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楔子五)乌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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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去就是一整天,等到回来时一副马上要魂飞魄散的样子,一身鬼气虚浮得不成样子,浑身冒着黑气,整个身子都变得透明了些,回到客栈时把孟婆都吓了一跳。

“你去打架啦?怎么搞成这个样子?”孟婆坐在柜台处问,自从有了小娘子,倒汤这种事都给她做了,她每天只用熬汤就好。

“说来话长。”风无言用几个字搪塞了过去。

“趁阎王不在,你在客栈挑几个鬼魂吃了补补。”孟婆建议,这几十年相处下来也算是有点情分,她可不想失去这么一位可以聊天的人。

“她不在了?”风无言皱起眉头,自己出去也才一天,她就躺了一天就能四处跑了?

“是啊,你走后两三个时辰她就起来了,看到你没在她也没问什么,估计很失望。我说你也真是虚啊,才进去一会儿工夫就出来了,难得阎王这么几千年才看上一个男子,你却这般不中用,可怜我们阎王的一颗怀春之心啊……”

孟婆喋喋不休,刚开始风无言还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听到最后才领悟过来,脸立马从脖子红到了耳尖。

“你、你莫要胡说!辱了阎王的清白!”

“哎呀,有什么可害羞的,能被阎王看上是你的荣幸,从此这五界不是任你横着走?”看他那样子孟婆更加想逗他,摆出一副“我都懂”的表情。

“你、你真是不可理喻,有辱斯文!”风无言憋了半天只憋出这么一句,生前读了太多书,学的都是风雅之词,现在竟找不到什么语气重些的词来说孟婆。

他这副吃瘪的样子惹得孟婆哈哈大笑,他只好甩袖愤然离去,走了没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多问一句:“阎王可有说去了哪里?”

“没说,不过以往这时候大概是去河边等花开吧。”

冥界唯一有花的地方就是三途河边的彼岸花海了,近期彼岸花的叶子都落了,光秃秃的杆子上结了许多花包,确实是快开花的样子。

果然才接近河边就看到阎王的身影,背对着他盘腿坐在地上打坐,长发挽成髻,一袭青色长裙,一根月牙白的腰带将纤腰束起,从后面看不过盈盈一握。

“怎么回事,你出去打架了?”

风无言才走到她身后,她便先开口询问,于是走到她身侧坐下,才发现她根本就没睁开眼睛,却也知道他现在情况不好。

“你的伤?”他问。

“好的差不多了。”

“这才一天……”这好的速度未免太快了。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阎王明显不想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打断了他的话。

“唔……”风无言摸了摸鼻子,从怀中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帕子:“给你找这东西去了。”

阎王睁开了眼睛,在她的注视下风无言打开手上的帕子,帕子中间包裹着一株小小的草,看起来并无多特别。

“拿这玩意来干什么?”阎王捏起那根草不甚理解。

“回魂草,你那本书上不是写着包治百病?”

“呃……”阎王看了看草,又看了看风无言:“你看的不会是我丢在桌上的那本《五界草药集锦》吧?”

“有什么问题吗?”风无言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

“那是我写的……”她原本闲着无聊,便将五界的草药从药性到分布都记录下来,写成了那本《五界草药集锦》。

“那又如何?书上画的回魂草就是这模样。”

“这本书里唯一的错处就是我把回魂草的图画错了,你拿来的这是乌汁草,研磨成汁液作画,可保万年不褪色。”

“那我岂不是白忙活了……”

“倒也不是,这乌汁草对我来说比回魂草有用。”

“此话怎讲?”

“等我看谁不爽我就用这汁液在他脸上画个乌龟。”

“倒是你的风格。”

“别灰心。”阎王突然拍了拍他的肩:“你此番取错药也算是幸运。”

“此话又怎讲?”

