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卫小枫嘬了一口面前的馥芮白，看着坐在桌子对面正全身心沉浸在手机游戏中的男友武云，开口道，“你们‘绿芽’杂志社到底在哪啊？我跟你认识这么久以来还一次都没有去过耶。”
武云的双手大拇指在横置的手机屏幕上飞快地点着，脸上的表情时而局促、时而得意、时而紧张、时而愤懑，似乎他已经代入到游戏之中的角色身上，完全与现实世界隔绝开来了。
等了许久得不到武云的答复，卫小枫微微蹙了下眉，加重了语气：“武云！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啊？什么？”武云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但是仍旧没有抬头。
“我是说……”
卫小枫刚想重复之前的话语，就被武云打断了：“对不起啊枫枫，你先等我一会儿，我这局马上就结束了。”
从他离手机屏幕越来越近的脸庞和动得越来越快的手指可以看出这局游戏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一秒钟的分心都可能导致满盘皆输，卫小枫虽然很不满地鼓起了双颊，但还是决定静静地等他玩好这一局，于是转头看向了咖啡厅的玻璃墙外。
已经是人间四月天，阳光温柔，春风和煦。路上的行人脱去了厚厚的冬装，换上了春日的新衣。草木抽出的嫩芽经过一个月的生长已然有些葱郁，在夏日骄阳到来时必然旺盛蓬勃。
不知不觉间从北山回来已经两个月了，两个月的时间里一切都照旧如常，日子过的平淡如水，偶尔接到几个从北山那边的警局打来的电话，询问一些关于两个月前发生的那起事件的细节。
唯一的改变就是武云迷上了某款手游，已经一个多月了。在这一个多月里，无论小枫和他在哪儿约会，他总是捧着手机不离手，大部分时间都将注意力投注在游戏之中，两人面对面聊天的时间也变得越来越少；不见面的时候两人在微信上聊天，武云回消息的速度也大幅变慢了，有时小枫等得不耐烦了飞了个电话过去，他接起来了一句“这局打完我再回给你”就马上挂断了。这些情况放在以前根本就是难以想象的。
期初，为武云突如其来的改变而苦恼的卫小枫咨询了一下寝室里的五位姐妹们，她们异口同声地来了一句“呵，男人”，显然她们对武云的改变并不感到意外。
已经名花有主的章月玥、余筱雨和陈雪琪轮番开导她说：“现在的男人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心智不够成熟，把游戏放在第一位也是正常的。”然后她们将发生在自己身上同样的遭遇分享给她，让她心里觉得好受多了。
不过慢慢的，卫小枫能够理解武云为什么会迷上手游了：因为他太闲了。过完年，武云忙了几天北山滑雪场的专栏文章之后就闲了下来，两个月来手头上好像再也没有活了，隔三差五地就趁小枫没有课的时候跑来小枫的学校找她。小枫一度以为武云失业了，不过看他每天的精神状态也不像是个无业游民的样子。手头上没有工作，武云就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但小枫还要上课，不可能每天都陪武云打发时间，于是无所事事的他就开始在手游中寻找生活的意义。
但按理说每月出一期刊物的杂志社两个月不给武云安排工作显然是不正常的，毕竟武云一直自称是该社的台柱子，过去一年里武云撰写的所有文章都广受好评，为《绿芽》的发展壮大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杂志社没道理冷落这样的一位有功之臣。
所以趁这次在咖啡厅的约会，卫小枫打算向武云问清楚其中的缘由，但是当事人却依然没心没肺地沉迷在手游中无法自拔，摆在他面前桌上的蓝山咖啡已经冷透了他都没有喝上一口。
卫小枫继续一边小口嘬着杯中的咖啡，一边在手机微信上和室友们聊上几句，偶然扭头看看窗外的街道。
等杯中的咖啡见底了，只听武云长舒一口气，卫小枫知道他一局游戏终了，抬眼看了看他，从表情上看八成是赢了。
武云将手机丢到一旁，端起面前已毫无热气的咖啡牛饮而尽——这还是小枫第一次看到有人这么喝咖啡的，而这人偏偏是她的男朋友，她此刻真希望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放下咖啡杯，武云开口了：“你刚刚跟我说了什么？”
“我说，”卫小枫坐直了身子，严肃地说道，“我跟你认识也快8个月了，你还从来没有带我去你就职的杂志社参观过一次，我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们杂志社在哪呢。”
“哦。”武云漫不经心地回道，“有什么好去的？屁股大点的地方，东西还堆得乱糟糟的，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我除了交稿、开会、签工资单、领福利津贴，一般都不会去。”
