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0章 凌乱的一天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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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高塔上的红舞鞋

天青草茂。苍穹之下,似乎天灾后曾有过的战乱惨烈只是一场梦境。

所有人都知道,人类首都是安全的。

这里有数以万技的法师,重阵把守的战士。更令人心安的是,这里也是大法师阿法伽的长居地。

阿法伽是谁?小巷的童谣都可以告诉你:这位德高望重的老法师,是如何在十一年前的陨星之战中独立战胜了七个吸血鬼的围攻;还有曾对狼穴的袭击战,他又如何运用法力护佑了几十个战士的安危...

老法师威严而庄重的画像被挂在教堂和人民家中的重要位置,几乎快要取代了神像。是的,连国王也要在顾家面前恭敬施礼,请求神的天启。

而天启,这一神秘的现象,坊间也只有传闻无人亲眼见到。这有什么重要呢?人民们只要明白:在重大事件发生之时,是天启真正的保佑了人类首都,使这里成为了那场毁灭性的大灾难后人类唯一可以安居乐业之地。看那熙熙攘攘的街道,行商人群,驿站饭馆,嬉笑的孩童,骆驼和马...

没有人关心阿法伽一族为何要在偏僻的森林深处修建一座高塔。

没有人知道为何要在高塔周边布水围,严密地4小时轮班派重兵看守。

更没有人关心高塔上住了什么人。

飞鸟破空,时光荏苒。

顺着幽暗垂直的楼梯往上,走过一圈又一圈的守卫,厨娘桑可端着一个木托盘,一瓶清水和一碟牛排来到高塔最顶处。楼道里顿时香味四溢。

楼梯的尽头是一个圆形的小房间,门从外面上了一个沉重的大锁。地上摆着一个木托盘,里面摆的空牛奶瓶,面包已经硬掉了。

厨娘把托盘放下,敲了敲门,说:"小姐,不吃东西光喝牛奶是不行的。今天我给你做了牛排,加了奶油,你一定要好好吃点,补补身子。"

房间里的静悄悄的,好像没有人的声息。

厨娘叹了口气,放下托盘。

突然听到房间里噗哧一声笑。

厨娘见有了回应,念叨道:"小姐啊,按理我不该多嘴的,可是好好的面包牛排浪费了多可惜...外面有好多人都吃不到这么好的粮食..."

房间里的人开口道:"桑可,你说话越来越像你妈妈了。她刚刚也跟我了同样的话。"听上去,这声音似乎是个女孩,正处在变声期,童音和成人嗓音的磁**织在一起,显得纯洁又有点性感。

厨娘愣了一下,小心地说:"小姐你又来了,我妈妈二十几年前就去世了,你可从来没见过她。"

女孩说:"我当然见过,她时不时会来这儿看望我呢。她是不是左眼睛有点问题,而且还龅牙?"

厨娘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瞬间汗都出来了。

她想起来刚来这里做工的时候,威严的守卫队长居高临下地对她说的话:"...罗文林小姐精神方面有点问题,不然也不会在这里疗养。我希望你管好自己的嘴巴,而且——你最好别跟她说话。"

——多可怜的孩子,一个人在这里,远离家人朋友,孤孤单单的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厨娘当时想。

她是一个很善良的老妇,也很虔诚。她不明白为什么顾家的小姐会得上魂迷症———据说精神方面有问题的人,是受了命运的惩罚迷乱了心智——但是出于对阿法伽一族的无上崇敬,她总觉得可以尽力帮到小姐恢复的话她就会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去努力。

可是胡言乱语的小姐...为什么会知道自己妈妈的左眼睛有问题呢?

正在厨娘脑子里思绪纷扰的时候,突然门下面的小隔板被顶开了一个小缝——这是送食物进去的入口。一只白嫩的小手伸了出来,向着她挥动着:"桑可,那个,那个东西你带来了么?"

