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兰惜淡漠的承认。
这本来就是事实，她也从未隐瞒任何人自己的企图。
“你……”冷澜夜气结，俊逸的脸庞微微扭曲，有些狰狞。“好，既然如此，干脆我就杀了他。”
心脏猛地收缩，兰惜眼中闪过慌乱，闪过心疼。但，很快恢复冷静，“你敢！”
“朕有什么不敢的。”看了一眼离去的子瑶的背影，殿门轻轻合上，冷澜夜恨恨道。
“对于你而言，纪凡墨绝对不值奉月的半壁江山吧？”兰惜冷哼，此时她所需的就是足够的冷静来谈判，换取她跟纪凡墨远离是非，幸福平淡的下半辈子。
“对你而言，值就可以了。”纪凡墨于兰惜，绝对不止半个奉月的价值。
冷澜夜努力的平复怒气，此时发怒绝对是不冷静的行为。
“对，纪凡墨在我心里远超过半个奉月。”兰惜老实大方的坦承。
却不知道，这样的坦承让眼前的男子萌发了杀意。
他对她的好，对她的宠爱，她视而不见。
对于他的温柔以待，另眼相看，她总是以极致的冷漠回应。她还掌握了奉月半壁江山的秘密，既然不愿与他共享这盛世江山，那么极有可能将来成为自己称霸天下的绊脚石。
杀之，是一劳永逸解决隐患的最好途径。
可是，偏偏却在这时被长隆皇帝轩辕城逸选中为妃。
于公于私，让兰惜离开奉月都不失为上上之策。
可是，万一有天，兰惜爱上轩辕城逸，愿意为他的一统天下助一臂之力，届时自己又该如何是好？
“你愿意为了纪凡墨放弃半个奉月，让属于容贵妃的秘密永远长埋地下？”思及此，冷澜夜试探性的问道。
“是，但是前提我要知道纪凡墨还活着。”兰惜眼神坚定给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至今为止，她都是听冷澜夜在说，纪凡墨在宫里，在他手上。从那天坠崖开始，她还没有得到任何可以证明纪凡墨还活着的讯息，信念开始产生动摇。尤其刚刚那个噩梦，让她有一种不安的预感，仿佛再不救出纪凡墨，下一刻他就有可能真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这么多天的相处，至少可以看出身为帝王的冷澜夜，并不是一个言出必行，光明磊落的人。
如今要她妥协，那就必须拿出证据，证明纪凡墨真的在他手上。
如果不在，她根本就不必再浪费时间在这虚伪险恶，人情薄凉的皇宫里。
“可以，不过……”冷澜夜凤眸微敛，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真实情绪。“纪凡墨掌管明月门，其势力足以号令天下，只用半个奉月来换，朕现在想想，是朕在做这赔本的买卖啊……”
“那你想怎么样，直说无妨。”兰惜爽快道，只要能救出纪凡墨，什么条件她都在所不惜。
“第一，今后不管你和纪凡墨的结果如何，你都不能再将容贵妃的秘密拿出来要写奉月江山。”冷澜夜上前两步，坐在兰惜对面，收起了温柔深情的模样，口气冷冽不容反驳。
关于兰惜手中所握有的奉月半壁江山的秘密真相是，兰荻容当年并未如两家后代子孙所知的那样，舍弃好不容易打下的奉月江山，因为不愿与其他女子共侍一夫而离开冷擎天，隐迹江湖，孤独一生。
事实上，早在冷擎天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娶第一任妻子桑雨之前，他就知晓兰荻容是女扮男装的。可是为了权力，为了自己日益膨胀的野心，他还是娶了当年艳冠天下的桑雨小姐，为的只是桑雨背后强大的财力支持。舍弃了小小的儿女情长，装作毫不知情兰荻容是女子的身份，只因桑雨的家族是比月城更强盛的有力支持，可以圆他的帝王梦。
然而，天下在手的时候，仍无法抑制无尽滋长的贪念。
天下要，兰荻容也要！其背后的真相是，他冷擎天好不容易得来的天下，也绝不能轻易分一半给其他人。
