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喔？”我轻轻晃动高脚杯，也不生气，平静地一字一顿地告诉她：“就算我死了又怎样，你以为你就有机会了？说话前先打量自己是什么货色，平白叫人看了就生厌。”
堂堂一个大小姐，还是赵辰良的亲姐，现在就像个骂街的泼妇。我的耐心正在被她一点点消磨干净，她就像是一点都不会看人的脸色，不仅对我们指指点点还想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来教训我们。
赵辰良点点头，伏在我耳边轻笑：“不过是不相干的人，小心气坏了自己。”他放下我手中的酒杯，起身对两个赵家的小姐说：“请吧，这里不欢迎你们。”
阳光从酒店四周透亮的彩色玻璃照进来，明明应该将赵辰良照得阳光明媚，却不知怎的在他侧脸蒙在了一层阴影，我记得他说过，这些人从始至终就不是赵家人。
天大的事，他都不会动容，可他那时候却是张牙舞爪的，像是要撕碎人。
但是赵如意只是耳根子红了一点，赵颖儿更像是聋了一样装作没听见，自顾自地吃菜喝酒，看得几个过来要敬酒的长辈都尴尬地垂手站在一边，悄悄观望。
我让赵辰良先去应酬，也好给我机会好好会一会这些女人。
高中的时候，文科班的女孩子却喜欢的就是嚼舌根，就怕舌头烂了一样每天都说三道四说长道短，生怕别人有一丁点儿隐私不被她们知晓。而这些人总是会装作天使，还会委屈地觉得别人做得不对，所以她们说什么做什么别人只有受着的份。对她们来说，只要对方死不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死不了，可是被人指点，如芒在背，坐立不安。
她们就当我们是死的？
赵颖儿就像那时刻要出馊主意，却每次做坏事都躲在被人背后的女人，而赵颖儿则是胸大无脑却爱管闲事还自以为是的所谓“女神”。
男人们却也喜欢这样的女人。
真是，叫人恶心啊！
“你们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吗？”我拿起筷子夹了一块龟壳，剔开那层软皮吞下去，看两人愠怒的神色，也不着急。一个贪图家产，一个心有执念。
论相貌，赵颖儿比我好看太多；论身段，我又不如赵如意。这两人放在哪里都有无数人追捧，但越是漂亮的花毒性也就越强，那都是食人花。
女人最了解女人，我相信她们也同样能猜到我的心思，只是她们还是不甘心。她们总是以为，如果我死了，这婚礼结不成，赵辰良就没办法将赵家和吴家的联系给断裂。
赵颖儿能将那么多爱慕赵辰良的女人都不动声色地处理干净，本身也是个狠角色，只不过这样的女人我看过太多，曾经我还和可可一一分析过他们。
说真的，这么点手段，有点不够看。
想要当众羞辱我，她们暂时还不敢，所以想要训斥得我抬不起头，久而久之，我在众人面前就失去了威信，到那时候谁还愿意听我说的话呢？
我吃饱了，举起酒杯：“来，一笑泯恩仇，没有什么仇恨是一杯酒解决不了的。如果不能，那就是两杯。”
将酒杯和她们的碰撞之后，我一口喝完白葡萄酒，火辣辣烧进心里，和着眼泪烫进心里，却还是冷得发抖。
语言是最强大的武器，那时候的闺蜜就因为班级里那个女生小团体的羞辱，被逼无奈心防崩溃，在高考前从学校最高的楼上一跃而下，成了永远烫在我心口的一道疤。
但她死了又能怎样？
那些害过她的女孩们一个活的比一个光鲜，生活别提多滋润了，不会有任何人同情她，她们永远都不会后悔自己曾经无知的行为害死了人。
就和赵颖儿和赵如意一样。
她们在婚礼前已经散布不少谣言，有几个新闻曾经还上了娱乐网、大众网、某狐网的头条，吸引人的噱头数都数不清。有“灰姑娘一脱为豪门”、“昔日女神落入销金窟”……
更可笑的是，还有人将我和别人的裸照合成了。
哦，可能还不是合成的，也许是专门找了裸替，闹得风风雨雨的，让赵家被炒上了热门。
看她们喝下酒，我也不着急，只是听她们鼓噪地你一眼我一语，仗着自己是我长辈或者我是她长辈的身份，告诉我什么叫鲜廉寡耻，就差拎着我的耳朵叫我去死。
死，这个字在她们小巧漂亮的嘴巴里轻飘飘的，仿佛从未落在心上。
可是，她们在今天，就要将半条命送给我，就当是今日大婚的贺礼吧。
赵辰良走过一圈，回到我身边轻轻拉我起身，温柔地抚摸我的头，轻轻在我额头上碰了碰，说：“去给一个人敬酒，然后我们回家。”
他眉眼温柔，骨子里透着温暖，我舒服地眯起眼睛，挽着他的胳膊往门口走。