哦,对了。厨娘反应过来了,赶紧往裙子下面掏,边掏边紧张地左右看看。

然后她拿出了一个粗布包着的东西,急急地塞到了那只小手里:"小姐可千万要保密啊。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我先走了,你记得一定要吃东西哦。"

语毕厨娘匆匆离去。一双白皙的小手轻轻展开了那个粗布包。

是一双红舞鞋。缎带上还绣了精巧的花纹,散发出柔和的如金丝般的光泽。

"啊!好漂亮!"罗文林惊叹地笑起来。她清秀的脸上顿时洋溢着快乐的神情。这是个紫色头发的小姑娘,因为激动而脸色潮红,像一朵长期不见阳光的苍白花瓣上晕染开了一点颜色。

她很快地把鞋子穿起来,在空荡荡的屋子里啪嗒啪嗒地走来走去,时不时停下来拉起裙角低头仔细地看着,眼睛里闪着喜悦的小波光。

淡淡的阳光从墙壁顶部高高的窗户洒进房间,在地上印出了一排菱形的光格子,红舞鞋的缎带在光格子中翻飞,细小的微尘也在光束中跟着翻飞。

"啦,啦,啦~红色的舞鞋,我的爱~~"罗文林唱起歌来,踮着脚尖,蹦蹦跳跳地转了一圈。

手舞足蹈的后果是她有点喘不过气来。她停下来捂着胸口缓了缓,然后开始不断地自言自语,好像在跟谁说话一般:

"这不行,不能借给你,你的脚太胖啦穿不进去的!"

"什么?你说你认识一个做舞鞋的老工匠?他给公主也做过红舞鞋?"

"我知道我知道,你又要说你年轻的时候跟吸血鬼跳舞的事情了,你看你到现在还念念不忘那个美人..."

俯视这圆形的房间里,有床有柜,有桌椅,有简朴而齐全的家俱,但是,就是没有一个人。

静悄悄的空气中只有罗文林一个人的声音。

这声音传出高塔之外。阳光灿烂,塔顶上鸟群突然翻飞而去。

只见一个身影出现在高高的塔顶蓬上。那是一个体型高壮的女人,她慵懒地斜靠在塔顶蓬上听着塔屋内传出的声响。

她的头裹在厚皮帽巾下,粗犷的深色衣服上,裾角随着风翻动。那双露出的灰色眼睛却充满了某种凶悍暴厌的气息。

没有人注意到她是怎么上去的。这么高的塔。这么多的守卫。

她一定不是人类。

第二章 女人肚子里的战争

第二章 女人肚子里的战争

每一个野蛮人都为曙光平原上的旬路路部落而感到荣耀。

这是一个尊重自然且懂得向大自然借力的庞大部落。他们与那些人类划地而居,只因为那些人类嫌弃他们身上的臭味,而他们也嫌弃那些人类的虚伪。

热爱和平,但也决不软弱退避。当有谁想要来欺负他们的时候,所有平原上的野蛮人都会团结起来,誓死讨回荣耀。这一点,是异族最畏惧的。

旬路路部落擅长驯良飞禽走兽,几乎每一个孩子生下来,就为了强壮的体魄而努力修行,当他们懂事之后,族人就会开始教授他们如何抓捕凶猛的飞禽走兽,以及怎样有效地驯化它们成为自己不可或缺的伙伴。

每一个野蛮人都要经历这一场修行之战。没有驯兽的野蛮人是耻辱的。

但是柳铃尔她就没有。

雨斯尔今天又和伙伴们一起出去打了一天猎。收获颇丰。野兔,野鸭,排虫,甚至有一只猪猡兽。这种凶猛的动物,如果是独自在丛林里遇见就太危险了,还好雨斯尔有一群伙伴和座骑魁钮克的帮忙。

夕阳西下,和大家一起返回村子的路上,雨斯尔抚摸着魁钮克毛茸茸的大脑袋,就不由地想起了柳铃尔。

"为什么柳铃尔不能跟我们一起出去玩?"回忆中,从童年时代起,幼小的雨斯尔就祈求着母亲,"妈妈,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我保证!"

母亲忙着编织渔网,说:"不行,雨,你姐姐身体不好。祭司大人说她得多休息静养才行,哪能跟着你们一起出去疯呢。"

站在角落里的柳铃尔,好似一个风一吹就倒的纸娃娃,她听了这句话,就低下了瘦小苍白的小脸,极力忍着眼眶里的泪水。

父亲见了,抱起她说:"柳铃尔,没关系的,走,爸爸陪你去拼树皮画。"

柳铃尔轻轻地说:"谢谢爸爸。"然后依然一脸渴盼地望着雨斯尔这边,但咬唇不再说什么,就这么被爸爸抱回屋去了。

雨斯尔扭头失望地对妈妈说:"妈妈,柳铃尔那么瘦弱,再这样下去,她会赶不上我们学习驯兽课了。我还跟她约好了以后一起去抓魁钮克呢..."

