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一晌贪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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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晌贪欢

正是夜凉如水,繁星璀璨。运河边华灯初上,车水马龙。此处是达官贵人夜夜笙歌之处。此刻时辰正好,恰恰是漫漫长夜正将拉开序幕之时。

大戏楼里灯火辉煌,喧闹繁华,座无虚席。酸枝木桌上摆满果品,蜜饯和瓜子,竟然还有酒。尚未开始唱戏,谈话声,哄笑声,甚至还有碰杯声,满满填充着整座戏楼。但觉如此世界是纸醉金迷,醉生梦死。

片刻,锣鼓声响起,猩红色帐幕被拉了开来。台上花旦尚未开声,早有人拍案叫绝。原来这花旦眉目清秀,身影娉婷,眼波流转,眉目含春,一颦一笑里自有满满女子妩媚。她朝台下嫣然一笑,水袖一扬,莲足踏出一步,便开始咿咿呀呀地唱起来。前排看客只觉她一举一动之间,有暗香浮动,不禁痴迷。

突然入口处隐隐起了骚动,虽然戏好,然而有不少人还是禁不住好奇转过身去窥看。只见身着暗灰色军服的士兵如两道长蛇,迅速游走在过道两旁,而后站定形成三步一岗,五步一哨。

座中哪个不是见惯世面的人,倒也不觉这仪仗惊人。然而不多时,四个一身笔挺藏青戎装的军官结伴走入大厅,全体士兵上膛立定敬礼,连楼板都禁不住军威浩荡,震了三震。许多宾客出座肃立,心中俱都暗暗吃了一惊。

四人却只是面带微笑,朝四周稍一点头,便径直走上二楼包厢。全过程中除了台上锣鼓之声与花旦唱腔外,座下宾客居然无有胆敢哗然者。待得他们都落座在二楼包厢当中,众多宾客方才坐下。

四人当中的其中一个捧起青花花鸟纹盖碗,啜了一口,俯瞰着楼下拥挤人群,笑笑道:“你们看,能博得无数达官贵人如此赏面,都是托了我们程夏少将的福。”

坐在中央位置的被称作程夏的男子,年纪不过二十左右,竟是风仪无限。双眉入鬓,摄人心神的一双眼睛狭长,正是所谓的“桃花眼”,挺鼻和下巴俱是棱角分明,薄唇白齿绽放出阳光笑意。谁言只有女子方是秀色可餐,而他的存在,分明昭示着男色亦可餐。

他正是泷军统领特等上将程说的独生子,虽是年少,并且在其少将军衔之上尚有中将与二等上将两个级别,但这北地十省谁人不知,他接替程说成为泷军正式统领不过是迟早。更何况这程夏真真遗传了他父亲的领兵才能,之前平定十省动乱,便有三省是由他带兵轻松拿下。名门之后,又是少年将才,因而当他出现在戏楼之时,宾客肃立敬礼,也是意料之内了。

程夏斜睨了欧阳令一眼,眉梢眼际中微微笑意流动,他道:“欧阳令,你倒是一天不挪揄我不行么?”

欧阳令狡黠地眨一眨眼睛,笑道:“倒不是挪揄……”说着和其他人交换眼色,相视大笑,继续道:“只是拿你打趣!”

程夏还想摆一幅生气面孔,然而却也忍不住,自己先笑了。一时包厢内回响着四个青年男子低沉笑声,豪情万丈。

放眼看去,台上戏唱得正好,正是《牡丹亭》的《训女》一折,老生老旦的衬托下,更觉那花旦妩媚不可方物,女儿媚态尽显。她低头举杯,唱一句“虽是子生迟暮,守得见这蟠桃熟。”媚眼如丝。灯下一双白晢修长的手,与黄铜杯子相映生辉。

程夏漫不经心地用指节有节奏地轻轻叩在雕花红木方桌之上,星眸半闭,神色不似在听戏,更接近的,是近乎心不在焉模样。他伸了手去,端过茶来,浅浅地呷了一口。茶叶不过是中上品质,入口自不比他平时喝到的浓馥,不过是淡淡的香气环绕齿颊。然如此惬意的情况下,倒更觉悠闲。

