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牧云有了瞬间的沉默。他毕竟不是一位父亲，很难体会到作为父亲所需要思考的事情。但另一方面……
“难道就应该为了拥有更多的选择而放弃童年吗？”
将躲藏在身后小小的少女拉至身前，张牧云托着她伤痕累累的手缓缓摊开。
“我无法想象做出这一切的，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是为了让她能够记住教训”
“但也让她怀疑父亲对自己的爱。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有什么比来自父母的爱更加重要？”
强行打断男子的辩解，张牧云把手放在杨淑仪瘦削的肩膀上。
“幸福可以有每个人自己的定义，但把自己的意志强加给孩子。为人父母无疑是失格的！”
哗~
刹那间，整个世界为之而一亮。张牧云感觉到手下瘦小的人儿渐渐长大，乃至仅仅比自己低了一个头。
“你……”
看着瘦弱的小姑娘在一瞬间变成那个高挑自信的人气偶像，他瞬间有些失神。但很快，张牧云就察觉到眼前的杨淑仪亦真亦幻，身体仿佛是由小小的光点构成。
“谢谢”
少女嘴唇未动，轻柔的声音直接传入张牧云耳中。微笑着的她竟然前所未有的温柔。
“或许，当时我就希望能像您一样为自己发出内心的呐喊吧。只是因为自己的胆小怯弱，一次次选择了逃避与屈从……所以，我不再逃避。”
抬起头，她看向白色苍穹中某个并无实体之“人”。
“你也是，徒有贪婪之名。为何不真正展露天性，把自己所要的一切都收归囊中？”
随着她的话语，白色的天空不断汹涌翻滚。一如玛蒙激荡的内心。
“是时候了”
类似量子虫洞的波纹闪过，莎拉微笑着出现在张牧云身边拍了拍他肩膀。
“做的不错。现在嘛……贝利尔，把我们的姐妹带回来！”
虽然懒惰魔王并未作出回应，但半空中雾气翻腾的更加剧烈，其中甚至可以看到雷光闪烁。下一秒，轰然炸裂的白炙将一切包裹在内。
发生了什么？张牧云此刻大脑也是一片空白。莎拉说自己任务完成就可以找到贪婪图腾。可现在图腾呢？隐隐他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白光渐渐消弭，当意识重归身体，睁开双眼的张牧云皱紧了眉头。
七根图腾柱呈六芒星的位置耸立在地面上，其中贪婪图腾插在六芒星的正中央。虽然肉眼看不到，但张牧云能通过量子探测“看”到一团高浓度信息体不断冲击着六芒星的外圈。
“阿！斯！蒙！蒂！斯！”
并没有声音，但张牧云能够感觉到气急败坏的地球意识就在眼前。
“强行将我逐出实体，你觉得能困住我多久？！”
“我需要的只是平等交谈的机会。高维生物没有实体就无法对低纬度空间构成影响，现在你总能静下心来听我说话了吧？”
这个声音是莎拉的。虽然看不见，但他猜都能猜到她此刻有多么得意。
“等我重新与地球融为一体，所有人类都会为你的选择付出代价！”
“人类死活与我何干？”
不仅是地球意识，张牧云也差点把眼珠子都瞪出来。喂喂，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吧？
“从贪婪身上剥离，你已经无法对拥有实体的我们构成影响。自由，这才是我唯一寻求之物。至于人类未来，你不妨问问那边的人类？”
无形的压力降临到自己身上，张牧云艰难地咽了口吐沫。抬起头，他直视着虚空中巨大的信息体。
“你好，我们的造物主。”
……
并未得到回应，但张牧云的情绪并未受到影响。既然对方被迫留在原地，他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自己应该说的都说出来。
“我是张牧云，一个普通……至少内在很普通的人类。我追寻之物与莎拉相同。希望您能够给予我们人类以自由。真正的自由。”
“给你们自由，然后眼睁睁看着你们毁掉地球？”
地球意识完全是嗤之以鼻的态度。
“作为你们的造物主，人类未来始终在我观测之内。无论世界线如何变动，人类最终的结局都只有毁灭，被自身毁灭。与其自我毁灭，还不如在我安排下保存有限的繁荣。”
张了张嘴，张牧云却发不出声音。对方是人类的造物主，而他也很清楚对方并没有说谎。到了“它”这种层面，谎言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那么，您在之前就观测到了牧云的出现么？”
地球意识的情绪有了瞬间的波动，张牧云把目光投向了代表暴食的图腾柱。那里，正有一位银发蓝瞳的少女幻影逐渐凝聚。
“如果说您是地球意识，那牧云所代表的就是人类族群意识。多少奇迹的重合才能让他来到您面前，想必您很清楚。”
少女的声音依旧清冷，但却表达出了强烈的意愿。看到平时不善言辞的她如此努力的为自己争取，张牧云用力握紧了双拳。
“……所以，你想表达什么？”
“想让你给个机会。”
这次出声的是路西法。从图腾柱中走出的晨曦之子直接来到了张牧云身边。
“既然你都没提前观测到这家伙，那所谓的人类观测也会有误差。何不试试给人类一个机会？”
“我曾经将您定下的规则作为信条，但您却自己打破了自己所指定的规则。既然人类已经超出您的预计一次，为何不相信他们能再超越一次？”
身着华服的萨麦尔压着帽檐，但从其露出的独眼中闪烁出炙热的光芒。
“没错，都说最险恶的是人心。但闪耀出光彩的同样是人心。我的宿主在最绝望的时候遇到了张牧云，是他带来了光明。”
从图腾柱中走出的利维坦从始至终未看他一眼，可说的话却让张牧云嘴角微微上挑。
“玛蒙，贝利尔。你们也是相同立场么？”
面对地球意识的提问，两者俱是保持了沉默。但任谁都知道，这种时候的沉默等同于赞同。或许她们对人类不如其他原罪劫般在意，可并不代表她们不在意原罪劫之间的羁绊。
“有意思。正如你们所说，人类的反抗不可避免，但平行世界中从未出现过他这样的存在。”
“那……”
别西卜脸上刚刚露出一丝喜色，地球意识接下来的话语重新让空气坠入冰点。
“但人类的天性已经决定了未来。傲慢、嫉妒、愤怒、懒惰、贪婪、淫欲和暴食，七原罪是我给予人类的试炼。然而结果已经告诉我，背负原罪的人类只能迎来毁灭的结局。”