可是纵然貌若天仙，却大而化之的兰荻容并不适合锁在深宫，当帝王的女人之一。
直到，最终被害死。
冷擎天才悔悟，这么多年相知相伴，纵然有欺骗和野心掺杂。真情……也是有的……
“朕许诺你，自此奉月一分为二，兰家女子亦是这奉月的半个主人。”病榻前，弥留之际，冷擎天冲动许诺，留下眼泪。
白纸黑字，诏书为证。换来了造就兰荻容一生悲剧的谅解，可是很快冷擎天冷静下来就后悔了，但是君无戏言。
于是，又扯出了冷家男子必娶兰家女子的，以弥补悲剧这样的弥天大谎来欺瞒后世。除了历代帝王和兰家宗祠认可的传人之外，没有人再知道这个秘密。
而兰惜所谓的秘密，便是当年冷擎天拟的那张鲜少世人得知的诏书。
“第二，朕要你承诺，纪凡墨自由离开之后，保证明月门今生不与奉月为敌。第三，长隆皇帝轩辕城逸今来奉月选妃，他中意的人选是你，你要为了纪凡墨的命，为了奉月百姓远嫁长隆。”他得不到的，纪凡墨也别想得到。他不幸福，她兰惜也不能幸福。
兰惜重新为自己倒了一杯已经凉个透彻，苦涩浓重的茶水，喝了一口才冷然回道，“第一点，在纪凡墨确定在你手上，而且还活着的前提下，我可以答应你。第二点，明月门是否要与奉月为敌，这是明月门还有纪凡墨说了算的，我没办法替他回答。第三，轩辕城逸中意我，可我不中意他，除了纪凡墨身边，我哪也不会去。我不可能去做长隆皇帝的妃子，纪凡墨的命我要，但是奉月百姓的命运是你这个做皇帝的事情，跟我无关。”
她为何要为奉月百姓牺牲自己？
自她有记忆以来，奉月百姓又为她做出过什么牺牲？
那些对她不齿且极尽讽刺的所谓亲人吗？那些表面虚情假意，私底下却对她做着见不得人勾当的身边人吗？
不，那些人她一个都不想扯上关系。
冷澜夜一想起暗殿里纪凡墨对他的威胁，就隐隐觉得不安，那样霸道自信的警告，就连他这个帝王都忍不住动摇，相信会有那么一天，自己会被他狠狠的踩在脚底下。
不，这是他绝对能不容许的。
得不到兰惜，绝不能再把奉月的江山赔上。
“关于第二点，之于把你的生命看得高于一切，甚至超过整个明月门的纪凡墨而言，你绝对有资格替他回答。至于和亲一事，我想……”冷澜夜忽而绽开一抹邪恶的笑容，“朕再加上你姐姐兰若的一条命，如何？”
此时，冷澜夜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只要能拆散兰惜和纪凡墨，不惜把兰惜推给另一个男人，甚至连被她打入冷宫的兰若都拿来当做交换的筹码。
只要兰惜远嫁长隆，一入深宫，那么任是明月门有多大多强的实力，纪凡墨和兰惜之间，就永远隔着一条无法跨越的沟鸿，再续前缘那是绝对的不可能了。
“第二点，你可以直接问纪凡墨。至于兰若的命，不再我关心考虑的范围。”一个让自己身败名裂，一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姐姐，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
冷澜夜不意外兰惜可以对自己的亲人做到这样的绝然，那是因为兰若曾经派人去杀她，甚至让她身败名裂，让世人唾骂的缘故。亲人堪比敌人更凶狠恶毒，叫她情何以堪？
可是……
如果，这一切都只是误会呢？
冷静笃定的扬起一抹朗笑，一如初见时那般的阳光纯净。“兰惜，你可知道，两次想要杀你的人并未是兰若指使，而是他人刻意为之，你姐姐不过是挡箭牌而已。”
兰惜蓦地瞠大清冷透彻的双眸，满眼的不敢置信，“不可能，我与冷澜佑大婚之夜，派来的杀手明明是……”
“他跟你说了是兰若雇来的？”冷澜夜扬眉反问。
兰惜愣住，没有，纪凡墨没有这么说……
只说，有人雇他来杀自己。可是当初求死心切，并未追问是谁派他来的……
“那第二次，不是她派了人到佑王府，离间晚心，设计用*毁我清白，让我成为世人唾弃辱骂的无耻淫=妇？”兰惜急于知道答案，问的又快又急，完全失去了刚刚的冷静。