“回魂草那是罕见至宝,守护神兽是什么修为,你又是什么修为?要是你真的去取的是回魂草,只怕早就化成灰了。”

难怪……他此去取药一路上遇到的凶兽不少,但是取药的时候异常顺利,没见有什么守护兽,他还纳闷此等仙药怎么没有东西守护。

心里这样想着,嘴上还是忍不住抱怨了句:“我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谁让你那么弱,大不了我粮仓的鬼你随便吃。”

“免了,同类相食,那是只有野兽才会干的事。”

阎王耸了耸肩,才又想起什么道:“可等到了你要等的人?”

风无言拿着帕子的手紧了紧,垂下眼帘:“还没。”

“你来冥界也三十年了吧,死了没来冥界的鬼魂你应该知道是什么情况。”

死后灵魂未归冥界的,只有原本不是人这一解释。

明珠大概是天上的神下凡间历劫,劫数历尽便回去了。但是他还是存在着一点希冀,据说在天上可以看到谁没有投胎转世,若明珠还记得他们的约定,会回去查查的吧,知道了自己在等她,大概会来赴约吧。

他等了那么多年其实已经无关情爱,说到底当时与明珠的情,只是年少时情窦初开的萌动罢了,那点朦胧的情,早就在冥界日复一日的孤寂中渐渐磨没了。

只是时间越久这件事就变成了他的心结,每当想放下又觉得不甘心,到现在也只是想要个了结罢了。

“别等了,天界那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最是凉薄,受着世人的香火供奉,却将世人的命运玩弄于股掌。你不过是她历劫时遇到的一个小小工具人,就像个小玩具,你会跟一个玩具讲承诺吗?”

果然,阎王的话应验了他的猜想。他倒没有多伤心,只是有些不甘,有种走眼看错人的感觉。

“无妨,其实等的这三个月我已经想开了。”他收起帕子,认清了事实心头倒是松快了不少。

“投胎吗?”

这个问题阎王倒是好多年不曾问过了。

“不投。”如今他的回答还是一样。

“不是想开了?还没受够这冥界的孤寂?”

“当初说了等到明珠我就会投胎,如今不还是没等到。”风无言手一摊,显得有些无赖。

“随你咯。”阎王耸耸肩,这冥界多一只鬼少一只鬼对她影响都不大。

两人看着彼岸花海沉默了一阵,这漫天的花包压根没有要开的意思。

“你确定这花今天会开吗?”风无言忍不住问,虽说他也想看看这千年开一次一次开千年的彼岸花,但是这么等下去着实无聊了些。

“大概还要两个时辰。”

“……那你有必要提前那么几个时辰来看吗?”

“闲着也是闲着。”阎王把玩着乌汁草,眼神缥缈,彼岸花又开了,恍恍忽忽又过千年。

“你有名字吗,总不会一出生就叫阎王吧?”风无言试探性地问。

“你问这干嘛?”阎王把玩乌汁草的手势停了下来,突然有些警觉:“你不会对我动情了吧?”

对一个人的喜欢,往往是从好奇开始。

风无言没想到她那么直白,像被人戳穿心事般紧张起来,嘴上却还逞强:“想多了,我不过是怕气氛冷下来尴尬找话题聊而已!”

“那就好,可别对我动情啊,我没有心。”阎王点点头,没有怀疑。

没有心是何意?风无言还想问她,她却站起身来。

“趁着还有些时辰,你如今搞成这般也是为了我,那我便给你出口气。”

说完她就跑向客栈,看她风风火火风无言赶紧跟上。

只见她回到客栈从桌脚下抽出那把名声响当当的昆仑剑,便又往外冲去。

是的,一代凶器昆仑剑被她拿来垫桌脚。客栈有张桌子的腿短了点,放着总是颠簸,她便用昆仑剑来垫。一般出去时就会抽走剑,回来时又塞回去。

“这是要去哪?”趁她还没施法离开,风无言赶紧问。

只是须弥间她便消失在风无言的视线中,空中只传来缥缈的两个字:

“天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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