欧阳令虽直视戏台,然而他心思亦并不在看戏之上。他假装吩咐下人端茶,却如同不经意地以眼角余光细细观察了程夏一遍。眼见程夏心情正好,欧阳令却又怕自己话一出口,便会招致他的怒意,因此只是犹豫。

组织脑内句子良久,欧阳令装作漫不经心地笑着再次打趣程夏,道:“见你看得入迷,是否需要我作月下老人,替你和那美艳花旦牵一牵红线?”

程夏依旧漫不经心地用指节叩着方桌,懒懒回道:“那回你硬是给我介绍了个什么‘声如黄莺,姿态曼妙’的大歌星白雪梅,结果后来细细一查之下,却发现是隐藏得极好的敌方间谍。父亲知道之后怎么惩罚你的?”

欧阳令想起程说怒极的脸容以及那回的“摘一阶军衔,责四十军杖”,瞬时汗颜。那次也确实是他一时大意,让他人有机可乘。幸好程夏心思慎密,吩咐侍从室仔细探查那白雪梅的身世,方才免去一大祸。然而“敌方间谍”四个字,程夏面不改色,轻松说来,淡然之中隐藏了多少危机与波涛暗涌,欧阳令连想都不敢回想。

“看来我打趣你无数次,还不如你一开金口来得惊人。”欧阳令擦擦额上汗水,脸上表情重新换回无懈可击的世家公子笑容,像是不经意联想到一样,道:“只怕上将这回没什么立场管你,我倒听说他自南方带了个年轻女子回来,并且居然安置在上将府邸。”

另外二人原本正边喝茶边笑着讨论那美颜花旦,一听此话,俱都静了下来,而眼神仍旧放在戏台之上,像不过是停止讨论,再也正常不过。

程夏不发一言,依旧敲击着桌面,眼睛亦依旧看着戏台,像是并未听到欧阳令的话,又或者说,他并不在意。

面前茶杯中的水在程夏的动作下微微震动,茶叶稍稍翻滚着,欧阳令看在眼里,心内也如同茶杯之内的景象一般,渐渐变化着。

他咳嗽一声,低下声去,道:“眼下许多人纷纷猜说道上将是打算要把那女子扶正,做了续弦。只怕这回上将真的是被迷了心窍……”一句话还未说完,却已被程夏大掌“啪”一声拍在案上的声音打断。

“军服未卸,你我仍是军中人。欧阳令,你居然有胆子公然议论统领是非。耳目众多,一旦张扬,你我必遭军法伺候!”程夏早已收敛笑容,抿住薄唇,犀利目光中有超脱年纪的成熟,俊颜有凛冽寒意,隐隐透露出山雨欲来的气息。

欧阳令立马站起敬了个军礼,道:“谢少将提点!”而后噤声,双手垂贴大腿,站标准的军姿,不敢再贸然开口。他和其他二人的父亲很早以前便追随程说,征战江山。而他们俱是与程夏从小一起生活玩耍的好友,自知程夏倘若搬出军法教条,便是真正动了怒。虽是好友至交,然而到底有等级之分,谁也不敢逾越半分。

良久程夏的脸色才渐渐回暖,他略略抬手示意欧阳令重新落座,原本阳光的脸庞此刻却黯然下去几分。

包厢里静悄悄的,戏台上伶人娇媚动作一个接一个,时光便慢慢移过。许久戏才唱完,全场掌声雷动。欧阳令偷偷去看程夏的脸,只见他已若无其事,和其他二人谈笑风生。

待到出了戏楼来,已是午夜。天空里一丝云朵也没有,抬头只见繁星无数,洒于天际。卫兵刷刷的脚步声又震碎了河水之上的粼粼星光。

三人跟在程夏身后,走向专车,却都分明清晰听到程夏低低语声,说了一句:“父亲只是一晌贪欢,心血来潮,仅此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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