“你们杂志社不是慢慢步入正轨了吗？销量上去了，广告费应该赚了不少吧？怎么不考虑换个大一点的地方？”
武云挠了挠头：“啊啊，好像最近刚听主编说起过马上要搬家了，已经物色了一个地段还不错的商务楼，打算买下半层。反正跟我也没多大关系，我又没什么东西需要搬的。”
“真不知道你们主编为啥这么纵容你，手头没活的时候都不用去办公室坐着，任你在外面游手好闲的。我一度怀疑你下岗待业了呢。”
“看不起谁呢？我还能下岗待业？你是不知道最近有好几家大的杂志社给我打过电话，抢破头地想要把我挖角过去，我都拒绝了。所以就算我不在《绿芽》干了，有的是杂志社想要得到我。”
“你就吹吧……”
“我不用去办公室干坐着，一方面是因为我们杂志社实在太挤了，占空间的人能少一个是一个……”
“那另一方面呢？”
武云长叹一口气，用手拖住右腮，无奈的说道：“哎，杂志社的人都嫌弃我，让我没事少去去。”
“嫌弃你？”卫小枫一脸疑惑地问道，“为啥？你不是号称《绿芽》的台柱子吗？为啥他们都不待见你？你做了什么能引起公愤的事情？”
“你知道‘死神小学生’的吧？”
“不就是柯南吗？跟你有什么关系啊？”
“他们说我现在就是柯南附体，走到哪儿、哪儿就会有不幸的事情发生。”武云掰起手指一一列举道，“去趟怜湖，碰到情侣在湖里淹死了；去东海实验学校，碰到女学生坠楼了；去东北滑雪吧，又遇到劫持案带出了一年前的谋杀。所以同事们都觉得我这个人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让我少跟他们接触。唉，现在他们聚餐也都不叫我了，说是怕中毒……”
卫小枫回忆了一下过去这段时间和武云一起经历的事情，深有同感地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怎么感觉我们遭遇的这些事都是因为我引起的呢？”
“没事。”武云两手一摊，说道，“反正我也乐得清闲，趁这段时间好好休息一下，没准什么时候又会来大活了。”
“嗯嗯，是的。”卫小枫的心结一去，神情也放松了下来。
两个人沉默了片刻，小枫想起了一件事，开口问道：“说到过年前去北山滑雪的事，不知道那起案子最后怎么样了，郁瑾姐姐应该不会被判得很重吧？你有没有可靠消息啊？”
“巧了，我昨天才刚刚打电话过去问了。”
卫小枫神情一凛，连忙催促道：“你快说，你快说！”
“幸好我们事先统一了口径，而滑雪场的人对情况也不是特别了解，郁瑾虽然存在持刀挟持的行为，但好在情节较轻，并不是以勒索财物或伤害他人为目的，又是一时冲动，所以仅判处三年的有期徒刑，缓刑一年执行。也就是说只要在这一年里她表现良好，没有再发生违法犯罪的行为，就能免去牢狱之灾了。”
“太好了！”卫小枫喜笑颜开。
“不过她的工作是保不住了，不过这只是小事。”
“那杨光灿呢？”
“他啊。”武云话语中带着点压制不住的笑意，“白韵婷的灵魂对他大脑造成的冲击还蛮大的，据说到现在还是神志不清呢。他谋杀白韵婷的罪行人证物证俱在，肯定是脱不了罪的了，不过他现在这个情况，后半辈子估计要在精神病院里度过啰。”
“哼！那也是他自作自受！”卫小枫对他升不起一丝的同情。
“还有一个好消息。我大学准备重新开办滑雪社了，爷青回了！”
“那你是不是还要找时间回去一趟……”卫小枫话说到一半，被武云放在桌上的手机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了。
“有机会还是想再回去看看的。”武云边说着，边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是我们主编。”
接着他划开屏幕将手机放到耳边。
“喂，老大……方便的，你说……”
既然是工作上的电话，卫小枫也就理所当然地不去打扰武云，又将头偏向一旁看着窗外的街景。
“……真的吗？这可是个大活啊！”
卫小枫听出武云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将头转了回来，发现他的神色也一扫刚刚的沉寂，双眼烁烁放光。
“好，好，你放心！行，你待会儿把联系方式发我微信。好咧！”
放下电话，武云差点就哼起了歌。
卫小枫也不由自主地微笑道：“这么开心啊？又可以去哪里公费旅游了？”
“这次不是去旅游啦。”武云的神情貌似比之前几次更加激动，“是要做个人物专访，而且是一位当红的女明星哦！”
“真的！？”卫小枫也有点按耐不住激动的心情了。从小县城走出来的她平时接触到的都只是一些普通人，那些经常出现在电影银幕和电视荧幕中的明星们和她仿若两个世界的人。现在她有机会和其中一位女明星近距离接触，怎能不让她感觉激动呢？
武云稍稍平静了一点，自豪地说道：“大概一周后吧，那位女明星要来涌城出席一个活动，我们主编也不知道怎么突然之间就有了通天的本事帮我们杂志社争取到了能给她做一次专访的机会，这么艰巨而重大的使命自然也落到我的头上了！”
卫小枫急不可耐地问道：“那位女明星叫什么名字啊？”
“她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