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穹原本生气的面容迅速平静了下去，我刚要说话，就听赵辰良声音很冷地问我：“不是我们赵家人想要永生，而是这龙脉是我父亲复活的关键。”
我想起那个奇怪的祭祀，瞬间想通关窍。那么多人的血祭就是为了照顾苍穹长久的生命，或者说是千百条人命来换一条命，而苍穹活下来并不是主要的，而是赵辰良的父亲能活下去。
管家说赵辰良自幼就是缺爱的孩子，我还担心过他会日渐消沉，但是他的长势一天比一天明显，这个人没有野心，却做了太多常人不该做的事情。那么，他只是为了一件不填可能实现的事情，大概就是死而复生。
死去孕妇胎中的婴儿能活下来，那也要万鬼送子，也就是因为违背天道，所以万把鬼魂都要牺牲来成全婴儿的存活，就像白子安一样。其他死去的人，那只能通过轮回。
轮回对于大多数鬼来说都是奢望，孟婆可以煮汤，可是很多人命太轻，就会被奈何水卷走，自此灰飞烟灭。还有些人命太重，克死太多人，变成鬼后会沉下奈何。
奈何水和黄泉水早在世界树倒下的时候混在一起，沉下去的鬼不能超生，这很危险。
赵家既然做出这么个决定，那么……
“你们把鬼魂藏起来了？”我眯着眼，灯光下赵辰良的脸色阴沉，轮廓鲜明的脸白皙却红得惊人，他没有点头没有摇头，距离我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却不再走下楼来。
心里有鬼吧，我心中想，面上却是不敢表现，只问：“你给我的蛟皮，没有问题吧？”
要想让死人复活，祭台上的那具死尸给我的印象还是分外深刻的。在祭祀的过程中，那些人简直就像是进了传销的组织，一个个心甘情愿，就算是被蛇吞下都无所畏惧。
赵辰良麻木，无动于衷，那一定就是习惯了这一切。
睡在我身边很久的人竟然是这样一条美男蛇，灯光下的黑影看得我冒出涔涔冷汗，连冷笑瞥我的苍穹的面孔都有些模糊，我头晕目眩，扶着沙发坐下。
迅速吃下两块糖糕，我手背在身后迅速掐好口诀，拍在苍穹的脑门上。
就像用力拍西瓜一样，紧紧一个呼吸，苍穹的脑袋就四分五裂地炸开，涌出的白色*和肉搅在一起，喷洒在我手心手背上。但是她的身体还端坐在沙发上，阴气森森。
没有鬼魂逃出来，那她……原本就是没有魂！
“这是……怎么回事？”我扔开一手的头盖骨，抹掉*和碎肉，叫赵辰良下楼。
赵辰良面色平静，说起话来也慢条斯理地：“苍穹早在二百年前就死了，身体自然已经腐烂了，所以我们给她找了一具新的身体。但是再生这罪孽深重，所以一旦肉体死亡，灵魂也会破碎。”他捂着心口，眼神悲悯。
“变成散魂，再也记不起一切，也不用承受几百年如一日的痛苦，苍穹最好的下场不过如此。苏熙，你说我做得不对吗？”赵辰良猛地贴上来，双手开工支撑在沙发上，鹰眼一样锐利的眼睛深深看进我的心里，似乎要扒干净我的衣服吃掉我的皮肉。
我敞开衣服，随手理了理，偏头笑看他愤怒的脸：“怎么，门外是管家吗？每次你发怒的时候，我就在想这不是你本来的脾性。恰好，管家最擅长和我唠叨你的不容易，可越是这样，越让人觉得是在欲盖弥彰。”从我刚进这个家开始，我怀疑，管家很多次都想对我下手。
秘密毕竟是不能让太多人知道的，所以我就理所应当地成为了大家眼里必须出去的棋子。忠实诚恳的管家老大叔，模样和善温顺，若非我离开赵家久了，也没有蠢到先前的地步，恐怕还是茫然无知。
门口的黑影越来越大块，渐渐在月光下形成大半个人影，管家跨过门槛，就站在门口，打量了我很久。还是白皙温柔的模样，端正的五官，怎么看都是个帅大叔。
“赵家二叔，撕掉你脸上那层皮吧。”我推开垂下眼睑沉思的赵辰良，端起一杯茶喝下，这才觉得浑身上下都暖和了，于是我起身走向男人。
赵辰良的二叔，在我进门后就再也没露面，就连我和赵辰良的婚礼，他都没参加。
按照常理来说，二叔那么疼赵辰良，除非死了，否则必当赶回来。无论他在什么地方，这赵家家主成婚的消息都会像瘟疫一样传开，就算不想知道，都会被动知晓。
而了解赵辰良，又能自由进出赵家，还有些了解我脾性的。在赵家，就只有这位二叔了！