冷澜夜摇头轻叹，兰惜，你只是用冷漠来伪装自己，其实你比任何人都要心软。
这，就是你致命的弱点。
“这些都是丽妃的计谋，离间你们姐妹，远比让你们姐妹合作来对付她容易多了。兰若只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被丽妃利用了，晚心也是，那西域*是丽妃设计让晚心的婢女得到的。兰若虽不喜欢你，但心高气傲，可能会使些小手段，但是卑鄙无耻的事情她是不会做的。”冷澜夜冷淡平静的诉说着对于兰惜而言犹如惊涛骇浪的事实。
兰惜所认知的事实完全被推翻，一下子有些无法接受现实，惊呆着许久不曾出声。
“这样，你还会放任自己姐姐的死活不管，跟着情人一走了之吗？”冷澜夜看着兰惜受打击，心中觉得莫名的舒畅快意，可是还远远不够宣泄他的愤恨。
“不，你一定是骗我的，故意捏造这些颠倒是非的事情，来混淆我的视线，动摇我的意志。”兰惜眼神狂乱，有些崩溃的趴在桌上低喃。
“是与不是，你不是心中早已有定论了吗？”冷澜夜冷笑。
“既然你明明知道真相，为什么还要把兰若打入冷宫呢？”兰惜不相信的反问。
“她怀了朕的孩子，为了防止丽妃的嫉妒心伤害她们母子，朕不得不为之，不过是避人耳目的手段而已。”冷澜夜冷哼。
毕竟，这是他的第一个子嗣，不管如何，他都有责任让孩子安全的来到这个世界上。
“你……竟然用有了你骨肉的女人的生命来威胁我？”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可怕，连自己的骨肉都可以不眨眼的放弃，拿来当做威胁别人的筹码。
她到底身处一个什么样的世道？
兰惜忍不住的打了一个寒颤。
“那又如何？”女人，他何其多，可以说，他最不缺的就是女人。而愿意为他生孩子的女人更是数不胜数，他想要多少个孩子就能有多少个孩子，为了大业，牺牲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算什么？
如今只要兰惜赴长隆和亲，那么两国暂时可以和平共处，这为他将来一统天下可以缓解多少的压力啊。
这样好的机会，他怎么会放过呢？
“你简直是魔鬼。”兰惜瞪着完全不知自己哪里有错的冷澜夜，有种打人的冲动。
“自古成王败寇，成大事，就要有所牺牲，就要舍得。”冷澜夜冥顽不灵的坚持己见。
“我要见纪凡墨，我证实他还活着，他在你手上。”
许久，兰惜才打破沉默，声音轻柔，眼神却坚定无比。
“那是你同意朕所有的条件了？”冷澜夜也不轻易退让，再三跟兰惜确定她的决定。
“先让我打消心底的疑惑，否则一切免谈。”兰惜坚持，一点都不让步。
这样狡诈阴险的男人，又怎么能仅凭他的片面之词相信他呢？
“人，还活着，这个朕可以保证，但是朕绝不会让你见他，至于你所说的证据，朕会命人拿来给你看。朕所说的三点要求，你要缺一不可的都做到，朕才会放人。朕给你一晚上的时间考虑，你自己想清楚，三条性命都在你手。”说着，便起身深深看了一眼兰惜，挺直腰脊，大步走出永宁殿去。
兰惜安静的坐着，天色微亮，东方天际开始泛白。
没多久，子瑶就抱着一包东西低着头跑进殿来。
没有请安行礼，没有说话，只是直接放包裹放在兰惜面前的桌上，随后又默默离去。
兰惜轻轻解开包裹，很快，锋利泛着森冷光芒的烈虹宝剑呈现在眼前。
那是纪凡墨随身携带的宝剑。
宝剑下压着一小段布料，黑色缎面，已经破损不堪，却依然看的出做工精良。刺绣反其道是反绣的，这衣袍是明月门为纪凡墨特制的，只有纪凡墨才穿的……
布料有些干硬，不若平时那般柔软，放到鼻下轻轻一嗅。
浓重的血腥味窜入鼻尖，似乎还带着若有似无的梅花清香……
兰惜浑身一颤，纪凡墨真的在冷澜夜手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