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己想该怎么办，反正守株待兔是不可能了。”卫无疆淡然一笑。
苏少商想了一下，斟酌着开口道：“这样说来，我们现在的方法，已经很难有所作为了？”
“是的，稷下学宫的目标需要转移了。”卫无疆将杯中的美酒放在唇边，却并没有喝：“下一步，改变方式，主动出击。”
卫无疆笑着道：“不管那群妖人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必须要主动去找他们，被人家牵着鼻子走可不行。”
“你以为我们没试着主动出击？”苏少商最近已经被这件事烦得头都要大了，苦涩地开口道：“我们也想过办法，跟踪掳掠婴儿的妖人，可是每次只到半路就会被发现，然后就有另一群人接应他们，混淆视线之后立即逃遁。”
稷下学宫作为大唐第一宗门，收的人才都是各地精挑细选的，不说人中龙凤，但至少说门下弟子都各有所长，必定有某些方面异于常人。
主动出击这个法子，不是没人想过，这次跟着苏少商来的人里，就有自小上山打猎精通追踪痕迹的人，可是没办法，那群人就像有分身术一样，每次跟到关键时刻，便会突然出现许多假的目标。
离奇的是，突然出现的人无论是形貌气质甚至是神韵都与妖人无二，但是稷下学宫的人每次追过去一定距离，便会发现那只是虚幻的影子。
“分身术？”根据苏少商的描述，卫无疆在心里暗自揣测，但是立即推翻了自己的判断，应该不是分身术。
分身术最多只能分出不超过十个虚影，而且分身的能力至多只有本尊的三五成，万万不可能像这群神秘人一样，转眼间出现数十名分身，还能各有目标地逃窜，故意混淆视线。
难不成，难不成是……
卫无疆眼睛一亮，惊呼道：“傀儡术！”
“什么？”
苏少商一听傀儡术，心中一颤，若有明悟，说道：“傀儡术？你说那群妖人是用傀儡术引诱我们？可是，傀儡术不是已经失传了近千年了，现在哪有还会傀儡术的人？”
傀儡术，据说源自上古时代的巫族。上古时代，天灾地变频繁，传说中的仙人、炼气士经常要在修炼过程中遭受天劫，这天劫极为恐怖，据说可以将人眨眼间劈得魂飞魄散。
而修行中人，怎么甘心自己数百年苦功一朝化为乌有？于是，便有巫族大神通者，以玄妙的术法给自己造出一个分身，甚至放入自己的一丝神识，使得傀儡的气质与自身一致无二，将天劫转嫁到傀儡身上。
相传，傀儡术修炼到极深处，甚至能造出万千傀儡组成军队，征伐人间。数千年前，便有一位号称冉武天王的人，造出亿万傀儡逐鹿中原，将入侵的异族胡人杀得血流成河节节败退，保住了汉家衣冠。
不过，这位冉武天王也因为杀孽过多，最终遭受天谴而死。自他之后，傀儡术便就此在东胜神洲销声匿迹了。没想到，在如今这样的事情中，竟突然重现世间。
“不过，这个少年人怎么会知道傀儡术？”
想到这里，苏少商即便心中震惊，但他还是强压下追问的冲动，问道：“兄台分析的很有道理，我现在便回去与诸位同门商议。”
苏少商既然看清了事情，心中已经焦急不想久留，于是抱拳道：“兄台再会！” 言罢便起身准备离开。
不曾想卫无疆伸出双手虚按，笑着道：“苏兄太着急了吧，现在回去你就能想出办法了？”
“嗯？兄台什么意思？”苏少商本来已经走到了门口，闻言回过头来，说道：“现在不去更待何时？这事情一刻也耽搁不得了，不然不知会有多少婴儿就此失踪。”
卫无疆走上前去，将他拉回座位按住，也不管苏少商脸上的焦灼神色，径自斟了一杯酒递给他，这才开口道：“苏兄你太着急了！我问你，你就算知道了那是傀儡术，你懂的怎样破解吗？”
“这个，暂时还没想好。”苏少商愣了一下，刚才那股激动的心情平复下来。是啊，就算知道了是傀儡术又怎么样，这次同来的师弟们，似乎都不曾有这方面的研究。
傀儡术毕竟已经绝迹千年，或者稷下学宫里隐世不出的老前辈们可能有办法破解，但现在情势危急，哪里去找精通术法的人来破解？
不过苏少商旋即回过神来，既然卫无疆出言挽留，说不定他有办法？于是便开口道：“这么说，你有办法？”
卫无疆望着他矜持地笑了笑，随后向他点头示意。
“你快说来听听！”
“哈哈，苏兄不急，”卫无疆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俯首贴在苏少商的耳朵上，嘴唇翕动：“你且这般如此……”