管家笑盈盈地，我看不过去，直接伸手揭开他脸上的一层人皮，滑腻冰凉，摸在手心里冷得吓人。
若非蛟皮送了我，这二叔只能用人皮太代价蛟皮面具，我也不会轻易想到这一层。可惜了这么久潜伏在我身边，说不定关键时候就真的能发挥作用，现在是没用了。
“你还是那样聪明。”二叔国字脸抖了抖，突然眼睛就亮了起来：“我看你的面相……”
他突然就闭上了嘴，哆嗦着跪在地上，磕头磕出了血花，赵辰良却呆愣在沙发上不知所措，那张莹白的脸已经转为了苍白如玉的颜色，嘴唇发紫，像是中了毒。
“二叔，对自家亲侄儿都能下毒手，你可真能耐。”
“你面相本是龙凤呈祥，紫色东来，可现在却徒增了暴戾，还有龙气在身上缠绕……你，你是孽镜大人？”他哆哆嗦嗦，一句话含糊在嘴巴里说了半天，我不耐地掏掏耳朵：“嗯。”
二叔终于喘过气来了，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大叔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跳过门槛扑向我，动作迅猛威武。我伸手进袖中抽出村雨，二叔却直接跪到在我腿边，紧紧抱着我的大腿，声泪俱下，架势有点奇怪。
“果然鬼王不是冥间最厉害的存在，从未有人相信我。要是老哥还复活，看见你，一定要高兴死！”二叔上气不接下气地吼得我耳膜疼，还好赵辰良掐紧心口慢慢走了过来，抽开二叔的手，然后抱紧我。
接着，他也开始嚎啕大哭，就像是没长大的男孩，只是哭得更好看而已。
事情没谈妥，麻烦倒是出来了两个，紧接着二叔从怀里掏了掏。
我立即防备地抱怀，村雨出鞘洗够了血，我也想了想还是问了句：“二叔你为什么要蛊害赵辰良？”
“为了给他续命。”二叔头也不抬，终于掏出了一张被锦帕层层细细包裹着的画，然后铺展开，不在意道：“孽镜大人，你掌管生死，难道看不出辰良已经死了很久？”
我踢开两人，捏着赵辰良的下巴细细看，却没发现端倪。
大概真的是三层的法力不够强……
转眼见这画上有个粉唇柔颜的美人，眉梢轻佻都是风情，偏偏端着是架子高傲下巴，睥睨天下的模样十分傲气。妩媚稚嫩，却偏偏带了几分仙气，说不撩人是假的。
那是我才是孽镜大人时候的模样，红装上金线明亮，却柔和又高雅，上面镶嵌的明珠都是取自东海鲛人的泪珠，好不得意。我自己都快忘记的容颜，与现在，完全是两个境界。
鲛人的泪珠还是师傅亲手给我镶上的，虽然是我用那人的姓名来威胁他……衣服是欧阳煦亲自派人给我缝制的，据说白子安也很卖力。
“表面功夫很漂亮，轰轰烈烈，到头来，只是虚无缥缈。”莫离说过，“苏熙，你要的究竟是什么？”
我回答不上来。
“谁画的？”我垂头看向二叔。
他脸色一僵，很快收好了画卷，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我立即把村雨横在我们之间。
赵辰良有气无力道：“他只是太爱惜那画。”
爱惜到要以满脸狰狞对着我？
我冷声：“谁画的！”
“你朋友张可可曾经不是和男人结了阴亲么，这就是陪嫁品，后来被我顺手拿走了。”二叔脸色出现一丝疑惑，“那棺材里的人好像早就没了气息，但后来却失踪了。”
“很漂亮的男孩？”
二叔点头。
“五官精致，像是不食人间烟火？”
“孽镜大人不愧是大人物，这种隐秘的事情都了解得一清二楚……”
村雨横在他脖子上，瞬间擦出一道血痕，二叔瞪大了眼睛，闷声大叫：“我就偶尔路过泰国那块地方的时候瞧见他们的，也就偷了画就走，其他什么事情都没做！”
我二话不说给他一巴掌，就要掐死他。二叔气若游丝，愣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我一把扔开他，猜想他大概没有说谎。
可是那个少年，会不会是莫离？
也不太可能……
村雨从未发狂自发砍人，那莫离要么是完全不存在了，要么就是……生命不受威胁，而且过得很滋润自由。以莫离的性子，这种事情也做不出来，他从来不让我担心啊！
那么只有……死……
一切都改变不了，莫离的残魂都没有了，无力回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