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妹妹远去的背影，一个念头渐渐浮现上方宛之的脑海。
在这个等级森严，人吃人的社会，百姓的命低贱的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鲁枭诱拐害死了那么多的无辜少女，朝廷却不闻不问。
甚至柳不眠专门去御书房递了折子，狗皇帝都能做到视而不见。
不就是因为这些事情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吗？
在他们的眼里，只有醉生梦死，只有争权夺利。
不过是死了些下等的贱民，与这些高官贵人而言，还不如他们举办一场宴会，捧一个青楼的头牌来得要紧。
既然这样，方宛之不介意把这些人牵扯进去，让他们也疼一回。
就算不死，也要扒掉这些人一层皮。
整理好情绪，方宛之慢悠悠回了芳华依翠楼。
姑娘们刚刚在颖儿的带领下跑完早操，打完拳。一个个神清气爽，多余的精力无处发泄，正在院子里互相喂招。
不大的院落里到处充斥着喝彩声，加油声。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豆十三娘，站在两个扭打成一堆的姑娘跟前，卯足了劲儿喊得面红耳赤：“踢她下盘！”
“哎呀，用手撕！”
“加油加油，用力打呀！”
粉粉嫩嫩的小姑娘，挽着袖子，撩起衣摆，又蹦又跳，摩拳擦掌的模样，活脱脱一枚小土匪！
方宛之看了看四周，发现那些原本娇滴滴，怯生生，走起路来风吹就倒的青楼姑娘们，在她的调教下，全部都变成了欢蹦乱跳的女汉子。
她满意的点点头。
嗯，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憨憨的田顺子正在指导两个姑娘做正确的动作。
看到方宛之后，他屁颠儿屁颠儿的跑过来。
“方姐姐，我有件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
方宛之瘫倒在椅子上，接过豆十三娘倒来的茶，咕嘟咕嘟一口气灌下去。
才总算是开了金口：“什么事？你说吧。”
田顺子捧着一个册子，毕恭毕敬的放到桌子上。
“我跟颖儿给咱们的拍卖行拟了几个名字，你是东家，由你来选一个最满意的，我们装裱好就挂起来。”
方宛之拿起册子扫了一眼，纤纤玉指点着其中两个，一锤定音：“把它们合并一下，就叫不归楼吧。”
她都快成了田顺子心里的神：“好好好，姐姐说的总是对的。”
方宛之斜睨他，笑骂：“马屁精。”
田顺子挠着脑袋，嘿嘿笑着：“方姐姐，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他把木杆子一样杵在旁边的颖儿扯过来：“你和方姐姐说吧。”
颖儿脸蛋红扑扑的，扭捏片刻，才声如蚊蚋地开口：“咱们，咱们接了一单生意，给付定金一百二十两，替归德侯府的小少爷，查探他夫人有没有在外头，和别的男人不清不楚。”
方宛之抬手在她嫩滑的脸上掐了一把：“这说话条理不是很清楚嘛，以后就应该锻炼着多和外人接触。”
颖儿的脸更红了，羞涩一笑，转而捏住田顺子的手腕，狠狠掐了一下。
田顺子怪叫一声：“啊！你干嘛？方姐姐夸你，你还要掐我？你是不是高兴的昏了头？”
说着话，做势就要去挠颖儿的胳肢窝。
颖儿撒腿就跑，边跑还边回头冲田顺子做鬼脸。
和刚来时的拘谨，内向，敏感不可同日而语。
让方宛之因为妹妹而变得压抑的心，顿时开朗了很多。
她打着哈欠，爬回自己的竹楼，到头就睡。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光，香甜无比。
等她醒过来，竟然已经是日暮黄昏。
方宛之靠坐床头，盯着一只横斜过来的树枝，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
只看到系统终于忍不住开了口：“喂，宿主，不会是一场大火把你的脑子烧坏了吧？”
方宛之一只手摸着下巴，自言自语：“你说，在地下密室里提前布置好一切，又安排人在寺庙当中纵火的人是谁？”
“是……”系统差点秃噜出来，又警惕的闭嘴：“你问我，我问谁？”
“看来你知道呀！”
系统的声音明显有些底虚：“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清楚。”
“呵呵，青楼，我发现了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什么事？”
“我发现你对这个世界的了解，远比你透露给我的要多得多。我猜的对还是不对？”
系统：“……”
本系统拒绝回答这个问题。
方宛之也不再追问，因为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做。
她跳下床，跑到屏风后面，舒舒服服擦了回身上，然后换了套干净利落的衣服，开门走出去。
马上青楼的客人就会越来越多。
她最好赶在这之前出门。
豆十三娘守在一楼的大厅里，用自己的左手和右手丢骰子。
看情形玩的很是兴高采烈。
方宛之走过去，把她面前的点心碟子毫不客气的拖过来，捏起一枚马蹄糕就往嘴里扔。
“姐姐，你醒啦？”
豆十三娘把骰子塞回衣袖：“素语茶楼的女掌柜燕柳姑姑，已经在那边等了你很长时间了。”
“她没和你说是什么事吗？”
“说是要来和姐姐你报账。”
报账？
她可太喜欢报账了。
这还是燕柳掌管素语茶楼之后，第一次来报账呢。
方宛之立刻来了精神，拔腿就往前面跑去。
燕柳规规矩矩的坐在椅子上，手里还牵着最幼小的女儿。
她本人穿着一身浅黄色的衣裙，看起来淡雅的像是一朵小雏菊，整个人都丰润了很多。
而她牵着的小姑娘，双颊又圆又嫩，张着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四周。
青楼的姑娘们应当是很喜欢她，往她的手边堆了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东西。
她却紧遵母亲的教导，一下都不肯乱摸，更别说随随便便的吃了。
方宛之心里有些发紧。
对孩子的教养严格一些固然没错。但这么样束缚一个小孩子的天性，却也有些矫枉过正了。
燕柳见到方宛之急忙站起身就要跪下，手里还拉着小姑娘，让她一起下跪。
方宛之走上前，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你的年纪比我也大不了多少，这么向我下跪，是不是想折我的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