房间里只剩下两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半晌，苏少商抬起头来，面带震惊望着卫无疆开口道：“就这样便行了？”
卫无疆莞尔一笑，没好气的说：“那不然呢？你听我的，我包你抓得住黑袍人！”
最后，苏少商带着将信将疑的神色离开，走的时候还在埋头苦思。
房间里只剩下卫无疆一人。
“有事情干了，嘿嘿……”
——
翌日，春光无限好。
云来客栈。
“什么？你要去帮稷下学宫的人抓黑袍人？”长孙明月脸上带着震惊，一副不解的样子：“我们还要尽快赶去长安呢。”
卫无疆一副我就知道你会不同意的样子，说道：“也不是白白帮人家，苏少商答应我，一路上可以跟他们同行，到了稷下学宫也好有个照顾。”
“他们毕竟出自稷下学宫，我们也是要去那里办事情，提前打好关系很重要嘛。”卫无疆笑眯眯地看着长孙明月。
“不行！”长孙明月很坚定地表示不同意，俏脸冰冷如霜，开口道：“这事情错综复杂，又不关我们的事情，何必要插进这趟浑水。我们身上毕竟还带着玲珑，天珠事大，不容半点闪失！”
说到天珠，卫无疆的神色也变得郑重了一点，严肃道：“就是因为天珠，我才觉得这件事情有古怪。你还记不记得，太渊洞府那个计无欲？”
“嗯？什么意思？跟太渊洞府有关系”长孙明月皱着眉头，等他的下文。
“嘿嘿，是不是跟太渊洞府有关系不好说，但是跟计无欲是大大的有关系。”卫无疆眼神中透着寒气：“那次我们被计天都、计无欲叔侄伏击的时候，他们发出的那种幽绿色真气，性质古怪阴寒不说，还有种附骨之蛆一样的毒性。”
“计天都被我家老板重伤了，可是，计无欲却见势不对带着计天都逃走了，临走前还用冰魄神针偷袭于我，你还记得吧？”
长孙明月疑惑道：“那跟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
“嘿嘿，因为我发现了一件事，”卫无疆带着戏谑道：“昨晚掠夺婴儿被追杀的黑袍人，就是用的同计家叔侄极为相似的真气！”
说到这里，卫无疆站起身来，斩钉截铁道：“甚至，那黑袍人挥洒的幽绿豪光，就是冰魄银针！”
一席话说完，长孙明月也已经隐隐感觉到了这件事里的古怪，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这次大唐的婴儿失窃案件，就是太渊洞府在背后搞的鬼？”
“不不不，不是这样，”卫无疆摇着头：“计家叔侄和太渊洞府不是一回事，他们与我们的恩怨只是为了天珠和你们剑宗。”
“只不过，现在已经可以看出这件事背后应该有太渊洞府的影子。至于他们是不是幕后黑手，还是要查了才知道。”
长孙明月道：“那我们现在要怎么查？”
“嘿嘿，山人自有妙计，你跟着我做就行了。”卫无疆朝着长孙明月眨了眨眼睛，笑着道：“今晚你就知道了。”
“哼！”
长孙明月见不得卫无疆故弄玄虚，提剑转身便上楼去了。
“喂，你晚上记得把我跟你说的东西拿上！”卫无疆冲着已经消失在楼梯转角的那一抹鹅黄色身影喊了一句，却发现长孙明月根本没理他，径自回房去了。
“真是的，不解风情的家伙。”
卫无疆在心里嘟囔了一句，谁知道店小二这时突然出现在房间里，凑上来问道：“客官，您需要拿什么？小的可以帮您提着。”
“去去去，你自己找乐子去，别来这儿消遣我。”
卫无疆本来便在长孙明月那里碰了一鼻子灰，现在哪里有心情搭理这小二，挥挥手将他赶走。
“嘿嘿，是是，客官您慢慢喝酒，有什么需要您叫我。”小二的脸上带着谄媚的笑容，一副小心谨慎的软弱性子，答了一句后便转身离开了客房。
只是不知道是卫无疆喝醉了，还是风沙迷了眼睛，他总觉得这个店小二哪里不对，那谄媚的笑容似乎太僵硬了。
不过他也没多想，按照沉舟的说法，这世上的事情，除了喝酒与美人便再无一件重要的了。眼前有酒，隔壁有佳人，人生已然极为快意，想那么多作甚？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无花空折枝……”念着歪诗，卫无疆端着酒杯站在窗前。
放眼望下，天光大亮，温和的阳光洒落，街上一片熙熙攘攘。
日影转动，日头已经开始倾斜了。
卫无疆眯着眼睛想着：
“看来今晚之后，事情就要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