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绯火,花开两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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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手中紧捏的簪子陡然落地,脑子里仿佛一团乱麻,可总也没办法找到那线头。

“谁……”隐约间听闻物件跌落青砖的细碎轻响声,傅芷妍方才从的惊慌中回过神来,双眼微红却是极力的遮掩着住心底的漫无止境的恐惧。

缓缓的自屏风后走出,孤岫战战兢兢地的去试探钟离的鼻息,食指似被电流击打过倏然间收回。

凝视着已经断气的贺楼钟离,一尸两命,孤岫忽然有点难过,若是方才有一丁点恻隐之心,或许结果便会不同了,何时自己竟变的如此心狠手辣?

皱了皱眉,孤岫心里异常平静:“姐姐真是好手段,今日妹妹大开眼界!”

傅芷妍掩唇而笑,笑的甚是妩媚:“妹妹竟然听见了也看见了,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慢慢的回转过头,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绝丽的脸庞不染一丝尘埃,若不是亲眼见识了刚才的一幕,她是绝不会相信这个一脸温婉的女子会做出那样的事情。

“细作?姐姐说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人比你更了解他,那姐姐也该料到了你最后的归宿……”

傅芷妍愣了愣,心里钻出一股凉意:“我不懂妹妹的意思!”

“他的眼中向来容不得一粒沙子,从他成为皇上的那一刻起他就先是皇上,然后才是一个丈夫,姐姐你的夫君!”

傅芷妍悻悻,嘴巴却不饶人:“一面之辞皇上会信你吗?这甘霖宫上下都是我的人,贺楼钟离乃是因大势已去被固伦逼迫致死,此事与你我无关。”

冥思苦想之际,脑子里却飞也似的,溜过去一个念头,静了静,良久轻声道:“妹妹便当一切没发生过,只不过姐姐你要好自为之,否则……果真应了钟离的话死无葬生之地……”

说罢,一个闪身,眨眼便不见了踪迹,傅芷妍怔怔的站在原地,风来了又走,纱衣软软地拂过手臂,像是刚刚爬过去了一只小虫,痒痒的酥酥的,没有半点惊慌,面不改色的出了甘霖宫。

通晓万事方能运筹帷幄,牢牢抓住敌人的软肋从而克敌制胜,傅芷妍这一句话确实有醍醐灌顶的功效,令人获益匪浅,酉时甘霖宫的宸妃娘娘自缢身亡的消息便在后宫传的沸沸扬扬。

众人只道是贺楼王战死的消息传来又加上贺楼固伦继任族位,宸妃倍受打击见大势已去自缢身亡。但凡是明眼之人都可以看出钟离的死因,此事若是没有君亦风的应允又岂会早早了事!

可怜了钟离一世貌美如花贵为贺楼氏族的神女,一朝步入宫闱,终究逃不过的是宿命的棋子。

生死不过是一线之隔,可是她所重视的人都已经离她远去,将她独自一人抛在这陌陌红尘,活着又如何?

手中扬起的一枚黑子缓缓的落下,心绪也渐渐沉下。

“娘娘,皇上传您前去兰陵宫?”

今夜他是寂寞了还是因为失去而觉得孤独了,忽然开始疯狂想念那些前尘往事,眼睛里的光芒黯淡而灭,渐渐不动了顿了顿柔声道:“海棠随本宫去吧!”

风从打开的窗子里钻进来,大大的袖子被风吹起,慢慢地鼓起来向后飞去,恍若蝴蝶巨大的翅膀,感觉到什么身边穿了过去,化成延绵的白雪,遥远的,看不清晰,然后飞到那个春意盎然的清晨。

那长发飘飘的少女,咯咯的笑着,分明是天真的眉眼,像是冰雪初融时极动人的春色,霎时夺目。

可是……心为什么会有几分失望呢?

没有办法让自己不难过,虽然知道无论怎么难过那些死去的人都不会复生,可是她已然很难过。

“娘娘,皇上将自己关在里面无人敢近!”

咬了咬牙,孤岫使劲地推开了门,仿佛拼尽全力。

“嘎吱”的一声,殿门大开,她的影子倒映在地板上,勾勒出浅浅的线条,而屋里一片寂静,仿佛这里曾今停驻年华。

怔怔的站在那里——喝得烂醉如泥的君亦风,双目水般清澈,嘴角漾起不曾有过的幸福笑容,与记忆里的一模一样。

“皇后……你来了……朕今晚很是开心……”跌跌撞撞扶着梨花木雕长椅,君亦风迷迷糊糊间双手搂着孤岫的肩头,“朕今晚难得的开心……”

孤岫依旧面无表情的听着,漫不经心的问了句:“宸妃…….她……皇上就不伤心吗?”

“朕是天子!这天下是朕的,这天下的女子也都是朕的,朕又如何会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子而伤神!”

