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进屋，院子外面传来汽车熄火的声音。
车门冬的一声关闭，有人来了。
和明宇进了院子，刚走两步，发现他要找的人手上拿着铲子，站在刚修好的花圃的前面，神色骤然一变，气势汹汹的朝方朔而去。
勐力的一拳，猝不及防。
方朔为了避开栅栏，跌坐在地。
“方朔，你是个浑蛋！”和明宇怒不可遏的瞪视着他，握紧的拳头依然绷着怒气。“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摆弄花草？”
方朔低着头，用手指蹭蹭嘴角，语气依旧漫不经心。“有事吗？”
“你……”和明宇上前一步，好像还想多揍他几下解气，但他忍住了。方朔一副任他打骂的模样，他怎么还下得去手？和明宇心烦的咬咬牙，伸手拽他起来。
“屋里坐。”
他倒是客气。“不坐了，你跟我走。”
“去哪？”
“医院。”
方朔怔了一下，直觉，夏语末出事了。
见到他眼中惊现的慌张，和明宇叹气。“对，是语末……她怀孕了。”
她怀孕了。
这句话在方朔的脑子里打转，除了乍听到时的冲击，再也没有其他思绪。
“我去医院看朋友，凑巧遇见语末。她一个人坐在医院大厅发呆，我好一顿逼问她才告诉我。”和明宇向方朔简述事情始末。他看了看一直沉默的方朔，没好气的说：“别跟我说你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知道。”方朔的声音很轻。
“就你做那些事，真该好好教训你一顿，只揍一拳实在太轻了！”和明宇咬牙切齿的样子还是不解恨。“不能跟人家在一起就别祸害人家，现在弄成这样，你要语末怎么办？”
方朔捏着眉心，神情沉凝。
和明宇瞥了他一眼，见他真心认错，也不再说狠话。“这些先不说了，怀孕是小事，我找你来是为了别的事。”
还有更严重的事？
“在做超声波扫描时，大夫发现她子、宫里有肿瘤。”
方朔骇然，完全呆住了。
和明宇极有心情的仔细欣赏他的表情，末了，讽刺道：“这会儿知道担心人家，早干什么去了？”
方朔着急问：“你说的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不要拿这种事开玩笑！”
“我有病啊，谁跟你开玩笑？”
夏语末……方朔脸上的表情与其说哀痛，不如说是深深自责。肿瘤……她会不会……
“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子、宫肌瘤是良性，大夫说满常见的。”为了不让他干着急，和明宇大致解释了下。“大夫的意思是这样，语末子、宫里的肿瘤目前看不是很大，不影响生育宝宝，到预产期进行剖宫产，顺便切除肿瘤，开一次刀就可以。”和明宇说到这儿，神情微变。“问题在于……语末不想要这个孩子。”
方朔听到这句话，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沉默。
“流产可能导致病情变化，当然，生命危险也不至于，但是很可能以后不会再有孩子。我劝了她很多遍，大夫也不建议流产，但是语末坚持。”和明宇顿了下，看着他。“手术定在两周之后，在这之前，我希望你能劝住她。”
和明宇带方朔到夏语末住的地方。夏语末开门，看到方朔，什么都没有说，侧身请他们进屋。
屋里很乱，很多东西没有整理，看得出她刚搬来不久。
“这些东西是要放在卧室的吗？”和明宇指着走道边上的东西问。
“嗯。”
“我们帮你搬吧。”
“不用了。”
夏语末拒绝的话没有说完，方朔便抱起一个箱子进卧室。和明宇冲她笑了笑，也帮忙去了。夏语末去厨房倒了两杯水，放到客厅的茶几上面。两个人搬完东西，见她坐在沙发等着，和明宇看了方朔一眼，和他一起走过去坐下。
“找我有事吗？”夏语末对面坐着两个人，但她的视线只停在和明宇一个人身上，彷佛另一个人不存在。
“来看看你……”和明宇知道自己没跟她打招呼把方朔带来惹她不高兴了，所以笑的很含蓄。“顺便帮你收拾收拾。”
“不用”。夏语末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再说话。
或许因为知道她不会注意到他，方朔直视她没有避讳。她没有什么变化，只除了脸色略显苍白。这一分难以掩饰的憔悴，惹得胸口一阵闷痛。
“你最近身体好吧？”
“嗯。”
“别太累了，你还是多休息的好。”
“没关系。”
夏语末不是很想说话，和明宇问起，她就答，多余的话一句也没有。和明宇几次想把话题扯到方朔身上都没有成功，耗了一会儿，和明宇借口去厕所，让他们单独相处。
和明宇一离开，夏语末神色中那份客气消失不见，冷冰冰的拒人千里。
“你怀孕了。”
“是。”
“孩子……”
“我预约了手术。”生硬的回答，明确表达出不愿再谈下去的意思。
话题到此结束。
很难开口。他想对她说些什么，但不确定他所说的话会不会令她反感……为说一句话如此忐忑，他终于知道，被人用冷漠隔绝是什么滋味。
和明宇在卫生间磨蹭了好一阵子，出来发现他们两个人一句话也没说，无奈的暗暗叹息。
“我想出去买东西，明宇，你能开车送我吗？”
“啊，可以……”和明宇偷看方朔，颇为同情。这是逐客令呐。
三个人出去，夏语末锁好门，跟他们一起上了电梯。封闭的空间，谁也不说话，最尴尬的就是和明宇了。好不容易到了一楼，和明宇率先出去，夏语末跟在他后面，突然，手被拉住。
“给我一次机会。”
恳请的语气，带有歉意，但是，夏语末并不接受。“你以什么立场对我提出要求？”
“我是孩子的父亲。”
“再过两周，孩子就不存在了。”
“不要做手术。”
夏语末丝毫不为所动，轻轻挣脱他的手，澹澹的说：“方先生，这是我的自由。”
方朔的目光静静巡视她的脸庞。那上面没有任何表情，悲伤，憎恨，气愤，委屈，全部都没有，她面对他平静地就如一个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