这话让母亲停下手里的活来,她叹了口气,伸手摸摸小女儿的脑袋,说:"雨斯尔,如果柳铃尔一直都不能去抓魁钮克,也永远不能学习驯兽的话,你会瞧不起她么?"

雨斯尔吃了一惊,从小的耳濡目染使她懂得驯兽对于野蛮人的重要性。那不仅是获得一个交通工具,一个战斗伙伴,它甚至是一个野蛮人是否称得上是"野蛮人"的重要标志。

她认真地想了想,然后郑重地说:"如果真是那样,我会永远保护她的。"

这小小的誓言仿佛穿越了漫长岁月的洗礼,渐渐变得厚重。

-

"我回来啦!"

雨斯尔回到了家,带着一堆战利品。父母已经备好了饭菜,微笑地等着她的归来。

母亲给她盛了一大碗狟肉汤招呼她坐下,父亲则抽着贝加叶子烟,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引以为傲的女儿。

这个皮肤黝黑肌肉结实体格强壮的部落少女,她的美是劳动之美,健康之美,是生命勃发的自然之美。连部落的族长都拍着他的肩膀说:"老弟呀,你家小雨,是我们部落未来的希望,我不会看错,她将来一定会成为一名大英雄的!"

雨斯尔喝了一口汤,忙忙地问道:"妈妈,柳铃尔呢?我想跟她讲讲今天打猎的趣事,实在是太逗了,她听了一定很高兴。"

此话一出,室内气氛就不对了。母亲和父亲的神色都黯然了一点。他们对视一眼,母亲说:"她还在兽栏那边,她说不想吃饭..."

"我去找她!"雨斯尔拔腿就走,母亲都还来不及阻止。母亲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边,才收回目光,看着丈夫叹了口气,说:"还是别告诉她祭司大人说的话吧。这孩子心眼实在,怕是会往心里去..."

父亲垂眉点点头,深深吸了一口烟。

-

此刻半边天空已经星光满天。兽栏边的门柱上挂着灯火,几只飞蛾在不厌其烦地扑腾着那火苗。

远远的,雨斯尔就看见一个瘦小的身影缩在魁钮克兽栏的食槽前。魁钮克高大的身影衬得那一小块仿佛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影子。

"柳铃尔?"

这一声呼唤令柳铃尔抬起头来。这个脸色苍白头发枯黄凌乱的少女。极瘦,关节粗大,粗糙的皮肤和干扁的身体。像是一块被夺走了生气的石像。

在看到雨斯尔的一瞬间,她的眼中划过了一道复杂的光芒。又埋下头抱在膝盖间。

雨斯尔快步走过去,看到食槽打翻了,一只大簸箕倒在一边,里面的草料和豆子撒了一地,兽栏里的魁钮克见到她搭下了自己尖尖的耳朵,扮出无辜的眼神"扑扑"喷气。

雨斯尔一见就明白了。她对着自己的座骑骂道:"你又不乖!明天关你一天!"然后赶紧俯下身子去安抚柳铃尔:"柳铃尔,没事,让它饿着,活该它把食槽打翻。"

柳铃尔还是不抬头看她,也不理她。魁钮克喷了口气,有点不屑地扭开了头。

雨斯尔去收拾地上杂乱的东西,边说:"柳铃尔你以后别做这活了,食料这么重,家兽们又不老实,你就好好待在屋里养身子就行了..."

"啪!"

手里刚收拾好的簸箕被打翻了。雨斯尔诧异地抬头,只见柳铃尔站在面前,她满头是汗,攥紧了拳头,愤怒使她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柳铃尔你...?"

"雨斯尔,你是想说我是一个废人么?!"柳铃尔很少能这么居高临下地看着雨斯尔,她消瘦的颧骨高昂着,仿佛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力气和勇气地瞪着雨斯尔。

"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雨斯尔!你从小就那么能干,力大无穷!族人们都格外地重视你栽培你!你10岁时就杀死了僵尸首领,成为了部落著名的勇士!而我呢?"柳铃尔激动地快喘不过气来,她死死地抓着兽栏支撑着自己孱弱的身体,"我却病得哪里都不能去!我每天都在窗口看着你们在草地上学习!搏击!看着你全身鼓鼓的肌肉伴着汗水舞动!我多么渴望,哪怕我能稍微健康一点,我也不至于现在窝囊地只能在村里做一个饲养员!"

