去了颜府。于是,我又不得不去颜府。这是从凉国归后,我第一次回到颜府。

两个门卫都认得我,一个人赶进去通报,另一个要陪着我进府,却被我拦下。颜府我比谁都熟悉,用不着别人领路,她还是继续站岗值班得好。听了我的拒绝,那人立刻点头称是,那兴冲冲又激动不已的模样,只怕我让她转行去灶房烧柴,她都会一口应下。

我到正堂的时候,温茗也还没走,正坐在堂中一侧。

小姐和大公子见我突然造访,相互对视一眼,便明了了我的来意。

见我进屋,温茗起身将我上上下下打量了遍。确定我无恙后,他似是松了口气,问:“怎么没有回颜府?”

“有些事,住在一个朋友那。”我解释道。

他点点头,也不多问,只道:“回了就好,人没事就好。”

朝他笑笑,我抿唇,沉声道:“我有话要对你说。”

温茗经商多年,不会看不出在这个时候我要说什么。沉默了会,他面上的微笑淡了去,“你说。”

“我要悔婚。”

“悔婚?”他重复了遍,眼中最后一丝笑意也沉没无迹。

“嗯。”我点头,“我们的婚事,取消吧。”

“不行。”皱起眉,温茗冷声道:“婚事不是儿戏,是你说取消就能取消的?”

面对他的发难和气愤,我抿了抿唇,坚持道:“取消。”

“浅浅不是无理取闹的人,她说要取消肯定有自己的理由,你干嘛口气差得像要吃人一样?”小姐不满,尔后,被大公子拉了拉手,才讪讪地住了嘴。

闻言,温茗眉头锁得更紧,“……”

“温公子没有错,错的人是苏浅。”我陈恳地道歉,“是我对不起你。”

被我坦然的认错噎得心口一闷,温茗深呼吸,稳住声线道:“你总该给我一个理由是不是?”

我点头,然后伸手撩起衣袖,露出手臂。臂弯处雪白,再无那一点朱红。将他瞬间的愕然和怔愣尽收眼底,我垂眼,“婚事取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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