那张桌子，竟然只坐了一个男人，衣衫不整，胡子拉渣的中年男人。
但从他轮廓硬挺的脸上不难看出，这曾经是个美男子，就算人到中年也没有啤酒肚，厚厚的风衣下面大概是厚实的肌肉，我笑得更加淡然：“你好。”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随意喝下一杯酒，然后拍拍赵辰良的肩膀：“既然是这样，我就放心了，她的确很好。”他的目光根本就黏在了赵辰良脸上，鼻尖微红。
赵辰良笑了笑，接过白酒一口而尽，寒风都不如他声音凌厉，他说：“记得你说过，彼此安好，再也不见。我还以为，你真的再也不会出现……”
“嗯，不会有下一次。”男人匆匆说完，就起身走了。
大雪中他的背影绝然凄冷，就像是有鬼在追，而赵辰良的目光则是一直在雪地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陌生的男人，我连名字都不知道，也不清楚他的身份，连话都没说得上，只是敬了一杯酒而已。这却让我觉得，我们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再见面了，没想到这个猜想后来成真，也再无法挽回。
扶着脚步打跌的赵辰良回主位坐下，我看他脸色发白，想来他酒喝多了后劲不足，只能给他一杯茶再慢慢劝着。等到吃完一顿饭，我也不想再待在这儿了，我们才回赵家。
路上，摄影师眉飞色舞地说着今天看见的奢华，一直给我补妆的女孩子更是兴奋，还一个劲儿地问我，那个光彩照人的大小姐赵如意是什么身份。
还有几个大男人对赵颖儿也是一番评头论足，个个都露出了垂涎的模样，虽然声音小但经不住那种诡异的兴奋语调拔高，一次又一次打在我心间上。
恶人总是最长命，好人总是受欺凌，这是闺蜜林馨儿最后和我说过的话，我现在才深刻地认识到，她那时候就已经看透了。
但我不是好人，我也不会手软。
回到别墅，坐在沙发上由化妆师卸妆，赵辰良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一头寒霜，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冻得唇色泛紫。
“赵颖儿从十层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摔断了肋骨，这辈子都只能瘫在床上过。医生已经去看过，建议将她送到国外去静养，尽快让她接受最好的治疗。”赵辰良一边说，一边让管家准备消食的甜点，一会儿要给我吃下。
他把手放在热水里焐热了，伸进我的衣服慢慢捏了一下，笑道：“婚礼上吃多了，都有积食消化不了，晚上睡觉就不舒服。下次再怎么生气，也不要折磨自己，更不能暴饮暴食，知道吗？”
他轻轻抓了我鼻子一把，透析的目光扫在我的脸上，却是毫不在意这家事，他还说：“赵颖儿的运气还不算太差，赵如意才是真的喝了一口凉水就给噎住了，这会儿正在医院治疗，权威的专家说她身体会越来越肥胖，而且躺在床上不能动弹，越来越胖。这样的话，吴家也会放弃她们的抚养权。”
对于这些富贵人家来说，一旦失去了抚养的人，那下半辈子可就能熬过去了。
一方面是她们以前得罪了太多人，尤其是赵颖儿，害死了太多无辜的女孩，这些女孩的家族可能并不如吴家那么强大，1但在这北京城里还是很有地位的。一旦他们听到了风声，能饶过她？
另一方面，如果承担不起高昂的住院费，那后半生的日子可就真的没办法过了。
一个被家族放弃的女人，四肢无法动弹等同废人，脑子又不是像霍金那样灵光。这辈子，算是完了。
不知道她们现在，可曾有半点悔恨？
无论多痛苦，多生不如死，她们都会慢慢体会被她们害了的那些人的苦痛。心如死灰不是最可怕的，这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种法子来折磨人，不过是一些变态的家伙的手段。
赵辰良默默地守着我说了会儿话，就拿上衣服走了。虽然他没有明说，但应该是去处理这两个女人的事情，尤其可能是帮我抹去留在她们肚子里的证据。
我的酒，可不是那么好喝的。
掀起唇吃下管家送来的甜点，我眯了一会儿，可化妆师总是和别人叽叽咕咕的，吵得我没法休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