雨斯尔不知道为何柳铃尔如此生气,她觉得似乎是自己忽视了她的感受吧,忙说:"不是,你别激动,我们都很爱你的..."

"爱?"柳铃尔突然冷笑了一声,她的神情变得完全不似往日的温柔懦弱,她凑近了雨斯尔的耳朵,咬牙切齿地说:"我到今天才知道,原来是你夺走了我的一切。"

此话让雨斯尔愣住了。眼前这个人已经不像往日的姐姐,她被一种仇恨和愤怒的黑影笼罩着,憔悴的脸庞上双目吐着火焰。

她抬高了下巴,冷冷地说:"今天,祭司大人过来给我开了新的药方。我在门外无意中听到了父母跟祭司大人的对话。"

在这个原本平静的下午,担忧的母亲跪在祭司大人面前,悲伤地说:"大人,我的女儿到底得了什么病,这么多年了,求你救救她吧!"

祭司扶起母亲,叹了口气说:"我看她怕是就会一直这样了。你上次求我用巫灵眼去看她的病根,我试过了。唉。"

父亲忙问:"大人,你说说,结果如何?"

祭司犹豫了一下,看这眼前这两位父母所流露出的关切神情,他只好在额头划了一个符号以示神圣,末了,说:"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们的。我用巫灵眼看到了她——她们,在胚胎里的时候。"

"人的身体是对异物有排斥反应的。就好像疾病或者肿块形成时,它们偷走身体的养分成长,然后被身体的守护者发现,并尽力歼灭。

而胎儿这么大一个贪婪的吸收养分者,为什么母体却不会将之歼灭呢?是因为胎儿会分泌出一种物质,这种物质告诉母体:'我是安全的,我是正常的,我是你的手和脚。';于是母体就接纳了这个小东西,再供给它源源不断的养分,令它慢慢长大,成熟。"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当她们还在女人的肚子里的时候,其中一个胚胎,向另一个分泌出了'杀死它!强夺养分!';的物质。"

祭司的话令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包括门后偷听的柳铃尔,她发抖地捂住自己的嘴。

祭司低沉而严肃的话音萦绕着:"我们野蛮人在野外生存太需要强健的体魄了,这就好像是一种生存的本能。而胚胎也是这样,它并不是有害人之心,而是毫无意识的竞争着,渴望生存下去,渴望获得更多的养分...的一种本能。"

-

...不知道什么时候飘来的乌云遮住了天上的月亮。四下里寂静无声,甚至没有虫鸣蝉噪。兽栏前两个少女如石像一般停滞地对立着。

一个高大,一个瘦小。灯火把她们的影子拖得很长。

雨斯尔,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抢走了我的那一份。

雨斯尔,你从一开始,就想要杀死我。

我恨你。

第三章 我的心碎了一百年

第三章 我的心碎了一百年

覃有厅每天傍晚醒来的时候,都在考虑要不要到阳光下面去。

如果那金色的光芒慢慢覆盖上我的身体,皮肤开始灼烧,肌肉翻裂而出,血液迅速干涸,骨头朽断、塌陷,化为白色的烟尘——那么,我的心就可以不再痛了吧。

这忧伤的思绪却总是被仆人恭敬地端上了一杯红葡萄酒作为醒脑汤而打断。

红葡萄酒,吸血鬼族的最爱,只因为它鲜红的颜色,恰似那甜美芬芳的血液。

在最后一丝阳光消失在地平线的时刻,亡者荒原这片土地,就是独属于吸血鬼一族的天下。几乎所有白天沉睡的蝙蝠都顷巢而出,他们变幻为俊美的男男女女。锦衣夜行,寻觅目标,在唯美的迷幻中咬下致命的一口。

这没什么不好。吸血鬼们并无怜悯。那位位居吸血鬼四大家族之首的邓闼米奥·巴修不是曾经说过:猎物们需要梦,吸血鬼需要活,这不过是各取所需。

在他的时代,吸血鬼是多么空前的风光啊。所有的黑暗军团的生物——僵尸,合成兽,狼人等等等等,都无法对抗邓闼米奥·巴修伟大的血黑术咒。他们纷纷低下自己的头颅,祈求从吸血鬼的脚趾缝里获取一丝生存的空间。