孤岫紧紧的咬着唇不说话,一直到嘴巴里盈满了腥甜的血腥味儿,狠命地推开了君亦风的双臂,身形一晃,他一连后退几步,

这个人永远这样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沉默了片刻,缓缓地道:“皇上说的一针见血,句句皆是金玉良言!”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后宫佳丽三千,朕……只要你一个人便足矣……她们的生死与我无关,我只在乎你……只在乎你……”那双眸中流光溢彩,浅浅淡淡的笑意,一如往日的似水年华。

那么那么的事……那么那么多的地方……那么那么多的回忆……

凑近了君亦风,孤岫伸手牢牢扯住他的袖子,嘴角微动,却是再也发不出声儿来,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一脸醉态的君亦风叹了口气,无奈的宠溺神情:“等朕横扫诸国,我们便离开雅陵,我愿意与你做一对寻常夫妻!”

君亦风见她这般伤心难过,惊慌失措起来,拿起袖子为她拭泪,觉察到那袖子上有酒味,熏得眼泪更凶了。

从未见过君亦风这般的笨拙模样,心早刹那间有些柔软。

心底一沉,君亦风已经涌入她的怀中酣睡起来,针刺一般的疼痛自心底泛起。时间恍惚间静止,略微迟疑随后艰难的搀扶着东倒西歪君亦风前往床榻。

沉醉中君亦风手臂一览将她一并揽倒于床榻,轻纱微漾摇曳一室的温软,略微的侧身凝视着近在咫尺的男子,那微蹙的眉眼流淌着无人可以化解的哀伤,淡淡的却又是无比的清晰。

盯着那紧抿的薄唇,突然间,觉得有点温暖。

冰凉的手指突兀的抬起,蜻蜓点水般拂过那泛着酡红的迷人脸庞,嘴角淡淡勾起:“若我白发苍苍,容颜迟暮,你会不会,依旧如此,牵我双手,倾世温柔!”

只可惜回答她的只有那浅眠的呼吸,前尘旧事转瞬间,一眼万年,天下苍茫广大,而我只能葬你在心中。

一低头一敛眉的温柔,恰似水莲不胜娇羞的蕊,倾身无比轻柔的为君亦风盖好被褥,迈着盈捷的步子出了兰陵宫。

出了大殿走出几丈之外又忽然踱回步子,沉声吩咐着一旁的宫女:“皇上怕是喝醉了,今夜你们小心伺候!”

“诺!”

她记得君亦风曾说过,有朝一日带着她去天山看暮雪,说这句话的时候,那双浅灰色的眼睛温柔专注地看着她,四野寂静,她的心跳如鼓。

她也曾说过自己是一个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的坏女人,造化弄人,谁知当时随口一句的玩笑一步步成为现实。

他说:你若变坏我便陪你变坏,总之我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造地设的一对!终归是曲解了他的眼神,最后,曲终人散之时,原来只剩下她一个人。

不过几日雅陵城便沸沸扬扬宣扬着一首童谣:夜宫天,兵戈变,遗诏更,三军灭,骨肉残,江山定。

童谣的言下之意便是讽刺君亦风逼宫夺权,残害兄弟,坐拥这江山亦是名不正言不顺。谣言四起以讹传讹,一时间如同决堤的洪水况难以抑制。况且这也并非是子虚乌有。

天子的威严岂容诋毁,此事传到君亦风耳中一时之间便激起千层浪。朝堂之上大动肝火下令彻查出事情的来龙去脉,誓要找出始作俑者严惩不贷。

雨夜逼宫当晚在场之人孤岫心底也大体有数,知晓遗诏破绽之事的人少之又少,除非是此人看过那缺了一字的遗诏,在她进宫之前除了君亦琅外再也无人看过,由此看来应该是交付与君亦风之后。君亦风向来小心谨慎,那么此人一定是他身边的心腹。

最后彻查出幕后主使竟然是君亦宣,据刑部的李大人透露在君亦宣的府中搜出了那份遗诏。微微有些诧异,细细一想与其说是君亦宣倒不如说是君亦舟。

君亦宣为君亦风潜伏在君亦琅身边十几年,如今君亦风登基他也算是功德圆满,君亦风又重重的赏赐金银珠宝无数。此时他又如何会反其道而行,冒天下之大不韪自寻死路。

所有的疑惑在见过洛侯之后荡然无存,原来一切不过是半个月前清风荡里她的一句话:半个月之内,除掉君亦宣!

掐指一算,不偏不倚今日恰好是半个月之期。

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冷笑,仰着头,迎着光,瞧着眼前的洛侯,紧抿薄唇,如斧削过的脸颊,深邃幽冷的眸子,身上散发着沉稳高贵的气息。

孤岫收回视线,浅笑中流淌妍丽的魅惑,撩动心弦,口中低低的念道:“傅芷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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