而后,也就是五百年前,邓闼米奥·巴修却突然消失了。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但伴随着的,则是吸血鬼节节溃退的领地,直到现在,只留下了亡者荒原。

覃有厅喝完葡萄酒的时候,已经来到了地窖门前。是的,每天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独自去地窖里看望——那个人。

他用右手推开了那扇大木门。在"嘎——"的木门移动声后,一股刺骨的寒气扑面而来。

地窖,不,应该说是冰窖。这里原本是陈放葡萄酒桶的地方,但是现在已经改成了一个封闭的房间。墙上挂着蓝色火焰的灯具,天花板垂下冰乳石,地面上结了冰,白色的雾气在缓缓浮动。

而房间正中,一个着黑色斗篷的人,静静坐在寒气逼人的冰床上。

覃有厅说:"潘达,你醒了么?"

那个被称为潘达的人缓缓地转过头来。那是一张无比俊美的脸,透明的似乎吹指可破的皮肤,红色的眼眸,黑色的嘴唇,透着诡异但又迷幻的美感。

当他转动的时候,发出咔咔的声音,仿佛是某种机械或者骨头咬合的声响。

他开口道:"邓,你又想来问那个女人的下落吧?"

邓关上门。他突然有点庆幸自己的皮肤已经感觉不到低温,不然一定会被这句冷若寒冰的话刺得皮开肉绽。

但一想到她,想到那张令他几百年来魂牵梦绕的脸,他还是硬着头皮,说:"是的,潘达,你帮我看一看,她现在身在何方吧。"

"哼,邓闼米奥·巴修一定想不到,自己的曾孙,竟然还是这么执迷不悟。"

潘达站起身来。动作缓慢,像是冻僵了的人。他的全身都裹在黑斗篷下,连高高的领口都封得严严实实。

覃有厅别开脸看向桌柜那边,那里放着一个水晶骷髅头,骷髅头的顶盖挖空,里面放着一只黑色的大法珠。

邓指着它说:"那么我们开始吧。需要血是吧?"他走过去,抬起自己的右手,作势就要往手腕上咬。

一只手迅速地拽住了他。是一只冰冷的,只有雪白的手骨没有一丝血肉的骷髅手。

潘达不知道何时已经欺身到了他面前。两人身高相差无多,面对面,他离他的脸很近,即使这么俊美的男子,却完全没有呼吸的气息,那双血红色的眸子直直地看着他的眼睛。里面透着会令人眩晕的云雾。

他说:"覃有厅,为什么你一定要重复重复地做这种无用的努力?你找了她两百年了。两百年。找到了又如何?你难道忘记了上一个她是怎么死的?上上一个她又是怎么死的?"

"...这一次,我一定会保护她。"邓别开脸,沉声说。

潘大伸出了另一只手,将他的脸别过来正对着自己。

他白色细长的手骨从黑色的斗篷下沿探出,轻轻地抚摸过邓的下巴。这冰冷的触感。有一瞬间他好像迷恋着这种姿势,表情闪烁迷离,仿佛在仔细体味着他的呼吸。

"看着我。"他说。邓似乎有点不忍,但最终没有别开脸。

"我,潘达,为了你,为了你那个人类女子,变成了现在这副样子。我要你好好看着我,告诉我,你真的就那么爱她?"

五百年前,当吸血鬼四大家族为了邓闼米奥·巴修的归隐问题而争论不休的时候,我发现了,你和那个名叫雯婷的人类女人的私情。

太可笑了。猎手会爱上猎物。 而这居然是真的。

你那个时候多年轻啊,160岁,尊贵,优雅,眼神里充满温暖,对待被咬死的羔羊都充满了柔情的安抚。而我则是在水沟里仰望着你的小奴仆,我发誓我要永远跟随着你,却不知道你如此糊涂!连我都明白,一个吸血鬼和一个人类,怎么可能会拥有爱?!

本来围绕着归隐的反对派和共存派的矛盾焦点,突然就空前集中到了你们这一对所谓的恋人身上。

血的洗礼和眼泪,才是她的归宿。是的。我深深地这么认为。

当那对恋人被众人拉扯分开,惨烈的挣扎,覃有厅悲痛的哭喊声,好像萦绕在墓殿几十年都没有消散。

"我爱你!雯婷!!我爱你啊!"

"希汀!覃有厅!!救我————"

最终,那个女人死了。我亲眼看到的。死得很惨。反对派里怒火中烧的领头人,用了老吸血鬼的牙齿,在她的手心里钉下了恶毒的诅咒。

你不会知道诅咒的内容是什么。我不会告诉你。因为我觉得,过上一段时间,或者再长一点,你就会忘记她的。你会开始新生活,你会看到爱你的人。然后,过着幸福的生活。

然后,我等了你一百年。

然后,我陪着你,找了她一百年。

然后,在八年前那场狼穴之战中,我才幡然醒悟,原来,你从来就没有在我这里。

但一切已经晚了。你毁掉了我。你彻彻底底地毁了我。

想到此,潘达的眼神一冷。他突然放开了邓的手和下巴,冷冷地挪到桌前,说:"请吧。"

那颗水晶骷髅头在桌上安静地泛着冷光。覃有厅有点莫名,但又感激地看了潘大一眼。他太需要他的帮助了,不然在这茫茫大陆上,他完全无法从风中嗅到她的气息。

他很快把手伸到嘴边,一口咬开了自己的手腕。

一小股血泊泊冒出,浇到了大法珠上。

诡异的法珠像无声无息地吸收了血液一般,一丝一毫都没有流下来。内里的黑色雾气,仿佛获得了生命,开始涌动起来,如一颗眼珠的滚动,越来越快。

潘大俯下身体,正对着球体,双目紧紧地看着球内的黑雾。嘴里喃喃念叨着古老的咒语。

随着咒语的加快,他的眼珠渐渐从红色变成了无色。

"苍穹之下,更无新事...在哪里...河流...山谷...盆地...沙漠...啊,我看到了...看到了...皮质的旗帜,黄土的颜色,猎猎风啸,飞禽走兽——是在这里,在这里..."

"野蛮人!"覃有厅已经明白了。他飞快地像风一般离去:"潘达,谢谢你!"

大门自动慢慢关上,他在缓缓合拢的门缝里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的背景。

然后,他伸出骷髅手,搭上了自己的胸口。斗篷下隐约是片片肋骨的突起。

为什么。我明明已经没有心了。

可是还是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第四章 爱你爱到吃了你

这一天,对于高塔里的厨娘桑可来讲是混乱的一天。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守卫队长面前,发抖地抓着他的盔甲:"爱,罗文林小姐,发作了...她的病发作了!!"

守卫队长一惊。桑可极度紧张地拽着他,结结巴巴地说着:"早上还好好的,晚饭的时候我端饭过去,就听到她一直在说头痛头痛,然后..."

此时突然塔顶传来的一声痛苦的而持续的尖啸。

这声音尖利刺耳直达云霄,仿佛已经不是人类的声音。桑可吓得更厉害了,几乎瘫到了地上。

守卫队长凝眉去听,没错,又是这样。他显然镇静得多,挥手对手下说:"去通知大法师!另外,全体整队到塔底待命!一只苍蝇也不准放进来!"他看了一眼瘫在地上的老厨娘,吼道:"快起来,无论今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你若敢透露半个字出去,小心你的脑袋!"

一群人很快鱼贯而出,在塔底呈圆形排开。五步一岗,十步一哨,静静的围着高塔。

夕阳渐渐沉了下去,厨娘担忧地看看天空,又看看周围。塔里再也没有发出过声音,到底罗文林小姐现在怎样了?她不敢问。

在眼角余光扫到高塔顶的时候,她似乎好像看到了什么东西一闪而过。但凝神去看,又什么都没有发现。

她不敢说话。周围的守卫们都拿着武器,全神待命。这里仿佛瞬间成为了世界上最严密的监牢。

很快,大法师载着夕阳最后一丝余辉来了。

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厨娘悬着的心落了地。虽然是远远地看过去,这位被三位弟子簇拥着的白发老人,依然显示出了他威严庄重的气场。他是所有人心中的定心丸,他一出现,仿佛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得到完好的依仗和解决。

厨娘热泪盈眶,连连跪在地上磕头。而这一幕并没有被大法师阿法伽注意到。他与守卫队长附耳说了些什么,然后对着三位弟子点点头,独自一人进入了塔内。

这一天,对于女狼人凯西来说,也是不同寻常的一天。(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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